《崇祯十七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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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秋-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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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江阴士民,人人用命,清兵只能望城兴叹。

    九月,清廷贝勒博洛、尼堪击败吴淞义军,率马、步二十余万尽来江阴,将义师首领吴淞总兵吴志葵、镇南伯黄蜚缚于十方庵,命作书招降。

    蜚曰:“我与城中无相识,作书何用耶?”

    次日清军兵临城下,博洛命二人于城下招降,黄蜚默然不语,吴志葵涕泪交横,仰头劝众人早降。

    应元叱曰:“汝为大臣,不能斩将立功,一朝为所缚,自应速死!”

    吴志葵大泣拜朝。

    博洛见城中拒绝招降,随发兵攻打,他认为刘良佐曾任大明伯爵,手握重兵,却连一个小小的江阴城都打不下来,于是便打了他一顿板子。

    刘良佐惭恨不已,随督促部下拼命攻城,而这时攻打的清军,已经达到二十四万之众。

    陈、阎二公,与乡民义勇扼守危城,逐渐不支,随派遣徽商程璧等人,先后出城,联络各地义师来援。

    江天一遁出群山来援,为清将卜从善伏击,败回山中。

    陈子龙、吴易领战船来援,为清将李成栋所阻拦,大战一日,部将于世忠受重创,吴毅山断三指,依然不能破敌,随退回太湖。

    东海之上,有海寇顾三麻子,因敬慕阎应元的为人,率舟师来援,苦战三日后失败,扬帆远去。

    此外,义阳王来援,败于砂山。

    秀才金矿会集精勇四百余人来援,被刘良佐以铁骑三千截在周庄左右,全军俱没。

    九月底,各路援军尽数失败,而清军攻势日急。

    十月初,清军集中火炮轰击城东北角,城墙坍塌,清军蜂蛹而上,江阴失守。

    清军拥入城中,陈、阎二公犹组织义民巷战,陈公门投水死,阎公负伤后投湖,被清军从水中拖出,不屈而死。

    城中阎公死后,家丁犹存十余人,皆因不降而被杀,义民陆正先也一同殉难。

    江阴县衙,男女大小共四十三人举火**而死,训导冯厚敦自缢于明伦堂,妻与姊投井死。

    中书戚勋、诸生许用举家**而死。

    诸生许王家,被清军拘押时,清兵劝曰:‘君故明一诸生,未食天碌,何以身殉?’王家曰:‘君臣之义,岂论仕与不仕?公等复言。’

    书生笪某,被清军抓获之后,刑前叹曰:‘我一介小人,今日得之士大夫之烈,为忠义而死,死之犹生也。’临刑神色不变,慷慨赴死。

    此外有谭姓者杀三人,**死。

    有兄弟二人持枪隐藏于街角,相对而对立;清兵不知直入,兄刺仆之,弟拽去,后兵继至,复如前法,凡杀十六人。适一兵继进,望见前兵被杀,慌忙退出,复引十余人并进,遂擒兄弟二人,被执杀之。

    有少年五百人相谓曰:“总是一死!”同清军搏战于安利桥,杀伤甚众,力尽而败;河长三十余丈,积尸与桥齐。

    十月五日,清寇开始屠城,百姓或力战到底,或坦然就义,都以先死为幸,妇女多贞烈,投河而死。

    时男女死者井中处处填满,家家皆无虚井,孙郎中池及泮池叠尸数层,江阴义民无一人顺从,尽数死节。

    正是:“八十日戴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六万人同心死义,存大明三百里江山。”

    清军屠城两日后“出榜安民”,城内百姓仅剩“大小五十三人”而已。

    江阴义民为保祖宗衣冠,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顶住了二十余万清军的围攻,城破后,还拼死巷战,竟无一人降者,何其壮哉!何其悲哉!倘若南京之臣公如是,则江南何至于拱手献人耶?

    如今江南为北虏荡平,清军少了牵制,浙东之鲁王,福建之朝廷,何以应对耶?

第161章多尔衮欲招郑氏

    十月时节,满清入关以有近六月时间,如今天下之地,虽然因剃发令而鼎沸,但前日征南大将军博洛上奏,已经荡平江阴,江南义军多以被平定,使得原本对动荡局势感到不安的清廷,暂时放心下来。

    原大皇城内,三大殿被毁,如今尚在修缮之中,一群身着满服,拖着金钱鼠尾的清廷大臣,便只能走上武英殿议事。

    大殿内,三十多岁的多尔衮,精力充沛。

    一众清廷朝臣,鱼贯进入殿内,在内院大学士冯铨的带领下,齐齐跪拜:“奴才参见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多尔衮身着王服,端坐在宝座之上,微微抬手。

    一众清廷大臣,随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颅于大殿两侧,分两班站好。

    这时在一番满洲礼节过后,多尔衮随让诸臣开始议事,两班中立于文官之首的冯铨,随又跪拜道:“启奏摄政王,征南大将军率十五万军,于仙霞关外虎视福建,南明郑芝龙驻兵延平城,畏惧不前,奴才以为,这是我大清天威震慑,南明诸臣降服。因此奴才请求摄政王下旨,今博洛出击歼灭郑芝龙,一举克服江西福建两省。”

    江南之地义师的败亡,使清兵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压向钱塘一线,使浙东鲁王压力大增,而另一路清兵在将徽州义军赶入大山后,也开始顿兵仙霞关外,窥视闽地。

    自从清军打下南京和杭州以后,多尔衮以为天下以定,随派遣诸多降臣,前往南方招抚惨明势力,但最近这些使臣却先后传回消息,各地皆拒绝招抚,隆武朝廷甚至直接将清廷使者斩杀。

    这让多尔衮明白,清廷已经没有招抚南方的可能,想要一统天下,唯有发兵击垮南方的隆武政权。

    这时多尔衮听冯铨之语,心中不禁一动,但范文程却忽然出列拜道:“主子爷,奴才以为冯学士之言不妥,郑芝龙驻兵不前,但他在仙霞关以外,一百七十余处,设兵把守,守军十万,在加上仙霞关内之兵,人马大于博洛,且闽地易守难攻,而郑芝龙海寇出身,擅长游击,郑氏之兵又粮丰钱足,奴才以为对郑芝龙,应招抚为宜。”

    在江南平定之后,多尔衮下一步,便是向浙东和福建、江西用兵,他听了范文程之言,眉头不禁一挑,“招安?”而后又点头赞赏道:“这个主意不错。郑芝龙原本就是被崇祯皇帝招安的,此人诡诈多变,效忠哪个皇上都一样。隆武帝不能招降,这郑芝龙确可以试上一试,即便不成,我大清也没有什么损失。”

    众清廷大臣闻语,顿时齐齐跪拜:“摄政王英明!”

    多尔衮微微一笑,“那就按着范文程之意办吧。兵部可即刻传旨给征南大将军博洛,让他派使臣密见郑芝龙,可先许下重利,使其动心,等灭了浙东明军,再来于他详谈。”

    “喳~”范文程拜道:“奴才这就按主子爷的意思去办。”

    多尔衮随即一挥手,便起身转回殿后,而一直众满清大臣,则立马低头恭送,待看片刻后,才三三两两的退出五音殿。

    詹霸自从扬州返回北京后,拿着王彦交予的十万两白银与诸生王续在城中活动,却没见多少成效,而剃发令一下,王续也不便在城中活动。

    今日他在武英殿上,听了多尔衮欲招降郑芝龙之事,觉得事态重大,随一离开皇城,便直接回到府中。

    詹霸对大明没有忠义之心,但他被王彦绑架,却不得不为大明的命运忧心,而随着大批的汉臣投清,他这个无论才学或是能力都不出重的汉臣,自然被逐渐冷落,不再受多尔衮的重视,因而他原本是因为胁迫才为王彦做事,现在却有了一丝真心起来。

    对于如今大明的局势,詹霸作为清廷官员,看得远远要比南明朝廷的官员,要清楚许多,这无关能力,只是他旁观者清,也因为他所接触到清廷内部的变化。

    剃发令出,天下鼎沸之时,詹霸以为南明的机会到了,至少能与清廷划江而治,但结果却是顿兵不进,眼看义师败亡,现今他在清廷之中眼看着能调动的兵马,收上来的赋税越来越多,清廷无论在兵力和财政方面,都远远超过了南明,詹霸心中不禁有些心急起来。

    这时他一路急匆匆的回到府邸,便去后院寻找隐藏在他府中的王续,却见一直故明衣冠的王续,今日却身着猥琐的满服,头上顶着一条金钱鼠尾出现在他的面前。

    曾今方巾道服的佳公子,现在看起来,却如勾栏里的老龟一般猥琐。

    詹霸见此不由得大惊,王续却叹了口气,指着光秃了的脑袋道:“这样方便于城中行走,不然整日藏于府邸之中,如何为王大人收集情报,又如何光复大明江山呢?”

    詹霸与王续相处已有将近三月,对其秉性和传统士大夫的思想深有了解。剃发令出时,王续就曾对他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虏欲取吾发,当先斩吾头也!”

    詹霸一向对忠孝节义嗤之以鼻,所以满清一来他便降了,但这时见王续能为了完成王彦之命,而放弃原本心中坚持的东西,心中不禁生起一丝澜漪。

    “詹大人,今日回得这么早,可是有什么要事与在下商议?”王续不想詹霸将主意集中在他今天的装束上,又见今日时辰尚早,随开口问道。

    詹霸闻语,才想起正事,随连忙道:“今日在武英殿,范文程谏言招安郑芝龙,已经被多尔衮批准了。郑芝龙乃闽地总督,朝廷就立在福京,他若投降清廷,那大明就危矣。吾觉的此事重大,所以赶回来告知于你。”

    王续闻言,脸上却不禁一惊:“此事重大,吾当尽快传回福京。不过这事也十分复杂,北京于福京相距数千里,而吾等与南方的情报通道又没有建立,恐怕一般人不能胜任,吾决定亲自返回南方,去寻王大人,北京之事,便只有先托付于詹大人了。”

第162章王士衡夜观土客斗

    对于北京与江南之事,王彦不曾得知,他如今正领着五千兵马,过新会往开平而去。

    大明朝局势的恶化,从北而南,天南之地也因为各种原因,经济日趋萧条,使的粤地之地的资源紧缺,一部分客家人,随迁往粤西,粤南,但随之而带来的粤西、粤南,土地水源的紧张,也加剧土客矛盾,为大规模冲突创造了条件。

    一时间,广南人把客家人称为“匪”,自以为与之水火不容。反之,客家人认为广南人生性残忍,不能信任。

    王彦从幕僚处得知,土客之争在粤地已经开始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这次声势比较庞大而已。

    这让他意识到,想要解决这场旷日持久的问题,并不那么简单,如果不能将最根本的问题,土地和资源分配好,那即便这次争斗被他压服下去,今后还是会出现各种问题。

    未免事态过于扩大,王彦行军的速度很快,越过了情况较轻的新会,直奔事件的中心开平县。

    当王彦领着兵马赶到开平时,天色已经全黑,但隔着数里都可以看见,离县城不远的一座小山上火光冲天,一阵一阵的喊杀,也影影约约的传了过来。

    王彦见此,心中不禁一阵大惊,这等声势,相隔数里,依然能闻,哪里像民间械斗,分明是两军交锋。

    当下王彦不敢在等,随连忙命属下兵马,打起火把,加速往开平赶去,而大军越接近事发之地,那慢天的喊杀之声,便越发激烈。

    不多时,王彦一行终于赶到离小山不远的地方,但他们的到来同时也引起了冲突双方的注意。

    开平境内,客家人少,而广南人多,所以被围在山上的客家人不能下山,一群数千之众的广南乡民却挡住了大军去路。

    这些乡民手中或提土刀或握长枪,有的甚至还背着弓箭,除了没有火器外,分明就是一支大军,甚至比一般的流寇,装备都要精良。

    华夏历朝,除了秦与蒙元,其它各朝,包括大明,除了精良的铠甲和机弩之外,并不禁止民间藏有兵器,只是王彦却没有想到,广南民间,尽然藏有着么多兵器,看得他心惊不已。

    王彦见此,脸上不禁眉头一皱,大声呼道:“吾乃广东都督总镇,皇帝亲封的楚国公,汝等赶紧让开道路,本督要去调和矛盾,有什么事情,本国公定然给汝等一个满意的处理方案。”

    一众乡民闻语,顿时一阵骚动,但却未挪开半步,王彦见此不禁有些怒了。

    这些乡民,居然不将官府放在眼中,今后如何管理,随怒道:“汝等都是大明的子民,难道真要争个不死不休,还要得罪官府吗?”

    王彦带来五千人,衣甲整齐,兵器在夜空中寒光闪闪,乡民虽然人数不少,但毕竟是民,对官军还是存在一些畏惧,而且眼前还是什么国公爷,心中难免有些心虚。

    这时众人见王彦发怒,不禁有些不知所措,半响后才推出一年老者出来说道:“老朽见过国公爷,方才族老们以为国公是客家人搬来的救兵,所以才让乡民出来阻拦,还请国公见谅。””

    王彦看远处山上,客家人结塞而守,广南乡民打着火把,蚁附攻山,双方火箭乱发,不时有乡民中箭倒下,心中又惊又急,“阻拦之事,本督不会计较,现在汝立马让人通知各族家主,告知他们本督前来调解,让乡民立马停止功山,一刻钟之后,山上若还有乡兵,本督必然严惩不贷。”

    土客械斗,乃长有之事,波及广,涉众多,常常整村整族的参与其中,官府对此不敢管理,也弹压不住,所以都是土客之间自行解决。

    长此以往之后,无论土、客,在发生矛盾之后,基本上都不会去找官府。

    老者听闻王彦之语,心头一惊,没想到官府会突然插手,而且态度如此强硬,随连忙让人前去通报,又令乡民让开一条通道,让王彦的军马通过。

    王彦领着人马到达山下时,攻山的乡民已经满山便也的退了下来,而在山脚的一片空地上,则摆满数百具尸体。

    一时间,王彦心中寒到极点,看来这次调解,不会像想向中的那么简单了。

    “国公!”跟在王彦身后的陈邦彦,见王彦神情,知他心中担忧,随打马上前,“在下以为,在没想出一条妥善的安抚之策以前,今夜暂时不要和各族族老接触。”

    王彦闻语,收回神来,“岩野先生说得对,情况比本督想象的要负责许多,之前商量的安置之法,恐怕双方都不会接受。今夜,先让大军扎下营来,本督再同先生、何大人连夜商议一番,看看应该如何处理。”

    当下王彦便让大军寻一处扎下营塞,而这时正好有广南乡老前来求见,王彦则让属下将众人挡下,言明日再与乡民相见。

    王彦见乡老退去,而这时军帐又尚未搭建,随领着陈邦彦、何刚,在选定的营地外,向山脚下的乡民营塞观看。

    他只见山下点点火炬的光芒下,每个营塞都扎的十分规整,营与营之间距离合理,既能阻挡山上人马突围,又能随时相互支援,而山上的客家土寨,他虽然看不真切,但其能在近万广南乡民的攻击下屹立不倒,其实力自然也不会一般。

    这时,王彦不禁发现,无论是山脚下的广南乡民,还是上山的客家土寨,都颇具章法,并非是他之前想象中的大乱斗,而当他回想起方才于远处所见的攻山一幕,同样发现,无论攻守双方,都显得经验十足,于夜间作战,都不见慌乱,他心中顿时惊奇起来。

    “岩野先生。”王彦心中忽然一动,回头对身边的陈邦彦道:“这些乡民长期争斗,懂战阵,又悍不畏死,稍加训练,就可自成一军。若本督能解决这次土客之争,或许着扩军之事,也迎刃而解也。”

    “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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