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之豹何曾受过这等威胁,心中又羞又怒,颤声道:“尔不顾自身性命,挟持本侯,究竟意欲何为?”
“非也!”戴之藩摇头笑道:“侯爷此言差矣。某正是为了身家性命,难道某落在侯爷手中,还讨得好?岂不见周至畏之事呼?”
戴之藩见郑之豹语意见已经服软,随又笑道,“某无他意,只是烦请请侯爷送某出城尔!”
郑之豹身为澄济侯,现在却受一千户威胁,虽然他的脸面早以被丢了个干净,但毕竟只有府衙之内的下属看到。若他这样被架着脖子,送戴之藩出城,那岂不全城皆知,那他今后如何于泉州城内立足?
“汝放开本侯!”郑芝豹商量道:“本侯定放汝出城,绝不派人阻拦。”
“郑氏的信誉,某却信不过,还是侯爷送某出城,来得更为稳妥!”戴之藩却摇了摇头道。
郑之豹身为侯爵,服软同戴之藩商议,对方不同意也就算了,居然还说他没有信誉,使他感到一阵羞辱,心中仅存的一点火气,居然被激发出来,“那汝杀了本侯吧!”
“戴之藩,汝可不要得寸进尺,不知死活,我家侯爷已经答应放汝出城,汝不要不识抬举!”那幕僚也算忠心,推开甲士走到戴之藩身前骂道:“我家侯爷是什么身份,别说是汝,就算是王士衡在此,也不敢伤其分毫,汝今日的行为,已经犯下大罪,即便是王士衡也保不了汝。现在汝立马将刀放下,才能保住性命,可不要不知死活。”
闻语戴之藩哂笑数声,瞥了那幕僚一眼,又看了看郑之豹,寻思:“这郑之豹还算有几分骨气。只是今日之事,已至如此地步,不显些手段,他怕不会乖乖送某出城。”
这时只见他忽的刀刃倒转,凭空划过,待看时,却已回到郑之豹肩膀之上。
一时间,众人只听见一声惨叫入耳,便见那幕僚双手捂住左边脑袋,不住有鲜血涌出,哀嚎道:“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又见地上血淋淋一团,依稀可见其形状,却不是人耳是什么?
众人见戴之藩不过手起刀落,便将那幕僚左耳削掉,顿觉骇然。
一切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郑之豹直觉的一阵劲风自耳边吹过,戴之藩的刀,又落到了他的脖子之上,一切居然来的那么突然,来得那么迅猛,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听着幕僚的哀嚎声,看着地上的血迹,一只人耳,郑芝豹刚寻回来的一丝骨气,顿时一泄千里。
“侯爷可考虑清楚呢?”戴之藩见郑之豹脸色发白,知道这一刀起了作用,随冷冷道:“某只是一区区千户,家人都亡于扬州,于世间了无牵挂,但侯爷可是有家室,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的贵人,可要惜命啊!”
郑之豹看着戴之藩这个独眼恶魔,心里是真的怕了,他不敢肯定对方是否真的会动手要了他的性命,就算不杀,万一少个部件,也不是他能接受的。
“带路吧!”在经历一番心理斗争后,郑之豹终于屈服道:“本侯送汝出城!”
府衙外,戴之藩留下的几名骑兵,正不时向里面张望,心里担心着,千户进去那么久,为何还不出来?
他们总觉的千户今日有些不太对劲,但一时又察觉不出哪里不对,正想着千户可别再惹出擅闯城门这样的事来,戴之藩却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骑兵们只见他长刀驾于一蟒服男子肩上,漫步走出州府衙门,顿时便惊掉了下巴。
众人虽不认识郑之豹,但蟒服却不是什么人都能穿,乃是皇帝赐予,非重臣不能享此殊荣,而泉州城内,够资格穿蟒服者,其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一众骑兵见此顿时大惊失色,“千户怎么把郑之豹给绑了!”
骑兵们只知道侯爷派遣千户与郑之豹商议,要回被夺之物,但千户却连郑之豹也带了出来,这让他们一时不知所措,但还是立马拔刀上前,将戴之藩护卫起来。
当下,戴之藩便将郑之豹丢上战马,而后他亦一跃而上,在众骑兵的护卫下冲向城门。
泉州城的百姓,被这队骑兵吓得连忙躲到街道两侧,便见昔日高高在上的郑家三爷,被人夹在马上,自繁华的泉州街道上快速穿过,而在这对人马之后,则是一群想追却又不敢靠近的郑家士卒。
郑之豹于马上,耳中传来的俱是沿街百姓的窃窃私语,心中顿时羞愤到极点,恨不得以发遮面,但无奈他一身蟒服,却将他的身份**裸的暴露出来。
第134章出泉州,盛情相送
九月初,气节已经入秋多时,但天南之地,气候却依然炎热。
这时日以西斜,但太阳的余晖,依然给暴露在阳光下的人们带来炙热之感。
泉州府,东城外,几名郑家士卒握着长枪,直挺挺的站在门洞之外,防备着城外可能出现的敌人,汗水自他们的额上流下,身前的布甲都被浸湿大片。
“百户挨了千户的训斥,我等却跟着遭了大罪。”
“你说那队骑兵到底是哪来的人马,居然敢擅闯城门,真是一点也不惧怕军法哩。”
“不管是哪来的人马,却害得我等到了血霉,要是再让老子看见,这手中长枪,定从马上挑一个下来。”
门洞阴凉处,当值的百户,脸上还是一阵火辣辣的疼,他听着手下士卒在那里窃窃私语,心里不禁一阵恼怒,走出来就给几名士卒各自一脚。
“王麻子,就你这瘦不拉几的样儿,还想挑别人下马,你以为你是赵子龙啊?”百户今日被千户狠狠的训斥了一番,还罚没了三月银饷,心中火气正无处发泄,现在却寻得了机会,对一名马脸士卒破口大骂,但他骂得太凶,又一下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使他顿感一阵嘶哑咧嘴的疼痛。
于是乎,原本为发泄怒气的他,这下却更加窝火了,因而提腿就是一脚,将那王麻子踹翻于地。
王麻子被踢倒后,连忙又爬起来低头站好,他知道百户正在气头上,却不敢再去触他的霉头。
许多事情就是这样,不出问题前,上官可以不管不问,一出问题,上官立马整治,以致于他们连说说话,也不被允许了。
这时百户见士卒都低头不语,才怒火稍息,而后便准备回阴凉的门洞处歇息,但就在这时,地上却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而后他便看见,先前闯进城的那队骑兵,居然又自城内冲了出来。
“搬拒马,拦住他们!”百户见此,脸色不禁大变,心中居然带着一丝兴奋,大骂道:“贼子,真视本百户未无物耶?”
一众郑家士卒,闻言连忙搬动拒马。
有道是一回事生二回熟,守门的士卒有了上一次的经营,这一次动作起来,却快上许多,加之骑兵离得尚远,居然在戴之藩等人冲进门洞的一瞬间,将城门处堵了起来。
“吁~”战马一阵嘶鸣,戴之藩等人,在拒马之前急停下来。
“贼子!好胆!”那百户见此,立马大喜,拔刀便冲了上来,“弟兄们,给我统统拿下。”
一时间,城门处的郑军挺矛执剑,便向戴之藩等人逼来,但戴之藩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慌,反而戏谑的看着那逼上来的众多郑军。
那百户心中恼极了戴之藩一行人,这时见他们被长枪包围起来,心中顿时有了大仇得报的快感,于是意得志满的走上前来,大声呵斥道:“贼子~咦~侯爷?”
“啪~”的一声响,那百户愣神间,戴之藩又一鞭挥来,直接在他另一边脸上,也留下了一条长长的鞭痕。
一众郑家士卒这时也发现了被戴之藩夹在马前,已经快被颠过气去的郑之豹,顿时纷纷愣住,脑海中只剩下一句惊叹,“我的天啦~这伙人到底什么来头,居然将咱们的侯爷都给抓了?”
一时间,东门处为之一静,那百户和士卒都懵在那里,但戴之藩这时候却开口打破了平静,“尔等可看清了,这可是尔等的侯爷,尔等还不让开,是想他死吗?”
众士卒闻言,便更加确定了郑之豹的身份,不禁面面相赫,自然不敢上前,正欲退开之间,那百户却突然挥舞着战刀,大声喝道:“都不许退!”而后他又对着被夹在马上的郑之豹道:“侯爷放心,卑职一定从这群贼子手中将您救下来!”
对于百户而言,此等时刻,真乃天赐良机,让他可以在郑之豹面前表现一下他的忠心和勇猛,但夹在马背上的郑之豹显然不这么认为,他于府衙之内,有精锐甲士不靠,会要几个城门卒来救,刀还架在他背上哩!
在百户的命令下,一众兵卒挺着长枪,再次向戴之藩等人逼来,戴之藩见此不禁微微皱眉,心想,“看来某的话还是不太管用,还需郑之豹开口才行。”
当下戴之藩便将手中之刀,在郑之豹头上拍了几拍,而后便听见郑之豹对围上来士卒,又羞又怒的吼道:“滚~还不给本侯让开,是想看本侯的笑话吗?”
士卒听闻怒吼,顿时又你看我,我看他的停了下来,那百户却又表现道:“卑职知道侯爷言不由衷,侯爷放心,有卑职在,这群贼子~”
“你听不懂本侯之言吗?”戴之藩在郑之豹头上轻轻敲击的刀背,使得郑之豹心头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他知道不将戴之藩逼到绝境,戴之藩不会伤害他,所以他只想敢快结束这段屈辱,因而愤怒的打断百户之语,“赶快放行,不然本侯宰了你!”
闻语,百户感受到郑之豹的怒火,心中不禁打了一冷颤,随不敢再做阻拦,连忙让士卒搬开拒马。
这时戴之藩微微一笑,便带着几名骑士,打马而去,奔出了泉州城,众人心中都是一阵热血沸腾。
每个士卒都有纵横于千军万马之间,而进退自如的上将军梦想,而今日他们将泉州城视若无物,随意进出,可谓比评书演义还要精彩,一个个的内心,顿时久久不能平复。
这时戴之藩他们已经离城一里,见城内追出的郑军已经无法追上他们,随将郑之豹从马上丢了下来,而后笑道:“某感谢侯爷盛情相送,今日就与此处别过了!”
“还盛情相送!”郑之豹闻言,气得不行,心中恼怒无比,顿时不禁挥袖冷哼。
“哈哈~”戴之藩见此,不以为意,接着笑道:“侯爷可不要忘某先前所言之事,明日某再来城下与侯爷相会。”
当下戴之藩等人,便挥动马鞭,在夕阳的余晖中,慢慢远去。
不多时,出城追赶的郑军士卒,也来到郑之豹身边,护着一脸寒霜的郑之豹回城。
在经过城门时,郑之豹却忽然在那名百户面前停下,冷声道:“尔以后还是做个城门卒吧!”
第135章郑之豹,转转无眠
泉州城东十里处,扎下了两座绵延不绝的大营,一座显得有些杂乱,那是百姓暂居之所,另一处营盘却极有章法,虽然只是行军途中暂住,但排水沟、栅墙、辕门都一丝不苟,连营盘外的茅房都搭建的很正规,而中军帐外,大纛旗上,一个大大的“王”字,正迎着夜里的微风,徐徐飘扬。
戴之藩一行,离开泉州后,便快马奔行,但回到营地之时,天色却已经全黑。
他们驰骋到营门处勒住战马,守卫的百户连忙帮他拉住缰绳,而后告知道:“千户大人,侯爷交代,若千户归营,无论多晚,都先去大帐相见。”
戴之藩点了点头,随翻身下马,将缰绳交予百户,而后对身后骑士道:“某去面见侯爷,汝等先回帐歇息。”
骑兵闻言,抱拳应诺,戴之藩则向着营中高高飘扬的那杆大纛旗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戴之藩已经走到中军大帐附近,但见两名甲士立于帐帘之外,周围生着数十个火盆,温度令人感到燥热,但却将帅帐周围照得通明,帅帐里也有亮光传出来,或是点了大蜡,或是点了油灯,将一个专注的身影,映在帐篷之上。
戴之藩见王彦并没有歇息,于是连忙上前,让甲士禀报,却听帐里王彦的声音传出来道:“是安仁回营了么?本侯等待多时矣,且进来说话。”
甲士闻言,随为戴之藩挑起帐帘,他进入帐来,随行礼道:“末将参见侯爷。”
王彦放下手中毛笔,抬头看了看戴之藩,笑道:“安仁且起来回话,不知此行顺利否?那郑之豹是否被汝激怒,快快同本侯道来。”
戴之藩闻语,心中却有些发悸,今日他于城中大闹一场,还擒下了郑之豹本人,无论哪一件都是大罪过,按朝廷律法和军中规矩,都是死罪一条。
戴之藩于城中行事之时,没有觉得什么,但回营之后,心里却有些担心起来,怕为王彦惹下麻烦。
这时王彦相问,他却不会隐瞒,随将他如何擅闯城门,如何大闹府衙,又如何挟持郑之豹送他出城之事,和盘托出。
去泉州前,戴之藩得了王彦之语,让其飞扬跋扈,给郑之豹一些颜色,但此时戴之藩回想起来,却觉得有些过了,于是说完之后,他就准备接受王彦的处罚。
不过他也并不因此后悔,毕竟将郑之豹夹于马背,一路驰骋,那是何等的威风之事。
“哈哈~”王彦听完万戴之藩的叙述,脸上却没有一丁点的不高兴,反而笑道:“本侯选择安仁此行,确是没有看错,那郑之豹受此大辱,今夜必然夜不能寐矣。”
戴之藩见王彦没有责怪之意,心中不禁一阵欣喜,他心中约微思索,已经大约知道王彦之意,正欲相问,王彦却又道:“安仁今日辛苦,若来日本侯之计大成,必然有所重赏。”随即王彦又挥了挥手,“时候已经不早了,本侯还有两份奏章要写,安仁就先下去歇息吧!”
戴之藩闻语,只得带着心中的一丝疑惑,行礼退出了大帐。
泉州城内,澄济侯府邸,郑之豹正如王彦所言,于大床之上,转转难眠,他心中之气,实在难以平息。
时夜以将近子时,他依然无法为今日之事释怀,反而愈发愤怒,于是索性穿上衣服,又命下属招来幕僚相商。
不多时,那头上扎满绷带的幕僚,便被下人引进郑之豹的书房,只见他双目微红,显然也不曾睡下。
“侯爷”,这时他行了一礼,郑之豹却直接道:“凯德,本侯今日受奇耻大辱,心口之气实难下咽,虽然平国公有言在先,让本侯莫要与王彦起冲突,但此次乃是王彦之人先行挑起。若此耻不雪,本侯却寝食不安。你是本侯最倚重的幕僚,所以找你前来商议,助本侯一雪今日之耻!”
那幕僚叫孙科甲,字凯德,福州人士,科举屡次不中,随投到郑氏麾下,如今已有光阴数十载,对郑氏也算忠心耿耿。
“侯爷,有道是主辱臣死。”孙科甲今日被戴之藩削去一只耳朵,对王彦与戴之藩的恨意,一点也不比郑芝豹少。此时真可谓主仆同心,他闻郑之豹之语,哪里会不赞同,“侯爷今日之耻若不报,那属下也没有脸面活于世间矣。”
郑之豹见幕僚支持他,随又气愤道:“王彦兵马明日便至泉州城下,要取银钱船只,还让本侯入营向一佥事致歉,这却绝对没有可能。本侯欲禁闭城门,不还他钱粮船只,凯德以为如何?”
孙科甲闻言,漏出思索之色,片刻后道:“侯爷,属下以为,若要雪耻,这钱粮船只还需如数归还。”
“哦~”郑之豹疑惑道:“这却是为何?”
“钱粮船只之事,既然平国公写信交代,必然与王彦达成协议,侯爷如不还,却落下口实于王彦,若还了,侯爷则可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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