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盾前行。
“石!小心!”明军军官大声提醒自己的属下。
这时城墙后面金军一字排开的抛石机,抛竿猛然弹起,闪着火星的弹被抛射而出,落在关前的土地上,顿时炸响连连。
进攻中的明军,被炸飞一片。这时,墙后面的金军,继续抛射震天雷,但一枚臼炮打出的开花弹,却落入城墙后面,瞬间将后面的金军炸翻。
明军冒着城头的炮火,在石、弹丸构成的一道密集的大网下向前冲锋。
“快摆开!”近前的攻城部队,将盾车摆开,明军铳手躲在后面向关城上射击,刀盾兵扛着长梯继续冲锋。
城上火炮不停的射击,在这种状态下,大型的攻城塔、鹅车只能被当做靶子,所以明军舍弃了这些大型器械,漫野都是扛着长梯的明军,向城墙进攻。
“上!”明军通过壕桥,进抵城下,士卒们将云梯高高举起,然后放下,让云梯顶端巨大的铁钩,钩住城头,使得守军无法推倒。
登城的云梯一固定,跟上来的士兵飞快地向上爬,明军士卒如蚂蚁一般遍布。
城墙凸出的敌台上,金军士卒用枪、用炮,从射击孔轰击攀爬的明军,明军连连坠落,几名明军抬着虎蹲炮,冲到敌台下点燃火炮,炮弹划出一条弧线,落在敌台上,立时将上面的金军打翻,惨叫着跌落城墙。
张名振在后,密切地关注着战局,哪处攻势不顺,或者损失太大,他就要下令补充。
一队队的明军,在他的命令下,从壕沟内冲出,又有一队队的明军重新填满壕沟蓄势待发。
此时,整个战场厮杀惨烈,两军将士的喊杀声震动四方,张名振可以看见几乎每一刻钟,都有明军和金军的士卒从城上坠下。
战场最激烈的当属关门处,城上的金军不时丢下火瓶,地面上燃起熊熊大火,几百名明军士卒,则在关墙上金军的攻击下,正推着一座长长的攻城锤抵近关门下。
攻城锤被推到关门前,进入城上金军射击的死角,只有滚石和擂木,不停的砸下,城门两边凸起的敌台上,也有金军不断的放铳,将攻城锤两边的明军打倒。
“弟兄们到了!给我拉起来!”前面的军官站在门洞内,大声指挥。
攻城锤两边的士卒,立刻身体后倾,拉动巨木,而后松开手。那攻城锤顿时猛的撞向关门但潼关的城门厚实,一撞之下,只是轻轻微颤动而已。
士卒门连续撞了几下,关门始终都是微微震动,指挥的千户发现异常,仔细一检查,不禁大声怒骂,“娘个劈,堵住了!”
三月六日的攻城战,持续了整整一天,明军一度占据老墙,但是因为没能打开关门,大军无法涌入,最终止步于新墙,没能一鼓作气攻下潼关。
明军这边自是一片骂娘,没想到前些天还出关袭扰的金军,居然把关门给堵了。金军这边也不好受,等明军一退,唐通让士卒清理城墙,修复损伤,清点伤亡之后,不禁吸了一口凉气,便急忙来到了豪格的营帐。
六日晚,在挫败明军的进攻后,豪格召集众将进行商讨。
前几日的炮击,让金军士气低迷,今日挡住了明军的进攻,无疑给了金军一剂强心针,稳住了军心。
这本该是件好事,不过豪格看见唐通报上来的损失,却怎么也乐观不起来。
“陛下,今日我军伤亡三千余人,明军大概死伤五千多人,这看似我们的损伤少些,可我们的人也少,明军却有三十万,再这么打下去,潼关确实难守。”
在之前的炮击中,明军摧毁了金军大量的器械,在守城战中本该发挥重要作用的石车和躲在关墙后向外抛射弓箭的金军弓手,都没有发挥出作用,反而在明军的臼炮轰击下死伤惨重。
原本觉得能守两个月的唐通,现在已经有些不敢打包票了。
豪格沉默了一下,这在他的意料之中,“我大金与明国在实力上,确实存在差距。之前朕舍不得大金国的基业,想要御敌于国门之外,处处分兵把守,其实是分散了我大金的实力。”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意思是光脚的什么都没有,所以敢拼。豪格做了大金的皇帝,以及金国的众多将领,现在都是有家有业,已经得到的东西,自然就舍不得失去。
金国处处布防,处处都不想失去,确实分散了金国的兵力。
唐通点点头,“就国力而言,我朝与明国确实存在差距,兵力、钱粮、兵器都差了许多。”
“大国不尚权谋,明国敢这样不顾伤亡的攻击潼关,就是他们力量足够,一力降十会,他们耗得起,拼得起,但我大金眼前却不能再耗下去。”豪格忽然站起来,“大国以堂堂之师,以力碾压,正面取胜,小国也有小国的取胜之道,必须以奇致胜!”
金国之前的防守策略,是御敌于国门之外,等于是处处硬拼,而金国实力又不及明朝,硬拼到最后,多半是要灭亡,因为他被动防守,没有致胜的手段。
一旁的众多金将明白豪格的意思,白广恩沉默一阵,开口说道:“陛下,之前臣也说过,如果陛下决议放弃潼关,诱敌深入,用奇谋取胜,必须要考虑的问题有两个,一是王贼素来谨慎,二来如果三十万明军涌入关中,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应对。如果这两个问题不解决,臣以为不如死守潼关。”
“卿家的意思朕考虑过。”豪格显然已经深思熟虑过,他走到大帐内挂着的地图前,沉声道,“眼下陕北、汉中、关中三处,我大金都不占据优势,一处崩坏,则处处崩坏,形势极为被动。永平王和蜀王那里情况怎么样,朕不好说,单说关中,就潼关而言,我朝已经消耗不起。王彦不是圣人,朕看他很膨胀,总会有缺点,孤放开潼关,他不会不进来,所以无论他谨慎与否,他都会入关,大不了,埋伏打成主力决战。”
豪格顿了下,回头看向众人,“关键的问题在于兵力。”
唐通等人微微点头,关键确实在于兵力,如果兵力充足,那正面一战,击败明军主力,金国的危机也会迎刃而解。
“陛下,河南的明军有三十万,而我们把守关中各个隘口的人马只有九万人,就算明军中计我们也很难吃下三十万明军,不知道陛下说的兵力在哪里,不会是长安附近的屯军吧?”白广恩疑惑道。
下面的将领也议论纷纷,屯军就算有一百万,正面决战也不是明军的对手。
豪格挥了挥手,让他们安静,“朕准备放弃汉中和陕北,将屯军发往陕北和汉中,用来迟滞明军的进攻,将永平王和蜀王的主力调回关中。如此朕在关中就有大军二十万,只要在陕北和汉中的明军进入关中之前,伏击王彦,断他粮道,将王彦的主力打疼,如此我大金的局势才能逆转。”
现在反正潼关也守不了多久,金国在实力上又比不上明朝,那就只能出奇制胜。
豪格这个计划很有魄力,是一场豪赌,如果胜了,那王彦一败,其他两面的明军也不再话下,保住关中没有问题,可要是败了,那就输得清洁溜溜,不过死守着潼关,潼关一破,照样要输个干净。帐内的金将听了,不禁精神一振
(今天本宝宝又大一岁,就这一大章,晚上没得更了。)
第1357章突破潼关下
三月间,陕北。
孟乔芳距离夺取吴堡只差临门一脚,但是终究比不过天气,就在金军快要将王光泰的两千多残兵,赶入黄河时,明朝大批援军、物资、钱粮终于翻过了吕梁山脉。
从二月中旬开始,黄河面对的明军就以每天一两千人,或者二十艘粮船的速度,向陕北增援。
陕北的局势回到了明军越打越多的局面,金军夺取吴堡渡口已然不太可能,并有可能被反推回来。
三月初时,渡口的明军恢复到六千人,王光泰开始组织兵力反扑,孟乔芳统领下的金军士气以泄,厮杀几日后被迫撤退。
这时吴堡的李来亨,绥德的王永强,趁势反击,金军损失两千多人,撤退到延安府的延川县,并以清涧河、平川水构筑了阻击明军南下的防线。
三月中旬,一支五万多人的屯军,在金国兵部侍郎张文蘅的率领下从长安出发,浩浩荡荡的北上至延安府的地界。
关中兵力吃紧,陕北又陷入被动的局面,孟乔芳在延川扎下营寨之后,也不敢再向长安要支援,因为他知道潼关等地,也处于兵力紧张的局面,不过近日他得到消息,长安又发来五万屯军,到是让他心中一喜。
虽说屯军就跟明朝的卫所一样,几万人能被千把正规官军赶得满地跑,但是这个时刻,孟乔芳也不再挑三拣四。
这日他正在营帐内来回走动,帐外忽然有士卒禀报,“王爷,兵部张侍郎到了。”
“快请进来!”孟乔芳当即喜道。
不多时,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风尘仆仆的走进来,行礼道:“下官见过王爷。”
“张侍郎不要多礼,是陛下派你来增援本王的么?”孟乔芳急切上前,托住他的胳膊问道:“潼关、武关等地的情况怎么样?”
张文蘅没有回答,而是从袖子里拿出一份秘旨,呈给孟乔芳,“王爷,一言难尽,这是陛下给您的密令,您先观之。”
孟乔芳闻语有些疑惑的接过密旨,拆开蜡封后取出内页观看,眉头不禁紧皱了起来。
看完之后,孟乔芳也不说话,沉默的走到地图边上,注视地图半响,才扭头说道:“好!本王知道陛下的意思了。”
汉中,南郑、蜀王府。
一月间,吴三桂曾一举杀入湖广,意图先下手为强,击败郝摇旗,改变汉中被两面夹击的态势,扭转汉中局势,不过他的进攻并没有达到预定的目标。
虽说吴三桂劫掠了郧阳府,夺取了大量的物资,甚至差点攻入襄阳境内,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击败郝摇旗的主力,只能无奈的退回关中。
明朝实力强劲,局部小的失败和物资的损失,并不会影响大局。
吴三桂一退,郝摇旗便尾随着收复郧阳全境,然后大军进入汉中,在兴安府东的白河下寨,也不冒险深入,稳扎稳打的扎下一座座坚实的营垒,缓慢的向前推进。
时间进入二月,大巴山的积雪刚融化,摩拳擦掌的何腾蛟便催促马进忠领着四川明军,分三路攻击汉中。
明军每路两万,马进忠出金牛道杀至平阳关,贺珍两万人出米仓道攻至青石关,白文选两万走荔枝道兵临镇巴县。
将近十二万明军多路攻击汉中,来势汹汹,金军处处告急,不过吴三桂不喜欢被动防守,并没去分兵堵截,而是将六万人分成两部分,一部两万人负责把守险要,一部四万人以骑兵为主,并且集中在一起,准备谁来打谁,各个击破。
二月底时,吴三桂故意放开清石关,引贺珍前突,然后在老渚河中游,击败了贺珍,使得从米仓道进入汉中的两万明军,损失五千余人,败兵又退回了青石关一线。
何腾蛟本来催促甚急,见贺珍一路被杀败之后,谨慎了许多,明军不敢在孤军深入,改为稳扎稳打而行。
这时汉中的局势,明军就像是狼群围住了一头猛虎。虽然从总体实力上来说,明军强于吴三桂的金军,但是几路人马谁也不敢单独上去,怕被这头老虎抓伤,甚至丧命。
不过吴三桂虽然震慑住了进攻汉中的明军,可整个被动的局势却没有改变,明军各部结寨而行,稳扎稳打,每天只走三十余里,哨骑放出三十多里,向南郑步步逼近。
到三月间,郝摇旗五万余人以到汉阴,白文远到了司上,马进忠到了大安驿,距离定军山只剩四百余里,贺珍在青石关重整旗鼓后,也重新向南郑逼近。
这些明军一路筑寨、筑堡,缓慢推进,一旦发现吴三桂的主力,便马上窝进坚固的营垒,而其他几路便趁此机会,向前挺进。
三月中旬,随着各部明军将要接近南郑,狼群已经有将猛虎围定,将形成群攻的态势。
此时汉中南郑,蜀王府内,吴三桂将一封密旨看完,沉着脸抬起头来,“皇帝欲让本王率大军从大散关撤入关中,参与对王贼的伏击,你们怎么看?”
“撤入关中?”吴国柱等将脸色不禁一变,“那不是等于放弃汉中吗?”
节堂内的众多吴军将领,纷纷议论起来。他们从四川撤入汉中,经营汉中,从无到有,刚刚经营出一份基业,这才几年,又要撤入关中。
吴三桂又看了下密旨,抬头道:“朝廷已经发六万屯军来南郑,想要用他们来替换本王。”
“王爷,屯军顶什么用,我们一走,汉中肯定保不住。”下面的将领,显然不想离开汉中。
吴三桂没有反驳,反而点了点头,“屯军确实不能倚靠,但是眼下郝摇旗、何腾蛟步步逼近,战事这样拖下去对我们也不利,再者关中一败,那我们就会被困死在汉中。”
吴军的可悲,是汉中的命运并不在他们的手中,而是取决于关中对决的结果。汉中就算击败了明军,关中金军一败,他们还是要败亡。
吴军将士在汉中经营多年,已经安定下来,现在又要抛家舍业,众人都有些不情愿,一个个纷纷沉默起来。
三月中旬,潼关外。
残阳的映照下,潼关的城墙被打得千疮百孔,老墙处处垮塌,新墙在老墙坍塌处,也受到了重炮的轰击,许多墙垛都被炮弹打掉。
连日来,明军各部轮番上阵,如同海浪一样,对潼关发起一次次的冲击。他们虽没有攻下潼关,但是也已经让金军岌岌可危,破关已是迟早的事情,这一点明军众将都不怀疑。
这日,李元胤来到王彦的帅帐外,向侍卫问道:“监国在里面么?”
“去看伤员了!”侍卫回了一句,但紧接着忽然手指着远处,“回来了!”
李元胤回身望去,只见王彦纵马而回,他连忙上前,行礼道:“臣参见监国!”
王彦勒住战马,翻身下马,点了点头,“元伯是特意来等孤么?”
李元胤跟着他,一面往帐内走,一面说道:“臣确系有事寻监国。”
王彦进了帐,摘下金盔,解下宝刀,交给侍卫,然后坐回帅案,才回道:“是对攻关有什么想法么?元伯可以直说。”
李元胤随即道:“监国,这几日的攻击不可谓不猛烈,忠勇镇甚至一度完全占据老墙,可最终都功亏一篑,臣以为关键是金军堵了关门,我军没能在新墙上打开一个缺口,让大军拥入关内所致。”
王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示意李元胤坐下,然后点了点头,“孤记得之前元伯就说过这点。怎么,你有什么好办法?”
李元胤飞快从胸前取出一张图,在王彦帅案前铺好,王彦看了一眼,是潼关的关防图,他立时来了兴趣,将茶杯放到一边,仔细看了起来。
李元胤指着图纸,“监国请看,之前我们想着潼关有两道墙,炸了老墙,还有新墙,加上前面爆破老墙并不成功,所以终止了炸城的计划。”
明军对于坚城,就那么几个法子。软的法子进行招降,从内部瓦解敌人,硬的法子,就是大炮轰,然后掘地道炸城。
王彦眉头一皱,“是这么回事。去年底炸过一次,不过潼关被金军加固,爆炸并没有成功,加上炸了老墙,还有新墙,所以掘地道的事就停了下来。”王彦抬起头看着李元胤,“怎么,元伯还想再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