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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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秋- 第5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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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谭泰将她拖到暗处,千户和几名士卒,不禁伸着脖子张望,脸上漏出会意的微笑,一个个也都血脉喷张。

    谭泰其实也并不一定要这样,但就像有些汉奸为了融入满人之中,对同胞无比狠毒一样,反过来亦是如此。

    虽让这么做可能也没什么用处,但不这么做,谭泰自己都难以心安。

    不一会儿,谭泰便从黑暗中出来,几名满兵盯着他,仿佛他身上有花儿一般,他皱了下眉头,便挥手道:“你们几个将她看管起来,不能让她逃了。”

    几人领命而去,正要进入暗处,这时远处却忽然一枚响箭射上天空炸开,谭泰与周围的士卒脸色一变,蒙古人果然又杀了回来。

    这一夜并不太平,吴克善领着一万多骑兵去而复返,想要乘着夜色,夺回牛羊,不过被明军的暗哨发现。

    黑夜中,蒙古人数次突袭,都被明军赶走,直到天亮,蒙古人才退却,再次没了踪迹。

    这时谭泰变准备给赵慎宽和秦尚行说,抓住了布木布泰的消息,但看守布木布泰的千户却来禀报,布木布泰乘着昨夜混乱,割腕自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谭泰一阵膛目结舌,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如实禀报。

    天亮之后,明军便出一部分人押着牛羊和俘虏南归,谭泰则领兵继续北追吴克善而去。

    三日后,在黑龙江附近的捕鱼儿海,残存的科尔沁人逃到这里,并洗劫了一个鄂温克族的村落,暂时停止了北逃的步伐。

    接下来几日,陆续有遭受袭击后的科尔沁人逃来此处,慢慢汇集了近两万人。

    科尔沁部十七万余众,就剩下这么点人,而且几乎都是牛羊全失,真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福临在属下搭设的临时帐篷内,已经两日为吃东西,这时帐帘被掀起,一名老嬷嬷端着一碗鱼汤进来,“皇上喝一口吧,这是襄亲王亲自抓的。”

    福临却没有胃口,“端出去让别人喝吧,朕没不想喝。”

    那嬷嬷随着布木布泰嫁到清廷,从小带着福临长大,对他很有感情。她正要再劝,可帐帘却再次被挑开,却是吴克善领着一队人进来。

    “舅舅!”福临见吴克善带着一队蒙古兵,脸色十分难看。

    吴克善挥手让嬷嬷出去,然后对福临道:“形势所逼,为了科尔沁,舅舅就只有对不住你了!”他说完,几名蒙古大汉就一拥而上,将满脸惊恐的福临砍死,然后割下脑袋,用木盒装好。与此同时,在帐篷外,跟随福临逃出北京的满人要员也稀数被杀,如清太宗皇太极第十一子襄亲王爱新觉罗博穆博果尔,多罗承泽郡王爱新觉罗硕塞等五百余人,一个不留,只有福临妃子佟佳氏因为美貌,被吴克善之弟强占,佟佳氏有个一岁多的幼子,改姓后得以保存一条性命。

    吴克善在清洗了福临以及随行的满人之后,将主要人物的头颅割下,便派快马,连同玉玺一同送到北京去,求明朝放他一马。

第1266章巡视苏松上

    南京城外,当初因为唐鲁之乱,而受到严重破化的作坊,如今在新的资金的注入下,大多已经恢复过来,但是论明朝纺织业最发达的地区,还是属苏松一带。

    整个明朝疆域广大,其他不少地区也有作坊出现,像湖广原本是赋税第二的大省,有不少作坊,可是在光复江南之后,便又马上被甩在了后面。

    有些地区,朝廷即便投入很大,刺激商业,但发展依然缓慢,而有的地区只要政策稍好,商业立刻就会蓬勃发展。

    有时候王彦对此也比较疑惑,只是从表面上以为是地理位置等方面的原因,但后来听陈永华说起另一件事,才知道并非他想的那么简单。

    像是在苏松、福建的漳泉等地,即便是亲朋之间借贷,也是要立子据,标明每年的利息的,可以说是白纸黑字,并且大家都觉得很正常,但要是在湖广、四川等地,找亲朋借贷,对方要收利息,那就会让人觉得有些不是人,太不近人情。

    这其中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大多是因为两地社会的差异,苏松、漳泉这些地方已经有数百年的商业传统,这里的人琢磨的就是怎么赚钱,他们精于此路,逐渐进化成了商业社会,而湖广等地还是传统的农业人情社会,所以才会存在差异。

    在这些有商业传统的地区,有人要办作坊,那么立时就可以招来账房、工匠、掌柜等等人才,马上就能办起来,他们知道该如何运作,但其它地区,便需要一段时间的摸索,才能玩转,劣势显而易见。

    中国历代以来,经济发达之地,就那么几处,除了他们占据地方的便利之外,主要是这些地方已有了几百年的商业上的传统,基因被深深埋在当地的土壤中,而其他地区想要形成这种基因,怕至少需要两三代人。

    苏松重新成为大明的棉纺和丝织中心,上缴的赋税,比西南几省还多,是让王彦比较震惊的。

    作为监国,王彦很关心百姓的生活状态,只有百姓富足安康,他作为大明的实际掌控人,内心才有成就之感,才会愉快。

    有的人爱财,有的人爱美色,有的人喜欢权利,而王彦就喜欢天下对他的拥戴,好个好名声。

    三月间,王彦为了整个大明的商业发展,领着众多官员,巡视苏松两府,来学习经验。

    苏松两府位于长江下游的出海口,属于冲击平原,土地肥沃,物产富饶,千料以上的大海船,都能直接驶来,还有大运河穿过,交通十分方便。

    从宋代开始,苏松就是中国的纺织中心,明代以来,苏松的赋税更有半天下之说。

    现今苏松的赋税也极高,不过主要来自纺织作坊带来的商业赋税。

    苏州在明朝时的地位与今日相比,是大不同的,他是明朝最大的商业中心,鼎盛时期人口有六十余万户,人口近三百多万。

    苏州在宋代时人口就过百万,而同时期的巴黎、伦敦不过是个五万多人的乡村小镇而已,而在明朝苏州依然是当时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十大城市之一。

    明朝《苏州府志》记载:“聚居城郭者十之四五,聚居市镇者十之三四,散处乡村者十之一二。”这言明了明代江南地区,高度的城市化,而明朝记载的“苏郡吴阊至枫桥,列市二十里。”则是在向后人炫耀他的繁华。

    市场绵延二十里,这在今日都不敢想象,以至于许多人,不敢相信明朝时的中国就这么发达,反而盲目崇拜近几百年才靠掠夺崛起的西方。

    如果说有人怀疑这一点的话,那西方的资料中也有对明朝地区的记载,如《利玛窦中国札记》第五卷第18章《郭居静神父和徐宝禄在上海》中有一段话,提到了明代上海城市的规模和人口数量。

    “本城的名字是因位置靠海而得,‘上海’的意思就是靠近海上。城的四周有两英里长的城墙,郊区的房屋和城内的一样多,共有四万家,通常都以炉灶数来计算。中国人的城市有这么大量的人数,听了不必大惊小怪,因为即使乡村也是人口过分拥挤。城市周围是一片平坦的高地,看起来与其说是农村,不如说是一座大花园城市,塔和农村小屋、农田一望无际。在这一片外围有两万多户人家,与城市和近郊人口加在一起共达三十多万人,都属同一片城市管理”

    上海城与近郊,人口就有三十万,整个县的人口其实在洪武二十四年,就已经有五十万人,而上海在江南还不算是特别重要的城市。

    苏州是江南大城,他在明清战争中,受到的波及相对较小,并没有如昆山、江阴、嘉定那样举城相抗。

    这可能是有产阶级软弱性的一种体现,城内没有被大规模的迫害,不过受战争的影响,人口还是减少一半,特别是城外的商户,还有近郊的居民基本逃散。

    明朝光复江南之后,除了唐鲁叛乱外,近些年可以说十分太平,许多人有迁回了苏州,城外的商铺酒楼又多了起来。

    如今江南地区的新生人口虽然快速增加,不过想要恢复到鼎盛时期,怕至少还要十年,要等到那时,人口才会出现一次爆炸。

    苏州的知府姓薛,名宗周,是个抗清义士,历史上也早就失败被杀,但此时他是共治元年的探花,下放到地方干了四年知县,政绩卓著,被破格提拔为苏州的知府。

    薛宗周三十多岁,留一撮小胡子,文人的清瘦样,不过精神却很好。他接到王彦到来巡视的消息,清早便领着苏州官员出城二十里,到枫桥来迎接王彦。

    “监国,那片良田,都是今年新种的桑苗!”

    王彦顺着他手指的大片农田望去,只见远处田地里有带着斗笠的农人正忙碌着,连大些的孩童也帮着打理桑苗,小些的则在田埂家玩耍,不禁问道:“人手好像不多啊!”

    “回禀监国,很多人都在城中的作坊上工,所以在外种桑的人便少了一些。毕竟在作坊不用风吹日晒,收获却并不比种田少,不过苏州府正从临近的州县招募长工过来,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薛宗周行礼说道。

    王彦微微皱眉,他不得不承认,历代王朝重农抑商是有道理的,商业社会确实不像农业社会那么稳定。

    之前作坊一倒闭,立刻就造成几十万人无事可做,而且这些人还聚集在一起,非常的不稳定,而现在作坊一恢复,人员却又有些跟不上了,实在难以掌控,不如划定区域,让百姓固定种田来得安稳。

    王彦看了看,又问道:“那这些土地是谁的?”

    “基本都是城中大户的土地,有的就是本地丝织大户的!”

    明朝现在的人口有五千万,人口少了一半,可是这块土地至少能养活一亿人,而如果番薯、玉米等作物得到推广,那养活四亿人都没有问题。

    江南地区的商业化,确实还需要大批人口流入,目前只能等各地的传统社会进一步解体,乡间采用更加有效的大庄园种植,才会逼得更多人口,涌来发达的江南地区。

    “那就让那些大户,提高些待遇,只要待遇高,才能吸引它处的百姓,来到这里工作。”

    王彦边走边说,这时便来到了苏州城外的著名的商铺区域。一行人从街道中间走过,两侧都是林立的布庄,来自各地的商户,于此采购之后,销往大明各处。

    整条街道上,极为繁华,人流熙熙攘攘,这时王彦等人走到一处桥下,便见桥上立着许多人,吵吵嚷嚷,但片刻后就被几名穿着绸缎的男子带走,桥上为之一空,只剩下几人站在桥头。

    王彦见此不禁问道:“他们那是做什么?”

    “回禀监国,那是作坊在招募机工,每天早上都有作坊的掌柜,来桥上招募人手。”薛宗周解释道:“最近制造局接下了一笔五十万匹苏织的单子,各个作坊都在招募人手抓紧赶工,但是目前人手还稍显不足。”

    制造局以前主要是给宫里办事,由太监把持,现在则主要管对外贸易的事情。因为大明不许外国商人进入内地贸易,他们要卖什么东西,只能通过官府的人带着他们去看货样,下了订单之后,再由官府将单子交给下面的作坊生产。

    禁止外国商人进入国内自由贸易,主要原因是因为这个时代,中国之物,对于外国而言,样样都能挣钱,但外国除了粮食、香料等极少的物资之外,却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中国去购买,所以要对外国商人进行一定的限制,以免造成国内物质的紧缺,赚钱也不是赚得越多越好。

    现在的贸易明朝已经有些应付不过来,如果放开限制,必然更多的白银流入,将国内的货物扫荡一空,特别是西班牙等国本身就抱着银山,所以明朝的贸易,应该是保证国内物质充足的情况下,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进行。

    王彦听说又是人手不足,不禁皱了下眉头,这时一旁的夏完淳却道:“监国,臣看着无论田间劳作的,还是作坊的雇工,都是以男子为主。其实有些事情,农家的女子也能做,相反会比男子做的更好,只是因为礼教束缚,使得女子不能在外工作。臣以为朝廷可以下命,鼓励女子放足,参与劳作”

第1267章巡视苏松下

    路上不好商谈,王彦对于三寸金莲并没这方面的癖好,所以如果放足对于大明有利,他肯定是会支持的。

    只是这脚裹了怕是有几百年了,也不是说想放就会放的,得先把势造出来,改变风气才行,否则就是朝廷有令也禁止不住。

    此事王彦决定稍后在议,当下他与众人先去查看苏州城外的纺织作坊,毕竟这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薛宗周领着王彦到了城外的一处区域,这里遍布着成排成排的房屋,样子都差不多,但没有什么美感,估计就是作坊和仓库所在。

    在这些房屋间还有数百到烟柱,从屋顶升起来,那是雇工在煮茧。

    整个情景会让人有些不舒服,没有美感,与传统的社会有些格格不入。

    一行人来到一家作坊前,从外面看院子内,里面晾晒着许多丝线,还有布匹,杂乱的很。

    门口一个拱形的门牌上,写着“沈记布庄”,一名穿着锦缎的商人,站在门前恭候。

    沈记布庄,主人自然姓沈,名叫元胜,原来是卖布的,后来自己也开了作坊,从生产到销售一条龙,也不怕没货可拿。

    他给王彦行礼后,领着众人进入作坊内。

    整个作坊十分巨大,有七八十间屋子,还有十多个仓库,面积快赶上半个楚王府,而这还不是最大的作坊,据说松紧那边还有雇工三千人以上的棉纺作坊。

    “监国千岁,这里是茧房!”沈元胜领着王彦进入一个房间,躬身说道。

    王彦一行进入其中,便见整个工坊内的木架上,装满了用簸箕装着的蚕茧,堆得满屋都是。

    “这样茧屋,有多少,苏州府的蚕茧够你们用吗?”整个屋子长十丈,宽三丈,高两丈,全都放满了蚕茧,王彦有些震惊的问道。

    “回禀监国,像这样的茧屋,小民有十座。”沈元胜行礼回道:“苏州的苏织大户不只小民一家,苏松的蚕茧甚至南直隶的都不够分。这里大部分的蚕茧都是小人从浙江买来,那里有种桑大户同小人签有契约,专门为小人提供蚕茧!”

    这等于已经是跨地域的协作了,王彦点了点头,继续随他前行,出了茧屋便到了一处热气腾腾的房间。

    这个房间里架着许多大锅,一自排开,每口锅有两人,一人烧火,一人正那木棍搅动着大锅。

    沈元胜当即指着那一口大锅道:“监国,这是煮茧房。烧的主要是收来的稻梗,还有木炭,以及一部分石炭,不过石炭要从浙江运来,而且价格太高,一般是不烧的。”

    石炭王彦知道,和金银铜铁矿一样,都开采不易,不过它开采出来就能用,不用冶炼,所以价值便宜得多,但却又比木炭要贵一些。

    这时王彦走到那一口大锅边,阻止了雇工们行礼,见他们将从茧房里取来的蚕茧,放进水中熬煮。

    沈元胜便接着介绍道:“监国,这煮茧很有讲究,首先是时间一定要掌握好,煮太烂不牢,太生则影响加工,成品上也会有生块,另外加入的配料也要定量。”

    “这些蚕茧煮软化之后,就可以抽丝了。小民这边采用的是冷缫法,不用边煮茧边缫丝,而是先煮茧,然后将煮好的茧盛在加有少量温水的盆内,再进行缫丝。此法缫出的丝比热釜缫丝,更有精神,更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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