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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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秋- 第5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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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尔衮从孟津过河时,黄河正是冰冻期,清军直接从冰面上踏过,可是现在已经是四月天,黄河早已解冻,清军想从此过河却并不容易。

    几万人马困顿于岸边,却没法子渡河,楼亲、瓦克达派人去寻找渡船,却没有什么收获。

    清军一下陷入了死地,而在这时,清军的精神支柱,摄政王多尔衮,在连续的打击之下,也终于不行了。

    孟津渡口,辎重粮草全失的数万清军,或躺或卧或站的遍布黄河边上,许多清军抱着枪杆,靠着河堤而座,目光呆滞,神色凄惨。

    一路奔逃过来,不少人都是滴水未沾。寒冷、饥渴、恐惧,还有绝望,加上伤兵的哀嚎,已经把清军的精气耗尽。

    楼亲的头盔不知道哪儿去了,瓦克达的衣甲也破损了大块,多尼从洛阳撤出情况要好一些,几人一起跪在一副担架旁,痛声哭泣起来。“王叔~王叔,您醒一醒啊!”

    “王叔,我们要怎么办啊……”

第1199章轻取洛阳

    东路军进入虎牢关,刘顺就与戴之藩分道扬镳,他们在拿下开封之后,就已经得知了河洛的战况。

    两人在了解金清联军主力于洛阳之南的万安山附近与明军主力对持,洛阳十分空虚后,两人就决定由刘顺帅领四万大军去取洛阳,戴之藩则率八万人南下,同楚王南北夹击金清联军。

    只是两人没有想到金清联军的溃败,要早了一些,刘顺领着四万马步人马,逼近洛阳时,清军败军已经绕城而走。

    刘顺、李元胤等将,引军来到洛阳城下,这里曾是数朝古都,中国的心脏,大明朝失去他已经有十余年的时间。

    从“逐鹿中原”一词,就可以知道中原对于中国的重要性。历史上谁要占据中原,占据了天下的心脏,就有些底气可以号称中国正统了。

    时隔多年,洛阳落入敌手十余载,可是今日,明军终于杀回来了。

    四万明军在雄伟壮阔的洛阳城前停了下来,士卒们不禁一阵感叹,这样的雄城,是怎么落入胡虏之手的,而现在他们能拿下这座雄城么?

    李元胤打马来到刘顺旁边,注视洛阳城头,问道:“都督,是打还是抚?”

    “虽说清军主力都在与殿下对持,洛阳城里因该没有多少人,但是这城池太高,防御又完善,能不打就不打,还是先抚吧!”刘顺看着远处的洛阳,沉思会儿后,说道,“咱们先把架势摆开,吓吓他们,也让他们知道不降的后果!”

    李元胤点了点头,觉得在理,能不打就不打,不能徒增伤亡。

    他相信明军只要将阵型摆开,洛阳城的清军,就算不出城投降,也会弃城而逃,因为他们的出现,已经预示清军的失败。

    “好,那卑职这就让大军列好阵型,再派人去城中送信,如果清军不降,那城破之后,全部杀光!”

    刘顺点了点头,同意李元胤的话语,然后挥手让他去办,他则拿起千里镜,往洛阳城看,而他这一看,却发现洛阳城缓缓打开,一群人从城中走了出来。

    “咦,城门开了!”刘顺放下千里镜,惊讶的说了一声。

    李元胤正准备指挥兵马列阵,听见声音,忙向城门看去,果见一群人走了出来,都未带兵器,不像是要与明军一战的模样。

    不多时,几人就来到明军面前,他们被士卒拦住询问后,才被带到中军。

    “小人们代表洛阳的百姓,特来恭请王师进城!”几人都有了些年纪,因该是城中的族老。

    刘顺闻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瞪眼问道,“城中的清军已经跑呢?”

    “回禀大帅,据说清军被楚王殿下击败,昨夜清军败军都没敢进城,直接绕道北去,城中的清军在城内烧杀抢掠大半夜,今早便逃离洛阳,好像是往孟津而去了。”为首的老者忙行礼回道。

    刘顺与李元胤互看了一眼,眼中都露出惊色,他们没想到大军刚到,还没使上劲,楚王已经将清军主力击败了。

    这让两人有种没有用武之地的感觉,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兵不刃血的拿下洛阳,也是件好事。

    以洛阳的雄伟,如若守城兵力充足,明军攻上一年都有可能。王彦为了避免攻城,才退到万安山一线,现在东路军亲取洛阳,正合他的心意。

    为防有诈,两人先派一千人进入洛阳,将瓮城占据之后,大军徐徐开入城中。

    城内,明显有被破坏的痕迹,街道上还有血迹未干,不少人家屋前还挂着白幡,应该是在昨夜的混乱中死了人。

    刘顺与李元胤骑马走的街道上,洛阳城中,异常冷清,街市空了一半,不少店铺的门都被砸坏。

    “这洛阳曾经也是数十万人口的大城,商业繁华,热闹非凡,可现在却成这般模样了!”同洛阳雄伟的城墙相比,城内萧条的景象,只能说让刘顺十分失望。

    “这都是清军造的孽!”李元胤骑在马上四下张望,忽然在马上抱拳道:“都督,卑职请命率领本部人马,追击清军!”

    洛阳城以西,五十余里,谷水河南岸,突然出现一片人潮。人潮前面稀疏,可越往后人群就愈密,就像来了洪峰一样。

    金清联军在洛阳之南,被明军击败之后,几万骑兵甩开步军先行逃离,步军跟不上速度,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联军一败,孟乔芳便毫不犹豫的领着金军西逃,李本深、刘忠等绿营将领也跟着金军而去。

    孔有德、尚可喜却没有跟着金军,他们先向北逃,想要去追赶清军骑兵,可是跑到一半,遇上了横冲马军,结果被一阵冲杀,两人便被马军杀散。

    此时逆着谷水河,像西走的败军,是尚可喜的人马,足有两万多人。

    他们手中多没有兵器,身上也没有铠甲,士卒们仓皇的快步向西奔走,队伍中不时有精疲力竭的人被石头绊倒,也没人停下来扶一下。

    尚可喜被长子尚之信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他的样子实在狼狈,脸上满是血污,头盔早不见了,身上的铠甲也被撕开,护肩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尚之信也是浑身血污,小辫散掉,脸色惨白的扶着尚可喜前行。

    “这是哪里呢?”尚可喜气喘吁吁,跑了一天一夜,他实在没力气了。

    “父王,再往二十多里,就到新安县了!”尚之信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听了这话,尚可喜一下站住,他找了快石头一屁股坐下,挥手道,“不走了,不走了。”

    他一停,溃兵们也跟着停了下来,他们逃了一天一夜,几乎都没了半点力气,溃兵们顿时横七竖八的直接躺在地上,有的人则使出浑身力气,爬到谷水河边,将头埋进河里,拼命地喝了几口水,想要填饱早已空了的肚子。

    尚之信将尚可喜扶着坐下,看着周围士卒的惨样,不禁忧郁的问道:“父王,我们这次能逃脱么?”

    尚可喜看着败军,心中也一阵绞痛,近十年的河南王,积攒了多少家业,一战全部没了。他心中虽然凄苦,但是却没有失去希望。

    他看着尚之信,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咽着唾沫说道:“我儿放心,我们休息片刻后继续往潼关走,等追上孟乔芳一伙,就安全了!”

    尚之信却安心不下来,“父王咱们真的要去金国吗?”

    “大清这次是完了!去了孟津渡,能否过江尚未可知,况且就算能够过江,为父估计大清也撑不过今年,王贼必然趁着大胜收取河北!我们去金国,才能不与大清一起灭亡!”尚可喜说着,已经缓过气来,他伸手拍了拍尚之信的肩膀,鼓励道:“当初为父投靠皇太极时,比眼下还要狼狈,现在我们还有这些人马,只要到了金国,我们父子还是能有一番作为的!”

    尚之信听了他的话,刚有些心安,这时前头的士卒却突然一片骚动,没有力气的溃兵们,居然惊叫着站了起来。

    尚可喜见此,忙站起身看去,可是视线却被溃兵遮住,他顿时一声大喊,“什么情况?”

    “有敌军、敌军杀来了!”惊惶的声音四下响起,回应着他的问题。

    在溃兵前面,奉命拦截溃兵西逃的明军突然出现,却是三万忠勇阵,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尚可喜是先向北逃,逃了一半之后才转道向西,刘芳亮和贺珍是直接向西北而来,并且士卒都乘马匹,所以比他们先到新安县。

    明军到来之时,正好追上了孟乔芳、李本深的尾巴,贺珍领着一万骑兵对金军和绿营进行追杀,而刘芳亮则领着三万忠勇镇在此阻击。

    溃兵展目望去,只见明军排成整齐的队列,火铳兵端着火铳,列成横阵向他们平推而来。

    刚刚死里逃生,从战场上下来的溃兵正疲惫不堪,毫无士气可言,怎么可能迎击明军,尚可喜还没下令,溃兵们便惊恐的向回跑。

    明军士卒也不急追,就这么撵着他们走,不时抬铳将落后的溃兵射杀,把他们赶向孟津渡的方向。

    至此,明军按着王彦的指示,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向前推进,将溃兵像猎物一样,驱赶到孟津渡的狭窄区域,准备一举全歼清军残兵

第1200章多尔衮终死

    洛阳之北,是北邙山脉,它以白马山为首,神尾山为尾,凡三十三座大的山峰,蔓延渑池、新安、洛阳、孟津、偃师、巩县六地,东西长三百八十余里。

    正是因为这条东西横旦数百里的秦岭的余脉阻挡,清军难以行使以水代兵之计,否则以清军的凶狠,早已像水淹榆园军一样,掘开河堤水灌洛阳来阻止明军的追击。

    北邙山如果像个鱼背的话,那洛阳就在鱼背之南,而孟津就在鱼背的北面,两者之间正好是两蜂的一个缺口,是相对比较低缓的丘陵,有官道相连,不用翻山,这就是清军败亡孟津的主要原因。

    孟津的左右两面,都有山脉绵延,它夹在中间,只有靠近黄河的一块低地,地域十分狭窄。

    这时有近五万的满蒙骑兵,被困在这狭窄的区域之内,还不断有溃败的汉旗,绿营,甚至是与主力跑散的金军,汇集过来。

    前面是滚滚东流的黄河,后面明军的炮声已经隐约传来,数万人被困在孟津渡口,随时都有可能被明军赶下黄河。

    此时在低地和丘陵上,遍布着或卧或躺的联军败军,他们就像掉在地上的蝗虫一样,脸上写满了绝望。

    狼狈不堪的楼亲等人,跪在昏迷的多尔衮身边痛声呼喊,连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多尼心中悲痛,不禁一声高声大喊,“太医!”

    多尔衮身体一直不好,出征也带着太医随行,远处一个背着药箱的医官,本来茫然的坐在人群中,听了呼喊忙站了起来。

    两名白甲旗丁看见他,顿时迎了上去,几乎是将那医官一左一右的架着,拖过来给多尔衮医治。

    他们的举动,引起了不少满兵的注意,一些满八旗不禁站起身,慢慢围了过来。

    走过来的人,只见几位郡王跪在一副担架旁,上面躺着一人,他们定睛一看,不少人脑子顿时空白,整个人在原地呆立半响,才忽然疯了一般的涌到担架的外围。

    满兵们没有资格跪在担架旁,只能围成一层又一层的大圈,内圈的人看见脸色煞白,已经昏厥,怎么也唤不醒的多尔衮,不少人居然低头抽泣起来。

    太医被旗兵丢在担架旁,楼亲忙给他让了个位置,让他赶紧给多尔衮瞧瞧。

    那太医手忙脚乱的给多尔衮摸了会儿脉,又慌忙打开随身携带的药匣子,取出一个布袋来,摊开一看,都是各色锋利的银针。

    他取出几根长针,又用火折子点了一盏灯,将长针微微烤热,便在多尔衮头上的重要穴位插下。

    楼亲见他将针插完,多尔衮满头是针,却没有反应,终于急问道:“摄政王何时能醒?”

    “王爷,摄政王操劳成疾,元气早以耗空,如果在京中修养,再辅以药膳养之,或许还能恢复。只是近两个月来,摄政王却奔走于山西河洛之间,操劳更甚,再加上急怒攻心,恐怕……”太医如实说着,但后面的话却不敢说出口。

    “恐怕什么?”楼亲听了顿时大怒,猛然将那太医提起。

    其实,多尔衮的身体,楼亲等人心中都有数,从姜襄叛乱,昏过一次后,多尔衮就会时不时的咳血,陷入短暂的昏睡,寿数已然要尽。

    他能坚持到现在,全靠有上好的山参续命,再加上心里的一口气撑着。

    如今清军大败,他心中的一口气一散,自然也就油尽灯枯了。

    只是楼亲等人,还离不开多尔衮,所以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他们就像是一群还没有长大的幼兽,还没有学会生存的本领,还不知道今后的路要如何走,可是唯一能带领他们的老兽,却忽然死去,他们内心的彷徨无助,可想而知。

    楼亲听了太医的话,顿时大怒,而就在这时,昏迷的多尔衮,却忽然轻咳一声,悠悠醒来了。

    楼亲闻声,忙一把将那太医丢在地上,蹲下与多尼等人同时一声惊呼,“王叔!”

    多尔衮虚弱的睁开眼睛,看了身边几人一眼,目光又移向四周,发现早已被满八旗堵得水泄不通,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前面的满人见他醒来,都用一双急切又欣喜的目光望着他,似乎又有了希望。

    多尔衮目光下移,落在他们带着血污的脸和破损严重的盔甲上,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心中五味陈杂。

    多尼见多尔衮终于醒来,不禁哭了起来,他是多铎之子,多尔衮几乎将他视同己出。

    这位满人的年轻郡王,话还没说出来,眼睛就先红了,他嘴唇颤抖着问道:“王叔,感觉如何?”

    多尔衮这才将有些发散的目光,拉回到身边几人身上,他见他们狼狈不堪,六神无主的模样,内心不禁一阵伤感。

    他心中清楚自己怕是要死了,可是他死后,大清要怎么办,这些年轻的一辈,能不能延续大清的江山?

    他心中着实不甘,“长白山之神啊,能否在许我几年,让我为后人做好一切,看他们成长起来……”

    想到这里,多尔衮这么铁石心肠的人,居然也眼中犯泪。

    他身体极为虚弱,很想闭眼睡去,可是还是挣扎着,用微弱的声音问道,“这是哪儿?”

    “王叔,这里是孟津渡,我们数万人马全都困在这里了。”楼亲见多尔衮能说话,又喜又悲的回道。

    多尔衮神情一暗,“扶本王座起来!”

    几人忙轻手将他扶起,可是多尔衮身子一动,整个人却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猛然吐出大口的乌血。

    楼亲等人大惊失色,准备叫太医,多尔衮脸上却露出病态的潮红,挥了挥手拒绝。

    他看了看吐出的一团黑血,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咳嗽着说道:“本王的身体,本王清楚,不用再治了,你们都过来,本王有话要说!”

    多尔衮坐起来后,视线高了一些,除了看见围在他身边的一片脑门蹭亮的满兵之外,他还能看见附近山丘上,横七竖八或躺或坐的败兵,能够听到南方隐约的炮声,知道明军已经接近孟津渡了。

    多尔衮咳嗽几下,有些吃力的问道,“大军开始渡河了吗?”

    楼亲、多尼等人聚拢到他的身边,听他问起,楼亲便忙回道:“王叔,孟津附近没有什么渡船,根本无法将几万大军渡过河去,我们还再想办法,可是明军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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