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近十年未经过战事的太原城,此时却陷入了混乱和杀戮之中,鲜血在街道上流淌,哀嚎声在城中蔓延。
天空中冰冷的秋雨,给了大同官兵很好的掩护,城中的守军多躲在营房内,他们不及反应,大同官兵已经进城。
布政使司衙门前,一群光着头皮,留着小辫儿,穿着黑色马蹄袖官袍的清廷大员,被押到了巡抚衙门外的街道上,一个个跪在雨水中,脸上惨白,不少人在雨中颤抖抽泣起来。
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官袍,淋湿了他们的脸庞,他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
旁边布政使祝世昌被穿着蓑衣的士卒像死狗一样拖到中间,一名千户官站在他身后,双手握着苗刀高高举起,两脚微微张开,对着祝世昌的后颈笔画了一下,忽然脸色一厉,将刀举过头顶,然后猛然挥下。
跪着的清朝官员,听到一声战刀斩下头颅的闷响,身子不禁纷纷一颤,不少人的尿液都吓了出来。
他们只见祝世昌的人头滚落在街道上,失去头颅的身子从断颈处喷射出半丈高的血雾,然后栽倒下去,血水与雨水混在一起,街道上立时一片猩红。
布政使啊!一省长官,大清朝从二品的大员,说杀就杀!
千户砍掉了祝世昌的脑袋,士卒立刻又从跪着的清官中脱出一人,而这人已如烂泥一般,涕泪横流的哭了起来。
“咔嚓!”又是一声斩头的脆响,人头滚落在雨水中,鲜血顺着街道两旁的排水渠,将整条街道都染成猩红。
千户脸上溅满的鲜血,提着滴血的战刀,整个人如同恶魔一般,厉声吼道,“下一个!”
杀戮不只是在布政使司的衙门前,巡抚衙门,按察使衙门,太原知府衙门,都在上演着同一幕。
而与之相比,更为血腥的确是驻防八旗居住之地,凄厉的哀嚎,女人的嚎叫,老人和小孩的痛哭声,交织成一片残酷的乐章。
因果报应,命运不爽。
一户旗人的家门被提开,十多门大同镇的士卒冲入园中,将老人、男人和小孩砍死在院中,女人被拽入屋内,嚎叫一阵,也没了声响。
整个城中,满清官员和家眷全部被杀,驻防八旗除了吴二牛手下,三百多人的家眷被保留之外,剩下的也全部被屠戮干净。
一些满人和八旗,用金银贿赂城中的汉人,躲入汉人家中,才得以逃脱。
大同镇的士卒进城后,杀散了从营房出来的清军,又到城中四处屠戮八旗家眷,已及各个衙门的官吏,甚至连城中的百姓也杀了不少,不少店铺都被洗劫。
姜襄希望要一个完整的太原,他见再杀下去,士卒可能会红眼,太原会毁于一旦,他忙让人传令,禁止继续杀戮,城中才逐渐安静下来。
大同镇算是明朝九边之军中,唯一保存比较完好的一镇,战力彪悍,但也难制,军纪本就不太好,他们进了城之后,只顾发泄和立功,把太原城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要不是姜襄下令早,窝在家里不敢露面的百姓,也要遭到屠戮。
姜襄进城的时候,士卒们其实已经进行了一些清理,可是当姜襄走到布政使司衙门前时,映入他眼帘的却依然是满地的血迹和堆积如山的尸首,衙门前的街道上血液几乎没过了他的脚背,他就这么一步一步,才着粘稠的血液,进入衙门内,然后召集诸将来见。
不多时,分散在城中的各部将领,便穿着血迹斑斑的铠甲,纷纷来到衙门。
姜襄看着脸上约带兴奋的众多将领,沉声说道:“说说斩获吧!”
“禀大帅,我们发达了!”高鼎满脸兴奋,上前报道:“城中军械粮草已经封存,暂时没有具体数目,可是末将见城内粮仓一座连着一座,至少有六七十万石粮食。”
那些只顾着杀人的将官一听,也纷纷都振奋起来,这么多粮食,够他们吃上好一段时间了。
“银子和俘虏呢?”姜襄忙又问道。
他要做江西的抗清盟主,除了自然要有实力之外,还需要有粮有钱,才能指挥下面的义军,让所有人听他的号令。
“城中四千守军,兄弟们没收住手,杀了一半,俘虏了两千多人,两百八旗全被砍死了。”高鼎继续笑着回道,“库房内只有八十万两,可是在那些清官的家里抄一抄,至少能弄个一百多万!”
姜襄听到这里心中就有了底气,没想能有这么多收获。
清廷为了打明朝,在山西加征粮饷,不仅为他起事,打下了民意基础,征收上来的钱粮,也都为他做了嫁衣,他不禁想了想,多尔衮如果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而亡。
“很好!”姜襄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道:“眼下你们先张贴安民告示,恢复太原的持续,然后一家家的抄!”
说道这里姜襄停了一下,然后又对高鼎道:“你让你的部署抓紧休息一晚,明天一早用过早饭,立刻领五千人马南下,去把蔡应贵抓住,顺便抄了介休范家,灵石的王家,不能让他们在晋南喘过气来!”
按察使蔡应贵跑向了汾州方向,那里是八大皇商范家和王家的老巢,他们财力雄厚,如果与蔡应贵勾结,清军就能在汾州积蓄一支力量,姜襄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末将明白!”一听要抄范王两家,高鼎就眼前一亮,兴奋的抱拳。
第1147章反清之火以燎原
大同镇的士卒将太原城的清官几乎杀了个干净,为姜襄抄出了不少的钱财,可是将这些人杀完,也给姜襄带来了一个麻烦,就是山西没了官员。
姜襄原本只镇大同一地,现在要借机控制整个山西,势力急剧扩大,光是调配后勤物资,就需要大把的官吏。
胡为宗早料到了这种局面,不过大同镇的士卒斩杀山西官员时,他却没有阻止,因为他怕这些清官投降姜襄之后,造成姜襄兵事、民事、刑罚一起抓的局面,那今后又会成为朝廷的一个隐患,所以他没有阻止,而是在此时提出,让在山西的明朝大学士李建泰出任山西布政使。
他是天启进士,崇祯十六年(1643年),被提拔为吏部右侍郎兼东阁大学士。次年春,请命驰至山西,以私财召募士卒御李自成的大顺军,可刚出都门,就闻家乡曲沃被占,胆惊而病,入保定,为大顺军俘获,后清兵入关,召为清内院大学士,不久便罢官归乡。
王彦能与姜襄取得联系,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李建泰从中穿针引线,而他曾做过明朝大学士,在山西素有威望,门生故旧很多,用他来做山西布政使,立时就会有一批文人,和曾经的明朝官员投效。
这点和王彦在江西用姜曰广一样,不仅能解决眼下的问题,而且还能在今后对姜襄有一个牵制,避免他成为军阀。
这次王彦平定福建,迫使郑成功出海,很大原因就因为他放在福建的两颗棋子起了效果。一是漳州守将王起俸,是王彦东征八闽时招降的一员清将,当陈子龙率领六万人马开入福建时,他不战而降,使得福建门户大开,二是姜曰广作为福建布政使,不愿意与朝廷兵戎相见,使得陈子龙能直接将福州围了起来。
用李建泰,这是王彦事先交代的,至少能将山西的民政和兵事给分开。
姜襄与李建泰也是熟人,他现在无人可用,也没有想那么多,他被王彦许下晋国公,右军左都督的爵位和职衔迷了眼,没想到王彦那厮这么早就琢磨以后的事了,不过这样其实也是对他好,免得最后落得金声桓一样的下场。
明朝光复江南之后,天地会一部分并入锦衣卫,一部分转入北方,这几年主要就是在山西活动,暗中培植了不少的抗清力量。
既然已经占据了太原这个极具政治影响的城池,胡为宗随即建议姜襄可以昭告天下,明确打起抗清大旗了。
九月十五日,姜襄在占据太原的第二天,便要求太原百姓割辫反清,并由幕僚起草,他亲笔签发《讨北虏复山西檄文》。
是日,太原城外,旌旗如云,数十门礼炮一次排开,近万士卒和无数太原之民被要求集结在城外。
众多将领,还有投靠明朝的官员,站立在祭坛两侧,这时一身明朝总兵装扮的姜襄走上祭坛。
他扫视了两侧的将官和列成阵型的士卒,以及漫山遍野的百姓一眼,然后一手放在胸口,拍在胸前的甲胄上,朗声说道:“诸位,这套盔甲,本帅在箱子底下压了十年,今日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穿在身上,我大同姜襄,终于可以重心做人,无愧于心了!”
下面的人听了,纷纷肃然的向他看来,不少人心中都被触动,他们何尝不是十年没有穿过汉家的衣甲了。
姜襄说着,忽然振臂而挥,“诸位兄弟,三晋的百姓,我姜襄已经决定,起兵反清,光复大明,夺回咱祖宗的江山!”
“起兵反清,光复大明!”
“起兵反清,光复大明!”
被姜襄的话语感染的士卒,立时在将领的带领下,举兵而呼,声音铺天盖地,可传十里。
“割辫反清!”姜襄等士卒喊了一阵,顿时一声大喝。
没有减辫的士卒,还有太原的百姓,立时将头上冒子摘下,将脑后的小辫割掉,怒摔于地,丢弃这份满清强加给汉人的耻辱。
在无数辫子被割下之时,祭坛旁的四十九门礼炮,齐齐发射,发出震人心魄的声响,而就在这使人振奋的炮声中,一名幕僚走到前面,展开檄文,用他最激昂的声音,朗声诵读道:“原镇守大同总兵官,今奉大明摄政楚亲王教旨,总统山西水陆大兵兴明讨虏右军左都督、晋国公姜,檄告天下知悉:狡虏乘我内虚,雄据燕都,窃我大明神器,变我中国冠裳,本镇深念国恩,本欲挥戈相迎,扫荡腥气,然独居晋北,矢尽兵穷,又得楚王之令,姑饮泣暂隐,未敢轻举,养晦待时,选将练兵,密图恢复,盖十年矣!”
“兹彼夷君无道,吏酷官贪,苛政横征,倒行逆施,剃发易饰,禁民汉服,民怨于乡,荼毒三晋生灵数十万,侵凌天下久矣!”
“襄奉楚亲王之令,率堂堂之师,伐暴救民,三晋豪杰,当察天人之向背,而循天下之大势,唱义中原,纠合壮徒,共襄义举。”
“今大同太原以降,襄檄示天下,忘三晋之民,勿忘中原之故主,豪杰共起,先复河东,再扫燕云,逐北虏于塞外,伸大义于天下。”
“今义旗一举,凡河东之地,有披发左,执兵仗抗王师者,襄即督铁骑,亲征蹈巢覆穴,老稚不留,男女皆诛。望官民深思,谨记告诫,则襄之幸,天下之幸。”
随着檄文的传播,姜襄反正占据太原的消息,立时传遍了三晋大地,一时间天下震动,河东之民,闻风而起。
这时天地会对山西的数年渗透,效果也体现出来,山西反清势力,瞬间已成燎原之势。
晋西北有豪杰万练乘,闻檄而动袭取偏关,姜襄即以练为偏关道,宁武、保德相继为练所占。
原明朝副将刘迁,亦纠集乡里亲壮,诈称总兵官,袭取雁门、代州、繁峙、五台,拥兵数万。
晋东南,汾、潞、泽、辽等地豪杰并起,整个山西在极短的时间之内,除了极少州县还在观望之外,河东之地,以被大同官兵和义军占据九成之地。
逃到汾州的清廷山西按察使蔡应贵,立足未稳,便继续向河南奔逃,途中他给多尔衮写下奏折,说明山西情况,言,“叛者不只是大同、太原,河东八府,叛者四十余城,反贼姜襄诈称拥兵四十万!”
蔡应桂的奏折,被急速送到北京,已经从宣府得到姜襄叛变的多尔衮,还是被奏折惊得吐血晕厥。
第1148章顺治要表演
九月时节,正是收获之际,事实证明,中原大地,只要没有天灾,地方安定,就算官府不作为,甚至苛捐杂税多一点,地方的百姓还是能够生存。
河北之地,经过几年的恢复,加上今岁年景不错,黄灿灿的麦子,铺满了河北平原。
虽说满清的赋税很高,可是只要麦子长出来,清廷总得给百姓留一些,毕竟明年麦子还要人种,总不会把他们都饿死。
这两年来,因为清廷战事减少,河北的负担有所减轻,不少人从赤贫,恢复了一些元气,有了点结余,商业逐渐兴起。
北京城虽然不像曾经那么繁华,可是也不算太差,毕竟几万旗人和家眷住在城中,再加上朝中的汉族大臣,北京聚集了大清六成以上的财富,商业自然也还繁荣。
这时北京的街道像往常一样,人流熙熙攘攘,城中的百姓并不知道大清正在发生一场惊变。
与城中百姓的平平常常相比,紫禁城内却因为这场惊变,一下混乱起来。
满清的摄政亲王代善于今岁病亡之后,清廷的朝政再次回到了多尔衮的手中,可是昨日山西惊变,全境沦陷的消息传来,多尔衮却吐血晕厥。
入关十年,多尔衮又喜欢揽权,年过半百的人,加上为了生孩子,甚是劳累,身体已然不如当初了。
如果加上病入膏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的豫王多铎,掌握满清权利的顶层人物,一下全部不能理事,这使得清廷内部,立时惊慌失措起来。
多尔衮原本是想趁着南明内乱,狠狠的捅王彦一刀,削弱南明的实力,牵制王彦平定内乱,可是不想山西却忽然叛变,反而从背后捅了他一刀。
现在大清主力都集中在前线,特别是十多万清军集中在河南,山西一失,这十多万人立刻腹背受敌。
姜襄这一刀可算捅在了多尔衮的腰眼上,要了他的老命,他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如果不能迅速灭了姜襄,整个北方必然会引起连锁反应,大清只能退出中原。
现在多尔衮只能让大军停止攻明,回师平叛,可是王彦那个贱人会让他平安退军吗?
清军陷入进退两难之境,情急之下,摄政王多尔衮呕血一升,晕死在勤正殿中。
这对于陷入困局的满清来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多尔衮陷入晕厥,这对满清朝廷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对于布木布泰和已经十五岁的顺治,却是一次机会。
北京的宫殿曾经遭受了一定的破坏,不过近两年清廷财政好转,多尔衮眼看着顺治快到亲政的年龄,他压着不让顺治亲政,不想让他参与政务,便在生活上给了他一定的优待,挤出了一点银子,让工部对宫殿进行修缮,想将布木布泰和顺治圈养在宫中。
满清入关之后,权利的中心,一直在摄政王府邸和议政王大臣会议手中,相反皇帝居住的禁宫还有处理政务的三大殿却冷清了近十年时间。
今日乾清门前却热闹起来,十多个穿着黑色马蹄袖官袍,胸前背后补着禽兽,挂着朝珠,戴着碗帽的清廷大员,鱼贯而入,到了太和殿。
时过境迁,入关时的孺子,已经成为十五岁的小青年,逐渐开始对权利充满了可望。
顺治对于他的皇父摄政王多尔衮,可以说打心里厌恶,他不喜欢多尔衮把持朝政,更怨恨多尔衮和他母后乱搞男女关系,非要给他当爹的无耻行径。
顺治六岁入关,同多尔衮这一辈人不一样,他除了学习满人东西外,从小便接触了汉文化,比多尔衮这一辈人要知道羞耻。
多尔衮和他母后搞在一起,经常夜宿内宫,给皇太极戴了那么大一顶帽子,身为人子,他怎么能忍呢?
每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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