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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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秋-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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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金钱鼠尾顶在头上,那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与王彦一身深衣,头带四方巾的书生模样相比,王鳌永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

    如今的时代,普通百姓还没国家的概念,天下突变,对这些普通百姓而言,不过是王权更替,换个皇帝而已,但对于士大夫阶层而言,确是考验品行的关键时刻,他们可是深受儒家教育,忠君爱国,夷夏大防乃是基本准则。

    百姓可以降,那是朝廷之过,陷遗民于胡尘。

    可你士大夫,世受国恩,食朝廷之禄,受百姓之爱戴,国家破碎,不死节也罢,居然恬不知耻身事夷狄,实在是厚颜无耻至极啊!

    见一身故国衣冠的王彦走进来,王鳌永贵为清庭三品大员,摄政王钦定的招抚大臣,却不自信的整了整衣冠,将光秃秃的大脑袋上那金钱鼠尾藏了起来。

    见端坐于前的他,王彦心中鄙夷,却没表现出来,而是面带微笑的行礼道:“晚生王彦,拜见大人!”

    “不必多礼!”王鳌永微微抬手,忽然意识到王彦这个名字十分熟悉,细思后,惊道。“王彦?可是一曲梁祝动京师的王彦,王士衡?”

    “浅湛低唱,不值一提,大人见笑了。”王彦没想到他的微名连王鳌永也曾听说,有点惊讶,但还实礼貌的回道。

    国朝虽然禁止官员**,但是官员与士人却不此为耻,反而以风流韵事为资本,若得哪位行首的青睐,更会成为一段佳话,提高其在士林的名声。

    王彦所作梁祝,凄美婉转,深得众多姐儿的欢心,在她们的传唱下,早已被士林所知,传遍京师,甚至随着大批官员南逃,传到了江南一带,而他也被不少人认为是柳三变一般的大才子。

    “哈哈~~士衡可是名士,我怎会不知!”却定身份,王鳌永不由十分高兴,王彦还没道明来意,他却已经下了决心,不管赵应元降与不降,他都要将王彦拉下水。“来来~快点看座,我要与士衡详谈。”

    如今在士林,王彦可算小有名气,他若降清,必然影响更多士人,王鳌永也就能为清庭立更多功劳。最主要的是,王鳌永能给自己降清找个借口,“你看,名士都降清了,你们也不好揪住我一个人不放,是吧!”

    对他来说,越多的士大夫降清,他心里的负担就越小。

    等衙役将座椅台上,王彦坐定,两人一番交谈,每有惊人之语,王鳌永更是觉得他不凡,招降的想法也就越发强烈,这才想起正事,“我听下人禀报,士衡此来是为了赵应元投降大清之事!不知有何要求没有?”

    闻言王彦起身从袖中拿出赵应元所写书信,双手递给王鳌永道:“此乃赵将军降表,请大人过目。”

    赵军不比一般义军,乃是李闯之军,虽然不是嫡系,却也是正规军,值得王鳌永的重视,当下他便仔细看起书信来。

    王鳌永的态度,让王彦放心不少,刚才跟着老货东拉西扯,还以为他没有招降之意哩!

    信王彦早就看过,还特意让赵应元故意流露出大军的境,以及大肆要官要爵,以迷惑对方,让王鳌永相信赵军是真的要投降。

    “信我已看完,粮草不在话下!”果然王鳌永看完书信,不疑有它,一支孤军,粮草断绝,四面皆敌,除了降明,就只能降清,而赵应元索要山东提督一职,则让他基本相信了降清之事,也让他认为赵应元与姜、唐通一样,皆是见风使舵之辈,追求的都是利益二字。

    只是如今他才正三品而已,京师中大把的前朝首辅,进士,都没有官位安排,大同的姜,晋、陕交界的唐通,哪一个实力不比赵应元强,

    这些人都没有位居高位,赵应元那一点残兵败将,如何当得了提督?

    身为清庭大员,王鳌永自然要为清庭着想,他微微皱眉,又接着道:“然爵位之事还需商量,若赵应元肯来降,我必然向摄政王保举其为山东副将,士衡认为可行否?”

    没想到,事情进展如此顺利,王彦心中一阵暗喜,脸上却犹豫道:“晚生做不得主,但赵将军明日便可抵达青州,吾会让其亲自来拜访大人。”

第8章 入青州,应元诈城

    王鳌永招抚山东期间,明宗室泰安王朱由弼,山东掌印都司苏邦政,济南推官钟性朴,工部主事余连跃,青州通判李懋学,推官彭钦,纷纷投清。

    王鳌永在七月十二日写给多尔衮的奏报中言:“臣于六月二十九日在德州拜疏后,七月初一日行至平原,值恩县土贼猖獗,恩,平两县相聚二十余里,臣因留住平原二日,遣官安抚。旋以省城土贼告急,人心汹汹,历城县知县朱廷翰络绎遣人催臣入省。臣随于初四至禹城,初五至济南,土贼闻臣至,各望风解散。臣亦分头遣官宣布圣朝德意。即有一二顽梗,地方官自足制之,可以不烦大兵。”

    由此可见,自济王无奈降清后,山东诸地,招抚都颇为顺利,王鳌永也生了轻慢之心,这也是王彦之计得以实施的重要原因。

    二人商量赵应元入城拜会的时间,许以粮草后,王鳌永又透露出拉拢王彦之意,却被王彦巧言含糊过去。

    王鳌永也是不急,再他想来,以后来日方长嘛!

    王彦退出州衙,刘顺早已在外等候,当下二人便一起回到寻好的客栈。

    待天黑时,打探消息的赵四才回来,匆忙喝了口水,便开口道:“都打听清楚了,城内有一个千总,四个把总,一共一千二百来人。”

    “一千二百人!”王彦不待赵四说完,便皱眉打断道:“可有真满州?”

    不怪他如此紧张,赵军如今可战之人不过四五百,虽然都是老卒,但是多是几个月都没吃饱过的主,瘦不拉几的,遇见满洲兵,他是真没什么信心。

    “呃,没有真满州!都是降兵改编的绿营,战力不强。”见王彦面色沉重,赵四连忙说道。

    “如此还好。”王彦微微点头,“只要能诈开城门,制造混乱,取青州当不在话下。”

    “后天将军应该能抵达青州,王鳌永答应我为大军准备几日粮草,以解燃眉之急,到时可诓骗他一队人马押粮出去,在大营下手,减少守军人手,而后迅速以拜会名义,带兵抢城!”摸清城中情况,王彦思考着道。“大家先休息,待将军到了,我们在看情况行动,但这两日也不得松懈,城内情报还要继续打探,明白吗?”

    “公子放心,我们晓得!”刘顺与李四连忙抱拳保证道。

    赵应元留下老弱妇孺,带够三日干粮,领着四百多精兵,在王彦出发后不久,也向着青州进发。

    不过他军中少马,速度自然缓慢,待粮食吃尽,才走到青州城外。

    好在带来的人马都是跟随赵应元多年的老卒,忠诚度不必担心,现在又都明白自身的处境,是以从上到下,都报着攻取青州的决心。

    王彦在得知大军已到城外,便令赵四与赵应元取得联系,言明计划,而他则向王鳌永讨来说好的粮草,让刘顺带着借来清军和大车,推到城外去。

    为免起疑,王彦则一直留在城内。

    押送粮草的清军有一百多人,为首的是个把总,他们不疑有它,被刘顺带到赵军大营。

    而赵应元在与赵四联系后,便在营中埋伏好人手,当那些清军将大车推入大营,立马便被围了起来。

    这些人都不是什么精锐,大多是收编过来的义军,拿起刀枪的时间尚短,更没打过硬仗,哪里是赵军对手。

    赵应元的手下,可是当过明军,跟过左革五营,又随过李闯的老行伍,身经百战都不是吹嘘。

    这一交手,那把总便被赵四一刀削了脑袋,清军一方瞬间就被砍翻十几人,剩下的清军一看,老大都死了,哪里还有勇气再战,再说他们也没必要为清庭效死,立马便跪地乞降了。

    收服了压粮的一百名清军,赵应元立马一边让人准备伙食,一边从清兵中拉出几名小头目,一边又挑选士卒换上清兵的衣服,当安排妥当,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这时伙食也已做好,赵军也不坐下开饭,而是每人拿上一点吃食,便随着赵应元出来大营,往青州而去。

    同赵军上下散发的肃杀之气不同,城内的清军对这一切浑然不觉,除了值哨之人,大多都在营中赌钱打屁,军官也多不在营中,而是与家中小妾如胶似漆。

    城门处一哨清兵向往日一样,盘查着进出青州的人,只是因为战乱,商贾不通,让原本颇具油水之事,变得收益甚微,值哨之人自然索然无味,一个个没精打采的杵在那里。

    这时远处一队人马向城门走来,直到距城五百步时,值哨清兵的才引起注意,他不由得一惊,连忙向坐在身后,闭目养神的小军官道:“头儿!有四五百人朝这里过来,您看是不是先把城门关起来!”

    “四五百人?”那军官也是一惊,慌忙从座椅上站起来,匆匆向城外望去,赵军已经行至离城四百步,如果此时立马关闭城门,那王彦等人可能就要前功尽弃,但是那军官看见走在前面的确是清兵,他不由得微微犹豫,大声的开口问道。“前面可是早上出城送粮的兄弟?”

    此时赵应元也十分紧张,听到询问,人马并没停下,而是一边继续走,一边令之前俘获的清军小头目答道:“周哥,是我哩!”

    “孙狗子啊!”那军官见是熟人,不由得放心不少,但还是问道:“你们把总呢?你怎么带回来这么多人?”

    “把总正与赵将军说话哩!”那小头目按着身边赵军交代的说辞答道:“赵将军要感谢王大人赠粮之恩,要入城拜会王大人哩!”

    这一番交谈下来,赵军离城门更近了,已经失去关门的时机,那军官听了也不怀疑,只是带着几百人进城拜会似乎不妥,他正想开口,队伍中已经分出一只百人骑兵,冲了过来。

    当下那军官顿时大惊,可身边只有二十余人,就算拼死抵抗也挡不住百余精骑,他到也识时务,本就是混吃等死之辈,自然不愿意把命留在这里。

    骑兵如风一般冲入城门,二十余名清兵不明所以,本能的避开,让出一条通道。

    赵应元勒住战马,在街上停下,心中顺畅无比,在进城的一刻,所有的紧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大事已成的狂喜。

    这时身后的步卒也加速跑起来,待前面身着清军服饰的赵军通过城门,那先前禀报的清兵一愣,随后指着入城的人马愕然道:“头儿!这不是早上出城的兄弟啊!”

    那军官听了,心里那个气啊!

    回身就是一拳,直接将那二愣子打翻在地,身边他的清兵哪里还不明白,一个个冷汗直流,心里狂赞,“还是老大英明啊!”

    待步卒全部进城,赵应元赞许的看了一旁小心翼翼站着的清军小官一眼,那老小子也机灵,立马便单膝跪地,拜于赵应元马前,“卑职周勇,愿为将军效死。”

    赵应元此时也高兴,笑道:“你很好,待本将入主青州,定然有尔一份封赏。”

    “谢将军!”那周勇激动道。

    “头儿就是头儿,这见风使舵的功夫,我等小卒可是拍马难及啊!”一众清兵见周勇露脸,得了赞许,心里佩服得要死。

    既然已经入城,赵应元便开始分配手下,赵四带着一半骑兵和三百步卒,向城内军营杀去,剩下的一百步兵便在周勇的配合下,上城摆垛,控制城楼,而他则带另一半骑兵,直扑州衙。

    赵应元悄无声息的进了青州,王鳌永全不知情,而是与王彦一起纵论天下大势,正谈得高兴,忽然听下人奏报,言“一队人马闯进州衙。”

    王鳌永顿时大怒,王彦却道:“肯定是赵将军来降!”

    王鳌永心里虽然不高兴,但既然人已经进来,他身为清庭招抚大员,自然要接待接待,当下便领着两名卫士,同王彦出了偏厅,往大堂走去。

    王彦跟在他身后,心里却异常紧张,夺取青州只能让赵军有个安身之地,但如果擒杀清庭的山东招抚大臣王鳌永,责必然使得山东震动,赵军才能凭借威势,号召远近,夺取整个山东。

    一时间,王彦不由得抓紧了藏于袖中的短剑,只要情况不对,他就是拼了命,也要将王鳌永留下。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大堂外,王鳌永却突然看见,一将领持刀露刃,在兵卒的簇拥下向里走来。

    一心以为赵应元是率部前来归降的王鳌永顿时魂飞魄散,仓皇的想要向后院逃去,可是王彦怎会给他机会,一把抽出袖中短剑,挡在他的面前。

    “士衡可要害我!”王鳌永大惊失色。

    “卖主求荣,数典忘祖之辈,我恨不能早杀之。”王彦岂会和他废话,抄着短剑就向其捅来。

    此时王鳌永的护卫也反应过来,连忙挥刀迎上,逼开了王彦,大声呼道:“大人快走!”

    王彦毕竟是个书生,不是护卫对手,两刀便被逼到一旁,王鳌永也乘机向后院跑去。

    这时赵应元带着人马已经赶了上来,两名将王彦逼得囊狈不堪的护卫对视了一眼,便舍了王彦向其冲去,不多时便被乱刀剁死。

    自古便有主将死,护卫皆斩的规矩,清庭对此更是严厉,为防止汉人叛乱,便将其家眷收于京中,为保家人安全,由不得两人不生死相护。

    “我来迟以,士衡伤得重否?”一番争斗下来,王鳌永已经跑得没影,赵应元失去目标,便停下来关心道。

    “一点小伤,不碍事!”王彦不是护卫对手,被砍中两刀,可他却没有心思查看伤势,反而催道:“将军还是乘早抓住王鳌永为紧!”

    “传我将令,拿获王鳌永者金五十两,拿获部堂以下官员一人者银十两!”

第9章 国朝策,借虏平寇

    城内人声鼎沸,喊杀声不绝于耳,让躲入后院的王鳌永心惊胆战。

    城内有一千多清兵,发现赵军入城,必然会来搭救于他,可左等右等,却不见人马出现,反而喊杀声逐渐减小。

    赵军很快就会搜到后院,王鳌永不敢在等,无奈之下只得翻墙藏入士绅之家。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入城的赵军几乎没碰见任何像样的抵抗,青州被清庭招抚不过一个多月时间,谈不上什么忠心,所以城内清军在得知王鳌永失踪,诸多官员被擒后,立马鸟作兽散,有甚者摇身一变,就成了赵军部下。

    王彦在草草包扎之后,便指挥着士卒打起明旗,贴出安民告示。

    这时青州士绅才知道,青州城再次王旗大变,大家又成大明的子民了。

    见清军在青州已经大势已去,那些原本降清的官绅立马向赵应元表示屈服,王鳌永藏于清庭委派的青州道韩昭宣府中。

    此时面临赵军搜索,为保老命,韩昭宣便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将王鳌永献于赵应元面前。

    隔日赵军便于城外设坛,将王鳌永等剃发投清之人,尽数诛杀!

    一时间山东震动,抗清义军再次蜂起,离青州较近的乐昌,寿光等地的抗清武装首领秦尚行,郭把牌等人纷纷遣使青州,表示愿意听从赵应元号令共同抗清。

    为了扩大影响,赵应元又听从王彦之言,欲扶衡藩座殿,号招远近,然而衡王却是个脓包,早在七月间就已经向清庭献了降书,唯恐赵军拥其抗清,而惹来杀身之祸,只知“哭泣,眼肿如桃”。

    王彦见此气得不行,大家为你老朱家赴汤蹈火,身为太祖后人,却此般做派,着实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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