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世界上五大人口大国,有三个在亚洲,分别是明帝国、莫卧儿帝国,日本国,剩下两个,一个奥斯曼帝国,大部分版图都在亚洲,真正完全属于西方的就只有法兰西王国,另外西班牙在十七世纪后半页,则跌落到第六的水平。
此时东方因为战乱,明帝国的人口减少,莫卧儿占据第一人口大国的位置,是一个庞大的市场,但是莫卧儿离大明比较遥远,加上马六甲被荷兰人控制,明帝国暂时无法在莫卧儿寻找市场。
日本的人口,在十七世纪时已经接近两千万,长期盘踞在第四和第五的位置同法兰西王国差不多,甩英国一条街。
虽说日本是个穷地方,资源匮乏,但是两千万的人口,足以成为一个巨大的市场,哪怕他们每个人一生只用明朝的棉布做一件衣服,那也是两千万件,能带活大量的明朝作坊。
大明朝廷,很重视这次与德川幕府的通商谈判。
理藩院的船员从南京码头直接上船,水师一个千户官,大手一挥,喊道:“起锚,开船!”
甲板上的众多官兵,收起了伸到码头的船梯,几名水手走到船头的绞盘前,一人推着一根车关棒,随着他们的推动,铁链缓缓上升,链子同船上的木头摩擦着发出一阵阵的声响。
水手是这几年来兴起的一个好活计,因为待遇好,比当佃户种田要强上许多倍,所以很多失地的青壮都愿意从事这个行当,不过水手待遇好,要求便也高,船家和商会一般都会选择身强体健之人,要是条件太差,想当也未必当得上。
出海是件危险得事情,不仅会遇见大风大浪,还会遇见海盗,没个强壮的身体,多半会死在海上。
因此这水手也不是谁都能当,各个海商,各个船主最想要的人,还是从军队退下的立卒。
几名身体健硕的水手,踩着沉稳的步子,推动着绞盘,不一会儿,一个巨大的三爪铁锚便漏出水面。
船锚一起,福船失去控制,开始顺着江水滑动,几名士卒拿着竹竿往岸上一撑,福船离开么码头,顺着江流东下,进入大海。
明军光复江北之后,江防的重要性便降低下来,湖广水师的规模被消减,抽调精锐组建东海水师,用来防守长江口,肃清海盗,打击走私,保护贸易的顺畅。
使团有两艘福船,领队的将领是徐俊胜,船和人都是从崇明的东海水师借调过来。
福船为了适合海上航行,所以都是尖底,吃水很深,没有桨,全靠风力航行。
这时船被撑离码头,随着水流慢慢滑到江心,徐俊胜站在船楼上,立时一挥手,“升帆!”
甲板上的士卒一起动手,开始升起主帆,众人齐声喊着号子,费力的拉动,宽阔的帆面如乌云般遮住阳光,甲板上光线一暗,顿时阴凉起来。
其实明朝仿造西夷的战船上,已经有了比较轻便的布帆,但是因为西夷的操帆方式与明朝有些区别,所以还没推广开来,并且也不太适合福船,明朝的帆主要还是竹帆,帆布依靠竹肋支撑,而竹肋一多,自然沉重。
不过这种有竹肋的帆虽然重,但是也有各好处,就是他不易损坏,炮弹不容易一下就将帆布撕开,造成的洞会小一些。
不多时,船帆已经全部升起来,士卒们将帆索固定在甲板上的木桩上,船队顺着江水,借着风,速度立刻提了起来,岸边骑士拍马难追。
陆地丝绸之路逐渐衰落,海上丝绸之路兴起,还是有原因的,随着航海技术的发展,海运比路运强了太多。
长江上船只往来如梭,大小船只不停的从船队身边经过,有的满载货物,顺着江流出海,有的则是在纤夫的拉扯下逆流而上。
长江两岸号子声此起彼伏,一搜两千料的大海船,在四五百名纤夫的拉扯下,缓慢的前行,驶往南京的方向。
不一日,船队便出了长江口,进入东海,远处一望无际,海天相接。
在蔚蓝的海面上,天空中海鸟飞过,远处片片白帆驶向远方。
福船的特点是两头高,中间低,船尾有三层船楼,如海上城楼。钱秉镫站在船楼上,江风拂过,吹得他衣袍鼓动。
他不是头次出海,之前出访南洋各国,为他积累了出海的经验,但是随行的人员却暗暗称奇,不少人更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内心激动不已。
钱秉镫见他们激动的模样,却笑了笑,钻入船楼内,路程还远,眼下还是保存精力为好,否则将难以熬过漫长的航行。
他第一次出海也这样激动,可是当经历过连续一个多月,周围的景象全都一样,而自身又被限制在一海船的有限空间内,剩下的便只是枯燥和寂寞。
使团出了长江口,远处东海水师的巡逻战船发现了他们,水师见了旗号后,护送着他们走了十多海里,然后对海面放了几炮,为他们送行,便折返回去,继续巡逻。
水师肩负着重任,他们除了要盘查大明的走私船只外,也要阻挡外国的船只进入长江,靠近沿海城市。
按照大明的规定,外国的船不能随意进入大明的内河,也不可以随便进入沿海,只能在广州、泉州、宁波这些规定的通商口岸停泊和进行贸易,外国商人并不能随意出入明朝。
船队出了长江口,便往东北航行,一路顺风顺水,几日后便到了琉球。
琉球位于日本与明朝之间,同明朝关系亲密,其国中有黄、林等姓都是太祖时,迁入琉球,整个国家与明朝几乎是同文同种。
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琉球成为了中日贸易的中转站,来往贸易的船只都要停泊补给,所以琉球十分富有。
这日,钱秉镫在船楼内看书,他是朝廷大员,船上空间虽小,却能独占一间。
他正读着有关日本国的一些记载,以及大明与日本往来的文献资料,以便到了日本之后,能够与幕府将军更好的商谈。
他这一看,对日本到是有了不少兴趣,日本名义上的君主叫“天皇”,而实际的掌权者又是幕府将军,将军下面还有一堆割据大名,他甚至觉得眼下日本的局势和大明很像,大明的皇帝也成了一个象征,朝廷大权由楚王掌握,地方上一样有金声桓、郑成功这些半割据的势力存在。
“钱大人,马上就到琉球了!”钱秉镫正看着一本《日本书纪》,徐俊胜忽然来到房间外,敲门说道。
钱秉镫听说到了琉球,将书合了起来,然后走出房间,同徐俊胜一起走上船楼,远处一个大岛,目力可见,但是看见是一回事,到又是一回事,船队航行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里首港湾。
众人从船楼上看去,港湾内还停泊着不少海船,除了东方的船只外,还有一艘挂荷兰旗的商船停泊于此。
目光移向码头上,得到消息的尚质王已经领着大队人马,在码头恭候了。
第1026章一仆二主下
使团奉命出访日本,并没有旨意到琉球,钱秉镫本来想船队在首里城补充一些淡水和食物后,便离开琉球前往日本。
两艘明朝的炮船来到琉球,引起了港湾内琉球人的围观,先一部得到消息的尚质王领着几十名琉球的官员和王府的侍卫,匆匆来到码头求见。
福船上伸出船梯,钱秉镫整了整衣冠,从船上下来。尚质王并不清楚使团的目的,他看见一身绯色官袍,腰缠玉带,头戴乌沙,脚踩皂靴的大官,领着几名青袍官员,从船梯上一个个走下来,心头瞬时一阵惊讶,同时也内心大喜。
琉球国小,只有明朝一个小县那么大,虽然琉球王是郡王,但是明朝每次来宣旨的从来都是六七的青袍,甚至**品的绿袍,这次居然来了一个四品的绯袍大员,尚质王当即便下拜道:“下国小王,恭迎天朝国使!”
这个时代,中国文明是东亚的中心,文化上的超级巨人,周围的矮子们,心中都十分向往,向朝鲜、安南、琉球,甚至是日本的上层贵族都以写汉字说汉话为荣,就像不久之后的欧洲一样,贵族和皇室都要说法语,才显得自身有档次,异于普通人。
后面的琉球官员,见琉球王拜倒却微微一愣,为首两员官员互相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才领着众人跪下。
钱秉镫的注意力都在琉球王身上,并未察觉到后面大臣的迟疑,他身上并没有朝廷给琉球的国书,并不代表天子,而琉球王毕竟是个郡王,按理他是不能受这一拜的。
“殿下!误会了!”钱秉镫忙上前,将琉球王扶起,“本官并非出使琉球,而是另有公务,只是在首里进行补给之后便走,殿下与琉球不必多礼,照常行事就行了。”
“大人并非出使琉球?”尚质王心头一惊,脸上不禁出现了一丝急色,忙问道:“那不知道大人什么时候走?”
钱秉镫笑道:“本官有朝廷使命在身,补给之后,马上就会动身,所以琉球王不必破费了。”
闻语尚质王微微沉默,脸上有些纠结,他忽然一下抓住了钱秉镫的胳膊,带着一丝哀求道:“大人务必让小王稍尽地主之谊。”
钱秉镫不尽微微皱眉,临行前楚王有所交代,务必尽快完成日本之行,开拓日本的市场,他并不想再吃喝上浪费时间,正准备拒绝,一旁的徐俊胜却感受到了一丝端倪,走上前来,对钱秉镫说道:“大人,天色以晚,在首里停上一晚也是无妨。”
“那就休息一晚。”钱秉镫微微一愣,随即颔首应下。
琉球王大喜,忙侧身让出道路,伸手说道:“小王在宫中设宴,大人请!”
钱秉镫只得提步而去,吴俊胜让属下看好福船,命人补充物资和淡水,随即领着十多名士卒随行。
等众人一走,围着观看的琉球人逐渐散去,人群外两个身穿和服剃着武士头抱着日本刀的两名武士,叽叽歪歪说了一通日本话,便也匆匆离去。
前往首里城琉球王宫的路上,钱秉镫寻得机会,小声问道:“达望,你为什么让本官同易琉球王的宴请,这不符合规矩啊!”
徐俊胜小声道:“大人,末将只是觉得有些反常,这琉球国似乎除了琉球王之外,其他的官员,对大人您并不太热情。琉球王一再要求,大人也盛情难却,不如就休息一晚,也没有关系。”
钱秉镫微微一愣,听徐俊胜这么一说,他还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琉球是个小国,王宫占地的面积很小,宫殿规模不大。
众人来到一间大殿欢宴,方式也是宋朝之前流行的分餐制,众人跪座在地板上,身前放上一个案台,上面摆满了各种食物和瓜果。
琉球虽小,但是因为地处贸易的节点,有“万国津梁”之称,地方却很富裕。
国小而富,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抱着金子走在充满了盗匪的路上,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琉球为了自保,一直是紧抱大明的大腿。当年丰臣秀吉发动征韩之役,要求琉球提供钱粮,琉球便不仅没有同意,反而将此事告知了大明。
酒宴进行到一会儿,一股违和感更甚,钱秉镫发现除了琉球王向他频频劝酒之外,其他的琉球官员,却很少与他说话,甚至不少人还不会说汉语。
当下,他皱着眉头,放下了酒杯,直接说道:“本官连日在海上奔波,也有些乏了,今日宴会便到此处吧!你等先行退下,本官有几句话同殿下说,完了边去休息。”
闻语,一名一直冷着脸的琉球官员却站了起来,用琉球语说了几句。
钱秉镫身边一名琉球语的通译,忙在他耳边说道:“大人,他说大明官员留在王宫有些不妥,还请到驿馆去休息。”
一旁的徐俊胜听了,立刻大怒,站起来说道:“大胆,我天朝之人,岂不知礼么?钱大人有事与琉球王说,又非要留宿宫中,要你多嘴!还不都退出去!”
殿上的气氛一时冷了下来,那官员听了翻译,脸上也漏出怒色,端座王位的尚质王连忙也说了一通琉球话,那官员才冷着脸与众人多退去。
徐俊胜也领着几名军官出殿,站在们外等候,奇怪的是那官员也与一群人在不远处站着,并没离开王宫,似乎要等他们走了才放心。
大殿内,尚质王等众人都出去之后,忙又屏退左右,然后匆匆走到钱秉镫面前,忽然拜下,痛声说道:“小王恳求天朝,救救琉球!”
这时钱秉镫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琉球肯定是出事了,他扶起琉球王,开口说道:“是有权臣作乱,架空主君么?殿下可以放心,朝廷前岁已经有命令,但凡我大明国属,我大明便有义务保证属国王室稳定,要是有人想要叛乱,大明必然会发兵帮助殿下稳定国内。”
大明为了加强对属国的影响,主要是为了控制属国的市场,便于通商,改变了过去单方面的朝贡国策,重新确立了于藩属的关系。
明朝从藩属拿到了经济和政治上的利益,自然要出些力保证属国的稳定,只有帮助属国的王室维护了当地的统治,属国才会跟着大明。
钱秉镫看了刚才那官员跋扈,便以为琉球王的安全受到了威胁,但琉球王却摇了摇头,“大人,并非权臣叛乱,而是琉球已经被日本国,萨摩藩控制,国中大臣都是亲日之人,许多官员甚至直接就是日本人。”
钱秉镫听了一惊,没想到琉球王会这么说,他马上就要出使日本,居然会出这样一件事。一时间,他脸色沉了下来,“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不上告天朝!”
“大人,此事发生以有多年,岛津家在万历三十七年,得到幕府允许之后,侵入琉球。当时天朝自顾不暇,而先王又在日本之手,所以未敢禀报!”
“万历三十七年?”钱秉镫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说,日本已经控制琉球四十多年呢?”
钱秉镫有些愠怒,不等琉球王说话,便接着说道:“根据本官所知,这四十年来琉球对我朝的朝贡却没有断绝,你们为何不禀报,而且既然臣服日本,为何还要来大明朝贡!”
“大人,这是因为日本方面不想让大明知道,他们害怕引起战事,还有不想损失朝贡贸易,流球的进攻都是由日本方面把持!”
明朝这时等于花钱养了个小妾,但是小妾却被别人睡了,那人还花着明朝的钱,做了四十多年的冤大头。
钱秉镫脸色阴沉,怒声问道:“那上次朝廷大阅,流球的使者为何不说,那也是日本派的么?”
“大人息怒,之前天朝内忧外患,琉球考虑到天朝无暇顾及琉球,加上害怕日本,所以便一直未说。上次的使者是小王听说天朝光复南都后,秘密派遣,就是想了解天朝的情况,然后决定是否像天朝禀明实情。使者回到流球,向小王诉说了天朝兵威之盛,使得小王信心大涨,想要请天朝帮助琉球摆脱岛津家,但事因为事不机密,被日本方面知晓,所以琉球的一切,眼下都被日本方面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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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7章日本水军
福船在平静的海面上航行,甲板上的士卒不时根据引航员的要求调整着风帆的方向,以便船队能够顺利到达日本。
海面上没有坐标,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引航员与水手的工作便至关重要。
徐俊胜看着士卒们操作无误之后,吹了会儿风,便返回船舱。
他的房间在钱秉镫对面,他刚走到门口,却见钱秉镫的屋门没有关,正在里面看书,便走进去,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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