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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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秋- 第4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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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抓紧时间,在金军还未做出反应之前,消灭孙可望。

    这日清晨,红日东升,天边的云朵一片赤红,长江之水在它的照耀下,波光粼粼,茫茫浩瀚。

    在泸州城西南方向长江南岸边的一座小山上,大纛旗迎风飘扬,五色令旗插满了山头,正随风猎猎作响,山顶上还搭起了大鼓台,十多面硕大的战鼓,摆在上面显得威风凛凛。

    何腾蛟领着众多将领,在山顶的一座高台前,烧香祭拜,上三牲,念诵祭文。

    “祭江神!”等高台上的何腾蛟完成了仪式,江边悬崖上的军官一声大喊,士卒们就将宰杀后的猪羊丢入滚滚江水中。

    打仗都要图个吉利,何腾蛟不仅祭江河之神,还祭了山神,总之买个安心,最主要的是将士信这一套。

    祭祀完成,长江南岸的明军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之声,何腾蛟听到四面鼎沸,向山下眺望,只见无数头戴碟盔,身穿红色对襟步甲的士卒,开始往江边汇集,密密麻麻的一片。

    山下明军人头蚕动,长枪密如林,旌旗如云,士卒抬着竹筏从各个营盘,鱼贯而出,无数条人流汇集到江滩,场面魏巍壮盛。

    何腾蛟内心激荡,上次川东战败,川抚樊一蘅主动承担了战败的责任,但朝中有不少人却对他存在非议,认为他救援不利,应该得到处罚,但是王彦并未处罚何腾蛟,反而让他继续统筹西南,还给他加了督四省军事的职衔。

    王彦这么做,主要在于何腾蛟的资历,明朝在两京颠覆之后,损失了大批官僚,使得现在的明朝官员出现断代,要统筹四省军力,南京朝廷中能有足够威望,做这件事情的人,屈指可数,想来想去只有何腾蛟有这个资历。

    王彦的决定经过深思熟虑,并且得到了内阁的支持,但是朝中一些少壮官员却不理解,对何腾蛟不降反升,说了许多闲话,这让作为大明朝廷资历最老的官僚之一的何腾蛟很窝火。

    他看着气势鼎盛的明军,知道这番是要漏脸了,他胸中不禁有一种波澜壮阔,气吞如虎的情怀,内心满是畅快,“定国,你是先锋,本督命你立刻过江,要在一月之内,彻底剿灭孙可望!”

    李定国听了肃然领命,然后疾步下山,翻身骑上战马,奔回本阵。

    不多时,山顶上负责望的军官,便对何腾蛟说道:“督师,李将军打旗语说准备好了。”

    何腾蛟当即,一挥手,“擂鼓!传令过江!”

    山顶令旗挥舞,明军战鼓立时擂起,“咚咚咚”的鼓声,响彻江岸,震人心魄。李定国站在一个巨大的竹筏上,闻声抽出战刀,立时大吼,“渡江!”

    一时间,五百条筏子同时撑动,驶离岸边,顺着水流冲向对岸。

    十万人渡江不像是千把人偷渡,根本无法隐瞒,况且竹筏过江,需要借助水势,借助水道转弯处水流的惯性冲到对岸,这样的地方并不多,西军很容易察觉,所以根本不用隐瞒。

    明军就在西军眼皮底下强渡,西军早就发现了明军的意图,但是孙可望对于是否阻击,内心却有些犹豫。

    当年王彦援救四川强渡长江,击败清四川巡抚王遵坦总兵官李国英,他是知道的,明军有强渡的经验,他却没有防守江防的经验。

    孙可望手里精兵不多,还要用来守城,不能死伤太多,而且他死伤太大的话,就算金军来救,他没了实力,也只会被豪格吃掉,然而江防阻击又是一个杀伤消耗明军的机会,他又不愿意放弃,最后考虑一阵后,最中决定让白文选,带着一万杂兵,再加上近万盗匪,进行阻击。

    这些盗匪都是临时来投靠他的人,不少人都抱着投机心理,他们都是地方悍匪,是官府打击的对象,所以他们支持孙可望,如果孙可望胜了,他们就能洗白身份成为西军将领。

    不过孙可望多疑,对于这些盗匪却不太放心,怕一旦局势不利,他们在城中叛乱,所以他决定派他们去阻击,这样一来既可以消耗他们的实力,也可以利用这些亡命之徒,杀伤阻击明军,算是一箭双雕之举。

    白文选对于孙可望做出这样的安排,心中是有些疑虑的,他总觉得孙可望太重自己利益,这样做有些畏首畏尾,机关算尽,反而不能做到孤注一掷。

    明军选择的渡江之处,是一个河道转弯之处,白文选领着两万人早已在此防备。

    这时,五百条筏子离开了南岸,从天上往下看,便只能见插着红樱的碟盔挤在一起,一门佛郎机小炮则被放在筏子前头,士卒们蹲在竹筏两边,借助长江转弯时水流的惯性,筏子起伏着冲过江心。

    “当!当!当!”在明军将要登陆的滩头上,有些急促的警钟声响起,穿着布衣,裹着头巾的西军士卒,立刻便涌到江滩摆开阵型。

    “列阵阻敌!”白文选拔出战刀,将刀高举起,大声怒吼。

    一万多杂兵稍微经过些训练,盾牌手、长枪兵立刻在江滩前组成一条防线,弓手、弩手和极少的火铳兵则在后面列成阵型,他们是杀伤明军的主力。

    同杂兵列成阵型相比,绿林好汉们就散乱许多,只能勉强站在一起,看不出什么阵势来。

    白文选站在江滩后面,看着有些乱哄哄的属下,心中有些急切,列阵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而就在这时,明军竹筏以过江心,上面的小佛郎机炮发出一声闷响,腾起一团白烟,炮弹呼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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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8章不堪一击

    “嘭嘭嘭”小佛郎机因为气密性不足,发出的声响比较哑,射程也比较近,但是即便射程近,西军也没有多少反制的兵器。

    在佛郎机开火时,长江南岸的明军重炮也开始向对面滩头发动炮击,轰隆的炮声响起,一枚枚铁弹呼啸着越过江面,猛然砸在江滩上的沙地,泥土飞溅,有的则砸入西军阵列中,一炮便打出一条血线。

    明军进入西南的道路已经修到贵州,这使得除了兵甲、粮草之外,明军的红衣大炮也被运了进来。

    七个月的时间,从两广运送,加上何腾蛟从陈子龙那里借来工匠自己铸造,使得明军这次出征时能携带四十门红衣大炮。

    江滩边,西军为数不多的火炮也开始还击,十多门老炮无法轰击长江对岸的重炮阵地,他们的目标是冲过江心的渡江部队,炮弹落入江中,溅起一丈多高的水柱,江水被溅上天空,又落下来,瞬间淋湿了明军的衣甲。

    此时两军在装备上巨大的差异就呈现出来,南岸的明军炮阵硝烟弥漫,一团团的硝烟在对岸的山坡上腾起,场面蔚为壮观。

    四十多枚,十多斤重的铁弹呼啸着砸向滩头,西军阵列前的盾阵,立刻就被砸开,一名西军士卒一手持盾,一手握刀,压住阵脚,忽然脸上一湿,旁边就出现一个缺口,一枚铁弹将西军盾牌击碎,带着他的身体倒飞出去,砸倒一片,整个西军阵线顿时混乱起来。

    四十门红衣大炮,给滩头的西军制造了巨大的威胁,明军筏子上的小佛郎机,应为颠簸得厉害,打得不是很准,倒是没有给西军造成多大麻烦。

    这时筏子已经过了四分之三的路程,江水开始逆转,筏子上的民夫立刻用长杆顶住,几个长杆,交替着撑着筏子冲向北岸。

    白文选看着未战已乱的阵线,脸上大急,忙挥手疾呼道:“弓箭手,准备!”

    西军的弓手听到命令,有些慌张的弯弓搭箭,可就在这时,筏子上的明军铳手,却半蹲着抬铳射来,一阵“砰砰砰”的铳响之后,前排的西军顿时倒下一片。

    西军杂兵的装备极为落后,士卒都是布衣没有盔甲,盾牌也是木盾外包一层皮革,防御力很差,明军士卒蹲在筏子上射击,前排的西军被打的鲜血飞溅,立刻就形成了恐慌,前面的盾兵、枪手不自觉的便胆怯的往后退。

    整条战线被火炮和铳丸覆盖,前排的士卒不断被打死,几名士卒一退,恐惧蔓延,形成连锁反应,后面的就弓手惊慌着纷纷松开弓弦,漫天的箭雨射向明军,但是箭矢却落在了江边,掉入了水中。

    原来明军新铳的有效射程是一百五十步左右,而西军一般是七斗步弓,百步才能造成杀伤,明军筏子还在射程之外,西军一慌便松了弓弦。

    “不要乱!不准后退!没有命令,不许放箭!”

    白文选脸色极为阴沉,两军差距太大,根本没法子打,西军将校虽然极力呼喊,但是整条阵线还是后退了几十步,才从新稳定下来。

    此时筏子已经冲到岸边,近千明军纷纷跳下筏子,西军因为后退,弓箭这时已经够不到岸边。

    明军铳手上了江滩,却并没有向西军发动中锋,李定国指挥士卒,立刻在江边列阵,刀盾兵立在两侧,明军铳手边射击,边向江滩集结,很快就成三列。

    在队列中锁拿手和小鼓的指挥下,江滩上的火铳兵很快就从散射,变成了轮射,三排铳手,交替着向前,阵阵烟雾弥漫,西军前面的长枪手和刀盾兵,像是大风刮过麦田一样,被打得一边后退,一边仰倒。

    白文选看到这一幕不禁目瞪口呆,明军火铳的射速太快,他们利用射程的优势,在清军弓箭射程之外放铳,西军惊慌后退,他们也不发动冲锋,而是跟着号鼓的节奏前行,始终保持这百步开外的距离。

    这样下去根本没得打,西军几乎没给明军造成伤亡,可是自己确损失了近千人。

    白文选见此,连忙喝令道:“冲上去,刀盾和长枪兵把登岸的敌军赶下去,弓箭近前压制明军!”

    眼看这样下去不行,明军火器太厉害,西军又没有盔甲,被成片打倒,白文选只能选择压上去近战。

    “不要怕!贴上去敌人的火铳就成了烧火棍!杀啊!”

    西军将校听见战鼓声响,拔出战刀,大声催促士卒前冲,西军士卒们一阵惶恐,相互看了看,都能看见同袍脸上的恐惧,但是军令难违,众军犹豫一阵,忽然爆发出一阵怒吼,反冲向滩头。

    “杀!将官府的走狗赶下去!”绿林好汉们列阵不行,但是比西军士卒要悍勇一些,听见冲锋的命令,立刻呼啸着向前冲锋。

    李定国见此,立刻一挥手,军中鼓声一变,交替向前推进的铳队立刻停下脚步,三列士卒开始轮流原地射击。

    新装备的自生火铳,性能上已经与荷兰人、葡萄牙人的火枪完全一样,比明军原来的鸟铳快了许多,三列士卒形成的连续火力,展现出巨大的威力,前冲的西军只觉得弹雨如墙,冲在最前的士卒成片成片的扑倒。

    一名盗匪头目,领着属下冲锋在前,没冲到五十步,近百属下就死了一半,他身边一名同伙拿着盾牌,可明军的铳丸居然将他的木盾直接打穿,在胸口造成一个血洞,他前冲的身子立刻软了下来,另一边一名西军士卒发足狂奔,一枚铳丸直接击中他的大腿,鲜血飞溅,他整个身体跑着跑着便载倒于地,嘴中发出一阵哀嚎。

    那盗匪头目见此,看见前冲的士卒向割麦子一样成片死亡,身边的人变得稀疏,恐惧的看着明军铳手,机械般的放铳,退下,装药,在上前放铳,内心胆寒,忽然便扭头回跑。

    如果是骑兵,或许能凭借速度,冲破铳阵,但是步军显然很难,特别是西军装备太差,明军迎面放了几轮排铳,这些未经严酷训练的西军杂兵,就被打的崩溃。

    盗匪们也被官军的火力所震惊,几乎是在那头目逃跑之时,整个前冲的西军大阵,被明军的铳丸击溃,发现身边同袍越来越少的西军,如同受惊的鱼群,疯狂的往回奔跑。

    李定国见此,脸上一笑,立时拔刀一直,“杀!”明军铳手立刻停止射击,两侧的刀盾、长枪随即开始掩杀上去。

    西军还未与明军近战,盗匪们没来得及施展个人武力,就被明军的自生火铳阵击溃,在一瞬间,西军和盗匪们争先恐后向后奔逃,没有人再抵抗明军,他们恐惧着大喊大叫,兵败如山倒。

    白文选看着溃兵从他身边跑过,心中极为郁闷,他从没打过这样窝囊的仗,他大声制止士卒逃跑,但是这支军队素质极差,已经不能用乌合之众来形容,他砍杀数人,溃兵依然绕开他奔逃,使他只能一拔马缰,跟着败军逃回泸州。

    远处一片山林之中,王复臣用千里镜看见这一幕,他放下千里镜,神色复杂,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一挥手,领着藏在林中的士卒,绕道南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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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9章等候时机

    泸州城上,孙可望同样注视着河滩上的阻击战,整个过程不到半个时辰,两万人马一败涂地。

    他想凭借盗匪来消耗明军,可是盗匪就是盗匪,单打独斗还成,在正规大军列阵而击面前,便是不堪一击。

    江滩上明军全线追击,铳手追出去几步,单膝抬铳击发,溃逃的西军不断背后中弹,然后扑倒于地。

    这时,从南岸乘坐筏子过江的明军越来越多,前锋六千人过江之后,后续部队也开始渡江,西军溃兵呼号着逃跑,听见后面鼓声如雷,杀声一片,回头见明军前锋从后面追杀而来,吓得疯狂逃窜。

    孙可望没想到明军这么厉害,他以为两万人至少能阻击明军半天的时间,给明军造成大量的伤亡,可是不想连明军的毛都没伤着,便形成溃败。

    他一箭双雕的计划没有实现,到是射了自己一箭,城上的西军见阻击的人马这么快就败回来,士气立刻大泄,而他则一脸阴沉的走下城墙,不想再看。

    李定国几千人便撵着两万败军追杀,这种场面他当初也经历过,他跟着张献忠时,也常常几十万人被万把精锐官军打得崩溃而逃,他看着溃兵心中多出一阵感叹,眼看这接近泸州,他当即一挥手,“收兵,停止追击!”

    豪格没能将孙可望赶出川南,在富顺一战之后,他便基本接受了他占据川西,孙可望控制泸州等地的事实。

    因此他将军队退回嘉定州和成都府进行休整,欲在恢复实力后,等待合适的时机再来进行争夺。

    可是他退回成都后不久,孙可望的使者便紧随而至,并带来了两封信,一是孙可望所写,内容是希望能与他保持和平,并且联合对抗明军,另一封则是王彦写给孙可望的招降书信。

    两封信的内容,给他最大惊讶的还是王彦写给孙可望的书信,金国的使者到南京已经很长的时间,可是谈判始终没有进展,他已经怀疑明朝在故意拖延。

    这让豪格感到一阵危机,急忙召见大臣前来商议,在行宫大堂内便问道:“诸位爱卿这么看?”

    孟乔芳是豪格的内阁首辅,他与几名大臣看完信,思虑一阵后,便沉声说道:“前不久,韩学士送来书信,说他提出了与明联合进攻孙可望的条件,王彦表示十分赞赏,合约似乎有可能签订下来,可是王彦的这封信却表露出了明朝的意图。臣估计韩学士是被王彦算计了,明朝并没有休战之意,而是想利用我们来压迫孙可望,使得孙可望迫于压力向明朝投降,而如此一来,明朝在西南便没了后顾之忧,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我们。”

    如果孙可望向明朝投降,金军就等于面临西军和明军的威胁,这让没有将孙可望赶出川南的豪格很是震惊,感到了一阵危机。

    “朕绝对不允许明朝独吞孙可望。”豪格脸色阴沉,“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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