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明军阵中,趁着清军重骑转向,重整阵型的机会,明军士卒立刻推出一些车辆,摆在阵前。
很快,清军重骑的撞击再次到来,前面的骑兵又一次撞开枪林,紧接着撞击在盾车上,木板都被重骑巨大的冲撞力,撞得粉碎,而重再刀车上的骑兵,就悲惨许多,连人带马都被刀车上的尖刀捅穿。
重骑破阵的能力,一般的步阵很难抵挡,明军再次被撞开一个缺口,而这次一近万清军轻骑紧随着重骑撞开的道路,冲入了明军营寨。
一时间,营垒内清军骑兵奔驰,不过因为营寨里障碍物也多,清骑到也没发挥出特别巨大的威力,双方开始陷入混战。
此时东面朝鲜军已经与清军短兵相接,这批清军步卒很大一部分都是从关外山林中补充进来的人,有着白山黑水之间,渔猎民族的悍勇。
他们生活在山林之间,与野兽搏斗,见血是极为平常的事情,在近战搏杀上,比种田的朝鲜人强了太多,两军一近战,朝鲜军立时就落了下风。
清军一万,朝鲜军三万人,还凭着寨子守卫,要说有很大优势,可清军一接近寨墙,差距就显现出来。
一时间,只看见这些悍勇的猎人,翻过栅栏跳入营中,有的清兵被长矛捅死,但有的跳下来,立刻虎入羊群。
清军士卒大多穿着棉甲,有的条件好些,外面还会罩一件锁子甲,这使得朝鲜军很难杀死他们,而朝鲜军队实在太穷,披甲兵不到三分之一,清军一刀就能砍死一人。
平地上,明军营垒,杀声一片,谢迁一面让人用刀车堵住被拉倒的栅栏,防止清军继续冲入,一面组织枪兵,在营寨围杀清骑,战斗正进行的火热之时,阮美急步跑来,“都督,不好了!林庆业顶不住了!”
谢迁闻声大惊,忙眺望朝鲜军营,正好看见近百清军合力将一段寨墙推倒,清军鱼贯涌入朝鲜军营,他脸上顿时露出惊骇。
明军现在已经完全被冲入营中的清骑牵制,根本无法派军支援朝鲜军营,可是看情势,要是没有兵马帮林庆业稳住阵脚,朝鲜军肯定要溃败。
谢迁立时一阵恼火,但是这其实也不能怪林庆业,而是朝鲜的国力实在太弱,士卒多是农夫,而且征召不久,训练和装备都不足,战力实在不上档次。
“撤退!”谢迁流寇出身,能够脱颖而出活到现在,最关键的一条就是他能看清局势,打不过就跑,要是性子刚烈,只会硬拼的话,他早在山东就要完蛋。
王彦决定调他到朝鲜,就是考虑到明朝与朝鲜的距离,朝鲜必然会受到清军的进攻,而明朝无法及时支援,这时便需要一员善于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同清军周旋的将领。
放眼整个明军系统,最合适的也就只有“两淮之虎”称号的高苑候谢迁。
此时明军阵线虽然被清骑突入,但是还没有露出明显的败相,阮美等将听了谢迁的话,纷纷一惊。
“朝鲜营垒一破,清军包抄我们的后路,大家都要死在这里!”谢迁没有废话,“阮美你来断后,传令诸军立刻撤退,通知林庆业马上也退下来。他是朝鲜亲明大臣之首,不能死在这里!”
谢迁是都督,他既然已经决定,众将也不能反对,只能听从命令。
当下明军大营鸣金撤退的声音响起,谢迁当先从大营南门逃出,可是在大营内冲杀的清军骑兵,怎么会容他从容撤退。
远处的代善还有两万人马未动,他是想等着尼堪击败了朝鲜人,包抄切断明军后路之后,再一举压上去,将明军全歼。
如果提前压上去,明军顶不住,可能提前逃跑,他就无法达到全歼明军的目的。
现在他人马并未压上,明军阵线也并未到崩溃的地步,可是谢迁一看朝鲜人顶不住,却提前下命撤退,这就让代善的计划落空了。
“哼!流贼就是流贼!”代善耻笑一声,把刀一拔,当即喝令道:“传令,全军出击!”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低沉的声响在原野上回荡。
谢迁还保持流贼的特性,代善见包抄全歼不成,果断的下命出击,全力追杀败军。
这个时候,明军想要撤退并不容易,不过好在有营垒在,阮美领着数千人堵在营门口,明军从营门出逃,清骑被营寨的栅栏围在大营内,想要追击就必须击破阮美。
此时联军败局以定,说是撤退,其实已成溃败,栅栏很快就被清军推倒,骑兵冲杀而出,开始掩杀明军,联军溃兵遍野,仓皇的奔向汉城。
汉城朝鲜王宫内,无数宫人惊惶失措的在宫中奔走,一身是血的谢迁,领着一队人马直接闯进宫内,宫人们纷纷避让。
忽然谢迁一把抓住一名宫人,大声喝问道:“朝鲜王呢?”
“大王正在后宫收拾行装,准备暂避江华岛!”
谢迁闻声将宫人一推,疾步闯入后宫,朝鲜王李正在宫殿里来回踱步,他见谢迁闯进来,立时面如死灰,惊声问道:“谢将军,清兵打进城了吗?”
“还没有,但是也快了!”谢迁沉声说道:“殿下,快随着我们突围吧!”
谢迁被清军追杀,仓皇逃回汉城,联军无力再次阻击清军,朝鲜已经战败,但是朝鲜王绝对不能落入清军之手。
第954章两个朝鲜
朝鲜王听说清军可能马上就会杀到汉城,脸色白的根一张白纸一样,一时间,他心中恐惧无比,为什么朝鲜历次与清军作对,结果都是如此,难道这是天意?
“丙子胡乱”“丁卯胡乱”这是前两次与清军对抗的结果,今岁辛卯年,朝鲜历史上又将多一个“辛卯胡乱”。
朝鲜上下看明朝光复南京,以为这一次有明朝大军的保护,可以抗住满清,可以在清军面前直起腰来,可结果居然和前几次一样,朝鲜王顿时有些灰心了。
“殿下!时间不等人,赶快随我们撤走!”谢迁见朝鲜王发呆,催促一声道。
朝鲜王反应过来,可是却有些急道:“王世子和王妃还没准备好,谢将军再等等!”
谢迁一路逃到汉城,六万联军撤回来的不到两万人,损失四万多人,清兵随时可能杀到汉城,而且清军骑兵众多,他若不快点逃,拉开距离,恐怕会被清军一路撵着尾巴,逼得跳海。
“殿下,得罪了!”谢迁眉头一皱,忽然挥手道:“带着朝鲜王离开这里!”
两面将领立刻上前,不由分说,便架着朝鲜王往宫外跑。
谢迁看了王宫一眼,然后吩咐一员部将道:“王太后赵氏必须带走,其他王子和妃嫔能带多少是多少,带不走也不能落入清军之手,明白吗?”
王太后时朝鲜王先王的继妃,是朝鲜亲明势力的代表,对于朝鲜政局有很大的影响力。
谢迁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他吩咐完,便转身往外走,可是没走几步,却又忽然停下脚步,对属下说道:“光海君还有子嗣吗?”
众多部将摇了摇头,显然不太清楚。
谢迁见此,皱了下眉头,吩咐一人道:“你去找个熟悉情况的朝鲜官员,如果有,务必杀掉,然后去南面济州岛与本督汇合!”
将领立刻弯腰抱拳,领命而去,而谢迁一行也打着火炬,来到汉城南门,这里早已经聚集了大批败军,还有朝鲜贵族。
城门外,四处都是火炬,林庆业穿行在人群之间,找了许久,终于看到朝鲜王的座驾,忙跑了过去,给朝鲜王行礼。
“大王,臣等无能啊!没能挡住胡虏,让三韩百姓受灭顶之灾!”
朝鲜王被谢迁的人架出城来,心中惊魂未定,看见林庆业立时放心了一些,他响起家眷,立刻吩咐道:“卿家快起来,去帮孤看看,王妃和世子有没有跟来。”
林庆业忙行礼,然后吩咐几名朝鲜将领,“你们快去看看!”
这时谢迁已经翻身上马,然后下令道,“出发!”
城门外聚集的火把,便开始在他的命令下,从汉城南门,往南前行。
朝鲜王见人群往南,不禁一愣,“不是去江华岛么?”
“大王,江华岛冰面还没有解冻,我们往南退到全罗道,如果清军继续追来,便出海退到济州岛。”
济州岛?朝鲜王心中有些不喜,那个地方跟荒地没什么区别,这么多人聚集在那里,恐怕连吃饭都成问题。
代善五万大军,在开城附近击破联军阻拦后,一路掩杀,联军伏尸五十多里,斩杀两万多人,俘虏万余,剩下的联军不是逃往汉城,就是往东面跑进了山林。
为了一战而定朝鲜,代善让瓦克达清理战场,看押俘虏,他便领着人马继续追击。
清骑休息了一个晚上,次日午时逼近汉城,可是汉城已经是一座空城,这让代善有些惊讶,但是一想到谢迁本来就擅长流窜逃跑,不然当初清军也不会花了大力气,也没有将他剿灭,代善心中就有些释然。
充分认识到谢迁逃命的本事后,代善留在汉城处理朝鲜事宜,立刻让尼堪马不停蹄的继续追击。
清骑一路追着谢迁的尾巴,杀入全罗道,逼的联军丢弃了大量物资,击败了两支断后的人马,眼看就要追上之时,却遇见了联军的伏击。
这场伏击进行不到一刻钟,就因为参与伏击的朝鲜军队实在太弱而失败,从伏击再次演变成溃败,不过尼堪到也吓得不轻,不敢盲目追击。
正月二十,联军撤到了光州,二十二日逃到海南郡,然后乘船先进入离陆地进的珍岛,最后乘大船将朝鲜王送往济州岛,清军的追击,才就此停了下来。
到此时,朝鲜八道,西面的五道全部被清军占领,代善五万人马,就从鸭绿江边打到全罗道,从北到南,一下将朝鲜打穿,至于东边的咸镜道、江源道、庆尚道,应为地形多山的原因,清军并未去碰,但真要去打,要全部占据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战下来,朝鲜的三万明军,只剩下一万二千多人,三万朝鲜军队,就更加凄惨只剩不到七千人。
撤到南面岛屿上的联军、加上朝鲜贵族和眷属,加起来不到五万人,而别看只有五万人,每日的消耗可不是一个小数,不过好在之前,明军伴做倭寇劫掠北方沿海,不少物资都屯在了济州岛等地。
之所以屯放在这里,则主要是因为朝鲜贫瘠,能消化的物资有限,谢迁只能将这些物资通过走私进入日本,而且谢迁也感受到朝鲜贫弱,所以事先就准备了一些粮食,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时间到了二月底,汉城方面传回来消息,代善找来光海君的一个子嗣,立为朝鲜王,并重用朝鲜西党官员后裔,重组一个绝对听命与清廷的朝鲜王廷,来统治朝鲜,宣布光海君一脉才是朝鲜的正统,而朝鲜先王李和现在的朝鲜王李都是乱臣贼子。
谢迁已经派人去铲除光海君的子嗣,不知道是没有成功,还是代善随便找回一人,但是代善这么一弄,就使得流亡到济州岛上的朝鲜王廷十分被动。
如果清军直接占据朝鲜,他们还可以号召朝鲜人进行抵抗,可是代善扶立这么一个傀儡,朝鲜一下有了两个王,清军统治朝鲜的成本就减少了,朝鲜人的思想就变得混乱起来,而且还使得朝鲜王李的影响力大损。
第955章掌控朝鲜
代善在朝鲜扶持傀儡政权,并将俘虏的朝鲜军队交给傀儡政权,让他们清剿退到济州岛、珍岛等南部海域的联军残部,以及收取朝鲜东部三道。
代善空有五万大军,可是面对大海却只能望海心叹,联军逃到朝鲜南部海域,这场战事就已经不能速决,将会绵延很长一段时间。
谢迁在撤退时,将汉城等地的粮仓全部烧毁,以朝鲜现在的条件,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供养五万清军,更不要说其中还有六七万匹战马。
朝鲜地穷,如果不是明军以此为基地袭扰满清,多尔衮是没有兴趣来占朝鲜。
现在占了朝鲜,直接统治对于满清来说,却成本太高,必须要每年向朝鲜输送物资,才能保持一支大军驻扎朝鲜,而清廷所得不过几枚高丽参罢了,实在不划算。
如果满清有银子和物资,大可占了,可是现在满清的情况是旗人有钱,但是满清朝廷却没有钱。
五万人吃得粮食其实也数算多,关键是满清没有发达的海运,全靠人力将粮食运到朝鲜,人一路运一路吃,运到之后返回还要吃回来,这个数目就太恐怖了,并不满清能够承受得起。
代善所领的五万人,是从关外和京畿附近拼凑出来的一只精锐部队,多尔衮需要用他来对付蒙古等更加强大的敌人,自然不能让他们陷在朝鲜,所以清廷经过多方面的考虑,选择在朝鲜扶持傀儡,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
时间到了二月底,代善对于退到海岛上的联军残部毫无办法,而清军补给又将耗尽,代善只能留下敬谨郡王尼堪领一万骑兵镇守朝鲜,做朝鲜的太上皇,然后自己领着四万人撤回北京。
清军历史上几次攻入朝鲜,占领朝鲜腹地之后,最后又都因为补给不便,而主动撤离。
流亡济州岛上的朝鲜王廷,这次其实也抱着类似的打算,希望清军向往常一样撤出朝鲜,等清军一走,他们又回到汉城,继续统治朝鲜,可是不想这次清军居然在朝鲜扶立了一个朝鲜政权,那他们就很难回去了。
一旦回不去,就意味着他们将失去朝鲜,失去他们的利益,朝鲜君臣顿时急躁起来,可是又没有办法,还有一万清军在汉城,以他们的实力自然无法推翻朝鲜的傀儡政权,从新回到汉城。
一时间,朝鲜君臣便只能找明朝爸爸哭诉,希望父母之邦,再拉他一把。
此时谢迁的处境,也陷入了危机之中,朝鲜缺粮,他屯在济州岛上的粮食已经不够五万军民消耗。
日本离着济州岛虽然近,但幕府政权闭关锁国,同日本贸易要先获得朱印,且日本也不是盛产粮食的地方,谢迁秘密同肥前和萨摩两个藩进行走私交易,获得的粮食也很有限,倒是换回了大量日本刀剑。
三月初,就在联军陷入粮荒时,明朝的支援船队终于到了朝鲜南部海域,进入了济州岛。
朝鲜的位置,对于明朝十分重要,有朝鲜在手,明朝对于满清就能形成钳形攻势,况且朝鲜做为中华第一藩,明朝如果保不住它,老大哥脸上难免没有光彩,南洋小国今后怎么跟大哥混呢?
得到朝鲜方面的消息后,王彦便决定支援朝鲜,不过这种支援仅限于物资和粮食上,明朝现在是没有兵力再派往朝鲜。
济州岛上,兴建的码头旁,十多艘大海船靠在岸边,一块船板从船上伸下来,夏完淳在船舷边站了一会儿,从上面走下来。
谢迁等人连忙迎接上去,拱手道:“夏侍郎一路辛苦了!”
夏完淳拱手回应,“有劳谢都督亲自来迎。”
“客气!”谢迁收回手,说了一声,脑袋便稍微歪了一下,目光越过夏完淳,看向他身后的大船,似乎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谢都督不用担心,这只是第一批,往后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一批船队开过来!”
谢迁略微感到一丝尴尬,尬笑一声,然后一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等夏完淳与他并排往回走,才又开口问道:“夏侍郎,不知道这次朝廷都运了些什么东西过来,有没有增兵的意思。”
朝鲜在开战之初,就有军报送到南京,也就是王彦年后收到得那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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