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侯爷是什么意思?难道让殿下这个时候退缩吗?”一人立刻起身质问道。
谢迁却不退让,他没读什么书,自从投了鲁王后,被这群浙系官员玩的团团转,原本十多万人马,现在真正听他命令的已经只剩七八千,他也很是窝火。
鲁王见他们快要吵起来,不禁大喝道:“够了,现在还要自己人先乱嘛?”
“殿下,在坚持三天,我看楚藩必然退让。”严我公继续说道。
鲁王眼中冒火,“此次事件过去后,孤定然整肃内部,不能在由这帮人绑架。”
鲁王虽恼,但又没有办法,他现在还需要浙江士绅的支持。
这时,堂外一员将领忽然来到,他站在门口,向里面行礼禀报道:“启禀殿下,楚王派人过来了。”
堂内众人听了微微一愣,转而纷纷一喜,严我公脸上露出自得之色,当即拱手贺道:“殿下,卑职说的没错吧!楚王终究还是退缩,派人来与殿下协商。”
鲁王心中亦是一动,忙转身座回正堂,正了正身子,抬手道:“人到哪呢?快请进来!”
将领闻命,抱拳退去,不多时,一身四品官袍的夏完淳单手托着一卷黄绢,昂首进来。
鲁王见是夏小隐,老熟人,有一份交情在,便以为王彦想让夏完淳凭借与他的交情,进行协商,心中立时暗喜,可是夏小隐举一黄绢,趾高气昂是怎么回事。
“楚王摄政,谕令,酌鲁王三日之内赴京,接受内阁询问!”夏完淳走到大堂中央,忽然展开黄绢,朗声颂道。
堂内众人见他举着黄绢,跟个螃蟹似的拽得不行,已经微微皱眉,待听他说完,一个个脸色顿时一沉。
鲁王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要是听了王彦的命令,他进了南京,恐怕今后想出来,就不容易了。
严我公判断失误,楚王根本不是妥协,而是强硬施压,这让他有些老羞成怒,立时拍案而起,大声呵斥道:“殿下亦为理政王,楚王凭什么命令殿下?”
“凭的是楚王是摄政,凭的是楚王代表朝廷,凭的是谕令经过内阁审议。”夏完淳浑然不惧,大声回道:“此令,一合情,二合法,三合道义,鲁王殿下要对抗朝廷吗?”
鲁王座在正堂上,内心极度阴沉,严我公却立时反驳道:“殿下为朝廷亲藩,太祖之后,岂会对抗大明。我看是楚藩想要以朝廷的名义,对付殿下,我等自然要维护太祖血脉。”
严我公也算急智,明白楚藩占了朝廷的名义,他立刻剑走偏锋,来谈血统,鲁藩就算血统再远也是朱家人,而楚藩却是彻彻底底的外人。
“亲藩对抗朝廷的例子多的是,前有宁王,后有靖江。”夏完淳一把将挡在他身前的严我公扒拉开,没好气的说道:“你给我让开,本官朝廷使者,你们输了就老实点,夹着尾巴别露出来,本官是代表朝廷来问鲁王殿下,你能做主么?”
严我公一时无语,被气得脸色煞白,身子直抖。
“夏小隐,这才是你本来面貌,年少得志,骄纵轻狂。”鲁王看着夏完淳,怒声道:“这就是你对待亲王的态度吗?”
夏完淳年少多才,内心自然有傲气,但历次与鲁王会面都表现的相当得体,鲁王也十分欣赏他的才干,几次露出招揽之意。
“不敢!”夏完淳向鲁王拱了拱手,“下官对于一心为国,抗击东虏,亲临前线的鲁王殿下,敬仰倍至,但对于目无王法,为一几私利,置百姓于水火的鲁王殿下,深感不耻,心中自然难有敬意!”
鲁王听了脸上一红,面子上过不去,随即大怒,“孤王一心为大明江山,祖宗基业,何时为一己之私?你这是污蔑亲王。”
“那殿下为何令浙兵阻拦朝廷查抄不法商贾?内阁现在就要以此事来询问殿下。”因为炒粮之事,夏完淳作为应天知府,压力也很大,被这群人搞的两个多月没有休息,他内心自然有的是火气,因而沉声说道:“殿下,事到如今,不是讲面子的时候,还是随下官走一趟南京吧!”
本来这事鲁王不插手,也就那么过去了,王彦并没有理由来治他,但他动用浙兵来维护不法,便给王彦治他的理由。而鲁王虽然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不能不出手,小弟出了事,大哥不出头,今后他还怎么混。
去南京?去向王彦请罪么?求得他的原谅?鲁王还真拉不下这个脸,“这件事,有浙江人参与,孤只是按制接受此案,先在浙江审理,以免有人借机排除异己。让本王去南京,恐怕这个理由不行。”
夏完淳微微一笑,“如果殿下不配合,那朝廷便只有按着朝廷的法度来办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在威胁本藩?”鲁王眉头一挑,脸色一寒。
夏完淳笑而不答,而正在这时,一名官员仓皇的从外面跑来,他在门口摔了一跤,匆匆拿起一封信件,连官帽都未捡,便跑进大堂,“殿下,大事不好了,两路五忠军开进浙江,逼近余杭矣!”
鲁王听了这话,惊得整个人,一下颓坐下来,堂内众多浙党,也一个个面如土色。
(感谢书友书友34129的500打赏,感谢大家的月票、订阅、推荐,尾巴真祖之将臣崛起)
第803章路还很长
某位伟人说过,所谓政治,就是把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别人的人搞得少少的。
南京凤仪门,城门楼子上,一身常服披着斗篷的王彦立在城头,与几人正目视不远处的江边码头。
一艘大船缓缓靠岸,鲁王朱以海有些寂落的站在船头,冰冷的江风吹得他衣袍鼓动,刺骨的寒冷侵蚀身体,但他却浑然不觉。
这时他满面伤怀,妥协原来是此等滋味。
面对两路五忠军开进浙江,内讧一触即发,鲁王不得不进行妥协,单练,王彦还占着大义,他确实不是王彦的对手。
鲁王的精兵大多在江北,浙江只有王翊和原来的绿营降兵共计三万多人,虽说真的打起来,王彦一时间也未必能奈何他,可这一仗对他来说完全无利可图,因为没有打赢这个选项,区别只是打多久,让谁渔利的问题。
江浙的士绅,也不敢打,打起来他们与谢三宾一起完蛋,而他们和谢三宾一伙的情谊,显然没有浓烈到这个地步。
面对强硬的楚王,他们便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保住自己的利益要紧。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鲁王嘴中喃喃念叨,这诗说的与他根本不是一回事儿,但是他却体会到了韩愈的心情,他也是有感而发。
韩愈有一颗为国之心,忧国忧民,鲁王虽然想做皇帝,有一定私欲,但内心何尝没有重现祖宗荣光,中兴大明的想法呢?韩愈有被贬官的沉重,他则有政治斗争失败的凄凉。
“殿下,南京到了,该下船了!”夏完淳没有打扰他,等他吟完,作为宗室子弟,前几十年更猪一样的被养着,这几年国破家亡,才猛然奋发,鲁王能吟出韩愈的诗,已经相当不错了。
鲁王微微一愣,收回情绪,他不能让王彦和南京官绅看到他这一面,“孤王只是暂时输了而已,今后如何,尚未可知,四年来孤王历经多少失败,浙东覆灭,十多万人马烟消云散,家眷具被清兵杀害,也没能把孤王击倒。”
鲁王看了一眼巍峨的南京城,眼神中有些失落,这不比上一次,进去了,他便是被困在的蛟龙,不能像在外面一样,乾坤独断。
城头,王彦注视着鲁王下船,心中也出了一口气,明朝内部的朝局,可以说是三国鼎立,王彦是强魏,唐鲁是吴蜀,王彦也不能把鲁王打的太狠,因为这会引起拥唐派态度的转变,那就内斗个没完了。
看见鲁王到了南京,王彦内心还是颇为振奋,经历此事,内部至少要消停几年。
“鲁王入朝后,江浙士绅得了这次教训,殿下执政便再无人敢有意义。”陈邦彦笑道。
顾炎武点点头,“殿下富国强兵,革除朝野积弊,教化四夷,威布四海,重振中国的目标,算是又进了一步。”
“这一次不比一场战事轻松,不过想必大家也收获良多,看见了银子的威力,不亚于十万雄兵。对于此种事件,朝廷今后要在律法上规范。”王彦转过身来,看着众人沉声说道:“这次江浙士绅估计原本只是想兼并土地,没想到孤与朝廷不准,便开始炒粮想要吓退孤,挑战孤与朝廷的威严,让孤妥协,好从他们手中高价买粮,但没想到把自己全部搭进来了。不过这样也好,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今后必然麻烦不段,现在一下将他们摆平,今后朝廷的政策,便容易推广了。”
“殿下英明,三王理政后,内阁时常吵成一团,这下应该安静一些了。”陈邦彦赞叹道。
王彦遥遥头,“完全安静是不可能的,有些不一样的声音,对于我们自身也是有好处的。”王彦顿了顿,又转过身去,伸手划了半圈,“你们看这长江,这秦淮河,多好的地方啊,人待着太舒服了。”
陈邦彦、顾炎武微微一愣,知道王彦要说的意思,一舒服,便不愿意进取,便要腐化了,两人不禁沉思起来。
这时王彦见鲁王已经下船,便收了感概,说道:“前些日子,何督师发来急件,孙可望在云南推行新法,田赋分成,减少士绅盘剥,不少云南士绅逃入贵州,有云南士子作诗,“履亩科租法最奇,畜肥兵饱士民饥。”单从这句诗还看不出什么东西,但云南威胁贵州、川南,要是出了什么变故,忠义镇和何督师就是面临豪格和孙可望两个方向的威胁,我们必须要提起警惕。”
王彦顿了顿,接着说道:“关于云南,兵部写个命令让何督师派人探察清楚,要时刻保持警惕。”
陈邦彦听了,拱手道:“下官回去之后,便立刻发令。”
王彦点点头,继续说道:“除此之外,鲁王曾派人禀报说,今年冬季清军可能会有大动作,昨天襄阳郝摇旗,也有军报传来,想必你们也看了,看来清军必然是要南下抢粮,否则无法坚持到来年夏收。现在马上就要进入十一月,要下令各地严防死守,另外让礼部派遣一名官员前往西安,一是对豪格建号表示下祝贺,二是报丧并说明新帝登基,三是要稳住豪格,在拿下两淮之前,孤不想他与我们为敌。”
几员官员听命,忙拱手应下。
“重振中国,路虽很长,但孤与诸位却也又向前迈了一大步。”王彦感叹一声,“这次的案子,孤的意思是尽快结了,谢三宾必须杀,其他的主谋试情节而定,让刑部酌情处理,至于胁从和被裹挟进来的人,可以适当从轻,以免激怒整个江浙士绅。”
“这次确实牵连太广,江浙士绅之间的关系又错综复杂,这些天已经有不少站在我们这边的士绅,也来找下官说情。”陈邦彦说道:“反正钱和粮都弄到手了,这样处理虽有隐患,但也有利于迅速安定下来。”
这时鲁王已经从码头过来,王彦见此,随即挥手道:“走,去迎迎鲁王。”
第804章胡马南来
十月底,鲁王入京后,江浙士绅炒粮案,迅速结案,谢三宾、宋之普等五人被杀,家产冲公,张拱日被削去爵位,贬为庶人,其他被裹挟牵连之人,有的被剥夺功名,有的则被处以罚金。
总之倒了谢三宾,肥了共治朝,一千四百余万两的资产到手,足够朝廷挥霍几年时间,而随着大案了结,政权交替后带来的不稳,也逐渐安定下来。
明军八月间光复南京,到十月底正式完成权力的分配,内部的动荡初步安定,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可以说基本没干正事,全是内部自己的问题,可是其实想做点事,也做不好,从年初打到年中,诸军都以是疲军,也需要休整。
一场持续大半年的战事,足以消耗掉明军的所有储备,火器、衣甲、兵器,这些都需要补充,修理,而在这期间,楚党稳定了执政的地位,其实也算一件可喜的事情。
进入十一月,天气越发寒冷起来,南京城东玄武湖上都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大人们撑不起,小童却可以在上面玩耍。
老人们说几十年前,天气不这样,这些年不知这怎么就反常起来,皇帝下了罪己诏也不管用,有时候还行,有时候却贼冷,连二十四节气也都不准了,弄得他们老是耽搁农时,影响收成。
这天,南京城内外裹上了素妆,覆盖一层皑皑白雪,天空中还有雪花飘着。
王彦穿着四爪龙袍,披着红色斗篷,两手插在衣袖中,领着一众官员在街道内穿行,鞋子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一行人来到位于北城的大营,营门处,几员士卒穿着有些臃肿的战袄,把手缩在衣袖中,双脚踩着脚下的积雪,不停的踱步。
王彦见此问道:“各军的冬装都发了么?”
“都发完了,五德号下的单子,湖广和广南的作坊生产,比工部的速度还快一些。当然这些是今年湖广大面积改稻种棉,有足够棉花,不然数十万大军的冬装也赶不出来。”黎遂球说道。
王彦点了点头,光靠朝廷的作坊,肯定是赶制不出来,“军需可也交给他们生产,银子可以让他们赚,但是质量必须要有保证,谁敢在军需上下黑手,孤绝对饶不了他,明白吗?”
陈永华知道,这是说给他听的,当即上前一步,走到王彦旁边,躬身道:“殿下放心,卑职交代过他们,而且商号验货非常严格,必然不会出现差错。”
说着王彦走到营门前,当值的士卒看见王彦一行人,立刻单膝跪地行礼。
一名士卒身子刚矮下去,便见一双靴子走到身边,一件红色的斗篷便批在了他的身上。
士卒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正要言谢,王彦已经与众人走开,他听到远去的声音传来,“军中炭火够不够,贵州那边不是开矿修路吗?可以将砍伐的树木烧成炭,储备起来,运到军中。”
声音远去,营门处的十多名士卒,站起身来,纷纷像那得了斗篷的士卒投去羡慕的目光。
十一月间,由于气候反常,江南冷,北方更冷。
北京摄政王府邸,多尔衮正在暖阁内批阅奏折,他眉头紧皱,可以看出折子里大多都是闹心的事儿。
这是暖阁的门被推开,英亲王阿济格带着几片雪花进屋,一阵冷风灌入屋内,多尔衮被吹得一个激灵,他抬起头来,见是阿济格,也没理会,继续低头握笔批阅奏折。
阿济格忙转身,将门关好,然后拍了拍身上雪花,解下斗篷和碗帽,放在一旁,然后托着后脑勺上的一根小辫儿,一摇一摆的走到火盆前。
他烘了烘手,哈出一口白气,对着多尔衮说道:“十四弟,粮价又涨了,二十两一石,有钱还没得买,我旗下旗奴已经冻死饿死两千多人,要是在这么下去,就算挺过冬天,也挨不过春天啊!”
多尔衮原本与阿济格的关系并不太好,但是经历了豪格之变,代善出走关外后,他现在能依靠的也就是阿济格和多铎这两个兄弟,所以有意的与阿济格修复了关系,私下基本不以摄政王的身份来对待阿济格。
多儿滚听了他的话语,一脸阴晦,不只是旗奴冻死饿死的问题,整个北方都陷入了严重的灾荒之中。就在他面前的一堆奏折中,蒙古那边遭了雪灾,牲畜冻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