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来换取明朝支持阮氏推翻郑氏。
钱秉镫对于郑氏掌握黎朝之权,而对中国怠慢十分不满,便答应下来支持阮氏控制安南。
船队在顺化待了几日,阮氏为船队提供了补给后,再次,来到占城。
占城为秦汉时期的象林县,但此时已经完全不见秦汉的影子,文字不通,信仰不同,为化外之邦。
占城原本已经沦为安南附属,但随着黎朝内部,阮郑之争,再次独立出来。
占城地虽小,但历史上也曾做过南洋小霸王,曾经攻占过安南都城升龙,占领过真腊,四面树敌。
在数百年的时间里,他面临北面信奉儒法的安南和西面信奉小乘佛教的真腊,两面威胁,占城为了对抗两强,保持自身独立性,便有意阻止两国的文化宗教影响,国内小乘佛教,婆罗门都逐渐被打压下去,转而联接马来半岛的绿教。
对占城而言,安南、真腊都是他的威胁,所以占城必须保持与两国不一样的宗教文化,才能保证在被两国攻击时,将国内凝聚为一条心,使民间也激烈反抗,达到抵御吞并的目的。
占城在疏远两国的同时,也在寻找新的盟友,可惜并非大明,而是马来半岛,以及南面群岛上的众多苏丹。
为了和这些苏丹搞好关系,占城人抛弃了小乘佛教,以及婆罗门,开始迅速绿化。
通过多年的努力,占城做到了这一点,在宗教文化上,迥异于安南,自然更加不与大明相同。
钱秉镫出使占城,情况比在升龙面对郑氏时,还要失败。
郑氏怎么来说,还是同意在旗帜上加上“大明国属”四个大字,占城整个国策是屏蔽两大邻国的影响,而安南与大明同文同教,占城并不想与大明太过靠近,所以进贡可以,其他一概不行。
钱秉镫得到答复,心中十分恼怒,他这出来走了一遭,对于原来的进贡,已经有了新的看法,这光进贡骗赏赐,本国对于大明却并没向心力,不听宗主国号令,跟白眼狼一样,那要他进贡有什么用?
钱秉镫在获得阮氏支持后,信心大增,但在占城再次碰壁。
此后船队又南下到达真腊、暹罗,各邦都表示愿意朝贡,但对于对付荷夷却没有什么兴趣。
再往南便靠近马六甲、巴达维亚,是荷夷的势力范围,诸邦也都是各种苏丹,其态度必然更加倾向于荷夷,船队离开暹罗后,便没有继续南下,而是北返顺化,想要以阮氏控制的顺化、广治为基地,先应阮氏之请,对实力最弱的占城下手,杀鸡儆猴,也为水师在南洋取个泊船之地。
海上作战,并不像攻打城池一样,有个固定的目标等你去打,船队在大海上,可能一年半载都遇不见敌船,不过船始终不能离开陆地太久,必须要靠岸补给,所以说是海战,但抢占陆地上重要的贸易节点,也是关键。
明军在海上与荷夷交战,但是水师至今没有遇见荷夷战船,一场水战未打,反到要先对占城动手。
通过商议后,钱秉镫便以理藩院的名义,召集名义上的藩属真腊、暹罗、安南对占城施行惩戒。
阮氏早就想拔掉身后的占城,有大哥带头,阮主阮福濒立刻起兵一万,真腊与占城世仇也同意发兵五千,暹罗事不关己,婉言拒绝。
明朝这边奔走串联,荷夷自然也获得了消息,在水师出使南洋各邦时,浩瀚的大海上,已经狼烟四起。
彼时海洋贸易,各个海商大多亦商亦盗,可以在合适的时间,随时转换,大海上并没有王法。
这点荷夷与诸多西夷做的最好,大明的海商步子明显慢一些,但也有些海商开始学着西夷,在某些不在官府管控的海域偶尔干上一票。
随着王彦与荷夷开战,海面上的状况便精彩起来,一直与荷夷互掐的西班牙、葡萄牙,便斗得更加激烈,几乎只要遇上,必然相互抢劫,而明朝一方,打响第一枪的也并非水师,而是大明海商。
第678章偶遇敌船
广阔的海面上,一艘三桅福船满载着大明的茶叶,乘风破浪,向南航行。
船只在广州装满货物后,在琼岛加了些淡水和米粮蔬果,便继续沿着海岸航行。
船是靖海商号的商船,因为有五忠军背景,商号又拥有造船工坊,所以发展特别迅速,在南洋活动的商号船只足有百艘,如果不是因为水手,船工不足,商号的规模还能更大。
对于商号而言,船并不是问题,琼岛尚未开发,适合造船的巨木众多,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造出百艘千艘海船,但是水手、船工、引航却不是短时间能培养出来。
王彦经营粤海三年,也就培养这么点人出来。
一路上,船只并没有遇见什么大风浪,此时虽然不是顺风,但自宋代开始,中国就已经掌握了“八面来风,唯头不进”的操帆技术,意思就是只要不是逆天,其它七个方向来风,都可以通过调节帆面来使船只前进。
风侧着吹来,将船帆吹的鼓鼓,操帆手调整帆面,船只有些横飘,约为晃荡着航行。
这时望斗上的水手警惕向海面张望着,水手们聚在甲板上,身边都带着武器,不仅有刀剑,还有火铳和火箭,船上还有十二门佛郎机炮。
王彦之前允许商号,给商船配备火器,其他商号还担心训练的问题,但靖海商号却没有这方面的忧郁,船上的护卫大多是从军中退役下来的士卒,或者是原来海上的海盗,对于器械十分娴熟。
有这些人加入,靖海商号也就成了海上,最早开始偶尔干上一票的大明海商,不过他们还有些底线,抢的都是西夷或者南洋诸国的货船。
甲板上,领航的是个秀才,名换吴世昭,三十多岁,雷州人氏,会试屡次不中,又家道破落,为了养家糊口迫不得已放弃科举,投身商会中,心中其实一直有些不甘。
这领航的活儿,要能看海图,懂季风潮汐,知道天文地理,会用过洋牵星术,一般人很难学会,所以但凡精通这些的人,都是商会的宝贝,酬劳极高。
吴世昭以读书人的优势,又多少精通些算术,很快就学会了这些,商会也给了他极高的薪酬,都能赶上七品知县,但是他却志不在此,还是想着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
广东这几年变化虽大,但人们的观念变化还是十分缓慢。
甲板一角,一人挎着战刀,背着弓箭,乃是五忠军退役的士卒,名叫韩桦,是刚退来的一批,被安排进入商会,做个护卫头目。
他站在吴世昭后面,直愣愣的看着他手里拿着的罗盘和海图,明显想学,但吴世昭却不愿意交他,自顾自的抬头看着天色,心中默默估算这船只的位置。
忽然吴世昭将海图和罗盘收了起来,转身走到向船老大,韩桦见了眼中露出一丝失落。
船老大腰里也挂着一把苗刀,正站在船楼上,双目炯炯有神的看这海面,这时吴世昭已经走到了船楼下面,便直接喊道:“傅掌柜,船好像已经过了占城外海,要进入暹罗湾了。”
船老大听了不禁紧了紧腰带,把苗刀取了下来,然后拔出一节又插了回去,抬头对望斗上的水手大喊一声,“王富贵,快到荷夷的地盘了,给老子机灵点!”
主桅的望斗上,一个晒的黑不溜秋,皮肤油亮的水手,立刻向下回道:“掌柜把心放到肚子里,天上飞过的海鸟,小的连毛都能数清!”
荷兰人控制马六甲,堵死了大明商人前往天竺的航道,大伙便只能把货物运到马来半岛最狭窄的暹罗国境内的春蓬府,交给当地商人转卖。
这等于贸易的好处,被二道贩子分去一半,对明朝商人而言损失很大,所以他们时刻想着能打通马六甲,进入天竺贸易。
暹罗湾已经不在明朝水师的控制范围内,而暹罗国基本没有海防可言,算是没有王法的地带。
海盗和荷兰人都知道明朝商船要把货物运到此处,所以常常在此片海域劫掠大明商船,海商贸易冒着很大的风险。
水师要在占城取个泊船之地,也是为了将影响扩张到暹罗湾,保证商道安全。
这时船上的水手和护卫听了对话,气氛立刻紧张起来,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炮手起身从船仓内搬出一桶药子,将佛朗机的子铳内装好弹药,护卫纷纷将身边的武器拿了起来,或是蹲着制作简易的火罐,船老大则走到船舷边,注视这海面。
吴世昭对此却似乎不怎么关心,他并没真正融入船员之中,做完本职工作,他便座到一脚的货物上,看起书来。
韩桦不知何时走到了吴世昭身边,“吴秀才,要是万一遇上贼船,刀剑无眼,你便到仓内躲躲。”
吴世昭知道韩桦想学过洋牵星术,但他一心都在科举上,也不太看得起一群丘八,所以并不愿意与他们多说话。
“多谢提醒!”吴世昭冷淡的回应一声,便又低下头去看书。
韩桦站了会儿,没了下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走到一边,他手下一名护卫看了却十分不满,将手里绑了一半的火箭,丢在甲板上,站起身来,“一个酸秀才,有什么了不起的,以为自己是谁,比殿下的架子还大~”
韩桦满几步上前,制止了属下,而就在这时,主桅杆的望斗上,王富贵忽然向下大喊:“掌柜的,前面有船!”
闻声甲板上的护卫和水手,哗啦啦的全都站了起来,船老大立刻将刀插在腰间,几步急窜下船楼,走到主桅下,便直接往望斗攀爬。
不一会儿,船老大到了望斗上,便问道:“哪呢?”
王富贵一指,船老大一手扶着望斗,一手在额头搭了个凉棚,往王富贵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远处几面船帆漏出了海平面。
下面的人,有的跑到船舷边张望,有的则抬着头等望斗上的船老大说明情况。
此时相聚太远,船老大看了一阵,却看不真切,并不能分辨敌我,他看了半响,把手放了下来,然后对下面的人道:“有备无患,先调整帆面,抢占上风!”
第679章交战
风帆战船时代,抢占上风头,就意味着获得了远超过敌船的速度,以及速度带来的巨大撞击力,对于取胜至关重要。
船上的操帆手听到命令,立刻解下帆索,挑整着帆面,以便更好的借助风势,操帆并不是个简单的过程,甲板上顿时忙成一片。
船老大站在望斗里,并没有下来,他双目炯炯的注视这海面上出现的船只。随着距离拉近,他已经从最初的只能看到船帆,慢慢看到了船身,但距离太远,依然看不真切。
船上的货物还没出售,船上的众人,其实并不愿意碰上其他的海船,特别是不愿意碰到海盗和荷兰人的船只,但这艘船迎面而来,却挡住了他们的航道。
韩桦来到船舷边上,向海面眺望,此时他也能看见来船的船帆了。
“最好别是荷兰人的船!”
一旁几名护卫,也面带沉重之色。
靖海商号因为承接了为水师造船的任务,所以商号自己的船只,也吸收了官船的特点,要比一般商号的船只更大更坚固,而且还有精锐的护卫,碰见一般海盗并不畏怯,但荷兰人毕竟是纵横海上多年,能从极西之地,穿越重洋来到南洋,绝对不能等闲视之。
大海之上,虽然看见了对方,但实际上距离却极远。
此时离发现船只,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两船飞速拉近距离后,望斗上的船老大,才看真切。
那艘船由南往北而来,有三桅,船首还有一杆斜帆,典型的夷船。
船老大脸色一变,向下面喊道:“是夷船,控帆,摆舵,避开他!”
闻声甲板上的人顿时紧张起来,船尾的舵手,与操帆手立刻合力,使者船只偏离航线,避开与夷船相遇。
船老大匆匆从望斗上下来,指挥水手操做船只,而这时望斗上的王富贵,却忽然大喊道:“掌柜,夷船也在转舵,想要拦截我们!”
韩桦听了,几步窜到左舷边,果然见夷船也偏离了航线,两艘船的航行轨迹,如同一个倒掉的“八”字,迟早要相遇。
韩桦见此,知道这艘夷船明显就是想拦截他们,而福船的速度比不上夷船,这一仗已经不能避免,不是他们干翻夷船,就是他们被丢到海里,他顿时回头喝道:“弟兄们,拿好家伙,准备拼命了!”
大海上没有王法,人死了船被劫了,连尸体都找不到,作恶的得不到惩戒,冤死的也无处伸冤。
船老大也明白眼前的情况,他走上船楼,当即也吩咐道:“弟兄们,保下船只,每人发银二十两,砍一个脑袋再加二十两,不设上限,若是抢下夷船,商会拿一半,剩下的货物,大伙儿平分!”
这海上贸易风险极大,既要与天斗,也要和人斗,但获利也丰厚,从傅掌柜开出的条件,就可以看出来,这奖励比五忠军斩杀建夷的奖赏还要高出几倍。
船上的众人也不是刚下海的新人,知道这时后想躲是躲不掉了,那便不如放手一搏,大伙儿不在陆地上待着,不就因为下海能挣钱,能有机会出人头地么?
“富贵险中求,干他娘的!”韩桦配合这船老大吆喝一声,军中之人擅长鼓舞士气。甲板上的护卫水手们,也全都叫唤起来。
船老大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走下船楼,除了腰间挂着的苗刀外,又拿了一把鸟铳,娴熟的将药囊中的药子倒入铳内,有用搠杖捣实药,再装好铅子并再次捣实,而后又打开火门放上点火药,最后关闭火门,装好火绳只等临敌点火。
这一系列繁杂的动作,便可看出船老大是个老手。
韩桦知道,船老大的资历,要比他还早,是跟随衡阳王守过扬州的,只是因为年纪大,并没有被编入军中,当时只是作为助战民壮,等撤出扬州后便被安置在了琼州。
引航的秀才吴世昭,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在海上遇见这种情况,但他心中依然有些恐惧,可这一次他并没有向之前一样躲入船仓中。
他并非完全是个书呆子,只是内心矫情,自视很高,内心孤僻又孤独,却又拉不下脸与下面的人交流,他也晓得遇见这种情况的后果,弄不好整船人都要死,躲着没有用处,反而会像上次一样被人耻笑,所以他并没退缩。
这船上的关系与陆地上却有些不同,就算是船老大对普通的水手也得客客气气,因为大家同舟共济,少了谁都不行,船都到不了岸,关系很平等,这对于传统社会的书生,显然不太适应。
吴世昭很不适应,在岸上读书人受人尊敬,在海上他也被尊敬,但并没有因此便高人一等,所以他想逃离,但现在显然要先同舟共济,渡过眼下这一关。
他放下书籍,从货物上站了起来,走到甲板上堆积的兵器旁,从里面挑选了一把胁差,几名护卫见了少不了一番笑话。
这是上次船队遇见一艘岛津氏的朱印船,一番血战后的战利品,乃是岛津家的一名武士所带之物。日本武士通常穿着花里胡哨的和服,踩着木屐,腰里通常插着两把刀,有的也插着三把,跟个暴发户似的。
这武士的佩刀,是有讲究的,长点的是打刀、太刀,那是用来砍人的,短点的叫胁差,主要用来剖腹自杀,也不知道日本武士成天带着一把用来自杀的刀干啥。
吴世昭拿的刚好是把胁差,也难怪护卫笑话,但他却不晓得,读书人的自尊又受到了伤害,而正在这时,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