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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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秋- 第2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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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绸、棉布、瓷器、茶叶,明军却可以狠狠的敲诈一笔,然后放行。

    阎从念被放回来,就是给范永斗等晋商提个建议,让他们拿江北的粮食,或是银子来买路。

    不多时,阎从念来到了南市。

    漕运被断,不仅仅是北方着急,江南的经济也受到了影响,以前江南的物资大都卖到了北方,有块稳定的市场,现在漕运一断,便只剩下走私卖给湖广、江西的明朝商人,或者勾结浙东海商通过鲁王的势力卖到日本朝鲜。

    明朝商人见漕运被明军切断,江南物资无处可销售,不卖给他们江南商人便无处可销,他们自然压价,给的价格还没收来时高,不少商铺都赔了个底朝天,只能暂时歇业。

    整个南市上,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关门,只有少数几家门还开着,但漕运若是继续断下去,估计迟早也的关门大吉。

    作为清永昌的大掌柜,阎从念对于南京的情况十分熟悉,这幅萧条的景象,让他有些吃惊。

    他一路观望着来到一座占地颇大的店铺前,店铺的匾额上“清永昌”三个大字金光闪闪,门两边的墙壁和挂着的旗幡上分别写着一个大大的“”字,也是金色的,充满了铜臭之气。

    南京作为明朝南都,人口众多,不知道多少王公贵族、勋贵、大臣集聚于此,而随着大明被打到西南,这些大清眼中的前朝遗老,日子肯定不好过,典当家业在所难免。

    清永昌会做生意,周围店铺大多歇业,就他这当铺最为红火,轻轻松松就把明朝贵族,两百多年来积累的宝贝,收入囊中。

    阎从念走进铺,用力在柜台小窗子上敲了几下,不多时窗子打开,一个趾高气扬的生声传出来,“什么,拿来吧。”

    “是我。”阎从念眉头一皱,温怒道。

    他心情可不太好,被明军关了快一个月,天天看别人脸色,没想到刚回来,一个当铺伙计,也敢跟他摆脸色。

    “嘿~你这人寻我开心是吧。”里面的人,却显得比他更不耐烦,“我管你是谁,爱,不。”

    “啪”的一声,小窗户居然直接关了起来。

    清永昌是大清皇商,官府关系到位,洪总督那里没少送礼,整条街就只有他们一家可以做典当生意,别人开当铺,直接便砸,而且进了清永昌的东西,城中其他当铺也不能收,否则就是不给清永昌面子,坏了皇商的规矩,所以伙计根本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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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3章三当家

    阎从念真是气的不行,手在小窗上再次用力敲击,不多时,吱嘎一声,窗户没开,年轻的伙计提着根木棍从旁边的门里走出。

    “清永昌,你也敢闹事,不想活了?”伙计面目凶横,“看我打不死你。”

    阎从念在明军面前,丑态出尽,这回到了江宁,虽然比不上满清官员,但也是个上等人,他还能让人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那伙计作势欲打,手臂粗的木棍,要是挨上一棍,阎从念可受不住,他脸上一惊,边退边喊,“你把王供奉叫来,他认识我。”

    这间当铺里有十多供奉,但资历最老的还是山西过来的老供奉,倒不是眼光多独到,而是因为是范家的老人,深受范永斗的信任,这间当铺基本由王供奉打理。

    阎从念一声喊,惊动了铺子里的人,屋里人听见外面吵闹,传出一个老者的声音,“何事喧哗?”

    伙计忙收了动作,先回头说道:“供奉,没有什么事,小的能够解决。”

    老者方才闻声,觉得有些熟悉,却走了出来,伙计见此忙又道:“供奉,这人闹事,我马上把他赶走。”说完提着棍子就上,但老者却制止,他上下打量一下阎从念,顿时就认了出来,又惊又喜,“阎掌柜,怎么是你?你不是被明军抓了吗?怎么回来的?”

    “阎掌柜?被抓?”伙计听了一愣,但随即立刻棍子一丢,便跪了下来,能屈能伸,识时务,也是个人才。

    清永昌的大掌柜,帮着大清运矿铸炮,在长江上给明军逮了个正着,清永昌上下自然都知道。

    商号为大清出力不少,满清的江水,有清永昌一份功劳,所以清永昌才能那么横,但他们只能在大清横,这落在明军手里,商号上下,都以为阎从念肯定要被明军砍头,已经给他点过香,烧过纸了。

    这伙计还上过一炷香哩,他是没想到阎从念居然活着回来,伙计吓的不轻,连忙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低声下气的赔罪,全然没了方才凶神恶煞的模样,“小的,有眼无珠,大掌柜大人不记小人过。”

    阎从念见伙计啪啪打脸,心里一阵快意,他可不是大人,心里怎么可能不记仇,不过他现在没工夫搭理,他先对王供奉拱手笑道:“王供奉,家主在江宁吗?”

    “明军船只在长江上纵横,家主还在扬州,不过三当家刚从余杭来江宁。”王供奉忧心道:“大掌柜,快快进来。”

    说完王供奉便侧身,伸手做请,然后又看了那伙计一眼,怒道:“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滚。”

    伙计扇的面颊通红,听了若蒙大赦,饭碗算是保了下来,忙赔笑道:“小的知错,小的这就滚。”说完便真的往外滚动起来,像极了一个月前的阎从念,还真是物以类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阎从念看了他这幅丑态,立刻想起自己当时大概也是这幅模样,心中十分不快,不禁一挥衣袖,冷哼一声,“你明日不用在来了。”

    说完,他便大步进了房门,那滚动的伙计顿时面如死灰。

    当铺前面是窗小门小,甚是寒酸,后面却是别有洞天,堂内十分宽广,富丽堂皇,为什么要这么设计,大概是告诉来典当的人,我也穷,方便压价。

    这时,堂内里有人问道:“王供奉,是谁啊!”

    “三当家,是阎掌柜逃回来了!”

    一个中年男子听了,正好见阎从念进屋,忙放下茶杯,惊喜道:“从念,你怎么逃出来的,我还以为你被明军给杀了哩。”

    这名中年男子是清永昌的三当家,范永斗的兄弟,叫做范永升,是清永昌在江南、浙江采购物资的负责人,漕运被断,他的船队被堵在镇江,他便来了江宁。

    阎从念给范永升行礼,然后看了看堂内没有外人,老实说道:“三当家,我并非是逃出来,而是明军有意放回。”

    范永升听了,顿时醒悟,脸色一变,连忙嘱咐王供奉安排人在堂外,然后把门关上,他则带着阎从念来到后堂。

    “从念去铜陵提矿,后来发生了什么?”范永升打量了下阎从念,见他衣衫褴褛,整个人也消瘦,也黑了不少,并不像受到了明军的优待,心中放心不少,他让阎从念坐下,然后紧张的问道:“明军为什么放你回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你传达?”

    晋商支持满清,原本还是秘密,但是自从满清在紫荆城设宴,专门感谢范永斗、蕲良玉、黄云发等八大晋商,并赐予“皇商”称号后,晋商通敌卖国,已经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可以说,随着晋商与满清的关系暴漏于天下,晋商已经与满清绑在了一起,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让明朝打败了满清,他们必然会遭受清算,晋商已经没有回头路,他们不可能支持明朝,明朝也不会容忍他们这群吃里爬外的东西。

    范永升有点想不通,明军放阎从念回来,是想干什么?

    “三当家,明军放我回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想与咱们商号交易。”阎从念说道。

    “交易?”范永升吓了一跳。

    “明军水师现在断了漕运,只要商号为明军提供粮草,交一笔银钱,明军可以让商号的部分船只通过长江。”阎从念接着道。

    范永升听了眉头皱了起来,清永昌大批货船和物资,都因为大运河被明军截断,而滞留于长江南北,从江南高价收购的茶叶、丝绸、瓷器现在都运不出去,江南物产没了销路,各种货物堆积,价格已经暴跌,清永昌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现在北方因为物资匮乏,各种物品价格暴涨,而江南却一片惨淡,如果能和明军做交易,把江南的物资运到北方,清永昌必然大发一笔横财,不过如果向明军提供粮草、银钱,那不是等于他们又通敌卖国了吗?

    商人逐利,晋商更是如此,卖国的事情没少做,范永升对此没有一点压力,别说卖国,利益够大,女儿他都卖。

    范永升被其中利益打动,但晋商刚卖了大明没多久,才上了满清的大船,转过头来又卖大清,这手段也太脏了,今后怕是谁也不敢用晋商,信晋商了。

    此事从短期来看,绝对有利可图,但长远来看就是自绝后路,范永升犹豫不决,摆摆手道,“此事关系重大,我做不了主,得同家主说说。”

    阎从念只是带话,明朝没有诏安他,他也没有投降明朝,不过他觉得与明军交易,能给商号带来大量利益,如果他能促成,范永斗肯定会给他奖赏。

    现在他重获自由,清永昌的大掌柜,他还想做,所以有必要见范永斗一面,“既然如此,三当家给我条小船,我渡江去见家主。”

    范永升听了,直起身子,“江上都是明军战船,被抓到了怎么办?不如留在南京,打理商号在江宁的产业。”

    “三当家忘了,我就是明军放回来的么?”阎从念笑道。

    范永升反应过来,脸上随即喜道:“那我也一同过江,江南现在已成是非之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开战了。”

    明军出现在长江,让范永升有种不安之感,他觉得江南恐怕要易手,还是江北安全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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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范永斗

    十月半,牵砻团子斋三官。

    扬州城,适逢十月十五,下元节,城里城外各个宗族,都准被着祭祀。

    此时,正值收获的季节,汉家百姓几乎家家户户用新谷磨糯米粉做小团子,包素菜馅心,蒸熟后,带来宗族祠堂,在族老的主持下,在祠堂内摆祭品“斋天“,在祠堂门外挂上三盏天灯,竖黄旗,上面写着“风调雨顺”“宗族昌盛”“消灾降幅”的祈求词语。

    扬州遭受了战乱,原来近八十万居民,死伤一半,还有二三十万跟着王彦南渡,剩下十余万四散于野,清廷重建扬州后,原来的居民,以及两淮之地陆陆续续的迁来了一些宗族,给扬州带来了新的生气。

    地上方上一但安定,中国的社会结构基本是非常稳定的,人民几乎世世代代居住于一地,形成了一个个以姓氏宗族为群体的村落,往往一村,一镇,甚至一个城,就那么几个宗族,几个祠堂,家族的氛围很浓烈。

    下元节,汉族传统的节日,同上元节、中元节一样重要,在这一天宗族要焚”金银包“祭拜先祖,要祭祀大禹,要做糍粑等俗食,还要祭拜下元水官等等。

    满清虽然占据了中原,强迫汉民剃发易服,但汉族强大的文化已经与这片土地结合,现在虽然被压抑,但迟早要从新勃发。

    扬州是个好地方,江南水秀山青,范永斗在城中置办了大量的产业,还修了一座范氏祠堂。

    在扬州的范家人,天没亮就开使祭祀先祖,也不知道范氏祖先知道他们的行径后,会不会后悔没把他们射在墙上。

    宗祠祭祀完成后,各家还有各家的祭祀活动,众人便返回家中,等晚上宗族大宴时,在回到宗祠与族人一起吃顿饭,联络感情。

    作为介休范氏一族的族长,范永斗今天便呆在了宗祠内,陪着那些没在扬州安家的族人,以及清永昌商号的心腹们一起过。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这争战大事,不归他们管,这祭祀却要可以好好张罗,有钱不燥起来,怎么行?

    范家把扬州作为南方的大本营来经营,是扬州首富,甚至天下首富,这下元祭祀自然要半的大,办的热闹。

    范家赚了不少黑心钱,财大气粗,请了时下最流行的戏班来唱戏,一请就是十个,可结果却有九家不肯来,这就让他很没面子了。

    这戏班不肯来,其中有个原因,明清之际,清廷推行剃发易服,首先针对的士人,目的就摧毁汉族精英阶层,把他们做人的尊严和自信彻底打垮,成为易于统治的奴才。

    剃发易服,并不是简单的换身衣服,剪个头发,而是摧毁了汉族精英的自尊,使得汉族对自身文明失去自信,一个民族,如果精英垮掉了,剩下一群愚夫,民族也就没有进步的希望,反抗剃发令,并不是单纯的因为他破快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传统,而因为他对民族自信的摧残。

    满清推行剃发令,明令规定,但阻力实在太大,投降的诸如洪承畴等人在下面具体实行实,不敢做的太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便搞出了个“十从十步从”的传说,清廷统治者对此了然于心,但那是抗清势力强大,他为了分化瓦解抗清力量,以降低抵抗,稳定人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南之地,不少人舍命抗清,不少人选择屈服,但还有极大一部分人,并没有抗争的勇气,但也不愿意剃发,便纷纷出家,或为僧,或为道,满清的地方官根据“儒从僧道不从”的潜规则,也不敢逼太紧,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后许多抗清失败之人,也选择了为道为僧,僧道两门庇护了大批的抗清义士。

    除了僧道外,还有一条路,这来自”娼从而优伶不从“的潜规则,就是唱戏的可以不从,所以现在的戏服依然是明服,这优伶虽然被人看不起,但也成了不愿剃发之人的一个去处,不过这毕竟是潜规则。

    历史上顺治十年,清廷基本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便于京师逮捕了两个因为扮演旦角而没有剃发的人,清廷因此下诏:“剃头之令,不遵者斩,颁行已久,并无戏子准与留发之例。”将两人斩首示众。

    可见满清这个手段玩的贼溜溜,一旦掌控局势立刻赶尽杀绝,狡诈本性,为历代诸夷之冠。

    扬州的戏班子里,窝藏了大量心怀故国之人,范家什么来历,人人得而诛之的汉贼。

    十家九家不来,另一家到是来了,这唱的戏目也是精彩《打秦桧》,纯粹是来恶心人,范永斗差点没被气死。

    要是以前,这些人可不敢这么嚣张,但现在不同,明军水师纵横长江,这些人便似乎有了靠山一般,居然不把范家放在眼里了。

    普通范家人看了这一幕,是又羞又怒,本来好好的下元节,开开心心来看戏,偏偏遇上这么一出,立刻就有范家人坐不住了,愤而起身,想要打人,但却被范永斗制止,他心中也怒,但偏偏还不能发作,人家打秦桧,又没打范永斗,他要是恼羞成怒,不就是自个儿承认了么?

    范永斗老谋深算,他心里跟吃了把苍蝇一样恶心,但他比范家人却看的远一些,也想多一些。

    这天下不太平,满清这艘大船也在滔天巨浪中,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翻船,他范氏还是要低调一点。

    这时范永斗虽在戏台下,但整个思绪已经腾空而起,俯视江南,而正在他思虑时,一名范家子弟却跑了过来,在他耳边说道:”大伯,三叔和阎掌柜过江呢?“

    ”阎从念?他不是被明军抓了么?“范永斗微微一愣,然后站起身来,“他们到哪儿呢?带过来见我。”

    “已经进城了,大伯是在宗祠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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