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明军将士拼死冲杀,虽然守住了城池,但也让他感到绝望,估计武昌是不保了。
这时游友伦便建议何腾蛟,派人出去救援,给城中军民一个希望,或许还能多撑几天。
何腾蛟当然知道,没什么援军,堵胤锡一万人马,虽然不时骚扰多铎,可根本解不了武昌之围,但派人出去救援,确实可以给军民造成武昌尚有援兵的假象,骗骗军民多守几天。
何腾蛟当即同意,这也是他把长子送出城的绝佳机会,去求援,城里的人总不会反对,他要给老何家留个种。
在此种情况下,何文瑞被何腾蛟派出城。
虽然他跟着何腾蛟在军中历练多年,但都是从事文职工作,对于战场的经验不足,游过河后没将湿衣服脱掉,一路留下脚印,所以被清兵抓获。
多铎看了信件,心中真是乐开了花,何腾蛟写给堵胤锡的信件与其说是求援信,倒不如说是在交代后事,他知道堵胤锡没能力解救武昌,所以整封信满是绝望,最后便是让堵胤锡关照他的长子。
多铎原本还对他继续围攻武昌的计划,存在着顾虑,现在却是自信满满,作为武昌的守卫者,何腾蛟已经失去了信心,那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打武昌呢?
两名清兵不明白多铎为何脸色变化的那么快,但两人立刻听命,将何文瑞抚了起来,连带着身上灰尘也给拍了拍,但何文瑞衣服湿透,两人又没洗手的习惯,越拍越脏。
何文瑞见多铎看了信后喜不自胜,心中一寒,他被人带入一个单独的大帐,四周有士卒守卫,严密监视。
不多时,刘承胤先来他的大帐,何文瑞见他进来,立刻破口大骂,将人哄了出去,然而不多久,又一旧部来劝,他同样哄走。
这样的情况一直没停,到了后半夜,居然傅上瑞也跑了过来。
何文瑞见了此人,那是一肚子的气,但这次他却没把人哄走,他自觉并不值得多铎如此劝降,鞑子明显有什么意图。
果然,他与傅上瑞稍微一谈,傅上瑞就保证,只要他明日再城下说一句,“没有援兵了”,不仅他的生命没有危险,还保证城中何家人的生命安全和资产不被侵夺,甚至他同何腾蛟,还能继续享受清廷赐予的高官厚爵。
明白了清军的意图,何文瑞一阵沉默,他并没有立刻作答,只说考虑考虑,明早再作答复。
次日清晨,清军在武昌城下列好了大阵,但破天荒的没有攻城,这反到让城上守军有些不太适应。
不多时,清军中奔出一骑,直驱到城下,扬言豫亲王请何督师与城上众官一见。
明军不明白清军要搞什么名堂,但只要不攻城,那便能拖多久是多久。
片刻后,何腾蛟等武昌长官齐聚城头,清军中奔出一队人马,多铎性命精贵,不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怕万一被城上射死,所以让刘承胤带着何文瑞到城下。
何腾蛟与城上众人看见何文瑞,脸色顿时大变,刘承胤脸上漏出得意之色,他进至百步,已经可以看清城上众人惊恐的面庞。
一旁陈友龙见此,立刻弯弓搭箭,箭头没对准刘承胤,而是何文瑞,但何腾蛟哪里容他放箭。
刘承胤觉得危险,忙催促道:“宪卿,你快说,武昌已经没援兵了,让城上的人都听到。”
他话音未落,一旁的何文瑞便竭嘶底里的吼道:“王相公出川,二十大军不日便到,死守啊!死~”
城上何腾蛟见何文瑞话没吼完,就被刘承胤一刀劈落下马,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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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5章战武昌,重整旗鼓
听见那呼声,刘承胤一刀劈何文瑞下马,想要阻止,但哪里来的及。
城上听说王相公起二十万人马来援,微微愣神,但遂即却发出漫天彻地的欢呼声。
众长官自然知道,这是何文瑞鼓舞人心的话语,王彦进了四川,没几个月的时间出不来。
十多万明军想要出川,根本没有那么多大船,就算王彦自己乘舟出川,兵马带不出来,也是枉然。
主要的将领都明白这一点,但城上的士卒却不知道,震天的欢呼声,从城上爆发出来,此起彼伏,一扫倾颓。
刘承胤听见喊声,惊恐的回过头来,而就在这时,陈友龙弓弦一松,箭如流星赶月,他不及躲避,便咻的一下正中面门,他顿时一声惨叫,坠下战马。
陈友龙知道何文瑞出城求援,当他出现在城下之时,陈友龙心中一寒,怕他说出对守城不利的话语,当即弯弓欲射,但被何腾蛟阻止。
当他听了何文瑞的那声怒吼,箭头立刻转而对准了刘承胤,但却慢了一步,刘承胤一刀还是劈下,将何文瑞砍死。
他这一箭就是信号,城头众军见何文瑞被杀,心中愤恨,顿时箭如雨下,城下清兵慌忙之间,被射死一片。
几名清兵,急忙把血流满面的刘承胤捞起来,夹在马上,打马便往本阵而逃。
清军阵中,看见这一幕的多铎,脸色阴寒到了极致,他这下算是玩现了。
这原本是个绝佳的机会,可经过何文瑞这么一搞,武昌的人心反而振奋了。
这南蛮子也忒是狡猾,若他一开口就答应,他或许还有些怀疑,但偏偏犹犹豫豫拖拖拉拉,到今早才下定决心。
这让多铎认为他是那种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文人,可谁想尽是个铁了心,要与大清为敌的狠角色。
“王爷,现在怎么办?打是不打!”一旁的绿营将领,李本深看了看城头欢呼的守军,脸上漏出了不安之色。
众清将也都看了何腾蛟写给堵胤锡的信件,想着既然明军统帅都已经没了信心,那他们再让何文瑞于城下吼一嗓子,城中士气肯定跌入谷底,他们今日便能风卷残云一般,杀进城中。
可谁想那何家公子不按套路出牌,拿命来演了这么一出,让着城下的清兵,进退两难。
多铎听了将领相问,身上戾气散发出来,他自己大意,怪不得别人,但此时以是骑虎难下,今天大军摆好了阵型却不进攻,那就该他士气一泄了。
“进攻!”多铎猛然一挥手,没有一丝犹豫。
众清将听了,立刻打了个千儿,各奔本阵。
清军中战鼓擂起,号角吹起,数万人马,分成四五个梯队,向城池压去。
“轰隆~”一声炮响,铁弹砸上城头,崩坏了墙垛,众长官身后的城门楼子,哗啦啦的掉着瓦砾。
“督师,赶快下城吧,这里太危险了。”王允成举着一面盾牌,护着何腾蛟急忙说道。
此时的何腾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亲眼看着长子身死,心中的悲痛外人无法理解,他本来是想借着求援这么一个借口,把何文瑞送出武昌,却没想到反而害了何文瑞。
何腾蛟有三子一女,何文瑞同何枝枝是正室所生,年长一些,何腾蛟还有一房小妾,也育有两子,名换长生、德生,但年纪都只有十来岁,担不起这个家业。
何文瑞是何腾蛟培养的接班人,只要有这个长子在,在他死后,黎平何氏至少还能兴旺二三十年,期间又能再培养出下一代,但现在何文瑞一死,不仅仅是丧子之痛,更是他十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他现在即悔恨,又悲痛,更愤怒,泪水糊了他的眼,一双手在墙朵上拍得通红,亲兵去拉他,但何腾蛟却一下甩开,怒声道:“本督,今日哪也不去,就站在这城头。”
众将听了这声怒吼,一个个被镇住了,一旁的游友伦见此却忽然拔剑在手,厉声吼道:“恩师不退,学生当立于恩师左右,为宪卿报仇。”
他一身文官袍子,腰间却挂着一柄剑,风吹来须发怒张,几步抢到何腾蛟身边。
众将反应过来,陈友龙怒吼一声,操着战刀就奔向由他守卫的矮墙。
同往常的进攻一样,清军先行开炮,给步兵壮壮胆,也利用清军火炮的优势,压制城头火力。
数千清兵作为先锋寇城,后面一个个的方阵,紧随而至,但攻击的重点,万年不变,依然是那数丈宽的缺口。
李本深领三千精兵,大热天的披着双甲,作为第一波,集中冲击缺口,三千绿营如逆流而上的鱼群,枪似林,刀似雪,士卒挤成一团的往缺口里窜,喊杀声震天。
在缺口两端,未塌的城墙上,数百明军弓手,往缺口放箭,箭矢交织,清军顶着箭矢冲入城中,抗着梯子直奔矮墙。
城墙上,一个被轰掉一半的马面上,明军士卒直起身来,扛起一桶一窝蜂,三十多枚火箭飞速窜向敌军。
在面对密集的清兵时,这种乱窜,没有准头的兵器,却十分犀利,瞎窜也能射死一片人。
几人射完一桶,再换一桶,但未及点火,清军便一炮砸来,将这个火力点砸翻。
此时两个方阵的清军弓手,奔至城下,他们列阵九排,站在缺口两端,弯弓向城头抛射,箭矢如蝗,落在城头,原本向缺**箭,压制清兵入城的明军弓手,顿时被箭矢射的无法抬头。
多日的攻城战,让明军熟悉了清军的套路,城头被压制,明军也有办法,几名明军冒着箭雨,抬着几个木箱到了墙边。
士卒撬开木箱,里面全是震天雷,他们靠在墙边,也不露头,点了火就往缺口扔,在爆照的声响中,清兵被掀飞一片。
得知有援兵的明军士卒,士气高涨,动作都比平时快了些,而清军这边也是依然悍不畏死。
李本深部通过了缺口,但矮墙前是三道深壕,每道宽两丈,深一丈,增加了清军进攻的难度,不过清兵也早就熟悉了明军的防御手段,壕桥部队立刻搭上长桥。
除了壕沟之外,明军还有别的手段,比如在地上撒满铁蒺藜,这都让清兵吃过大亏,但吃亏之后,清兵也想出了破解之法,纷纷在脚下绑了木板。
围城近一个月,双方能使的手段都已经用上,也都熟悉了对方的套路,现在拼的就是意志,看谁更不惧死了。
在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中,清军如潮水般涌向矮墙,陈友龙立刻喝令一声,“鸟铳,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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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6章血成海,尸积如山
矮墙上明军鸟铳手排枪轮击,可清军士卒并没有停步,依旧向前奔跑,身披双甲的他们,中上一两箭,挨上一两铳,只要运气不差,没中要害,基本死不了。
战场上,常常有身上插了几支羽箭,依然向前冲锋的清兵,可当他们进入五十步的范围内时,情况就改变了。
壕桥上,忽然大片士卒像筛糠一样,一个个的跌下壕桥。
火铳之所以逐渐取代弓箭,棉甲之所以兴起,肯定是有原因存在。百步以外,鸟铳威力或许不太明显,但到了五十步内,洞穿盔甲,便不再话下。
矮墙上,青烟弥漫,但五十步对于清兵来说,也就是旦夕之间,他们加快速度,便冒着弹雨、箭矢,冲了过来。
梯子搭上矮墙,顿时陷入血战,这些双甲兵刀剑难伤,但明军早有经验。
陈友龙大喝一声,一队手持大斧、狼牙棒的明军迎击上来,刀砍不死,便连人带甲一起砸烂。
清兵一波接一波的冲击,壕沟被尸体填满,每次清兵将要突破,便有明军赶来支援。
城内四万人马,如今至少还剩二万五,只要好好打,清兵想要破城并没有那么简单。
何腾蛟恨透了清兵,他站在城上,俯视战场,一旁游友伦给他查漏补缺,这次不待将领们请命,他便把兵马调到薄弱之处,明清两军进入残酷的拉锯战,直杀的日月无光,天地变色。
战斗打了一个时辰,批挂双甲的绿营兵顶不住了,不少人中暑昏倒,主阵多铎没有下令,清兵便如潮水一般退了出去。
城外多铎看着武昌下退回来的清军,心里大怒,但是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清兵退下,李本深汗流浃背的跪在他身前,请罪道:“王爷,奴才无能,未能突破矮墙,还请王爷赎罪。”
多铎没有多说,他看得出来,李本深已经尽力,他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便再次下令道:“张勇、扬承祖、张思达,你们上!”
李部士卒败回来,累得瘫坐在一旁,一名清将鞋子跑掉,他一边从脚底板下拔掉铁蒺藜,一边破口大骂明军阴险,耍些小手段。
清军阵中,第二波攻击的士卒们纷纷在鞋底绑上木板,迅速前出,离开大阵。
多铎破天荒的奔驰道众军之前,鼓舞士气,“大清的勇士听着,攻入武昌鸡犬不留,第一个杀进城者,抬旗,封爵,赏千金!”
清军上下受到鼓舞,闻到了血腥味,顿时发出野兽般的呼喊。
清军将领一抽战刀,近万人马,立刻列阵向武昌杀去。
金声桓包抄过来,多铎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就算用人命填,他也必须拿下武昌。
这场攻城,从清晨杀到半夜,清军各部,基本轮番攻了一遍,幸亏城中人马足够,而清兵又只进攻一面,明军可以轮番守卫,不然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下,清军多半已经破城了。
战事结束,城上火光点点,清兵不来收尸,明军却不能不管。
如果让尸体堆着,一来容易引发瘟疫,二来再这样杀一天,估计清兵就可以直接踩着尸体进城了。
清兵数次突入矮墙,明军与清兵的尸体混在了一起,士卒打着火把清理,凡还有口气的明军伤员都被搜索出来,包扎处理。
若是发现清兵伤员还带气,也本着人道补上一刀,送他上路,然后丢在一起,举火烧掉,而明士卒收了军牌,也全部火化,高级将官的尸体则先摆在一旁,另行处理。
何腾蛟在城上站了一天,这时依然没有回去。一队疲倦的士兵扶着最后被找出来的伤员,靠在城上休息。
在武昌城下,十多名士卒顺着绳索垂下,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尸山之间,不时翻动着死去的尸体。
忽然一名士卒发现一块漏在外面的袍子,顿时跑了过去,他粗鲁地推开一具清兵的尸体,那袍子又多漏出了一块,几名士兵赶上来,立刻把压在袍子上的尸体,一具具抛开。
片刻间,埋在最下面的尸体,被翻了出来,可尸体因为踩踏,已经变的血肉模糊,但士卒们不会认错。
清兵都是秃瓢,这留着头发,穿着袍子,绝对不会错。
几人不禁站了起来,沉默的看了半响,最后才有人回头,向城头喊道:“督师,找到了!”
站在城头的何腾蛟听了,身体微颤抖,沉痛地闭上了眼睛。
尸体被士卒吊上城,众将陪着何腾蛟过来,今日能守住武昌,何文瑞是首功,理该受到众人的尊敬。
何腾蛟走上前来,目光落在那张脸上,他的眼前浮现出何文瑞平时恭敬的侍立在他左右的样子,他胸口顿时像被一团乱麻给堵住了,连呼吸都困难。
何腾蛟一个踉跄,身旁的游友伦连忙把他抚住,发生安慰。
这时何腾蛟的面庞却已经变得扭曲,咬牙切齿的恨声道:“多铎、刘承胤,本督与你等不共戴天!”
武昌城内,何腾蛟设灵堂祭拜亡魂,清军营中,多铎听了属下汇报损失后,却决定明日制造更多的亡魂。
此时多铎也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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