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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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七年秋- 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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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王彦一直寻求的君臣之间的平衡,出现了裂痕,为今后留下隐患,但眼下的局势,应该还不会发生大的变故,毕竟军权财权都握在王彦手忠,皇帝既然忌惮他,那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动作。

    理清思绪,王彦长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呼出来,“苏阁老,今日之事,你要负主要责任!民脂民膏,尚且不能随意搜刮,你哪来的自信,要去动十多万将士的钱财,不怕哗变吗?”

    苏观生脸色一白,王彦却接着说道:“出兵川蜀之事,朝廷没有钱粮,五忠军可以动用库房,但军中军资也十分紧张,抗清乃第一大事,朝廷应该首先保正军队,抚州的矿山,还有市舶司的赋税,每月须要拨出一笔供应军中,这是本阁的意见,几位阁老,好好考虑吧。”

    语毕,王彦直接转身离去,留下堂内几个大学士,脸色一下都沉重起来。

    左懋第见此,看着苏观生,目光深邃的道:“看来这次你我确实欠缺考虑,把士衡逼上一条不归路了。”

    王彦的意思很明显,他肯定是同意援蜀,也同意动用五忠军的库房,只是需要朝廷拿些东西来交换,这件事情本来可以私底下交谈,但不该拿到明面上来。

    一旦当着皇帝的面提出来,那就没有商谈的余地了,总不能当着皇帝的面讨价还价,让皇帝拿矿山,拿赋税来做抵押。

    在皇帝眼中,天下都是他的,你身为臣子,掌握朝廷军政大权,现在朝廷想要用兵,你居然让皇帝拿矿山和赋税来抵押,这算什么意思?

    王彦的提议,有点像民间的借贷,但天下间有谁敢给朝廷借钱?作为士绅阶层代表的文臣,几位阁老都没想过还有这么一种解决的办法。

    将心比心,如果皇帝让文臣士绅集团助饷,那朝野上下肯定反对一片,同样朝廷要动勋镇的利益,勋镇为什么要无常同意呢?

    苏观生明白过来,估计这次他真的把王彦坑了,身为文臣,他本能上轻视武臣,所以并没有过多的考虑军队的利益,事实上朝廷为了与清廷争夺民心,连田赋都不敢加,怎么就敢去动十多万军队的利益呢?他太过自信了。

    “事已至此,这可怎么办?”苏观生有些后悔起来,他确实只要与王彦先商量一番,就能完全避免。

    左懋第道:“只能等士衡气消一些,明天下朝之后,再同他商谈一番,但再此期间,几位同僚便不要再有什么别的举动了。”

    王彦急步出了行宫,跨上战马,便一路奔回府邸,他没有回后院歇息,而是一头扎进办公之所。

    一众幕僚们见他,纷纷行礼,但王彦却阴沉着脸,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一众疑惑的幕僚。

    等王彦进屋,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便又从新坐下,一名书吏便小声问道:“相公这是?”

    另一个人看了看左右,然后低声道:“古往今来,最忌功高震主,这次相公得胜还朝,谶语又传的沸沸扬扬,肯定是有人蓄谋已久想要陷害相公~”

    两人正说话之间,几名幕僚就被唤入王彦房间,他立刻吩咐让人去请大伯以及两位堂兄过府商议。

    此外又询问了广京四门的守将分别是谁,在得知是几名扬州旧将之后,又让陆士逵立刻从城外军营之中再调五百亲兵入城,加强楚国公府的护卫。

    谶语事件,以及今天的事情,让王彦感到了一阵危机,他必须小心谨慎一点。

    片刻之后,余太初也被王彦唤入房间,让其尽快查清谶语事件,以及注意广京城内的各种动向,安插密探。

    回府之后,王彦就在房间里发号施令,各种人员进进出出,好不繁忙。

    一个多时辰之后,王朝聘与两个堂兄过来,身后还带着一人,这让王彦有些意外,他是有机密之事与王家人商谈,大伯没理由会带个外人过来。

    几人进了书房,王彦起身相迎,王朝聘就先给他介绍道:“士衡,这位是东吴顾炎武,字宁人,乃当世大才,是自己人,士衡可以放心。”

    “拜见相公。”顾炎武遂即作揖一礼。

    王彦见来人四十岁左右,身穿道服,头戴网巾,留长须,样貌清瘦,但却不让人觉得单薄,

    他心中一阵好奇,但王朝聘既然这么说,此人肯定值得相信,于是他拱手回礼,微微笑道:“先生有礼。”

    见礼之后,几人坐定,王彦让下属备了些茶点,便屏退左右,让卫士守在书房外,然后便将今日朝堂之事说了出来。

    君臣互惮,这种事情,只能和王家之人商量,因为事情发展到最后,及可能走向君臣对立,那他身边的文人,到底是什么态度,他却不能完全确定。

    几人听完,沉默一阵,最后还是王朝聘先说道:“当初来广京之后,与士衡相谈,就知道事情迟早会发展到这一天。不过眼下,士衡也不能乱了方寸,首先士衡与陛下现在只是有了一丝裂痕,情况还没有发展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再者以陛下的睿智,他今后可能会对士衡进行打压,或者寻找一方势力来制衡士衡,但南都未复,强敌未去之前,陛下应该不会与士衡起大冲突。”

    王彦听了,点点头,这也是他的想法,他掌握军政大权,皇帝并没多少实力,现在对付他,那是不智的行为,但他还有担心之事,“大伯,我所忧虑之事,现有二也。其一,君臣不和,我如何自处?其二,我虽然握有朝廷大权,身边也聚集了不少势力,但这多是因为我抗清保明,忠于王事,所以才有文人投靠我,可如果君臣不睦,我与陛下对立,还有多少人能支持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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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弹劾

    作为一方势力,要么是因为利益关系而聚集在一起,要么是因为你的思想被人接受,有志同道合之人跟你,或者是既有思想又有利益。

    王彦打的是抗清复明的大旗,在加上一些利益关系,身边聚集了大批人才,但如果他与皇帝交恶之后,反清有人信,但复明肯定大打折扣,极有可能被忠于明朝的文人,归到乱臣贼子的一类。

    这就会让王彦一派之中,忠于皇帝的人与他离心离德,而他之前是忠臣的身份,当皇帝与他对立之后,他又该以什么身份示人呢?怎么号召身边的人继续跟他,这就成了个大问题。

    听了王彦的话,顾炎武不答反问,“相公,在下有一事相问,不知相公之志为何?”

    王彦闻语微微一愣,眉头微皱,沉呤半响,最后说道:“自然是驱除鞑虏,保我汉家道统,重振大明。”

    “那国公以为汉家道统与大明孰轻孰重?”顾炎武立刻又问道。

    王彦听了,脑子里忽然一震,瞳孔放大,“先生的意思是?”

    顾炎武见此,与王朝聘等人笑了笑,“夏'商西周,春秋战国,秦汉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王朝更替,历史常态,国亡而天下不亡,汉家道统依旧,中国还是中国,而蒙元亡宋,断我文化,毁我典章,礼崩乐坏,国与天下俱亡。今时之事,北虏南侵,剃发易服,毁我衣冠,我中国数千年之礼仪人伦,诗书典则,扫荡殆尽,此亡天下。王朝更替,不过易姓改号,所损者权贵也,然亡天下,则是断我道统,是故天下重于国家也!相公所保者,先为天下,次为大明也!”

    国与天下,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士大夫都有心怀天下的情怀,但历代统治者为了维护统治,都在弱化天下,企图混淆国与天下的概念。

    王朝聘点了点头,作为王世宗族的大家长,他早就知道王氏一族没有回头路,显然已经与顾炎武讨论过这个问题,所以才把他带到王彦面前,“宁人兄之语,我初闻之时,亦如醍醐灌顶。方才士衡说,不知如何自处,那是因为你忠于明室,将天下与明室等同,而我士大夫,当先知天下,后知其国也。”

    王夫之也开口说道:“我以为,眼下的情况,对外,士衡可以竖起保天下的大旗,占据大义,以此来号召士绅百姓,对内则奉天子,讨不臣,掌握整个朝局。如此潜心经营,不出十年,必能击败满清,还都两京,成就一番大业。”

    王彦听了几人的话语,心中似乎明朗起来,几人在书房之中长谈,直到深夜。

    另一边,酒楼里的庞天寿早已回到行宫,他很快就知道了王彦不仅惹得皇帝不安,也与苏观生等人闹得不愉快,他当机立断决定在明天早朝时,把局势扰乱。

    袁彭年与金堡,刚刚歇息没多久,庞天寿就从行宫之中传出消息,两人只得又聚在了一起。

    好在广京不施行宵禁,他们夜间活动,也没人怀疑,两人这次约在一艘画舫上会面,但一个问题却摆在了他们面前。

    王彦毕竟权倾朝野,威望又高,这万一下没搬倒,那出头的人肯定死的难看。

    袁彭年是桂王的人,上不了本,金堡久经官场,早成了人精,出谋划策可以,冲锋陷阵不行,他自然不会傻的出头。

    时间紧急,只有一夜时间准备,最后两人从收买人之中选中了御史刘湘客,将弹劾王彦的重任交到了他的手上,让他来打这第一枪。

    刘湘客是陕西人,李自成纵横北方的时候,他孤身南逃,南京失守后又跑到福建,十分善于投机钻营,以诸生的功名担任御史,前些日子刚从福建赶来广京。

    因为他只是个诸生,加上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才能,所以并没有受到广京朝廷的重用,心中十分气愤,于是很快就被袁彭年收买,而他对于弹劾王彦的重任,也是欣然接受,十分愿意向未来的天子桂王殿下,纳个有分量的投名状。

    次日清晨王彦几乎没怎么睡觉,便穿好朝服,在两百亲卫的护卫下,前去上朝,他与大臣们鱼贯而入,站在武将首位,便闭目养神。

    片刻后皇帝进殿,端坐大宝之上,群臣拜见山呼万岁。

    礼毕之后,庞天寿朗声呼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他话因方落,急于表现的刘湘客,便出列跪倒,将奏本高高举过头顶,义愤填膺的弹劾大学士、楚国公王彦一党,排除异己,把持朝政,佣兵自重,散布谶语,意图谋反。

    刘湘客理直气壮,斗志昂扬,摆出一副铁骨铮铮,不畏强权的模样,势要搬倒王彦这个乱臣贼子,势死不向恶势力低头。

    庞天寿听了他的话语,却暗道不好,这个小刘,毕竟是个诸生,经验不够丰富,立功心切,居然连带着弹劾了戴之番、王士、李过、吴晋锡等二十多为王彦一派的大臣,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将整个王彦一派全部得罪,树敌太多,等于得罪了全部的勋镇和大半个朝廷。

    他这弹劾一出,殿上鸦雀无声,端坐在大宝上的隆武帝顿时慌了神,脸上一阵愕然。这不是瞎搞么?

    他目光连忙看向最倚重的心腹阁臣苏观生,分明是在埋怨,怎么不与朕商量一下,就要搞掉王彦。

    苏观生更是被这枚炸弹,吓蒙了,他感受到皇帝,以及左懋第等阁臣投来的目光,心中无比冤屈,他昨天不与王彦商议,得罪了王彦,今天怎么可能不与内阁商议,派个搅屎棍去要搬倒王彦嘛?

    按着规矩,御史弹劾任何级别的官员都是合法的,而且涉及谋反和阁臣,那就不得不处理,苏观生瞟了一眼王彦一派的大臣,见他们脸色铁清,

    心里连道一声不好,显然这是谁想脏他一手,甚至可能是王彦自己脏自己,然后借此反击。

    他脸色一变,刚要出来喝斥,一人却抢在了他的前面,“大胆贼子,居然污蔑阁臣,简直罪该万死!陛下,臣请立刻将这贼子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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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明察秋毫左阁部

    隆武帝在南明诸君之中,是最特别的一位,他早年的坎坷经历,两次被关入大牢,铸就了坚韧不拔的个性,让他成为了一个有志气、不服输的君王。

    眼下的这场弹劾,更像一场闹剧,根本不能搬倒一个实权大臣,以隆武帝的智慧自然能看到。

    这次弹劾显然准备不足,仓促行事,最主要的是派了一个愣头青打头阵,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树敌太多。

    不过对于隆武而言,王彦确实需要进行打压,他看苏观生的神态,可以知道此事并非他组织,那到底是谁要对付王彦?

    隆武皇帝扫视全场,这点其实并不重要,成不成功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通过此事,看清朝中局势,以及反对王彦之人,以便今后扶持,形成制衡。

    不过结果确让他有点失望,因为刘湘客的弹劾实在是太差了,如果不是想看看他的同伙,能否搬回一城,隆武早已将他仗杀。

    此时场面上,首先站出来喝斥刘湘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左懋第,他是辅佐崇祯、弘光两朝的老人,经历两朝灭亡,可谓感触之深,是可以为朝廷大政掌舵的国宝级人物。

    党争是亡国祸首,不消除党争,就不可能夺取胜利,左懋第一路走来,深知两朝之亡,亡于党争。

    党争一起,大臣难免站队,最后在朝堂上你争我夺,极大地消耗了国力,又成为弘光年间的局面,愿意做实事的官员被排挤,最后剩下的要么如马阮一党贪污腐化、飞扬跋扈胡作为,要么像东林党一样自视清高、眼高手低,光过嘴瘾。

    隆武朝廷建立之后致力于消除党争,效果一直很好,左懋第虽然看出了王彦也存有私心,但谁又能真正做到大公无私呢?

    眼下王彦主外,文臣集团主内的情况,左懋第十分满意,他不希望这种状态被破坏。

    他经历了两个朝廷的败亡,看多了打击政敌这一套,对于诸多路数熟悉的很,对于士绅集团来说,现在与勋镇势力争斗,基本没有好处,勋镇倒了,没人打仗,士绅怎么在后面闷头发财,享受贸易带来的利益。

    这显然是第三方势力,想要把水搅浑,然后从中渔利,如果这是按正常程序来,立案调查取证,那么必然会寒了王彦一派的心,如果稍微迟疑,让人将事态扩大,那又会引起勋镇与文官的猜忌,造成文武之争。

    左懋第忽然出列喝斥,这让众多文臣如梦方醒,他们听了弹劾,心中正疑惑是哪位阁老发起此事,要不要出来支援附和之时,首辅左懋第表明立场,文官们便都明白过来。

    庞天寿见此,内心捶胸顿足,暗骂一声,袁彭年怎么找了这么一个白痴,明明打击王彦一人就好了,居然得罪整个勋镇,也不想想,就算他们搬倒了王彦,也要靠勋镇来打仗啊。

    大殿上,刚伸出半个步子,想要把事情搅浑,扩大事态的金堡见此,连忙又把步子收了回来,他脸色有些不自然,背后吓出一身冷汗。

    左懋第身为首辅,平时一副温和的模样,基本不与任何人起冲突,像个老媒婆周旋调解各方势力的利益,基本不与人眼红,好像没有什么威严,还不及苏观生有存在感,但三朝元老一站出来,威望还是立刻压住全场。

    刘湘客放完大招,任务也就完成,后面就看金堡等人怎么把事情搅浑,他心中正得意,却被左懋第一声怒喝,原本说好他打头阵,然后上再上来支援的盟友,全部都缩了回去,他一下就有些慌了。

    这是要卖道友啊?

    刘湘客回头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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