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大作,却仍没惊起一只飞鸟。
“轰隆~”
就在这时,一声炮响,却忽然响起,急行中的清兵顿时一惊,纷纷心头一紧,机警地四处张望,这是哪里发出的炮响。
谭泰身体一僵,马上就反应过来,“快!后队改前队,退出去!退出去!”
就在这时,王起俸亦忽然发乱,他猛然抽刀,砍死身边一名清兵,便举刀大呼:“谭泰死了,清兵败了。”
裹挟在清兵之中的四百败兵,也一起呼喊,“谭泰死了,清兵败了。”
清军在道路上绵延几里,除了谭泰周围的几百人能看见他之外,远处的清兵,哪里知道他死没死,只是听了呼喊顿时大乱。
这时“轰隆”的炮声,“嘣~嘣~嘣~”的铳声,以及利箭破空的呼啸声,从两旁的山林中袭来,在清兵的头顶上,弹丸如雨,箭矢形成的大网正疾速落下来。
本就混乱的清兵,立刻慌乱奔逃,铅弹和铁砂,击中他们的面颊,箭矢贯穿了他们的衣甲,插入他的身体,凄厉的哀号,顿时冲天而起。
谭泰见此,在马背上挥舞着战刀发声狂吼,“不要乱,众军不要慌乱!”
可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士兵的惊呼,哀号,和火炮、鸟铳的咆哮所掩盖。
战场上,人马一但混乱,主帅想要靠吼叫重新掌控军队,基本是天方夜谭,嗓门再大也吼不了几里远。
这时谭泰看着远处的王起俸,心中那个恨啊,简直无以复加,“叛贼~本帅必定杀汝全家~”
此时两边的山林里,无数明军身影冒了出来,他们井然有序地发铳射箭,火炮发出的开花弹,在道路上炸开,将清兵掀飞,炸得战马悲鸣,简直就像进行一场屠杀。
谭泰见此,知道事不可为,现在这个情况,顽抗没有任何意义,唯一的希望就是退出这片丘林,火速与张存仁汇合。
谭泰没有犹豫,连忙与固山额真阿山一起,领着亲卫逃跑,叫嚷着大军后退。
可这时经过几轮箭雨和鸟铳之后,道路上的清兵已经完全失去建制,混乱不堪的逃窜,山上战鼓之声擂起,漫山遍野的喊杀生随之响起,声音浩大,此起彼伏,直冲霄汉。
刘顺击其头,李过断其腰,郑成功攻其尾,各部明军如虎入羊群,操戈执矛,叫喊着杀入清兵之中,山道上的清军,很快就被分割成许多块,首尾不能相顾,明军以多打少,不停的收割人头。
另一头,一万七千绿营兵,休息片刻之后,被张存仁督促着过河,士卒们不情愿的踏上浮桥,然后在西岸重整队形。
绿营兵们花了半个时辰,才通过大半,而就在这时,西面几十里外,却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炮响,张存仁暗叫一声不妙,脸色微微第一变,嘈杂的木兰溪边的绿营兵,也一下安静下来。
张存仁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正在渡河的绿营兵,却忽然一声惊呼,只见上游十几艘大船,却顺流驶来。
这是在王彦决定诱敌决战之后,就从泉州出发,从大海进入木兰溪上游隐藏的郑氏船队。
十多艘战船,都是车轮船,有逆水而上的能力,由大将甘辉统领,他站在船头,手臂一挥,便下令道:“放炮、射火箭~”
船上顿时炮箭齐发,密集的箭矢射向浮桥,浮桥上的士兵措不及防,纷纷被射中,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士兵纷纷落水,侥幸没有被射中的士兵也跌跌撞撞向岸上逃去。
炮弹落在两岸,则引起了绿营兵的一阵混乱,船首的一门重炮,轰击在浮桥之上,顿时将木筏砸乱,木头被水流直接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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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乘胜追击
转瞬之间,浮桥被毁,这使得木兰溪两岸的绿营兵,大惊失色起来。
结合西面传来的炮响,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前面谭泰肯定中了埋伏,而他们也在明军的算计之内。
木兰溪东岸,还没渡过溪水的三千多清兵,不由得一阵庆幸,而已经渡过溪水的一万四千人,则从安静,瞬间大哗起来,恐怖不安的气氛,迅速蔓延。
木兰溪虽说是溪,但实际上十分宽阔,甘辉领着战船,将浮桥破坏,两岸的弓箭火铳都打不到战船,好半天才架好几门佛郎机与战船对轰,逐渐对战船造成了一些伤害,战船内的水手飞快踩动车轮,战船迅速脱离,但他们并未走远,只等清兵准备渡河,便要再次冲杀回来。
张存仁将田雄、马得功等人叫到身边,他还没开口,田雄就先说道:“总督大人,现在怎么办?”
田、马两将,作为卖过旧主之人,更多的是考虑自身利益,对于清廷自然也没什么忠心,但他卖的是安宗皇帝,已经不可能有什么回头的道路,只能跟着清廷一条道走到黑。
马得功双目突出,显然有些惊恐:“总督大人,我们这是中了埋伏,浮桥必须重新建起来。”
这两人虽然没有明确表明他们的意思,但观其脸色、语气,就知二人以生撤退之心,其实不只是二人,人性趋利避害,万余绿营兵察觉到落入明军的圈套,本能的都想先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张存仁惊疑不定,明军打这个伏击,显然事先预先知道他们的进兵路线,时间,兵力,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套子,这让他心中有些惊恐,但他身为闽浙总督,这个时候却不能自乱阵脚,一念至此,他正定心神:“善战者,不虑胜,先虑败,明军已经占了先机,本督不可不防,不过众将也不必担心,王彦兵马不过三万多人,我们在西岸有两万多人,明军兵力并不占据绝对优势,想要吃掉我们,也没有那么容易!”
张存仁先给众多清将吃一颗定心丸,好言安抚,并没催促绿营继续向前,免得大军哗变。
他自己其实也十分明白,清军现在的险境,不说谭泰的情况如何,就说他身边的万把绿营兵,跟在骑兵身后一路追赶,跑到现在已经全都成了疲兵,明军以逸待劳,又是伏击,他怎么想都是凶多吉少,所以他其实也是赞成撤退,但万余人马,组织好了叫撤退,组织不好,那就成溃败了。
“明军在此地伏击我们,显然泉州早就被他们拿下,我军之前的计划必须改弦易辙。”张存仁沉声道:“马将军的话没有错,浮桥必须重新搭建起来,现在诸将听令!”
“喳~”总督未乱,一众清将也就找到了主心骨,齐齐行礼,脸上一阵肃然。
张存仁扫视众将一眼,正色道:“马得功听命,本督令你部,用火炮封锁江面,抢修浮桥。田雄听命,本督令你部立刻前往涂岭去救援大将军,把残部接出来,其余诸将,背水列阵,防备明军来袭。”
“喳~”
就在这时,西面已经有溃兵出现,一名败兵被带到张存仁面前,被询问前方情况,败兵语带哭腔,半响才说出一个“惨”字。
即便他不说,张存仁从他的表情,从他丢盔弃甲的模样,也很容易看出来,谭泰的七千骑兵,估计全完了。
“大将军情况如何?”谭泰作为满清的征南大将军,如果他死了,张存仁也没有好果子吃。
“我军两千绿营在前,五千八旗在后,一进入涂岭不久,就遭遇明军统炮齐发,箭矢铅弹如雨而下,我军急忙退出来,军中又有人呼喊大将军以死,顿时溃不成阵……”
听到这里,张存仁就明白了,局势不容乐观,毫无疑问,这场伏击明军经过了精心准备,其目的,就是吃掉福建清兵的主力。
涂岭之东,田雄率领六千绿营兵,前来接应败军,旷野之中,散落四处的清军步骑混杂在一处,仓皇东逃。
山道难行,清军躲避箭矢,慌忙逃窜,不少人失了战马,大多丢弃了长兵器,相当一部份人还脱掉了棉甲,身上少了十几斤的负重,跑起来更加迅速。
田雄看着大队败兵,连忙勒住缰绳,让队伍停下,以免被败军裹挟而逃。
这时一群败兵跑到身前,他连忙喝问道:“大将军何在?”
“一开战,大将军就被流矢射死了。”
“莫要胡说,大将军唤我等后撤,同固山额真应该还在后面。”
败兵众口不一,显示这战场上的混乱,田雄看了看败军的凄惨模样,谭泰的七千人马肯定被明军打得极惨,他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明军设伏,既然败兵之中有人说谭泰已死,他也不愿意再向前去冒险,眼下赶紧退回木兰溪东岸,才是要紧之事。
当下田雄正准备让大军往回走,但远处一队红甲黄甲混杂的骑兵,却狂奔而来,败军见此,顿时惊呼,“是大将军和固山额真。”
谭泰和阿山居然没死,这让田雄心中一喜,能把这两人接应出来,等清廷降下罪责下来,他受到的处罚,无疑会轻上一点。
这时他连忙让大军迎上去,却忽然见视野的尽头,天地相连莽莽苍苍之间,一条淡淡的赤色线条慢慢出现,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条赤色线条变得越来越粗,又向着左右两翼无限延伸,最后变化成,成千上万的人影。
他们不紧不慢,撵着败军前进,有条不絮的射杀着,精疲力竭的败军,气势如泰山压顶一般,推了过来。
“唐虽二三户,必复旧河山!”
大队的明军,队列森严,如林而进,那一枝枝迎风招展的旌旗遮蔽整个大地,那一排排锋利的长矛刺破苍穹。
前排的刀盾手,敲打着盾牌,操着战刀,结成了一堵堵厚实的坚墙,滚滚向前,紧跟在败军之后,一路碾压过来。
“追上来了,快跑!”一片惊呼声响起,田雄的接应,并没有给疲惫的败军带来什么安全感,他们已经被明军吓破了胆,拔腿便接着奔逃。
丢盔弃甲的谭泰与阿山,也没有停下,居然领着百骑,直接绕过田雄,从六千绿营兵身边,狂奔而过~
一众绿营见此,不禁目瞪口呆,这也太不讲道义了,但他们没时间感叹,明军已经压了过来,为首百余骑兵,风驰于千军之前,陆士逵手中那杆铁枪,早已饱饮敌血。
在他手下,就没有一合之将,身后明阵,亦发出震天的呼喊,突然发足狂奔,向田雄部撞来。
田雄一看,好家伙,这起码有两三万明军,他六千人马,怎么顶得住,顿时冷汗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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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逼入绝境
不仅是田雄有些慌乱,他手下的绿营兵也慌了,眼看着败兵从身边奔逃,数倍于几的明军向他们猛冲过来,他们只是当兵吃粮,可没高尚到拿性命为八旗断后的地步。
“将军,快撤吧~”一员部将急道。
田雄猛然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不远处一小队明军骑兵,已经快要杀到跟前,为首一员明将,纵马驰骋,追上一名逃窜的黄甲兵,一枪直接捅入其背,等黄甲兵扑倒在地后,他目光一移,居然直接盯上了田雄。
四目相对之际,两人眼中都漏出杀意,陆士逵见被钉上的猎物,还敢瞪眼看他,顿时大怒,拍马直接杀来。
田雄感觉到阵阵杀意,他没有意气用事,他看见明军两翼比前军移动的更加迅速,看似是没有章法的推进,其实是要迂回包抄,把他六千人马包围起来。
明军三万多人,清军两万多人,差距本来不大,但明军集中,而清兵分为几部,伸出去五指戳人,总归没有一拳砸来,更让人感到疼痛。
明军先是三万人打谭泰七千人,现在又想三万打他六千,这样下去,两万多清兵,将会一波接一波的被明军吞掉。
田雄一拉缰绳,调转马头,下令道:“撤!”
六千清兵,如释重负,后队变前队,发足奔逃,明军见此,战鼓由急变缓,士卒闻鼓,控制着节制,继续不紧不慢的撵着清兵,往木兰溪而去。
明军的举动是为了保存体力,不然跑到溪边,就该变成张存仁以逸待劳,背水破敌了。
步卒的速度,慢了下来,但百名明军骑兵,却紧追不舍,陆士逵吃定田雄部不敢停下来围攻他,奔至清军之后,百名明军骑兵,犹如狼群赶着数千清兵前进,他们弯弓射箭,后面的清军不时被射中倒地。
明军仿佛在练习箭术一样,他们凭借马速,并不冲杀上去,而是始终保持骑弓能够射到的距离,明军的举动让后面的清军一阵慌乱,谁也不愿意被人当做练箭的靶子,拼命的往前拱,不觉间就造成了整个队伍的混乱。
田雄见此,向身边一员部将看了一眼,那将领立刻勒住战马,身后五十名骑兵,也急停下来,全部调转马头,转瞬之间便迎着明军骑兵而去,想要阻止明军骑兵的继续纠缠。
两支骑兵交错,陆士逵一枪刺来,那员清将身体后倾,左手居然一把扯住陆士逵的枪杆,他死命往前一拖,右手的战刀高高举起,想要将陆士逵拖过来砍死,可他却小看了王彦这个亲卫百户的臂力,他尽全力的一扯,却恰似蝼蚁撼树,纹丝不动。
那清将顿时大惊,可就在这时,陆士逵枪杆发力,一股巨力,直接拖动他离开马鞍,清将猛然反应过来,连忙松手,但身体已经不稳,整个人瞬间坠马。
陆士逵的战马从他身旁越过,冲出数十步,才停下来,他回头去看之时,那员坠马的清将,已经被他身后的一个明军骑兵,一枪钉在地上,挣扎哀嚎不止。木兰溪边,企图搭设浮桥的绿营兵,再次慌忙的从木筏上逃回岸边,郑氏战船又一次破坏了绿营兵搭设一半的浮桥之后,耀武扬威的脱离战场。
清军这次没有携带红衣大炮,不然一炮就能将战船砸出个大窟窿,他们只有四五十门野战用的佛郎机炮和虎尊炮,对于战船的伤害,实在太小。
马得功见又一次失败,顿时懊恼无比。
“总督大人快看。”另一边,一个焦急的呼声,引起了张存仁的注意,他抬头西眺,原野上,入目俱是一片败兵,如潮水一般卷来。
张存仁脸色一变,连忙举起右手,再握紧成拳,沉声道:“传令下去,结阵。”
军令迅速传达下去,河滩上八千多绿营兵连忙站起来,摆好阵型,中间让开一条通道,让败军从通道进入阵内。
当先的就是谭泰与阿山的百余骑兵,后面则是互相搀扶,快步东来,惊慌失措的大群败军。
谭泰逃入阵内,整个人就从马上滚了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大批败军逃到河滩,也纷纷瘫坐,栽倒下去,他们跑了几十里,早就没了力气。
谭泰看着这副惨象,心如刀绞,张存仁领着几员将领过来,执礼拜道:“大将军可还好?”
这话让谭泰老脸一红,“多亏了张总督,不然本帅就成丧家之犬了。”谭泰说着,便站起身来,“这次本帅中了王逆的埋伏,骑兵损失惨重,但好在步军还没落入圈套,实力得以保存,大军现在不要停歇,王逆很快就会追上来,张总督立刻阻止人马渡江,我们退回福州,整顿一番,再来和王逆一战。”
这一场埋伏,打的谭泰没了半点脾气,他只想赶快回到福州,心中才能安定下来,但他话语说完,周围诸多清将却全都沉默不言。
谭泰察觉到气氛不对,沉声问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