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蠢货。”洪龙龙低声：“我是一个混蛋。”
“你是蠢货我们都知道，你是不是混蛋我们更清楚，所以我们才会来到这里。”萧意笑着伸出拳头：“我们知道，你在本质上是个流淌着敌法老血脉的——纯种人类。”
洪龙龙和齐云伸出拳头，三个人拳头紧紧抵在一起。
“山高水长，有缘再见。”萧意收起笑脸，郑重地说。
“有缘再见。”齐云微笑。
“有缘再见。”洪龙龙紧紧盯着他们的拳头。
萧意和齐云同时松开手，狠狠地将他抱在怀里。
“世界很大，未来更大。”萧意低声：“去走吧，不要害怕。”
“你不是一直想去守卫城市看看吗？”齐云挤眉弄眼：“好像作为敌法老更有机会哎……对哦还有你的小公主。”
“我会想你们的。”洪龙龙伸开双臂，揽住俩人的肩膀。
罗蒙舒心地笑着，靠在警车上点燃一支烟。
丽清小苑楼顶，洪武孤独地坐在楼台边缘，也点燃一支烟。
“一个俩个的。”他低声咕哝：“都当我是个混账老爸啊……”
“走了好。走吧，走吧。”他站起来，拍拍屁股，最后向洪龙龙看一眼，露出很温柔的笑意。
“走吧，儿子。走吧。既然——你已经长大。”
“该死，这一天又白干了。”他跃下楼顶，几个起落间向采掘场冲去。
……
“魂蟒！”
洪龙龙走上小东苑沙滩，喝道。
“大爷您有何吩咐？”魂蟒三角形的头颅从细沙里钻出，眨巴着小眼睛。
“罗爷爷安排了，我和列叔今晚就要逃走。”他低声：“趁着天黑，直接进入主城区机会大些。但在离开之前，我还是想见爸爸一面。还有易瑶。”
“你犯病了催的……”魂蟒在沙下懒洋洋地游动。
“我不能不告而别。”他说。突然下意识紧握手掌。
青色的光辉在掌间凝聚，竟迸发出刺目的光芒。洪龙龙皱眉抬起手，感受到手中润泽和温软的质感。
他猛一挥手，青色光辉轰入虚空，空间展开不完全的碎裂。
“哦呵呵。最近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住了，你造出的是什么玩意？”魂蟒很感兴趣地探出头。
“不知道。”洪龙龙摇头：“感觉最近视力和听力变得很好，看世界非常清楚。”
“你的眼睛……”魂蟒突然说。
洪龙龙的瞳孔中突然出现原初的光芒，仿若宇宙初升，天地开辟。时空从原点开始爆发，俄而形成混沌星海。洪龙龙眨了眨眼，狠狠甩头。
肉眼可见的青色光芒不断从他双眉之间汇入，双眼中仿佛一扇大门被开启。
“你怎么了？”魂蟒全身都从沙地中窜出，头颅凑到洪龙龙面前：“这种气息——好熟悉，为什么让我感觉这么亲近？”
洪龙龙抬起头，世界在眼中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看见远，也看见近。他看见光线，也看见死角。他的目光只遵循自己。
他背叛了光。
他看透空间的本质，他看透本质的空间。他看穿了空间的脆弱。
“我感觉……”他下意识低语：“好像看到很多东西，又有很多还无法看到。”
魂蟒垂下头，让自己双眼和他对视。
“现在。”它说：“你看到的是和我一样的世界了。”
它的双眸中，浮现着同样浩瀚的星海。
（本章完）
第16章 冲阵（）
“罗老，我要走了。”洪武和罗蒙在长江路边抽烟：“我要回东一区去。在此之前，告诉我有什么事还要料理。”
罗蒙掸掸烟灰。洪武的脸笼罩在烟雾中，看不清表情。
“去天强大厦把方龙收拾了吧。”萧强懒洋洋地说：“你一个人废掉俩名监理人，理论上问题不大吧。”
洪武嗤笑。
“你们可能不大理解刀屠卫这个词的意思。我和敌法老征战有20年了。”他低声说：“在敌文明世界，我的名字被提到也是个禁忌。说句话不嫌夸张，在西区有资格死在我刀屠卫手中的敌人类屈指可数。方龙和叶靖——还不够格。”
这话太装逼了，狂妄到萧强和罗蒙都无话可说，只有低下头默默抽烟。
“讲道理你想搞的那个……可能有风险。”萧强发言保持一如既往的审慎。
“喔。”洪武摩拳擦掌，双眼微眯：“这样才有意思啊。”
“我和你同去。”罗蒙摘下警帽。
“您老还是歇着吧。”洪武低声笑：“我这趟是去发疯的，疯完我就走。至于您嘛……还得继续守护西一区啊。”
“你什么时候动身？”罗蒙条件反射般抬起头，烟掉在地上：“等等——你是要发什么疯……”
洪武翻身跃上长江路路面，往路上吐了口痰同时活动手臂。
“现在。”他笑着说。
一辆采集车展开粒子加速器全速奔驰，洪武双脚踏地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大坑。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轻松攀附到采集车上，协同以200迈的速度向东方飞驰而去。
“他们父子俩个。”罗蒙呢喃：“还真是像啊。”
“他一个人要抄丧伦旗的老巢，到底靠不靠谱啊。”萧强无奈：“王德彪可是拥有仿生系天权疾风豹的上位敌人类，生命力和力量属性和人类绝对不在同一个档次，就算是巅峰高武……”
“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罗蒙摆摆手。
“但仅仅面对这样的对手就退步的话，那个人就不是刀屠卫了。”
“虽然冷血无情，多少是个可靠的战友啊。”萧强感叹：“列维坦和洪龙龙的去向安排了吗？”
“俩人都说有些私事……无所谓了。看情况洪武一时半会回不来，也没提安置洪龙龙的事。”
“洪龙龙那小子那么不开窍，出去以后要怎么办哦……”萧强欲言又止：“罢了，历练一番也好。”
陡然长江路上旋过狂暴的疾风。罗蒙和萧强来不及反应，同时被暴乱的气流掀飞出去。警车四面玻璃碎裂，发出刺耳的嗡鸣。
一直过去好久，那摄人的风暴才渐渐平息下去。罗蒙和萧强趴在地上，抱着头。
“那是什么。”萧强眼神涣散：“那不是采集车吧？采集车没那么快吧？”
“我在长江路边开小差抽烟那么多次，从来没感觉到这条路竟然这么危险！”罗蒙狼狈地吐出一嘴烟灰：“道路是敌文明的特权。刚才那个——那不可能是人类！”
……
采集车到长江路和幸福街的交叉口开始减速。洪武活动身躯，敏捷地从采集车上脱离，踏上西二区的土地。这个地方地面铺设白水泥和瓷砖，路面平整，看上去比西一区更有生气。
“喔喔喔，好久不见呐。”洪武低声轻笑：“景园。”
在他面前建造一座宏伟的西洋式门塔，却悬挂着龙飞凤舞的草书牌匾，上书：景园。
“好久没来这个地方，几乎不认识路了。”他往俩座小区之间的夹道里指：“啊，这里这里。就是这里——康顿庄园。”
“小伙子们。”洪武咧嘴，全身上下爆发噼里啪啦的轻响：“大爷来啦……”
身躯骤然化作幻影，沿着夹道一路疾驰。
另一道黑影从长江路上冲出，纵入百米高空。洪龙龙在空中翻转，灵巧地落在西洋式门塔上。
他往地面上扫视一圈，锁定洪武的身影，开始在楼房顶上大幅度跳跃。
康顿庄园3C号楼，原西区公安厅办事处，现丧伦旗总部。
苏猛给黄卫贴药膏，黄卫疼得龇牙咧嘴。
“拍就行了，别揉，别揉，嘶……”
“我靠那什么玩意，我们引出了个终极BOSS么？”苏猛愤愤地拍打黄卫的后背：“老子在西区混这么多年，头一次被人见面秒。见面秒啊！那混蛋混哪条道的？”
“那混蛋在你面前你也不敢动手，还是省省吧。”点星苍坐在宽大办公桌上护理枪管：“想不到西一区水那么深。有那种怪物在，怎么都没法寻思怎么对采掘场下手了吧。”
“何止采掘场，现在想到西一区我就头皮发麻。”黄卫苦笑：“点星苍，最后就你是醒着的，应该看见老大和那家伙的对战了吧。”
“他们打得很激烈，但我还是看清了那怪物的脸——看上去不大的样子，战斗起来比老大还凶猛。”点星苍心有余悸：“一击直逼老大初步动用天权并将老大击退，老大随之开解天权到最终形态发动攻击。说真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老大跟人对战时一上来就动用底牌。”
“最终形态？”苏猛大惊：“疾风豹有最终形态吗？”
“你这个智障。”点星苍恨铁不成钢：“仿生系天权分局部仿生和全体仿生俩重层次——呃听说还有第三重？算了。对老大来说，全体仿生就是疾风豹的最终形态了。”
“战力如何？”苏猛一脸期待。
“破坏力九级超危，生命力七级高危，机构抗打击能力六级中危，力量九级超危，反应速度五级中危，大空间位移属性七级高危。”王德彪一脸疲惫地走来，声音低沉。苏猛一头栽到桌上。
“老老……老……老大。九级？九级超危？”三个人牙关发颤：“力量和破坏力，到九级？”
“不会有错。”王德彪说：“与那人交手时确切产生了轻微的空间震。”
“九级超危？我的天。”黄卫一脸呆滞：“这么说，那个人也是……”
“以九级超危的力量与那人作战。”王德彪郑重地说：“对方仍能打得我毫无还手之力。”
“怎么可能有那种人类？”点星苍脱口而出：“那岂不是……”
“没错。”王德彪一手按在桌子上：“要么是传说中的究极人类，要么是敌法老中的巅峰皇族。对我们来说，无论对方是谁我们都开罪不起……”
正对西方的墙面轰然破碎！错落在办公室各个角落的丧伦旗成员茫然地抬起头，洪武踏入房中，将手上守门的科武战士远远抛开。
“还有谁！！！”他吼道。
没有人说话，场面一度非常尴尬，直到王德彪抬起手鼓掌。
“八级高危么。”他对周围点点头：“很有勇气。放着我来。”
数十名科武战士披挂上科武副装，懒洋洋地围过来。王德彪向洪武走去，瞳孔中的精光越来越明亮。
突然，他在距离洪武三米处站定，瞳孔开始激烈地颤动。他举起的脚悬在空中不敢放下，额头上刷一下流下冷汗。
“你要什么。”像是从虚脱中勉强恢复过来，王德彪支撑着身体问道。
“打架能不能不这么多废话？”洪武皱起眉头。
“我输了。”王德彪快速说。
什么？不只是洪武，周边所有科武战士都愣住了。苏猛三人张大嘴巴，像要吞下一颗鸡蛋。
“喂喂喂，当老大的认输都要像你这么干脆……那全世界人都能当老大了。”洪武好容易从难以克制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剧本让我措手不及……本来是想把你们端了的……”
“丧伦旗绝不会踏入西一区半步。”王德彪斩钉截铁道：“你去道上打听，我王德彪是不是说话算话。”
“那……”洪武搔搔头：“你们也别在西二区晃了，这个办公室我还得替老罗要回来。”
“收拾东西，去租三十八所的仓库作临时驻地！”王德彪大手一挥，吩咐手下：“我们走！”
所有人带着那种麻木的表情鱼贯离开了这间宽大的办公室。洪武呆呆地站在那里，莫名打了个寒颤。
“真是见鬼了……”
“老大，你这是……”点星苍凑到王德彪身旁。王德彪举起手。
“快走。”
他回忆起面向洪武的那一刻。办公室正对西面有一扇窗口，就在洪武破开的大洞旁边。他的目光落在窗口上，那里出现一张脸。
那个曾经一拳击震地面的少年冷峻地站在那里，双手按住窗框，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的眼底有星海沉浮，流露出寂灭一切的巨大恐怖。
那种感觉明白无误地告诉他……向前再踏一步，会死。
真的会死。
所以他退。
他只能退。
（本章完）
第17章 鬼神无相（）
“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洪龙龙在西沉的斜晖下缓慢挥手。手掌贴合在无定的空间中，却仿若遭遇实质的触感。
青色的光辉向手心凝聚。他皱着眉头往身前一拍。
脆弱的虚空坍塌出压抑的黑洞，黑洞是空间的裂口，在自然的护佑下也在缓缓地收拢。
“世界吗。”魂蟒在他身边懒洋洋地游走：“就是一种你以为的存在吧。”
“我以为的存在么。”洪龙龙平静地说：“在我看来，世界是一种很脆弱的东西。”
他伸出手。空间的裂口在手掌下快速收缩，直到空间被复原如初。
“需要被强大的守护。”
日影西斜，夜幕垂临，阴云蔽月。
从远方传来悠长但模糊的警笛声。
洪龙龙最后演练一遍推手，收势吐息。
“我要走啦。”他说。魂蟒从沙地里探出头来。
“按剧本来我是不是该跟你一起走？”
“不知道，可能作者还没想好……”
空间发生看不见的震荡，让人心寒的氛围压抑在洪龙龙心头。无形刀光划开脆弱空间，肩抗巨大镰刀的黑影全身隐蔽在斗篷下艰难地爬到人世。黑影抬头，斗篷下现幽冥鬼火。
“呀哈哈，这里居然有一处被撕开的空间裂口，真方便啊真方便。”黑影兀自说，丝毫不在意面前瞪着他的洪龙龙和魂蟒：“生死簿显示那个灵魂就在不远，在哪里啊在哪里……”
他低着头从洪龙龙身旁走过，突然止住脚步。那对掩藏在斗篷下的幽冥鬼火颤动着转回洪龙龙面前。洪龙龙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
黑影倒退时，洪龙龙瞳孔放大。黑影靠近，他的瞳孔缩小。
“怪事啊怪事，咦——这凡人莫非在看我？”黑影嘀咕着，伸手在洪龙龙面前挥动。洪龙龙双眼一眨不眨，黑影放松下来。
“哪里有这样的事。”黑影调头飘向远方：“正事要紧。”
“喂。”黑影远去，洪龙龙开口：“魂蟒，刚才那是什么。魂蟒？”
“鬼啊。”魂蟒缩成一团，潜伏在沙子下。
警笛声再次急促地响起。洪龙龙抬起的脚又一次放下。
他想了想。那个黑影巨大可怖的镰刀和幽冥般的双眼不断浮沉在脑海里。
他抬头，面向黑影消失的方向。
月光乌泱泱就沉没了。
……
收集有价值的灵魂，是一切暗星生物的任务。然而即使是他们也无法违逆自然轮回的法则，除非那生命迎接死亡，或横遭猝死的命运。
暗星生物往往从生死簿中接受这样那样的信息，然后于一天尸魂界赶到人间。一天尸魂界与人间的距离并不遥远，事实上俩个世界之间的距离也无从描述。俩个世界相互包含，相互影响。
生命从更高维度衰减到次维度，灵魂就是这样的状态。
“多么纯净，多么优雅。”暗星鬼竖起高大的镰刀，充满情感地赞叹：“用你的灵魂赋予我们新的形体……那一定很美妙。”
易瑶安静地沉睡在冷冻舱中，冰冷的脸上毫无血色，惨白有如幽冥天空。
“不用害怕。”转为歌颂的语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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