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瑶，安静。”
束蒙之后，萧意把洪龙龙拉到小花坛边。
“易瑶说你跟白皇之女有交往，这是不是真的？”他快速说。
“白皇……白皇是什么？是说昨天在长江路上见到的女孩吗？”洪龙龙一脸茫然：“易瑶是不是叫她殿下……你们都搞错了。她的名字是雪。”
“殿下不是名称而是尊位……算了问题不在这里。你是说，啧啧，那个叫雪的小女孩和你单独相处过，还告诉你她的名字？这很不一般。”
“啥子？”洪龙龙陷入混乱。
“很不一般。”萧意认真地重复说。
“萧意，你也知道我比较笨。你说话清楚，能不能简单解释给我听。为什么不一般啊？她就是那个小女孩啊，只是看上去比较孤单。”洪龙龙摇头：“好像她妈管她比我爸严。”
“谁都管得比你爸严……这事不一般好像也不是坏事。白皇你肯定不知道。”
“不知道。”洪龙龙向来实诚。
“你知道城市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吗？”
“哎？”洪龙龙双眼放光：“你去过城市外面吗？”
“怎么可能，整个海屠市都被哨塔和隔离墙包围着。但我爸爸是中级经理嘛，多多少少知道些外面的信息。”萧意快速说：“现在外面的格局肯定和过去不一样，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我们所在的城市海屠，是由中央工厂控制的中心基地市，只占凉天域很小的一片。这座中心基地市被俩座守卫城市包围，这俩座守卫城市分别是殇城和太城。”
“从中心基地市到俩座守卫城市的路程相仿。守卫城市是敌文明建设的城市，城市疆域无比巨大，一座守卫城市有四五个中心基地市大，也不足为奇。据说，只是据说。守卫城市中不分城区，生活在那里的人类可以自由到城市中的任何地方。啊，当然。生活在守卫城市的人类大多是二等公民，即使那样的人类也没有多少了。你知道，二等公民是不会背叛敌文明的。”
“竟然有那么大的城市吗？继续说啊。”洪龙龙听得兴致勃勃。
“说了半天，关键部分总算来了……”萧意叹了口气，表情老成：“我们所在的陆地，由中心基地市和守卫城市构成，统称为一域。我们海屠市所在的域，就叫做凉天域。”
“凉天域的主宰……就是白皇。我们叫易瑶小公主只是个称呼，你昨天在长江路上碰到的，那才是真正的公主。白皇的女儿，凉天域主神之位的继承者。你竟然套到了她的名字。”
“哦哦哦。”洪龙龙恍然：“原来是公主啊，感觉比易瑶和气多啦。”
“跟你真的没得说，我还是回去和我爸商量。”萧意一转身：“要是以后有机会和公主殿下继续接触，一定要告诉我……算了，你这人虽然笨笨的，人倒是不坏。”
“反正大概不会惹人讨厌。”
洪龙龙绕出小花坛，凝视长江路。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北哨塔，越过广阔的古战场，超越整个城市的隔绝。
“守卫城市吗？”他自言自语：“好像很有意思啊。”
……
“到了，就在这里。”
一头金色长发，面容粗犷，目光如苍鹰般锐利。面相粗野的男人从天而降，一脚在小东苑沙滩中踏出大坑。
“海屠市。”男人感叹：“阔别已久了。”
“收起你那套感叹吧阿斯兰，古汉语不是你的母语，在这儿拽什么文。”另一个俩米高的壮汉像是从虚空中降临般落在粗野男人旁边：“该死，传送手环用起来总是怪怪的。”
“大概也该去拜访克劳兹，让他给修一下了。”被称为阿斯兰的男人耸耸肩：“毕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掌控神系神权的究极人类。”
“也很难说他会不会给你好脸色。”高大的壮汉抱臂咧嘴，一口牙洁白闪亮：“听说诞生在中心基地市的这帮家伙比较偏激，大概会把你这种向敌文明的投诚看做对人类的背叛吧。”
“关系不大，蒙特蒙。”阿斯兰信心十足：“克劳兹算是我半个老乡。”
“俩年的数据分析堪比，确定那个伟大宇宙生命的降落点就在这里。”蒙特蒙松开双臂，举目四望：“还是快点吧。虽然向殇城的文明公理提交过研究申请，咱们能逗留的时间毕竟是有限的。我可不想跟白皇脸撞脸，听说她最近被枪神牵制在屠杀现场……”
“那个地方。”阿斯兰严肃地说：“对我们人类来说，那个地方真正的名字是，伟大而光荣的古战场遗迹。”
“好吧，不跟你较这个真。”蒙特蒙偏过头：“可以开始了么。”
然而阿斯兰突然“哎哟”一声惊叫，走到一片沙地旁，掏出眼镜戴上。然后趴在地面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你在搞什么？”蒙特蒙大怒。
“不要吵。”阿斯兰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数种表情飞速在脸上变换，起先是惊异，然后是沉迷，最后转入呆滞。在他身前沙面为纸，书写着浩大繁杂的数学公式。
“你究竟在看什么？别忘了我们的任务！”蒙特蒙再也忍不了了，抬脚就要把沙面上的字踩掉。阿斯兰抬手，闪电般握住他的脚腕。
“安静。”他慢慢摘掉眼镜，一点点从沙面上站起来。强大的视野和脑回路迅速把沙上的公式记录下来，只有最后面的那部分被掩埋在沙土中，已经无法辨别。
“这里是什么地方？”阿斯兰说。
“海屠市西一区，这座城市的采掘场就在不远。”蒙特蒙说：“这是什么？”
“哥德巴赫猜想。”阿斯兰语气中有一种异样的平静：“有人在这里用一种全新的演绎法证明哥德巴赫猜想，只用一位数以内的加减法不断穷举……他的思想我还不理解，无法准确描述出来。可以肯定的是，他几乎成功了。”
“哥……什么？”
“一种今古文明遗留下来的数学猜想，在今古时代曾经困死了无数的数学家，甚至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确实的证明。在这个贫瘠的地方，竟然也有这种卓越的数学家么？只是，他为什么只用一位数的加减……”他那张粗糙的脸上出现一丝困惑。
“唔，数学家么……”蒙特蒙摸摸下巴：“我讨厌数学，但不讨厌数学家。你说那个猜想是要证明什么东西？”
“1＋1=2。”
“啊，这就是我不喜欢数学的地方。”蒙特蒙厌恶地说：“总是要乱七八糟证明一些不需要证明的东西。”
阿斯兰远望天空，坐下：“还是先找到那位伟大的宇宙生物吧。”
“首先，不要触怒它。”蒙特蒙压压手掌：“经历俩年的孵化，它应该已经完成了意识的觉醒。”
“是啊。”阿斯兰低语：“那游弋在宇宙中的伟大存在，巅峰状态下堪与神话生物比肩。”
“倚天蜷龙兽。”
“作为非典型的能量态生命，如果还没有经历经验的传承这一步，大概还是以某种魂我形态存在着吧。”
“与成长环境有关。”阿斯兰耸肩：“出于某种原因实体化也说不定。但即使是这种最初的形态，实体化状态下力量属性也能够上八级高危了，当然破坏力还不确定。”
“肯定不会到超危？”蒙特蒙问。
“肯定不会。”阿斯兰断然道：“明确告诉你，魂我状态下力量就有超危级的生物，就算放眼整个宇宙都很罕见。”
“不愧是见闻广博的宇宙漫游者。”蒙特蒙赞叹：“你特么能不能快点？”
“呃……”阿斯兰眨眨眼睛站起来：“找不到。”
“喂你是不是没有用天权，你根本就是在偷懒吧？你一定是在偷懒吧？”蒙特蒙开始疯狂吐槽。
“听着，虽然说魂我形态的倚天蜷龙兽一般会停留在源生地，但出于某种原因离开也不是没有可能。”阿斯兰郑重地说：“我的精神意志属性高达九级超危，一般来说是不会错过的。”
“这怎么查？这座中心基地市西侧就是俩界渊，东南方还有一条琉璃河。要是它离开主城区，我们岂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蒙特蒙焦急道。
“不要担心。”阿斯兰冷静地说：“八级高危在凉天域已经算是很高端的战力了。如果它与文明生物接触，不会没有一点消息。我们先去核查一下中央工厂的主机信息。”
“麻烦了。”蒙特蒙喃喃自语：“希望没有什么不开眼的势力触怒它。这种伟大的存在，如果放任它在这颗星球上自我成长起来……”
他们离开后，夕阳余晖下金色细纱中有波纹浮动。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传来魂蟒低语的声音：“人类太可怕了……”
（本章完）
第9章 开裂的道路（）
2103年10月10日凌晨4点半，长江路边。
洪龙龙在路边倒退着慢慢走，随手抚摸空气里慢慢氤氲的白雾。
天气越来越寒冷。
他闭上眼睛，放松全身心感受迎面而来近乎凝固的晨风。
最近他的武学修行似乎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对骑御式的感觉变得像风一样模糊。这种变化是在正式悟透形神灌注这一层后发生的。
风飘忽不定，而又切实存在。他感受到全副身心的绝对放松，却不能刻意施展骑御式。但却切实地知道，他在行走的时候是一种骑御式，俯卧则进入另一种骑御式。就像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融入了骑御式。
“感觉很糟糕啊。”洪龙龙想：“罗爷爷现在在派出所忙着办武学启蒙的事，还是不要打扰他老人家吧。”
他向后倒空翻，双臂轻松着地。
“罗爷爷说武学修炼有一种叫做瓶颈的东西。嗯，可能我现在就是进入瓶颈了吧。”他自言自语：“算了，反正力量没有停止增长，反应也越来越敏捷了。”
他翻身，足尖轻点大地，身形如风般骤失又瞬息出现在百米之外。那狂暴的冲锋带动粘稠的浓雾布匹一般撕开，同时兴起剧烈的狂风。
“哈哈，哈哈。”洪龙龙兴奋地翻跟头：“原来发力技巧不止应用于出拳，还能作用在下盘加速啊。对了。”
他盘膝坐下，皱起眉头。思维中出现黄狼狂笑的身影，他拖着机甲冲拳急速冲来。
在脑海中不断修正着对方进攻的可能，皱起的眉头一直没放下去。
不应该啊。他困惑地想。
这样的攻击……好像没什么力量啊。
思维模拟的下一刻，洪龙龙单手把机甲冲拳按到地上，一拳砸成碎片。
“怎么可能。”洪龙龙失笑起身：“大概最近武学修习小有进展，过分自信了吧。”
“罗爷爷说过，为人处世当谦恭谨慎，万万不能狂妄自大。”他在路边翻滚：“哈哈哈，我修习武学才不到俩年，武道之路才刚刚开始呢。但是到底高武是什么样的境界，传说中的超武又是什么样的层次？”
“我全都想看看哈哈哈……”
“咦？”洪龙龙轻松地立起身，取出电子表，五点十分。
他跳上长江路路面，抬起脚踏了踏。
浓重的白雾里传出滑轮滚动的声音，起先听着分外遥远，下一刻瞬间靠近。雪女揉着眼睛从雾气中出现。
“早！”洪龙龙兴高采烈地打招呼。
“早……太早啦。”雪女一只手捂住嘴打哈欠。
“哈哈哈看起雾我就过来了，我是在寻思你今天会不会不出现呢。你总是穿这双鞋到处滑吗？咦，为什么这么眼熟？”
“这是家里传下来的东西啦。”雪女转了一圈，让他从各个方向看清楚金色滑轮的外表面：“反正平时出门母上都会让我穿上。不穿上这双鞋很难离开白塔咯，我今天是偷偷出来的。”
“偷偷出来？”洪龙龙指着她严肃地说：“你现在就给我回家。立刻马上！”
“我不要。”雪女吐了吐舌头，哼着歌向路北侧滑去。
“现在的小女孩都是怎么回事？”洪龙龙追上去：“雾这么大别乱跑……”
“小女孩确实不好带。”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洪龙龙转过身：“是你啊。”
柳叶眉的白色女人背手站在他面前，带着威严和审视的目光。
“你现在站在路面上。”她说：“我是否告诉过你，道路是敌人类的特权？”
“好吧，对不起。”洪龙龙说：“等把她找回来我就下去。”
女人嘴角荡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不用管她。”她说：“她也不需要你去找。”
“这样子绝对不行。”洪龙龙严肃地说：“需不需要是其他的事，但找不找是我自己的决意。爸爸说过，要对自己的决意负责。”
“你还是下去吧。”女人面无表情：“小孩子总想逞大人的威风，等他们长大了才会觉得难堪。”
她的手掌落在洪龙龙肩上，要将他拽起来。突然，她的眉梢惊讶地挑起。
洪龙龙脚掌如同老树一般压在地面。他估摸了下双方的气力，摇摇头。
“姐姐。”他认真地说：“我练过武术的。而且你是女人。你力气没有我大。”
女人脸上浮现黑色的怒气。
“你叫谁姐姐？”她危险地说，浩瀚的伟力开始向手臂施加。
洪龙龙脸上出现一丝惊讶。从女人手掌中传达的力量竟然隐隐压过魂蟒一头，使他感觉到一丝压力。角力的感觉让他全身进入熟悉的发力状态。
“姐姐。”他赞叹地抬头看去，女人一脸黑线：“你力气好大。”
“我让你叫姐！”女人大吼一声，双手握住洪龙龙双肩，全力要将他向上提起。
洪龙龙低喝，脚下出现细密的裂纹。在俩人僵持的一瞬间，整个长江路都在微微颤动。感知到肩膀上力量的增长，他的双眼越来越明亮。
突然间，女人松开双手。
“你不是人类。”她说：“你是哪一个族群的后裔，降临凉天域所为何事？”
洪龙龙活动一下肩膀，被女人握住的地方稍稍有些发酸。
“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姐姐。”他说：“雾气散开就不好了。我找到雪就会离开，不用担心我。”
他转身，急速窜入浓重的白雾。
白皇收起微微颤抖的双手，嘴唇紧紧地抿起。
“力量属性八级……西一区，怎么会有这种怪物？”
让她震惊的不只是他的力量，更多是那双眼睛。
男孩双眼中迸发着那种纯净的，一往无前的战意。这种眼神凉天域的主人只在一个人的面孔上见到过。
白皇面向东方，瞳孔在微微颤抖。在城市的东北角，一个被中央工厂判定为禁域的地方，一个被自由人类呼唤为人类净土的地方。一个神灵般的身影屹立在塔罗街，手中横握长刀。
一夫当关，诸世界莫敌。
“至强超危。”白皇默默想到，目光转回洪龙龙消失的方向，哑然失笑。
“怎么可能。”摇头：“一定是流落在主城区的混血种吧。”
“算了。只是蠢点，心地不坏。让雪和这孩子接触，也没有坏处。”白皇抚衣转身：“与枪神一战消耗了太大力量，竟然衰弱到掰不过一个小孩子……”摇摇头：“看来，应该好好去修养了。”
抬起手，作为最后确认她一掌拍在地面上。
长江路路面疯狂沉降，一段宽阔的马路不堪重负，终于彻底断开了。
白皇沉默良久。
倒抽一口冷气。
（本章完）
第10章 知见障（）
2103年落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