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一样的前同盟会或国民党人士不少,大多为进步人士,也受过良好的教育,有不少人早就投靠了王子安,醉心于国民建设,剩下的人他不是不敢用,但必须得接受过一段时间的考察。说来还是当年山东的进步团体太少,人也多在国外就加入了同盟会,此乃历史原因造就,不能怪他们跟王靖帅作对。
“陈先生除了在学校教课,剩余时间多在家中读书,或者跟乡民一起修桥铺路,开垦荒地,他本人还给政府捐助过一笔款项用来治理水利,明言建成立碑不要篆刻他的姓名。”这人虽然没了兵马,但人际关系很复杂,必须时刻注意,也是在专司内部防谍、保密之责的林长庚那里挂上了号。
“还算老实,另外咱自己的组织现在发展的怎么样?”王子安赞许道,此人回来有两三年,一直就这样勤勤恳恳,估计是彻底不想再问世事,用起来问题应不是很大,其人乃清末山东民党的主要筹划人,威望不小,王子安主要想借助他的声望复起一批回到山东的原国民党人士,地盘大了,人才还是紧缺。
他们的学问不小,多有从国外留学者,虽然是日本那个专出二把刀的地方,但在如今大学生都不定有万把人的时代还是出类拔萃的,放到山林乡间教书有些浪费—连沂州府当年几个跟他作对的现下都委派了农林水利类官职,其他人又有何不可。
林长庚想想,虽然这事儿是政教处王启年的活儿,但那人因为掌控权利过大造成王靖帅的冷遇,日子有些不好过,很多垂涎其人手中权利的都在紧着落井下石—包括自己,而且对他包括整个政教系统的监控也是分内之事,故稍微顿下说道:“发展势头最好、组织最严密、要求最严格的是由军内少壮派团体组织的青年军人爱国联合会,已有六千多人入会,涵盖从团长到士兵的所有人群。”没师旅长加入是因为这伙人都老油子,宁肯在后面支持,也不愿站到前台,而且此乃内部事务,无关胆气等因素。
“其次是各大中学校的学生及青年教师,他们以校服颜色起名做黑衫军,依托校内军训进行联合活动,因其过于激进,受到某些社会团体的敌视,但因此组织有我方推波助澜,故而势力也在一步步扩大,并随着到往京城等地读书的学生宣传,在我未有掌控区域内也是快速发展。”
能不遭人恨么,这些个家伙整天鼓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领袖,国家好说,民族他们给换成了中华民族,也算过得去,就在这一个领袖—不就是王子安的义务宣讲团么,此乃赤果果的夺权独裁啊,也是如此,经常发生黑衫军大举出动,手持短棒木棍跟其他政党社团开片的情景,为此给警察逮了也在所不惜,几有取代学生会的趋势。
你说人军人组织团体,宣传“只有民族的意志和毅力才能拯救民族的**”一说是为了增强民族凝聚,你们一伙毛都没长齐的学生闹腾啥。但其他地方的人不清楚,在山东混了老些年的各种团体可是知道,依着那位大帅对学生的重视,没他在里面插一杠子绝无可能,也便夹起尾巴做人,轻易不跟其产生冲突。再说了,既然是政党人物,平日也都是有头有脸的,跟伙学生打架还嫌丢份呢。
“此外还有各工厂工人成立的工人互助联盟,孟洛川跟董福楼在咱们属意下组建的工商业团体联席会议,根植于广大农村、以民兵为骨干的合作社,以文人作家为主的文宣社,此六大团体是我方除政教体系外控制民众思想的最主要力量。”
六个团体,涵盖了各行各业大部分群体,也是王子安为同国民党争夺人心所建立,各组织头头除工商联外绝对的忠心于他—那个纯粹的看利益,而且他们都不能称之为老油子,得叫老奸巨猾,指望最没节操的一群人效忠殊为可笑。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王子安斟酌下语气说道:“若此时全国范围内爆发大规模的游行集会,咱们可否将掌控地域内的矛头有所引导?或在其他省份与人争夺民心?”
这种口气就是定了,说不得过几日全国又要闹****,靖帅算的很准,只不知会因何而起,现下政府刚成为战胜国,正洋洋得意不可一世呢,也不看看你们才出了几分力,抢功却是把好手,林长庚思索道,同时为北洋政府将本属于山东的功劳抢走有些不吝—他却不知道,此乃王子安故意放水。
“分地域,苏皖两省虽也刚占下不久,但其与鲁省交界,受我影响甚多,就算做不到完全引导,仍可保持不发生过激事件;关于在其他省份与人争夺民心,青联会、黑衫军、文宣社、工互盟俱有外省党部,虽处于地下状态,但也都有很大影响力,可以肯定,若遇****,组织会再度壮大。”
这种政治团体以前都由政教处管理,但那儿的权利过大已不利于自己统治,到了该分权的时候,不过这几个组织给谁都不好使,外情处专司对外窥视,内情只在省内打转少有出去的机会,想想日后这种事情少不了,也便定下决心:“那好,回去后做个章程出来,就关于如何在省外与人争夺民心;这几天我会跟政教处联系,让他们把社团管理权转到你那边儿,但要注意,他们是挂靠在内情处,但不受你指挥。”
林长庚刚要大喜就被泼了盆冷水,可怎么说这也是个好的开端,遂答应道:“是。”
第243章 北上
民国八年二月份开始,天津城的大部分仓库被外来粮草辎重所填满,这些通过北上货运列车运抵此处的物资吸引了众多有心人的目光,也不得不让他们联想到其他地方—天津处于北洋政府与鲁军交界,而鲁军于此时突然囤积大批粮草可否有不可告人之目的。
为此位于天津的租界管理界首先过问此事,在得到答复后重又关起门来过他们的日子,随即有鲁军方面人员与政府接触,表示希望可以借道京张铁路,向察哈尔多伦运送军资—您先别急着拒绝,这是苏鲁皖巡阅使大人预备北上外蒙的东西,为此可以付出部分代价。
这给段祺瑞与大总统徐世昌出了个难题,王子安的理由的确很充分,外蒙地势宽广,路途遥远,若派兵进入必须得预备齐了,否则饿死在路上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可话又说回来,特么谁知道你是一心一意北上外蒙呢还是纯粹给冯伟军提供军需?之前靠着走私都能把那儿的军队给换装,真让你俩连起来,大伙儿还能混么。
但不答应又不合适,他要满世界的嚷嚷此事,说政府不愿意收复外蒙,那政府存在的意义又是哪个呢?或者人家铁了心北上,一怒之下起兵打到北京城也不是不可能,虽说现在参战军已编出数个师,可多为新兵,训练尚未完善,战力存疑,且吴佩孚所部北上之后就窝到了洛阳不肯前行,在那儿****伤口训练自己的第三师,再者他的部队连续打了将近一年仗,厌战情绪有些严重。
可真是个糟心的麻烦,北上外蒙之事政府内部也早有提及,但因为国事艰难,未有力量可以兼顾,此时给他提出来,办不成还好,办成了声望更甚,本就不听政府话,如此尾巴不得翘天上,更没法治了。
直到王子安亲派杨度北上,向政府力陈此乃靖帅历经数年筹划,非乃临时起意或打算行鸠占鹊巢之策的,并允诺提供给政府部分军资,甚至包括身管火炮,其后若有部队北上增援,亦可人枪分离运抵,并先期将配属于天津的部队后撤表示诚意。
诚意放出,在经过府院共同商议、各效忠政府的军头同意后也便答应了王子安的请求,为此他们也是狮子大开口,要对方提供六个师的武器装备。这哪儿能行,六个师装备按北洋计还一千多万呢,有这钱自己不如当做军费打通到热河的陆上交通了,先谈着呗,反正等正式进军蒙古以后他们也不敢太过逼迫,否则就是拖后腿的行为,对此正好给自己口实再闹事儿呢。
先前参谋署倒真就打通到热河的陆上交通线做出过推演,地方好拿,政府虽在此处摆出了一个师又两个旅的部队,但还真不放到鲁军眼里,关键在于从热河北上外蒙太麻烦,绕路太多,而且需经过张作霖的防区,到时又得跟胡子打交道,且本地山峦起伏,辎重运抵不易。
察哈尔则不同,一是有京张铁路可以保障后勤,再者此地前出外蒙经过的大多是草原,虽也处于高原,可地势较为平坦,适合骑兵的大规模行进。
至于拿下北京就更不可取了,王子安并手下人还没做好取得全国政权的准备,他也没想在近几年攻取北京进而坐上金銮殿的宝座,那地方现下就是个烫手山芋,不止人才不够,兵力也是多有不足。
后面蒋志清以数十万嫡系部队并冯阎李三人合兵一百多万才堪堪拿下大半个中国,接手的也多有残缺不堪,其后四人又霹雳乓啷一通乱干,硬是靠着金元开路杂牌没节操掌握了中央权枢,就这,不也给人称作五省联军总司令么—跟孙传芳一样,或者现下王子安在民间的另类称呼。
有多大能力吃多少饭,他还不认为鲁军此时有本事拿下全国,顶了天有逐鹿的希望而已,对他而言,存在大量杂牌扯后腿的情况下还不如让别人占着呢,反正那个大统之位现下好处不多。
为此他们也是决定,就算付出部分代价,也要争取到利用京张铁路运送辎重,随即靠骡马大车等运抵多伦,此地乃出兵的后勤总兵站,从这儿横穿高原进而到达乌里雅苏台(喀尔喀蒙古)一带,随即攻入库伦。此去万里无人烟,一路若不打理好了,后患可是无穷。
此进军路线亦为前世徐树铮所用,不过那时他的财力不足以支撑如此大规模进军,故而只派出一个不满编的步兵师与一个骑兵团,合计四千余人,装备有八十台汽车;王子安此去外蒙,也带来另一影响—小徐是不用去了,省下来的钱接着编了军队。
当然,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无比的愚蠢,因此若段政府不同意,那就只能打通陆上交通,逼迫其谈和,再与胡子相商,借道北上,辎重则由海路到秦皇岛一带,也是以前与冯伟军走私的道路,但这个的问题是渤海湾冬季被冰封,无法行船,他也没有破冰船这么高大上的玩意儿。且此地需翻山越岭,路途不易,走私东西少可以用下,大规模的增援却有些不合适。
段政府同意王子安借道北上之后,在天津的文武官员立刻行动起来,先期将到达天津的辎重北运,随即有多达近万人的筑路工兵团亦即跟随前往,作为在山东境内修了几年路的专业人士,他们此去是为修建轻便铁轨,否则数万人的辎重只靠人拉肩扛太不现实—外蒙古那破地儿太大了,前世徐树铮四千人过去浪花都不带翻的,要不是本地王爷贵族们失去了俄帝支持,就游击也能把小徐这点儿人拖垮。
因此参谋署给定下的北上部队有简编的一个步兵师、一个步兵旅,外加刚在近期成立的骑兵军下属骑二师,连同后勤等人员合计有两万一千余,为此山东积攒了数年的汽车部队也要抽出三百余辆—巡阅使署直隶部队全派去了,张荩忱的部队因此又成为了光荣的步卒。
依着历史看,外蒙古王公大臣在事变中因失去后台而取消**归附民国,但其后又在白俄匪军疯男爵的支持下击溃了主力被调走的西北边防军,随即将张作霖下属郭松龄四个师逐出外蒙,重又恢复原状,接着被借口打击白俄的苏俄扶植代理人上台。
这一去绝对会干仗的,所有准备必须得做好,否则不光外蒙糜烂,就连热河、察哈尔也会因兵力的大量损失遭到北洋窥视。
……
“大帅,我老张虽然在海参崴混迹多年,可那边的老毛子跟外蒙的不是一伙人,差了十万八千里,中间要有什么差池,您可别怪罪于我,说好的那啥啥阿根廷的地不能反悔。”张宗昌一脸混世魔王的样,似乎信不过眼前这位巡阅使的话。
“我还贪你那点破地,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咱在美利坚都是有名的资本家、大商人,那地都不用买,多少人想送还找不到门路呢。”王子安给气笑了,不是只有你混过,咱兄弟以前也是当响马剪径的强人,比浑话谁怕谁啊。
这次出兵外蒙,老多情报两眼一抹黑,虽有前期冯伟军派出蒙古族侦察兵越境侦查,到底人数太少去过的地方不多,可他们传回的消息却让人不得不重视,那边现在就存在了少量的白俄溃兵,这些人没有政治企图,就是纯粹的打家劫舍。
如此他便把挂职在巡阅使署当高等参议的张宗昌给抓了壮丁,让其北去招募为雇佣军,随即拉过来,让对方别在那地儿乱逛了,这种人你打都不好打,一群马匪呼啸而来转瞬即走,十分滑溜,而为防止其后期与疯男爵合流,不得不出此下策。
更为让他卖点力,王子安答应在阿根廷给其购买农场,让他消除掉没能当上几年地主的遗憾,这事儿好办,那边土地多了去,甚是肥沃,他也早就有此打算了,以便安置日后众多的伤兵,此时就当打个前站。
至于张宗昌本人,给王璞俘虏后便一直软禁在山东老家,其人老娘早被王子安收买,愣把儿子给看住了。后来见他比较老实,给了个巡阅使署高等参议的官职,并让其多与逃往青岛、上海等地的白俄分子进行接触,好收拢这些人。
现下居住在他管辖地域的白俄分子呈激增之势,从民国五年不足百人到现在的千多人,大多是给红军破家后逃到此地者,收买他们也有给苏俄添堵的意思。
“那行,我也不多要。”张宗昌开始讲条件了,不能冒着生命危险白给你打工啊,咱这高等参议可是当得心不甘情不愿的:“三百两黄金,八万美金,不要大洋,那玩意儿太沉,不好带,另外再给几个你的特勤队员,他们身手利索,但要北方人,南方人不一定能适应得了气候。”
只要答应了就行,再说他也算配合,知道要几个人当保镖的同时起个监视作用,好让自己放心,说明没打算跑,看来眼光不错,在山东的这段时间没白混,差不多看得出自己的志向不小:“钱是应该的,而且美金我可以给你十万,但你一定得把那些老毛子给我拉过来,千万不能任其在外蒙肆虐,还有什么条件也一并提出来。”十万美金也就二十万大洋,自己还给得起,虽然他肯定得从中间捞上点。
“让我带几个老毛子一起,就从青岛那边挑人,熟人好办事儿。”
“可以,另外我也不给你特勤队员了,你直接在热河省军里面挑,有相中的就一起带走,冯伟军那边的侦察兵更适合当地地形。”
“那我走了。”张宗昌拿过王子安刚签名的银行支票,扭头离开。
“痛快。”
第244章 援助
此次北上外蒙为的是给上面插一根楔子,为力量不足时留个念想,亟待日后实力充足了再彻底解决,非前世徐树铮派点人过去强制他们取消算完事儿,他这一下是爽了,可兵一撤,全完蛋。
就算如此付出的钱财物力也是相当巨大,在王子安戮力进行国民建设的当口十分不利,为此他想着拉上几个欧美国家给自己分担压力,等苏俄南下时也好让他们稍有忌讳—可此地对他们的远东大动脉又威胁甚重,指望其自己驻足不前不可能。
而从二月份开始,他便接连对几个相熟的国外驻华使节透露此事,先前曾对其发出邀请一起北上的几个欧美列强见其松口也是大为欣喜,并派出了特使与其见面会商。
“高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