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我,我没想到阿杏会这么生气,我也想替阿桃分担一下活计,可我不能不管妞妞。”
刘二郎静静的听着,神情淡淡,等一朵说完,他才平静的接话。“如果是大嫂,她会把孩子背着,尽着最大的力帮着分担一下家务。大姐你左一句妞妞右一句妞妞,咱们清岩洞,哪家带孩子的妇女不是包揽着家里的琐碎活?到了农忙时节,这些妇女甚至会把孩子背在背上,帮着家里抢收成,三郎和三朵还小时,你也同样把家里的拾掇的妥当。”
“大姐你到现在还不承认,还在一个劲的拿妞妞当借口,大嫂说的并没有错,你压根就没有把她当回事,所以你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连妞妞的尿布你都要阿桃来洗,嫁了人生了孩子,日子过好了,大姐也跟着娇贵了,整日里只能顾好妞妞一个,片刻不离人,旁的琐碎事都不沾事,你得顾好妞妞。”刘二郎的话透着股说不出的意味。
刘一朵惊愕的看着刘二郎,脸色忽红忽白,身子都有些打晃。
刘二郎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稳住她的身子,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大姐,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娘临走前,拉着你的手不放,一个紧紧的握着,让你顾好弟弟妹妹,那时候,家里的苦,但凡有点吃的穿的,你都会先紧着弟弟妹妹。可是大姐你看看你现在,嫁了人才多久,你就变成了这样。”
“若换成以前的大姐,既然答应了大嫂,就定会把阿杏顾的妥妥当当,就如大嫂对待家里的几个孩子般,细致周到。你一直说大嫂把刘家拾掇的很是妥当,你说的漂亮,可你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慢慢改变,你还觉的自己做的足够好,觉的大嫂不该怨你是吧?”
刘二郎见刘一朵身体哆嗦的厉害,便伸手说。“大姐把妞妞给我抱吧,你站都站不稳了,别摔了妞妞。大姐你疼妞妞,这是好事,妞妞是你的孩子,但你不能把事做的太过份了。你要知道,若大嫂没有把刘家撑起来,你生了个闺女,你在季家会过的好吗?大嫂嫁给了大哥,就是刘家的一份子。大姐,你要好好的想想,把这两年仔细的想想,你若再这样下去,往后日子会不好过。”
见二哥说完话了,刘三郎伸手轻轻的拉了拉大姐的衣角,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清亮亮。“大姐。我读书并非是考取功名,只是为了能多识几个字,这里是松柏县,和清岩洞不一样,若不识字就挣不了什么钱,连生存都有些困难,很多时候甚至会上当受骗。”
“大嫂说,识了字脑子会灵活些,眼界也能更开阔,懂的也多些。教家里人识字,是因为大哥和二哥要在县城好好发展,必须得识几个字,二姐和三朵识了字,往后日子也会好过些。我想好好读书,也想考个功名,却不妨碍我教家里人识字,我若连自己都顾不好,读再多的书也没用,本来读书就是为了让家里好过些,哪能为了读书给家里添负担。”
三朵见三郎不说话了,她眨了眨眼睛,伸手拉住了大姐冰冷的手,软糯糯的嗓音。“大姐你不要哭。大嫂说,识点字以后到了婆家就不会被欺负,大嫂说现在听不懂长大了就会听懂。大姐你不要哭,你和大嫂好好说话,大嫂就不会生气了。”说着,她拉着身旁的阿桃,求助的看着她。“阿桃,你和大姐说,让大姐不要哭。”她想,都在说阿桃,让阿桃和大姐说说话,大姐就不会哭了。
季桃低着头,双手艰难的扭着衣角,她觉的胸膛闷闷的,很难受,她也想哭。
姐没有嫁人时,她都不用干活,她想帮姐干活,姐就会让她做些轻省的活,更多的时候是让她在旁边玩着,家里粮食不够,吃不饱,姐会悄悄的留一半饭给她,摸着她的头说,她还小得吃饱。冬天很冷,被窝里也是疼的,姐会和她躺一个被窝,会抱着她拍着她的胳膊哄着她睡觉。会给她札头发,她的衣服是干净的,鞋子也是干净的,脸蛋也是干净的,姐常说,女孩子得把自己拾掇整齐了。
有一天,姐突然的就不见了,家里的活全落在了她身上,她的慢,也做的不好,娘会骂她,饭也吃的少,骂她是赔钱货光吃饭不干活,她特别的想姐,可是姐一直没有回来,她每天有干不完的活,衣服破了,鞋子也破了,她还学不会札头发,她把脸洗的干干净净,她好想去找姐,可不知道去哪里找。
去年她在山里捡柴木,听路过的大婶说姐回来了,嫁了人后就越长越好看了,在夫家日子过的还真不错,比在季家好多了,她连忙跑下山,远远的看见了姐,可她有些害怕,她突然就不敢靠近了。为什么姐走的时候不把她带走?是不是不要她了?娘说她光吃饭不会干活,姐是不是也这么想的?觉的她是个拖累就不要她了。
她还是走过去,她想见姐,就看姐不要她了,她也想见见姐。姐变了模样,大婶说的对,姐越长越好看了,她差点没认出来。姐和大嫂的关系很好,大嫂说会顾好她,姐笑着应了,然后就走了。她多么想拉住姐的手,让她带着自己一块走,可她不敢,姐没有说带她走,她不敢说。
大嫂跟姐不一样,姐不见的那天大嫂来了,可是大嫂从来没有关心过她,家里多了个人,她的活还是那么多,还是吃不饱,穿不好也睡不暖。大嫂说会顾好她,她不相信,可还是有些微微的期待,想像着大嫂能和姐一样,却是错了,这世上,没有人,再也没有谁能和姐一样疼着她护着她,她只有姐了。
“大姐夜深了,回屋睡觉吧,别冻着了。”刘二郎见气氛不对,轻声提醒着,想着以前的种种,在清岩洞的苦日子,他轻轻的劝道。“大姐认识到自身的错误然后改正,你在我们心里,还是那个宁愿苦了自己也不愿意苦了弟妹的好大姐。大姐。大嫂嫁到了刘家,她就是刘家的人了,就算她没有撑起刘家,她也是刘家的大嫂,你应当把她看作一家人。”
刘一朵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被带回了屋里,刘二郎看着怀里睡着的妞妞,又看了看床上的大姐,有些担忧,就大姐这模样,能顾好妞妞吗?若是二朵在就好了。三朵太小,阿桃……算了,他和三郎都是男的也不合适,若是一朵和大嫂和以前一样好好的,就这些糟心事该有多好。
几个孩子站在屋里,局面有些僵。
三朵一脸的懵懂,不知道为什么就安静了,为什么不离开,她拉了拉阿桃的手,眼巴巴的看着她,一脸的茫然。阿桃年岁要大点,瞄了瞄二郎的神色,多少能懂些。她想起姐,姐现在是刘家的大嫂,大嫂却是刘家的大姐,想到这里,她隐约懂了些什么,抬头对着二郎说。“今晚我和大嫂睡,大嫂有事时,会喊我顾着妞妞,我会点。”
“好。”有个人看顾着,刘二郎放心了,对着阿桃笑了笑。心想,这小姑娘和大嫂的心肠是差不多的,果然是姐妹。
三朵有点急了。“阿桃不跟我睡啊?”说好的一块睡觉。
“三朵我要看着点妞妞,等明晚我就和你一块睡。”季桃对着三朵笑了笑。
“夜深了,回屋睡觉吧。”刘二郎拉起三朵,走出了屋,三郎跟在身后,把屋门给关上了。
次日一早,刘家兄弟早早的起床,做糕点的做糕点,做爆米花的做爆米花,三郎帮着烧火,忙了小一会,季歌醒了三朵也醒了季桃也醒了,一家人窝在厨房里,边忙边说话,气氛分外的温馨。吃过早饭后,刘大郎和季歌出摊,三朵还想跟着大嫂,阿桃也想跟着去,刘大郎让她俩一并去了,帮媳妇摆好摊位,他就匆匆忙忙的回了家。
知道阿杏已经出摊了,刘一朵才磨磨蹭蹭的抱着妞妞走出房门,正好碰见大郎回来,她僵在了原地,垂着眼,讷讷的喊。“大哥,声音小小的。”
“先去吃饭吧,早饭给你温在锅里。”刘大郎看着一朵,心情略有些复杂,失望和帐然偏多点,昨晚安抚好了媳妇,也不能把一朵扔着不管,到底是自己的妹妹,答应过娘要护好弟妹的。“一会吃了饭,咱们到堂屋说说话。”
刘一朵沉默了会,才细细的应了声,特别的小,几乎听不到,等着大郎进了堂屋,她才敢抬头,看着怀里的妞妞,天真纯净的眼眸,眼泪无声的落着,过了会,情绪平静些了,她才往厨房走。
第045章()
家里静悄悄的,四面八方的杂噪声汇入,显的格外热闹,刘一朵如同嚼蜡般慢吞吞的吃着包子,周边的繁华衬的她内心荒凉如沙漠,万般滋味即酸又涩,心口辣辣的疼。
半响,用过早饭后,她抱起妞妞往堂屋走。堂屋内,刘大郎静坐在桌旁,盯着黑漆漆的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大哥。”刘一朵低低的喊了句,坐到了桌边,同样垂着眼望着桌面,怀里的妞妞搂的更紧了些。
刘大郎的目光落在发妞妞的身上。“妞妞真乖,不哭不闹。”
“嗯,特别好带,很懂事。”刘一朵疼爱的摸着女儿肉嘟嘟的脸,眼里有了些许神色。“大哥,我知道这事是我不对。”
“二郎昨晚跟她说了话吧。”刘大郎问道。
刘一朵点点头。“说了,我知道我做错了。”说着,她的眼眶迅速泛红,声音带了哽咽。“就现在我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阿杏,一会我收拾一下衣物,先回柳儿屯。”
“你喊她阿杏,她喊你一朵姐,大概就是这般,你就没把她当成大嫂。一朵,她虽比你小,可她嫁给我,就是你的大嫂,你俩关系好,亲呢的如同姐妹,但你要明白,她到底是我媳妇你的大嫂。这点你就做的不如她,她是真把你放在心里,逢年过节送节礼回季家,总会在后面多加一两样,她没有明说,可我知道她是在顾着你的面。”
“娘走的早,有些事你也只能自己摸索。我一个大男人也不知这里面的弯绕,是她一点点的告诉我,凡事都有商有量,我们有说不完的话,虽全是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慢慢的我也就懂了些。一朵你嫁到了季家,就是季家妇,你该好好的和季大仓过日子。我瞧着季大仓是心里有你,把你看的重,你更应该和他好好过日子,别把好好的一个家整的乌烟瘴气。”
“这男人倘若你不靠近他,时日久了,他再怎么欢喜你,也会慢慢的消退。连家里的男人都不站在你面前替你遮风挡雨,你的日子如何能好过?丈母娘虽生气你头胎生的是个闺女,后面也没怎么为难你,你千万不能得寸进尺,更应该抓着机会和丈母娘把关系处好,你要记着,你现在是季家妇,生是季家人死是季家鬼!”
刘大郎看着面色煞白的一朵,心里直叹气。“你看,现在在刘家,上上下下都把她看的重,都顾及着她,不仅仅是她撑起了刘家,更因为她是真心真意待几个弟弟妹妹,二郎他们都感受的到。你知道二朵为什么要去锦绣阁吗?二朵跟我说,她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像大嫂一样能干的人,能让她欢喜的人也都欢喜她。”
“一朵孩子是极容易受身边人的影响,你这性子再不改改,妞妞跟在你身边,迟早得学了你这模样,往后她长大了嫁人了,若不能及时看清自己的位置,你这是在害妞妞!你看看你自己,嫁到季家满打满算也就两年,就被深深的影响了,可怕的是你自己还不知道!”刘大郎的声音忽的拔高了,透着严厉和指责。
“家里的几个孩子受了她的影响,是越发的有出息,你,你应多多注意自己的言行,至少能影响到季大仓,把你的小家顾妥当了,往后真有个什么事,我们在松柏县,远水救不了近火,你得靠着你男人。”说完,刘大郎起了身,进了厨房,打了盆温水放到了桌面。“别哭了,好好的洗把脸,别吓着的妞妞,一会我送你们回柳儿屯。”
刘大郎站在一朵的身旁,从她怀里接过妞妞,逗了她两下,妞妞咧嘴咯咯的笑。刘一朵听着女儿的笑声,哭的更厉害了,她僵着动作缓缓的洗手洗脸,脸上的泪水却越流越多,怎么也抹不净,最后,她用帕巾蒙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刘大郎见状,抱着妞妞走到了屋檐下,听见有敲门声,他走过去打开大门,二郎提着一桶洗干净的衣服走了进来,看了眼堂屋。“大哥跟大姐说话了?”
“嗯。一会送她回柳儿屯,就盼着能有所悔改。”
刘二郎愣了下。“我送大姐回柳儿屯。”
“也行。”刘大郎没多说什么,迟疑了下,又说。“东西就别买了,得让她醒醒神。”别一回到季家把他们苦口婆心说的话又扔脑后了。
“我知道了。”刘二郎本就没有生心思要给大姐买什么礼品回家,见大哥这话飞快的应了。
这天的辰时末,刘二郎租了辆牛车,送着刘一朵母女俩回了柳儿屯,到季家后,他只和季母打了声招呼,说是得赶着去干活,连水都来不及喝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季母看着刘一朵这憔悴的样,跟丢了魂似的,又见她两手空空,再想想刘二郎的举动,心里泛起了冷笑,她就知道大儿媳迟早得把自己作死了,见娘家稍有点起色,她就以为自己娇贵了,生个赔钱货还敢今儿个鸡蛋明儿个鸡蛋,暗地里没少背后撺掇大仓,使劲作,和娘家离了心,又跟大仓生分了,整不死她个不要脸的。
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就是用来给她磨的?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脸,敢把她家大仓当傻子耍,真以为她这婆婆拿她没办法,且等着,这后面日子还长,如今阿桃也被接走了,就是她这大儿媳该出力的时候了,她那嫁出去的大女儿,作为娘家就是想说点什么,也无话可说,更别提她这大儿媳作的一手好死,这次闹翻了为着就是阿桃这小丫头片子吧,呵呵,她就知道,她那俩女儿的情分好的跟母女似的。
一朵走后,刘大郎把家里的琐碎活拾掇拾掇,就去了东市,让媳妇带着俩个小的去逛逛,一会就该回家做饭了,他来看着摊位。
早上吃饭的时候,季歌就说了,想给阿桃置办两身衣裳鞋袜等等,顺便量了三兄弟的尺寸,回头一并送到朱大娘家,前些日子买来的布料,足够给他们三兄弟做一身春衫,三朵也有,二朵的等她回来再做。今个她特意穿了新做的衣裳,那颜色衬的她显水灵的几分,本就是年岁正好时,稍稍穿好些,就跟朵花似的娇艳。
她没提昨晚的事,也没提一朵,其他人也没有提,这事也就无声无息的翻过去了,日子仍和往常一样,温馨美好,和和气气的一家子。
从朱大娘家回来见屋里静悄悄的,季歌就知道一朵应是回家了,她稍稍的失神了会,领着两个孩子张罗起午饭来。阿桃是虚八岁,她想今年好好养养,明年开春时,送着阿桃去锦绣阁试试。吃好睡好,小孩子就一天一个模样,问题应该不大。
到了中午余婶收摊准备回家,见隔壁的摊位没动静,她想起儿子说的话,便走了过去。“大郎不回家吃饭呢?”
“一会媳妇送饭过来,余婶一个人在家,甭开火了,一并上我家吃点。”知道媳妇跟余婶关系好,刘大郎把她当成长辈,透了几分亲近。
余婶乐呵呵的笑。“今个不成,我儿也在家呢。”说着,她顿了顿。“我听你媳妇说,你们俩兄弟准备自己在县城找些活干?”
她本来和儿子吱会一声,让他跟队里说说,有什么活带刘家兄弟俩个,又说起刘家兄弟想自己找活干,这事哪是这么容易的,这里头乱着呢,儿子能拉一把就省事了。没想到,儿子一听,却让她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