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上回他对你那样,可你好像还是非常信任他嘛。” 我多少有些嫉妒,不太痛快。 “别说什么信任,这里头事情很复杂,详细的情况请你不要多问,到时候就会全明白的。” 秋子有些为难,样子实在可怜,令我不忍再追问下去。 “可是我多么羡慕黑)!!啊,你那么信任他。” “说到信任,其实我才信任你呢,两次你都帮了我,让我感激不尽。” “是吗,秋子。” 我难以抑制自己的感情,决心利用这个机会,说出我的心里话。 “既然是这样,你能答应嫁给我吗?” 我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右手。 “啊,我,我是不能嫁人的,我的情况太复杂,不能作别人的妻子。” 但她并没有挣脱开我的手,而只是拼命掩饰少女的羞涩,模样可爱极了。 “我不知道情况到底有多复杂,可我想竭尽全力帮助你,只要你能把那个秘密告诉我。” 我胆子更大了。 “不行,实在不行。不论你多么有智谋,多么有力量,都改变不了我不可思议的命运,那是人类力量不能及的,里面的事情复杂着呢,给你讲了也没用。” 秋子痛苦地叹了口气,快要哭起来。这可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她,怪可怜的。既然如此,恐怕她的确有特别为难的地方。 “那我就不问了。可是秋子,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当情况不再妨碍你结婚的时候,请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 我摩挲着她的右手,郑重地向她求婚。 “可是我即使答应你这个请求也没有用,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嫁人的。” “不,没关系,无论这个约定多么不现实都没关系,只要有一线可能,请你一定答应嫁给我,这我就十分满足了,我已没有什么过份的奢望。” “难道只要答应你这个请求,你就心满意足了?” 秋子苦笑起来。 “嗯,心满意足,请答应我吧。” 我已经固执得像个不听人劝的孩子。 “好吧,那我就答应你。可是这个约定永远不可能实现……” 她声音到最后很含糊,低下了头。 我可真是乐坏了。至少可以确定秋子也是爱我的,那么不管我俩的实际关系如何,我都必须把她完全当成自己的妻子来保护。不告诉我秘密,那我就不问。只要能力所及,就要保护好秋子。要是有敌人侵犯秋子,我就打倒他。 “北川,我还有件事想问你一下。” 秋子有些羞意,提起别的事情。 “你是不是曾经去探视过肥田夏子,她是不是求你替她办事了?” “噢,有这回事,我帮过她。她让我把一个小纸包放到一个木箱里,又让我去邮局把它寄走了。我不太愿意,但她都快要给我作揖了,没办法,只好替她到邮局跑了一趟。” “那,你还记不记得收信人地址是哪里?” “嗯,记得很清楚,是‘西浦上村滑石,养虫园,岩渊甚三收。’” “哎呀,果然是她偷走了我的笔记,又把它送到了那个地方。” “你说什么?是那个你在上面记着圣经咒语的解释方法的笔记本吗?这么说那个淌血的窃贼就是肥田夏子?” 我很吃惊,根本没料到夏子竟然背叛了她。 “没错。唉,这可怎么办,那个笔记本一旦到了坏人手里……” 能让秋子大惊失色,看来此事非同小可。 “我想问一句,那个养虫园到底是干什么的,养蜜蜂吗?” “不,是蜘蛛屋,养着好多蜘蛛呢。岩渊是个坏透顶的恶棍。” “那我就去蜘蛛屋走一趟,会会那个叫岩渊的人,要回笔记。哼,这有什么难的。” 我傻乎乎地拿出像骑士般勇敢的架势。 “不,不,要那样就不好办了。你不知道,那里有吃人的毒蜘蛛。” 秋子说话时好像浑身都在抖。啊,吃人的毒蜘蛛,太离奇了。越听我越能感觉到有个深不可测的黑影在纠缠着秋子。 正在这时,有人通知说检察官一行已经来了,我们只好中断了谈话。接下来,检察官细致人微地调查了约两个小时,却没有任何新的发现。森村侦探的案情报告都已经写得很详尽了。 且说又过了三天,平安无事。森村侦探回长崎继续调查去了,我的伤基本痊愈,又恢复了往日正常的生活,肥田夏子也可以下地活动,在院子里散步了。 第四天深夜,事情来了。半夜我起来上厕所,走到楼下的走廊里时,忽然发现有个人影偷偷地溜出了通往后院的门,原来是秋子。深更半夜,她去漆黑的后院干什么,好奇的我忍不住蹑手蹑脚跟在她身后。 来到后院的林子里一看,才发现不光是秋子一个人,肥田夏子也在。我躲在树后她们看不到的地方,只见夏子硬拉着秋子的手,走近我躲藏的那片树丛前。 “他真的来了吗?” 是秋子轻轻的声音。 “那还有假,再森严的宅院也挡不住他。” 是胖妇人嘶哑的声音。 “可我没有要见他,肯定是你把他引到这里来的。” “不,我也不让他来,但他说非要来见你,跟你做笔交易,我根本管不了他,你也死了心吧。” “死心?” “死了心,就都告诉他吧。” “你不是已经偷走了我的笔记给他送去了吗,还要我教他什么?” “他说笔记上的那些符号只有你一个人能懂,想让你当面指点一下。” “那不行。要是那样的话,我费尽了辛劳的使命不全都打乱了吗!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教他,请你彻底回绝他。” “嘘——”夏子示意秋子不要太激动,以免声音太大被人发现。 “你看,他已经从那边来了,现在再说也晚了。” 我顺着两人的眼神看过去,只见在黑洞洞的树林对面,有一点红光在闪烁,是支点燃的香烟。天太黑,我只能看到有个人影在黑暗中晃动。那人嘴里叼着烟卷,烟头的火光就像通红的萤火虫在闪烁。漆黑的夜里,一点红光在动,真是够吓人的。偷偷溜进别人家的宅院不说,还悠然地吸着香烟,这家伙脸皮也太厚了。仅凭这一点来看,他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家伙。 大难临头 “我不愿见他,就算见了我也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是秋子的说话声。 “就算你不愿意,可他冒着风险大老远跑到这里,也不好空手回去。要是你不听话,那他说不定就会把你的秘密抖搂出去呀。要是那样就严重了……” 和在众人之前根本不同,肥田夏子对秋子说话的口气非常强硬。看来她绝不是秋子的仆人。 “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他。要是告诉他,他就会为所欲为,那我的使命就泡汤了。所以我绝不会答应他,请你转告他,要是要钱的话,我会找时机给他送去。” “嘿嘿,你又不是什么大财主,是不是打算问这里的爸爸多讨点零花钱?” 夏子说的“爸爸”是我的舅舅儿玉丈太郎。读者朋友应该还记得,秋子已成了舅舅的养女。 “这么卑鄙的事情你怎么说得出口,我怎么能欺骗爸爸。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还是呀,既然这样我就知道你能拿出多少钱来了。不行不行,这回他可是不会再保持沉默了,也许就把你可怕的秘密科搂出去。” “那么,你告诉他随他的便好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秋子义正词严地回绝,猛地挣脱开夏子的手,如小鸟一样迅速地跑回楼里。 秋子确实隐藏着可怕的秘密,但面对恶人的威胁,她大义凛然、断然拒绝的态度,以及宁愿完不成使命也不欺骗舅舅的美丽心灵,让我由衷地佩服。为了将她从恶人手中解救出来,我更感觉到必须助她一臂之力。 秋子跑掉了,就剩下夏子一个人。她病刚好,加上身体又胖,自知追不上秋子,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真是没办法啊。” 她嘴里嘟嘟囔囔,一个人绕过池塘,走近那个叼着烟的家伙。我也暗中跟在她后头。遗憾的是,无法靠他们太近,因而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不过在黑暗中,我能模模糊糊地分辨出抽烟人的装束。 他是个中年男子,胖墩墩的,穿着西服,戴着鸭舌帽。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我耳边,一听就不是好人。 他们两个人关系好像很密切,一直嘀咕了大约五分钟,然后两人分手,夏子回房,而那个男子则向后院的院墙走去。 我心里惦记着先回去的秋子,有些拿不定主意,但最终还是决定先尾随这个怪人。说不定跟着他,摸清他的去向,或许就能多少接触些秋子的秘密,这样可能有助于我考虑搭救秋子的方法。然而我哪里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大灾难在等着我,而且怪人的家里是那么可怕。 男子穿过树林,来到后院的土墙跟前,很轻松地翻墙而过,朝K镇的街道走去。我也翻过墙继续跟着他。 半夜的乡间小路上没有一个行人,我怕被他发现,跟他保持一段距离,但也不用担心他走丢了。就这样一路平安无事,跟着他来到了K镇火车站。进站后一看,里面有十几个旅客。这回我用不着担心被他发现了,索性大胆地紧挨在他后面到售票口买票,跟他买了张相同的车票,那是长崎市的前一站——见车站。 等等,饲车站我好像有印象。仔细一想,那不就是恐怖的养虫园的所在地滑石的下车站吗?难道这家伙就是养虫园的主人?想到这里,我更加好奇,决定继续跟踪下去。 上了车,我才发现我们坐的车厢里没有别的乘客。也巧,就我和怪人两个相对而坐。我有点担心被他识破,但看他的样子好像并不十分在意我,悠然地点上了根香烟。 借着灯光,我仔细观察他。男子约摸50岁左右,又矮又胖,红脸膛,没留胡子,头上的头发都已掉光了,让人感觉挺和蔼可亲的,简直想不到就是他偷偷溜进别人家里,还威胁秋子。 曾听人说过,一脸奸相的人,让人一看就起戒心,所以成不了真正的恶人,真正的恶人反而是慈眉善目,让人容易上当。我看这个男子就是一例。 在他那和善的面貌之中,惟有一对小眼睛闪着一种异样的凄厉的光芒。他还真不是一般的人。 男子吸着烟,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转脸冲着我,笑盈盈地和我搭话: “你也是从K镇上的火车吧,住在五镇上吗?” 这说明他还真不知道我是谁。我更加放心大胆了,就回答他说: “对,是的。” “那你知道幽灵塔吧。” 一听幽灵塔,我愣了愣神,马上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嗯,当然知道,那屋子可有名啦。听说最近有个长崎的有钱人买下它来,住在那里……” “是啊,是个叫儿玉的退休法官,据说他还收了一个叫秋子的女人为养女。” “名字我记不太清了,但听说那姑娘长得非常漂亮,在镇上很出名。” “哈哈,是吗,美丽而出名?什么呀,那个女人不只美丽,她还有更让人议论的地方呢。” 他讲的内容好奇怪,倒不怎么像个坏人,只是挺健谈。 “看来你还挺了解她嘛。” 我这么一附和,他又来了兴致,得意地说: “实话给你说,再没有人比我更知道她的底细了。今晚我就是去见她的,没想到她觉得自己了不起,摆什么臭架子,居然不理我。 “哼,戴着巧妙的面具,让她揭下来看看。就算不揭面具,那就把她左手的手套摘下来露露,那里面会冒出多么可怕的秘密。哈哈哈哈……要是退休法官看到那些,还不吓破了胆才怪呢。” 说到后来他纯粹是自言自语了。他的这些话让我满腹疑惑。这个男子居然也说秋子戴着面具,不知诸位读者是否还记得,在我第一次见到秋子时,她那完美无缺的五官面容也让我怀疑她是不是戴着橡胶的面具。当然那是我的错觉,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自然,我的疑问立刻就打消了。但是现在这个自称知道秋子底细的男子居然也说出“面具”两个字,你说这奇不奇怪? 另外,这个男子也不像坏人,口无遮拦地对我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个劲儿讲秋子的坏话,他不也太愚蠢了吗?不,不会这么简单。他肯定是把我当成了住在幽灵塔附近的居民,向我散布关于秋子的可怕流言,意在间接地给秋子施加压力,让她更加不安,以便再次要挟她。真是个不好对付的老家伙。 这个家伙还是要小心对付,我提醒自己。正要开口跟他讲话,突然间传来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整个车厢剧烈晃动起来。我现在根本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那可不是什么一般的惊愕和恐慌。倾刻间,天昏地暗,我的身子像皮球一样飞了出去,像是被铁槌猛敲了一下,感到一阵剧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蜘蛛屋 等我苏醒过来睁眼一看,周围的惨景就如同发生过地震一样。到处散落着木头碎片,来来往往全是晃动的人影。借着松明火把的红色火光,我看见巨大的火车头翻倒在地,后面的车厢要么翻倒,要么压得稀巴烂。 这时我才意识到是火车颠覆了。根据后来了解的情况,由于一条无名小河上的铁路桥损坏,才引发了这一惨祸,导致死亡二人,重伤十几人。 所幸我只受了点因碰撞造成的皮肉伤,可怜那秃头恶人却受了重伤。我看到他被压在一块大木头下面,动弹不得,挣扎着就昏了过去。 这家伙虽然可恨,但危难关头不能见死不救。况且现在救了他,取得他的信任,说不定对我日后帮助秋子有利。想到这里,我就喊来在现场忙碌的工人,一起用力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压在他身上的大木头挪开。 我扶起他,照看着。过了一会儿,他终于醒了过来。可能是骨头压断了,他动不了身子,连话都说不出来。 没办法,我只好给了在场的工人几个小钱,打发他去附近的车站找辆人力车,工人立刻照我的吩咐去叫车。好在出事地点的下一站就是脱车站,剩下的距离不太远,我打算弄辆人力车拉他过去。 就是在这离目的地不远的地方,我们遭遇了这场大灾难。 现在已经很少听说火车颠覆的消息了,但在当时,这种灾祸并非特别罕见。 不久,人力车来了。车夫和我两个人把受伤的老家伙抱着抬上车,这会儿,他已经能动动嘴唇说几句话了。 “回家,请送我回家。” 声音微弱得像只虫子在哼哼卿卿。 “我看最好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我劝他。 “我家里有医生,请送我回家。” 他顽固地坚持自己的意见。 “你说回家,那你家在哪里?” “滑石的养虫园,我是那里的主人岩渊。” 果然是这家伙。秋子曾经向我说起过养着食人蜘蛛的养虫园,这位就是养虫园的主人呀。 听到这里,没想到车夫皱起了眉头。 “是去养虫国吗?请原谅我不去了,您还是另请别人拉吧。” 车夫好像挺害怕,不敢去那里。连见多识广的车夫都如此,可想而知那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 但是M车站的人力车全部被征去拉伤员了,就只有这一辆车,要是他再不拉,那可就没辙了。没办法,我又跟他讲好加一倍的车钱,好说歹说他才答应去养虫园。 很快就到了M车站,但从那里再到滑石还有将近一里①地的路程。快到养虫园的时候,路两边杂草繁茂,疯长得厉害,林中山道的确可怕,难怪车夫不敢来。在黑夜中的山道上,人力车拉着伤员在前头跑,我在后面步行跟着。 ①日本里约等于3。09公里。 按常理我把这事托付给车夫就行了,可我考虑这家伙是秋子的大敌,又是养虫园的主人,大好机会怎能错过。于是就装出关心的样子,借着送他,趁机进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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