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隋好驸马》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窃隋好驸马- 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见萧铣对答不力,智顗倒是有些尴尬,原本他还想让萧铣有机会低调地混个脸熟,然后有机会让他见萧妃一次就是了。想不到这个弟子终究是年幼,养气功夫不到家,居然因为惊惶引起了杨广不必要的额外关注,少不得也只有靠自己开脱解说一番了。

    如此一桩小事,居然是每走一步都陷得越深。

第七章 得见

    “蒙殿下垂询,这两位却是老衲的俗家弟子,老衲年事已高,经忏诸事尚有寺内僧众协理;私下一些医术、书法,却是在寺中弟子难寻继承衣钵者。这两位弟子虽然志不在出家,却是颇有一技之能,老衲这两年来带在身边,也好帮着料理些俗务。他们都是乡野自幼孤贫流落之人,这个复姓欧阳,这个姓萧,连身世都不能省明,礼节有亏之处,倒是让殿下见笑了。”

    智顗的养气功夫深湛,说话时表情古井无波;寥寥数语,在平淡之间给萧铣解了围。杨广闻言也不计较,但说既是大师俗家弟子,自便无妨。而智顗其实对于这种情况的发生多少也算有几分心理准备,料到过萧铣可能会因为种种原因引起外人不必要的注意,所以说他和欧阳询分别懂点医术,或者是书法在行,也是找个留在身边的借口。

    杨广和智顗略微客套闲聊几句,话题便往萧妃身上扯了。毕竟杨广也不是彻底迷信到神神叨叨的人,真以为人得重病了就全靠祈祷经忏才能康复,能够用医学手段解决的,尽量还是争取用医学手段。

    这次的事儿,实在是一来萧妃病得怪异,找了扬州左近的名医乃至带来的太医都不得用,二来萧妃自己近日心神不宁,面色晦暗,有些疑神疑鬼。如今智顗也提到了医术,杨广少不得再起双管齐下的心思。

    “大师,拙荆近日病体不起,气色晦暗,也不知真个是症候到了何种程度,亦或是中了邪秽灾厄。大师既然佛法深湛,兼通医理,不如就而望气,也好有所明识,对症下药,就厄悔忏,不知今日可方便么。”

    “救人如救火,殿下如此信重,老衲怎敢推辞,这便去吧——唔,还请殿下让侍女把老衲的药箱书盒一并带上。”

    智顗一指欧阳询和萧铣身上背着的书箱药箱。杨广目测了一下也没多少分量,心说那个姓欧阳的青年人约莫有三旬出头了,比自己还大几岁,当然不能让他进去见女眷。不过一旁那个姓萧的少年最多十三四岁,总角之年,应该是不碍事的。

    更兼杨广自忖他几次礼请智顗前来,也不好显得太拿捏架子,便一指萧铣,挥洒大度地说道:“何劳如此见外,大师的东西,便让这位小兄弟搬进去即可。”

    萧铣心中一凛,没想到他苦求的机会居然这么快来了,但是显然智顗此前做的铺垫还不够多,自己绝不能过于操切和萧妃相认,否则以杨广的精明,肯定可以看出自己是蓄谋已久的了。

    忐忑地跟着杨广和智顗一起步入王府后院,两旁是罗列侍立的一群群侍女,不过却没什么可看的。

    萧铣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地垂首趋步,也不知走了多远,进到了一处轩敞的院落,院墙上薜荔藤萝缠绕,香果垂累;室内素粉涂墙,和萧铣在天台寺时住的禅房一般淡雅素净,不过也许是觉得实在太过淡雅有失王室体面,又用了些许青罗垂幕张挂,略略显得高大上了一些。

    当中一张卧榻,纹绣帐幔之间,一个朦胧端丽的少妇斜靠其上,看不清楚面目身段,见杨广入内,正要坐直了身子见礼,却被杨广过去扶住。温柔抚慰说:“爱妃切莫多礼,孤请的智顗大师已经来了,不论小厄险症,总归宽心便是。”

    很显然,这个女子便是萧妃了。杨广伸手入账时,免不得要掀起一角帐幔,其间便露出一段女子雪藕一般的柔荑,五指纤长玉润,犹如三春葱白刚刚剥去外皮,指尖的指甲便如同浸润着光泽的朝露。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玉臂之上,泛出一丝淡淡的蜡黄的色,显然是病痛所致。

    窥一斑而见全豹,仅仅是一只手就有这般品相,内中的美人,如何能够不令凡人膜拜?虽然萧铣此刻心中纯无杂念,也知道那些演义小说上说的“六位帝皇玩”都是无稽扯淡,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换位思考:要想让后人往一个美人妃嫔身上泼脏水,首先肯定是这个美人姿色够档次,才有这个资格拉到如此多的仇恨值。如果不是有妺喜妲己,褒姒貂蝉,玉环飞燕那般的祸国殃民,恐怕想让后世文人墨客编排埋汰,人家都懒得来捏造吧。

    医术讲究望闻问切,汉魏六朝以来,针对深宫女子来说,“望”的诊断方法多是用不上了,以至于多少太医都只能靠问切二法为主。但是杨广请智顗来,兼要“望气”,自然是不能忸怩的;加上隋朝皇室鲜卑风气沾染颇重,智顗又是年高德劭一把胡子的高僧了,萧妃也就示意打开帘子,让智顗好生望诊查问。

    萧铣在一旁,恰到好处地把药箱等物恭敬放在床边几案上,低头跪伏在地,没有仰视,连就近先看一眼姑母容貌的危险举动都没有做。因为不看他还可以确保自己没有任何失态举动,如果看了,再想彻底收摄心神可就难得多了。

    智顗大师不愧得道高僧,见人间诸般女色,无非红粉骷髅、白骨皮肉。看到萧妃容貌时眼神丝毫没有波动,完全是一个慈祥老者看向病弱晚辈的悲悯之色。

    萧妃的脸色黄得可怕,神色委顿,而且观其情态,定是常有呕逆之苦,伤了些元气。

    “王妃殿下眉目有黑沉之气,面色晦暗,果真是有些不妥呢。可是从殿下行止起居,诸般调理来看,也不该有德行亏损之处,莫非是近来心中忧思抑郁,常请损身祝祷所致呢?”

    萧妃美目之间闪过一丝异色,却迅速隐没不见,对智顗大师的言语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说道:“许是妾身每日胡思乱想,心绪不宁,恶了神佛。大师若是可以禳祈,还望多多担待了。”

    杨广听了萧妃言语,心中也是有些惊讶,更兼莫名的隔阂。心说自己的妻子有心病,自己居然没看出来?虽然萧妃没有正面承认智顗看出来的问题,只是说自己“胡思乱想”,但是肯定是有难言之隐,连自己这个丈夫都没有倾诉。

    不过不管如何,场面还是要撑过去的,私下里的话语可以慢慢再问,当下杨广便顺着话头说下去:“既然大师对拙荆的心魔违碍有所见地,不如一并把医理症候也详勘一番?”

    智顗颔首合十,说道:“正该如此,毕竟佛法医道,各安其用,才是正理。”

    说着,智顗把手搭在萧妃皓腕上,诊了关尺寸三脉,又看了舌苔。也不多扯什么脉象虚言,直截了当说道:“肝木克脾土,肝胆气质郁结,果真是非同小可。个中缘由,倒也与心思邪念有些关碍,需得药石禳祈并用。”

    杨广一闻此言,登时便有三分喜色:“大师果真医术也是了得!此前扬州各处寻来名医,对脉象病理所说也相若仿佛,只是所下药饵,多不见效,不知大师可有秘方么?”

    “药方却要斟酌,待老衲回去参详,晚间再让殿下派人抓药便是。”

    说着,智顗和萧铣便恭敬地退了出来,到外间带了欧阳询一起,到王府内安排的客房歇了。

    ……

    出来之后,萧铣心中好奇,也满满怀着期待,问了智顗大师具体病情。靠着萧铣这具身体本身跟着智顗这几年来学到的一鳞半爪皮毛,配合两世为人对医学的一些常识理解,加上智顗的耐心解说,不过一刻钟,萧铣终于知道了自己这个便宜姑母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萧妃得的,是轻度胆结石兼胆囊炎。得到这个确诊消息之后,萧铣心中居然窃喜:“幸好是这种富贵病,后世人有钱,各种高胆固醇摄入导致的疾病比古人要多多少?论现代人医学认识上对比古人的差异化碾压优势,又有哪个方面的病可以和这些富贵病相比?”

    胆结石这种病,很大程度上和人的油脂摄入、消化、胆固醇摄入、胆汁酸碱程度变化有很大关系。倒也不是说一定大鱼大肉的人就特别容易得这个病,有时候特殊的身体条件导致胆汁酸碱度长期不调,也有可能致病。比如说有些人生在富贵人家,却故意长期茹素,靠某些偏门的油脂补充饮食脂肪,常年失衡之下更容易导致此病。隋唐时油菜花没有普及,花生油、玉米油还在美洲,可食用的植物油品类也着实不多。

    当然了,这种情况只会在“有钱吃荤,但是为了避免吃荤,变着法儿换偏门又不全面的油脂摄入”时多发。也就是说,真正穷得啥油都吃不起的穷人,因为生物钟和机体特性导致胆汁本就很少分泌,不存在胆汁分泌后又长期不对路、囤积在胆囊内让碱性上升、钙化沉淀的问题,是得不了这个病的。

    说白了,有钱又严守戒律的和尚,乃至富贵人家诚心吃高端长斋的人,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容易发生胆结石的人群——后世有人戏称“舍利子莫不就是高僧火化后胆结石烧不掉形成的”,这种说法固然是笑谈,但是却也有几分歪打正着的道理——而在这个基础上,胆结石本是女人发病率远远高于男人数倍,加上中医有所谓“郁结伤肝”的说法,结合萧妃的心情心病,她成为了一个不慎中招的可怜人,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也幸好和尚普遍是这个时代医治早期胆结石的专业行家,加上萧妃的胆结石还不算很严重,应该还是早期结石尺寸没有超过胆管的阶段。加之有萧铣这个后世酒桌上混过多年,对富贵病颇有研究的助力,似乎一个趁机立功露脸的机会,便在眼前了。

第八章 心病

    客房内,数根牛油巨烛把书案照得敞亮。

    “柴胡两钱,白芍三钱,太子参三钱……煎去七分,配五石散送服……”

    “虎杖两钱,枳实三钱……唔,虎杖药性过于猛恶,女子久病柔弱,却是当不得,且换为大黄三钱,一并熬炼膏方,成就后服饮三日,待面黄晦暗略减,再酌增剂量;枳实若是用后有心慌盗汗之状,则且换为陈皮……”

    由智顗口述,萧铣执笔书写,再相互斟酌损益一番,融合了少数萧铣后世和圈子里人讨论各种富贵病得来的经验后;一方疏肝利胆、通管排石的保守治疗良药,便算是拟定了。

    晋王府上的宦官先照着方子备了药材,一边把药方拿给杨广和萧妃本人验看备案,杨广展开药方扫了一眼,还不曾看内容,便先眼前一亮,不禁赞许道:“果真好字!倒是有七八分虞伯施的火候。”

    药方上的字是小楷,很漂亮——笑话,欧阳询好歹也是汉魏以来,纵观上下两千年,都能排上楷法前三的名家。只论当朝的话,后来能在楷书上和欧阳询勉强相提并论的,也就一个褚遂良了。

    萧铣跟着欧阳询从旁学书五六年,基本功已经扎实非常;一笔字拿出去,只要不遇到超一流的书法大家,基本上都是可以完爆的。这也难怪杨广区区一眼,便赞许有加。

    萧妃靠在床榻上病恹恹的,正是百无聊赖,听了夫君这般赞许,也是生出了一丝好奇之心:“大王如此赞许,可让臣妾也开开眼么?”

    说着,萧妃从杨广手中接过药方,略看一番,一样赞许不已,不过女子终究更为心细,她仔细往下看,便发现这并不是智顗大师亲笔手迹。智顗的字也算不错,但是还没有到这份程度,加上萧妃比杨广要佞佛不少,常读一些智顗亲笔抄写的经卷珍本,故而对笔迹还是认得清楚的。

    “喔?爱妃这么一说,孤倒也想起来了,智顗大师的手迹,孤也曾见过,确实要枯瘦刻板一些。”杨广重新鉴赏了一番,自语道,“如此说来,定然是今日大师带来的那两个俗家弟子之中的一个写的了,这个字法度如此严谨,笔力丝毫看不出犹豫,定然是那年长之人写的了。”

    如果杨广心中能够判断是萧铣所写,那么以萧铣如今人畜无害的少年年纪,说不定杨广还会单独召见一下,或者让萧妃也见一见“少年贤士”,一解好奇之心。但是他既然误认定是欧阳询所书,以欧阳询的年纪摆在那里,定然是不会让欧阳询来见女眷的了。阴差阳错之下,倒也避免了不合时宜。

    所以,书法的事儿,便这般放下了。杨广和萧妃都首肯了这张方子,让人赶快调理施为。不过半个时辰,汤药膏丸便送了上来,萧妃自故服下第一贴药物小憩不提。

    另一方面,智顗禅师那边也传来讯息,说是他连夜便会去城外栖灵寺与众弟子设坛开蘸,行金光明忏,为萧妃开解邪思之厄。

    杨广亲自致谢送出门去,临了客套地赞了一句:“大师的弟子果真书法深湛,非同小可,还请留在府上盘桓数日,孤也好有些讨教。”

    面对杨广如此关照,智顗自然乐得应承,合十再宣佛号,并叮嘱杨广也要注意开解萧妃、厘清心病所在,好让萧妃真心忏悔,求得佛祖施恩开释——智顗自然是真心相信虔心经忏是可以解脱苦厄的;但是也知道心病还要心药医,如果萧妃心结不解,最后病体缠绵,多少也是砸了他智顗的招牌。

    杨广对此自然是微笑应承不提,送走智顗后,径自回到内院。

    ……

    “恰才诊病时大师所言,爱妃也听见了。孤观爱妃神色,相信大师所言纵然不是全中,却也相去不远,可是如此么?”

    一回到萧妃养病之处,杨广重新捡起刚才被智顗提起的那个话头,借着医嘱旁敲侧击。萧妃也心知自己和夫君成婚十余载,只要夫君得人提点,留了心,断没有看不出自己有心事的。既然如此,隐瞒又有什么意义呢?

    “大王所料不错……臣妾确实这一两年来,心绪不宁,常常不安,这才日渐茹素清修,以求安心。”

    “想不到你我夫妻一场,十有余年,居然到了如今还未曾到事无不可对人言的程度,真是可悲可叹!”杨广知道萧妃今天肯定是必须坦白了,可是终究没想到萧妃一点都不忸怩作态,第一句话就直陈隐情,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怎么接下话去,感慨之余,竟然微有泫然欲涕之状。略微调整了一番情绪,才呢喃续说:

    “爱妃有什么可担忧的?孤居江都,已七八年,抚慰地方,无有差错,父皇母后面前也毫无不满,王兄也鞭长莫及——孤与爱妃,在此安养,有何可忧虑之处?”

    “可是臣妾看到的,是大王不甘于现状,励精图治整顿江南的同时,无日不思以整顿江南之功绩,证明自己才具品行高于太子!”萧妃一改柔弱之态,打断了杨广的言语,把这句多年都不敢说的言语说了出来,这句话,虽然杨广身边的人都知道,但是从来没有人敢挑明了。

    杨广呆若木鸡,他想不通在这种事上,他的妻子怎么可能不和他一条心?在那一刹那,他居然露出了一丝狰狞的,似乎被世人背叛时才会发出的冷厉目光。

    “爱妃不赞成孤这么做么?这件事情,不是我仁义就行的,是躲不过去的!远的不说,便是数日之前,孤便接到消息,说是有内外侯官在京师告举并州总管、秦王杨俊诸般不法事宜;眼下虽然三弟的处置意见还没有下来,但是很显然,这桩事情该是谁动的手?如果孤和三弟一样行为不检,今日又能幸免么?”

    “大王多虑了,臣妾并不是阻挠大王谋大事之意!大王要干什么,臣妾当然是无所不可。可是这种大事,终究是万分凶险,自古亲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