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一枚依据老样子,重新打造的冒牌货而已。因为她不小心丢掉了具有
一生纪念意义的结婚戒指,又惧怕我对她的谴责与怪罪,所以一个人悄悄找到珠宝
商,请他代造了一只假的。
“我吩咐布奴拉打听了好长时间,这才找到了为她打造戒指的工人。那工人却
告诉我,说他只奉伊雯之命在结婚戒指的背面刻了一个看不懂的英文字母。
“我不记得那究竟是怎样的字母了。但是据说那位工人还牢记在心。于是,我
给他写了一封信,他回复我说不管何时何地,他都会为我提供证据的。
“今天早晨,布奴拉将他请了来。如今,他们两个正等在房间里呢。”
伯爵声色俱厉地对伊雯说道。
“快点交出那枚戒指。”
伊雯吓得面无人色,她的身子不住地颤栗着。
“戒指……取不下来……因为日子久了,我的指头变粗了……”
“真的吗?那么我让珠宝工切断那枚戒指……等会儿让他把工具拿来。”
啊!全完了,这下全完了。如果珠宝工切断那枚戒指,让大家看清后面,我又
该如何是好呢?虽然这是为了怀念少女时代的圣洁情感,但是我那虔诚信教的婆婆,
又怎么能轻易放过我呢?
伊雯垂下头,浑身不由得轻轻哆嗦着。大眼睛里涌出了几行清泪。她把眼睛投
向地板上铺设的地毯,但是她的眼前一片茫然,什么也看不清。
伯爵领着珠宝工来了。
“我吩咐你的事情你都明白了吗?”
伯爵对工人说。
“我明白。据说夫人手上的戒指取不下来了,所以让我来将它切断,是吗?这
件事情太容易了,用剪刀一剪不就行了?……夫人,你不必担心,我绝对不会伤到
你的指头,请你大可放心!”
“请你马上弄断戒指吧!再看看背面的英文字母,是不是看清楚。”
“好的……夫人,对不住了。”
珠宝工从一个巨大的工具箱中取出一把剪刀。当他来到伊雯身边的时候,伊雯
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绝望中,她仍然有意无意地倾听着有没有布尔莫的脚步声
传来。
突然,窗子下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那是男子的声音。
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的伊雯,仿佛听到了天堂福音一般地松了一口气。但是不
一会儿,那响动渐渐远去,那只不过是小商贩从窗下走过而已。
伊雯又掉入绝望的深潭之中。
她觉得自己是躲不过这一关了,因为伯爵从后面已紧紧抱住了她,而旁边的老
妇人也用鄙夷和困惑的眼神盯着她。
珠宝工一把抓住了她的左手,伊雯好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浑身颤栗不止,她
忍不住尖声惊叫。
“夫人,也许你比较紧张。不过,希望你忍耐一下,只需要一点点功夫,我就
可以取下它了。”
珠宝工捏住伊雯的手腕,他力气之大,使伊雯仿佛觉得被钳子夹住一般。
她一点儿也不能动,失望地合上眼皮。
珠宝工把伊雯的左手放在桌子上,这时的伊雯真想一死了之。
珠宝工冷冰冰地用剪刀的尖头,总算把它插进手指与戒指之间的缝隙里。戒指
终于被弄断了。工人把戒指两头曲了下来,不一会儿功夫便取了下来。
“啊!取下来了!疼吗?”
珠宝工得意洋洋地将断裂的戒指交到了伯爵的手上。
伯爵凶神恶煞一般地抢到手中,马上翻看戒指的内侧,只听见他狂呼一声。
原来,戒指背面只刻着“10月23日”几个字而已,至于什么英文字母,根本就
没有搜查到。
“嗯……”
伯爵再次发出怪叫,仍然不甘失败地重新检查了一番戒指。
只见那只断裂的戒指表面光洁,金黄闪闪,发着光华,这真的是伯爵送给伊雯
的结婚戒指。
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令伯爵惊诧万分。一直在绝望与希望之间徘徊不已、紧
张不安的伊雯此时此刻,仿佛虚脱了一样,整个身子倒在了地上。
沃尼利老夫人马上上前抱住伊雯,不住地斥责着呆立在一边迷惑不已的伯爵,
并命令他过来抢救伊雯。
突然,一阵刺耳的门铃声传来,布奴拉马上跑去开门。
“水……水……拿药来……”
老夫人气愤不已地向伯爵叫着。
“他他究竟……”
伯爵气急败坏地四下打量着,但是哪里还找得着那珠宝工人的踪迹。
直到伯爵从困惑当中回过神来,那只手里还握着那枚真正的戒指。
我(本书作者)和罗宾一样坐在蒙地卡罗(位于地中海海边,是摩纳哥的城市,
以各种各样的娱乐场所与赌局而闻名于世)的观礼台上。
罗宾把上面这个故事讲述完毕以后,便点着一根香烟,一面悠然自得地抽着,
一面凝神盯着波光粼粼的海面。
“结局怎么样呢?”
我饶有兴趣地问。
“结果……”
“就是刚才你讲述的那个故事的结局如何呀!”
“不,没什么。伯爵夫人——伊雯总算脱离了困境。因为伯爵并没有合适的借
口抛弃伊雯。最后,特尔也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她的怀抱。只是这些。
“不过,在第二年上,当老夫人辞世后,伯爵就与他的情人私奔了,只剩下了
一大笔巨款。因此,伊雯就将家传的宽广的领地与公馆变卖掉了,然后与爱子特尔
过着幸福安康的生活。
“今年特尔已经长成了一个17岁的英俊少年,在巴黎市的一所高中里读书,母
子二人生活十分幸福。”
“这种结尾简直太圆满了。不过,我还有一点儿不清楚。伊雯手指上佩戴着的
戒指,只不过是一只假冒的,不仅没刻有结婚日期,反而刻着她高中时代男友的姓
名头一个英文字母。可是,为什么珠宝工弄断的那枚戒指背面却没有英文字母,反
而刻的是日期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罗宾沉默无语,取出五法郎的钱币,放在手心之中。
“喂!你看看这是?”
罗宾神秘地问。
“五法郎的钱币啊!”
罗宾点点头把双手合起来,而后又张开手,但是他手心里的金币却消失不见了。
我惊诧万分地盯着他,他便微微一笑,对我解释其中的玄机:
“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伎俩罢了。当珠宝工人把刻着伊雯男友名字的戒指剪
断以后,递到伯爵手上时,却突然之间变成了那只真正的结婚戒指。
“这是一个小小把戏。不过,绝对不可以让在场的人发觉。必须具备心灵手巧、
眼疾手快才可以办到,所以这个技艺必须练得纯熟无比才可以。
“这个技艺花掉了我好长时间去向一位知名魔术师比库曼学习的。”
“什么?你,……照这么说,那个工人正是你?”
“正是!那个珠宝工是由我乔装打扮的。当然,我也用了化名——布尔莫。”
“你说什么?布尔莫……”
“没错!我那时候化名布尔莫。当我听说了伯爵夫人伊雯的悲惨遭遇之后,我
就下定决心要救助她,于是在一次宴会上,我与她定了约。
“我离开伊雯的房间以后,立刻来到伯爵的房间里,经过一番调查以后,我从
伯爵的抽屉里面找到了这枚结婚戒指,于是我喜出望外地把它装进衣袋里。
“然后我从他的书桌上发现了珠宝工的复信。于是按照信上指示的地址,便驾
驶着车去找这位工人。
“我给了他一枚金币,才听说他已经受了伯爵的请求,第二天中午去伯爵家,
为伯爵夫人取下戒指。
“我又取出第二枚金币递给了他,请他同意我假扮他的样子去伯爵家。这位工
人就看在这两枚金币的份上,马上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于是我便用我高超绝顶的易
容术,改扮成珠宝工,大模大样地来到伯爵的府上。”
“然后你就剪下了伊雯手上的戒指,用放在衣袋里面的真的结婚戒指换掉了冒
牌戒指,是这样吗?”
“正是这个样子。事实正是如此。由于我精湛绝伦的魔术技巧,才骗过了伯爵、
老夫人和伊雯。”
“可是,真的结婚戒指是完好无缺的。”
“不是,我在珠宝工那里就已经弄断它了,然后又将夫人那只假戒指弯曲成和
真戒指相同的模样……你没想到吧?”
“哦!真是高明的手段!不过,我真是不理解你为什么要不辞辛劳、绞尽脑汁
地去救这位夫人呢?”
“这……这是六年以前的事,当时我如约去参加沃尼利伯爵公馆中举行的宴会。
“那时候,我与伊雯夫人曾经见过一面。当时,我察觉到夫人的神色有些不对,
仿佛心中隐藏着极大的烦闷。接着,我又调查出使她烦闷不已的原因,正是由于受
到了伯爵的欺辱凌虐导致的。
“于是,我便掏出一张名片,偷偷地递给夫人,并且嘱咐她说,无论何时何地,
无论她遇到什么艰难困苦,只要通知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赶来救她的。
“伊雯夫人欣喜过望,仿佛得到了宝贝一样,并且把我的名片十分慎重地保存
起来了。
“这次,因为到了生死关头,于是便把名片投递给我,当我得知这个消息以后,
就马上赶来救她。
“夫人十分诚恳地将整个事件的原委详详细细地讲给我听。
“原来,事情的起因是缘于她不小心丢掉了结婚戒指,丢失了那么贵重的东西,
而且是十分有纪念意义的,为了避免被丈夫斥责辱骂,就自作主张另外让人打造了
一只同样的假冒品。但十分不幸的是,她在那枚假戒指的背面刻上了以前的男友的
名字。
“当夫人对我一五一十地讲述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之后,我就下定决心要尽
我所能去帮助她摆脱困境。于是,我便用巧妙高明的手段把戒指对换了一下。你看,
这就是那枚假戒指。”
罗宾伸手从衣袋中取出了一枚戒指展示给我看,并翻过戒指背面,指示给我看
上面的字母。
“看,这里有两个小英文字母。”
果不其然,戒指的背面赫然刻着两个英文字母。
“O·B……?这两个字,不是你的假名字布尔莫的英文缩写吗?”
我吃了一惊,忍不住叫了一声。
“没错,是与我的化名英文缩写一模一样。但是,那并不是我姓名的缩写,如
若果真如此的话,伊雯早就会察觉。O·B两个字母是另外一个名字。
“你知道它?”
“这个我不清楚。虽然我也称得上是神通广大,但是至今为止我还不知道这个
人是谁。我听伊雯夫人说过,她也不敢确定她的男友是否还在人世。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位男子会永远存活于她的心中。”
罗宾悠然自得地说。
正在这时,一位年轻人搀扶着一位雍容华贵、气度不凡的妇人,从我们两个人
的前面过去了。
当这位妇人注意到罗宾的时候,双颊飞上一片排红,不由自主地垂下脑袋。
罗宾起身离座,以优雅的姿态向母子二人行礼敬意。
“她正是伊雯夫人与她的爱子特尔。特尔现在已经长成一位风度翩翩、举止潇
洒的青年人了。”
“她清楚你是怪盗罗宾吗?”
罗宾使劲摇头表示否定,仿佛摇着一只拨浪鼓。
“她并不清楚我的真实身份,只不过把我当作救命恩人罢了。
“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生活安康。据说特尔是一个纯孝质朴的优秀青年。
每到暑期,他总会回到母亲身边,陪她去亲友的家中避暑度假。”
突然,那母子二人停下了。不知道那妇人对着儿子耳语一些什么,那青年人立
即回过头来,冲着罗宾彬彬有礼地点头致意,而伊雯一直注视着罗宾。
虽然伊雯已快要成为中年妇人了,但是仍然遗留着年少时的美丽与气韵,仍然
有一种惊人的气质。
这时候,温柔的落日将一抹夕阳照映在她那一头光洁的金发上。
“多么和美的一对母子!……但愿……”
罗宾怀着一腔热忱的情感与祝福,仿佛说给自己听一般。
罗宾一直沉默无语地站着目送那母子俩的背影。在他的眼睛里,涌动着感慨万
千与慰藉的神情。
丢失的黑珍珠
一阵刺耳的门铃响起,划破了静谧无声的长夜。
“咦?怎么这么吵?……唉,真是!半夜三更的,是谁啊?……哎呀!都快3点
了,唉!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这是一座位于巴黎沃茜街的公寓大厦,楼层管理员太太,一面唠叨着,一面俯
懒地从床上下来。
她穿着一双拖鞋,抹着朦胧的睡眼,满腹怨气地来到大门口。
“这是谁啊……这时候了……”
仍然懒在床上的管理员,一面哈欠连天一面询问。
“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么晚了还找上门来的,必定是来请阿勒尔医生的。”
阿勒尔医生在沃茜街挂牌营业。
“找阿勒尔医生?哼!这么晚了还想喊醒他?你告诉他们,说医生不在家。”
管理员烦躁不安地说完话以后,又把头深深地陷在枕头里,又接着坠入了香甜
无比的梦乡之中。
“不要这样……也许家里有重病人才来叫医生的……”
管理员太太步伐沉重地走到门口。
“喂!喂!请不要像这样猛按电铃好吗!满层楼的人都让你吵醒了。”
“请问一下,阿勒尔医生住在哪一层楼上啊?”
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啊……四楼……不过,阿勒尔医生在晚上不看病呀!”
“但是,我的家人病情恶化,无论怎样也要让他去看一看……拜托了,请你把
门打开,好吧?”
管理员太太虽然十分懊恼和不满,但是又有些不忍心,所以她极不高兴地拔下
门检。
只见一位男士飞快地奔上楼上,迅速得来不及看清他的面貌……
管理员太太发着牢骚,不住地埋怨来人的失礼,而后又返回自己房里,重新爬
到舒适的床上。
“那个男人古里古怪的……至少他应该谢我一声才对啊……”
“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猛地冲进门来,我根本来不及看清他的脸孔……不过,照这个情形看,他
家人确实是病情转危,因为他上楼的样子又慌又乱、焦虑不堪。”
那个男子一气冲上二楼……又经过阿勒尔医生家所在的四楼,径直来到六楼上。
他从衣袋中取出钥匙来,试探地伸进钥匙孔。
“啊,真是太棒了!这把钥匙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这样一来,我的工作便可
以顺利开始了。
“不过,在我开始行动之前,我必须寻找一条逃生的路线,不然就太危险了……
对了,我还得装作被医生拒绝了一样,扮作十分沮丧不安的态度才好。”
他在心里算了一下与医生交涉的时间之后,便向楼下走去,而后来到管理员夫
妻的房间门口说:
“太讨扰你们了。你说得不错,他不愿意夜间出诊。唉!那个讨厌的医生,任
凭我好话说尽,他就是不肯去看病人。唉!真是白费心机,这么晚了……十分抱歉,
请你们再来关一下门吧!”
他在门口大声喊话,而后转身向门外走去。管理员太太又满腹牢骚地从床上下
来,摇摇晃晃地关上大门。
但是,由于她睡眼惺松,因而并没有注意到男人从门口经过时,把一个小铁片
放进大门的钥匙孔内,这样一来,管理员太太根本就锁不上门了。
这个男子藏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