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麦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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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麦奇案-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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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
    “对,长官——不过我觉得应该提一提。”
    “做得好,海依。”
    尼尔督察放下听筒,坐在那儿茫茫然瞪着前面好几分钟。
他那井井有条的脑袋由“调查一期”转入“调查二期”——
由疑似中毒转入确定中毒的阶段。伯恩斯朵夫教授的报告也
许不是正式的,可是伯恩斯朵夫教授的信念从来不出错。雷
克斯·佛特斯库被人毒死,毒物可能是在发病前一至三个钟
头施放的。看来办公室的员工可以洗清嫌疑。
    尼尔站起身,走到外层办公室。有人杂乱无章地干活儿,
但是打字员并未全力打字。
    “格里菲斯小姐?我能不能再跟你说几句话?”
    “当然,尼尔先生。小姐们可不可以出去吃午餐?她们
平日用餐的时间早就过了。还是宁可叫人送点东西进来给我
们吃?”
    “不,她们可以出去吃午餐,但是饭后必须回来。”
    “当然。”
    格里菲斯小姐跟着尼尔走回私用办公室。她照例坐下来,
镇定自若,颇有效率。
    尼尔督察不加开场白,直接说:
    “我接到圣尤德医院传来的消息,佛特斯库先生十二点
四十三分死了。”
    格里菲斯小姐听到消息并不惊讶,只是摇摇头。
    “他恐怕病得很重。”她说。
    尼尔发现她一点也不悲伤。
    “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家和亲属的详情?”
    “当然可以。我已经试着联络佛特斯库太太,但她好像
出去打高尔夫球了。她不回家吃午餐。无法确定她在哪一个
球场打球。”接着她又解释说:“你知道,他们住在贝敦石
南林,正好在三个著名的高尔夫球场中央。”
    尼尔督察点点头。贝敦石南林住的几乎全是有钱的实业
家。火车往返便利极了,离伦敦只有二十哩,就是早晨和傍
晚交通最繁忙的时候开车往返也相当便利。
    “详细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呢?”
    “贝敦石南林三千四百号。屋名叫‘紫杉小筑’。”
    尼尔督察忍不住失声问道:“什么?你说‘紫杉小筑’?”
    “是的。”
    格里菲斯小姐显得有点好奇,不过尼尔督察又恢复了镇
定。
    “你能不能叙述他家的情形?”
    “佛特斯库太太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比他小很多岁。他
们大约在两年前结婚。前任的佛特斯库太太多年前就去世了。
前妻留下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住在家,长子也一样,
他是公司的股东。今天他不巧到英格兰北部出差,预计明天
回来。”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前天。”
    “你有没有设法和他联络?”
    “有。佛特斯库先生入院以后,我打电话到曼彻斯特的
中原旅社,以为他在那里,结果他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我
相信他还要去雪菲德和莱瑟斯特,但是我不敢确定。我不妨
将他可能去的城市中某几家商行的名称告诉你。”
    督察暗想:真是能干的女子,她若谋杀一个人,手法可
能也很干练。但他硬抛掉这些推想,专心打听佛特斯库家的
现况。
    “你说还有次子?”
    “是的。但他和父亲失和,住在国外。”
    “两个儿子都结婚了?”
    “是的。长子柏西瓦尔先生已经结婚三年。他们夫妻在
‘紫杉小筑’占用一层门户独立的套房,不过他们再过不久
就要搬到贝敦石南林的自用住宅去。”
    “你今天早晨打电话,联络不到柏西瓦尔·佛特斯库少
夫人?”
    格里菲斯小姐继续说:“她今天到伦敦去了。次子兰斯
先生结婚不到一年。娶了菲德烈·安斯提斯爵爷的遗孀。我
想你见过她的照片。在《闲话》杂志上——跟马儿一起照的,
你知道。还有越野赛的新闻。”格里菲斯小姐似乎有点喘不
过气来,两颊微微发红。尼尔善于捕捉人类的心境,知道这
段姻缘勾起了格里菲斯小姐势利和浪漫的情怀。在格里菲斯
小姐心目中,贵族就是贵族,已故的菲德烈·安斯提斯爵爷
在赛马圈名誉不好,她一定不知道。监事们要调查菲德烈·
安斯提斯的某一匹马出赛的情形,他遂举枪自杀。尼尔依稀
记得他太太的某些资料。她是一位爱尔兰贵族的女儿,以前
曾嫁给一位空军飞行员,那人在不列颠战役中丧生。
    现在她似乎嫁了佛特斯库家族的不肖子。格里菲斯小姐
说他们父子失和,尼尔猜兰斯·佛特斯库生平做过不名誉的
事情,才造成这个结果。
    兰斯·佛特斯库!好特别的名字!另外一个儿子呢——
柏西瓦尔?不知道前任的佛特斯库太太是怎么样的人?她取
名字有特殊的癖好……
    他把电话拉近来,拨托尔台,叫了贝敦石南林三千四百
号。
    不久有个男人说:
    “这里是贝敦石南林三千四百号。”
    “我要找佛特斯库太太或佛特斯库小姐。”
    “抱歉,她们不在家,两个都不在。”
    尼尔督察听对方的声音,觉得他略有醉意。
    “你是不是茶房总房?”
    “正是。”
    “佛特斯库先生病得很严重。”
    “我知道。她们打电话来说过。不过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柏西)瓦尔少爷到北方去了,佛特斯库太太出去打高尔夫球。
瓦尔少奶奶到伦敦去,不过她会回来吃晚餐。爱兰小姐带少
年女童军出去。”
    “屋里没有人能听我报告佛特斯库先生的病情吗?很重
要哩。”
    “噢——我不知道。”对方似乎感到疑惑。“有位兰姆
士伯顿小姐——但她从来不听电话。还有窦夫小姐——她是
所谓的管家。”
    “我跟窦夫小姐说话,拜托。”
    “我去找她。”
    他的脚步在电话中渐行渐远。尼尔督察没听见来人走近
的脚步声,可是一两分钟后,有个女人说话了。
    “我是窦夫小姐。”
    声音低沉而镇定,口音很清楚。尼尔督察想象窦夫小姐
的外貌一定很讨人喜欢。
    “窦夫小姐,我很遗憾,佛特斯库先生刚才在圣尤德医
院去世了。他在办公室突然暴病。我急着跟他的亲人联络
——”
    “当然。我不知道——”她突然住口,语气不激动,却
有点吃惊。她继续说道:“实在太不幸了。你该联络的是柏
西瓦尔·佛特斯库少爷。必要的事项都由他安排。你可以打
到曼彻斯特的中原旅社或莱瑟斯特的豪华旅社,也许能找到
他。不然你可以试试莱瑟斯特的雪拉证券行。我们不知道他
会去拜访那家公司,他们大概会告诉你他的行踪。佛特斯库
太太一定会回来吃晚餐,说不定会回来喝下午茶。对她必是
一大震撼。发生得很突然吧?佛特斯库先生今天早上出门还
好好的。”
    “他出门之前,你看到他了?”
    “噢,是的。是什么毛病?心脏?”
    “他有心脏病吗?”
    “不——不——我想没有——不过事情来得这么突然,
我以为——”她突然住口。“你是不是由圣尤德医院打电话
来?你是医生?”
    “不,窦夫小姐,我不是医生。我在佛特斯库先生的市
区办公室打电话。我是犯罪侦察部的警探督察尼尔。我会尽
快到那边去看你。”
    “警探督察?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什么意思?”
    “窦夫小姐,这是暴毙事件;每次有人暴毙,我们就会
奉召到现场,何况死者最近没看过医生——我猜是这样吧?”
    他说话只带一点疑问的口气,可是年轻的女管家答腔了。
    “我知道。柏西瓦尔替他预约过两次,但他不肯去看病。
他很不讲理——他们都很担心——”
    她停下来,恢复原先的自信口吻:
    “如果你还没来,佛特斯库太太先到家,你要我跟他说
什么?”
    尼尔督察暗想:他们都好老练。
    “只说这是暴毙事件,我们得调查调查。例行的调查。”
    他把电话挂断了。


 







。3。
    尼尔推开电话,猛瞪着格里菲斯小姐。
    他说:“最近他们为他担心,要他去看医生。你没告诉
我。”
    格里菲斯小姐说:“我没想起这件事。”又加上一句:“
我总觉得他不是真的生病——”
    “不是生病——是什么?”
    “噢,只是怪怪的,跟以前不一样。举止奇特。”
    “为某些事情忧心?”
    “噢,不,不是忧心。担忧的是我们——”
    尼尔督察耐心等。
    格里菲斯小姐说:“真的很难形容。他闹过脾气,你知
道。有时候他吵吵闹闹的。坦白说,有一两次我以为他醉了……
他吹牛,说些很不寻常的话,我相信不可能是实情。我在这
儿许多年,他对自己的事情一向严守秘密——不泄露的,你
知道。可是他最近变了,胸襟宽,而且乱花钱。跟平日完全
不一样。咦,办公室小弟要去为他祖母送葬,佛特斯库先生
居然叫他进去,给他一张五英镑的钞票,叫他押第二红的跑
马,然后放声大笑。他不——咦,他就是跟平常不一样。我
只能这么说。”
    “也许有心事?”
    “跟一般所谓有心事不同。他似乎正期待某一种快乐——
刺激的妙事。”
    “大概是等着作成一笔大买卖吧?”
    格里菲斯小姐肯定赞同。
    “是的——是的,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日常的事务
好像再也不重要了。他很兴奋。有些怪里怪气的人来找他谈
生意。都是以前没来过的人。柏西瓦尔先生担心极了。”
    “噢,他为此而担心?”
    “是的,柏西瓦尔先生一向是父亲的心腹,你知道。他
父亲信赖他。可是最近——”
    “最近他们处得不好。”
    “嗯,佛特斯库先生做了不少柏西瓦尔先生认为不智的
事情。柏西瓦尔先生一向小心谨慎。可是他父亲突然不再听
他的话,柏西瓦尔先生感到很惊慌。”
    “他们大吵过一架?”
    尼尔督察仍在刺探。
    “我不知道吵架的事……当然,现在我懂了。佛特斯库
先生一定不正常——吼得那么大声。”
    “大吼,真的?他说些什么?”
    “他跨出房门,来到打字间——”
    “那你们都听见了?”
    “噢——是的。”
    “他辱骂柏西瓦尔——痛骂他——诅咒他……他说柏西
瓦尔干了什么事?”
    “倒是怪他什么都不干……说他是可悲的、讲究法律细
节的小职员;说他没有大眼光,没有作大生意的概念。他说:
‘我要找兰斯回来。他比你强十倍——而且他结了好姻缘。
虽然兰斯甘冒被法庭起诉的危险,他至少有胆量——’噢,
老天,我不该说出那件事!”格里菲斯小姐跟许多人一样,
被尼尔督察哄得忘了形,现在尴尬万分。
    尼尔督察安慰道:“别担心。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噢,是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兰斯先生年轻活跃,
不知道自己干什么。”
    尼尔督察以前听过这种论点,颇不以为然。但是他未深
究,又提出新的问题。
    “再跟我谈谈这边的员工吧。”
    格里菲斯小姐急着甩开泄密的后果,连忙提供办公室诸
人的资料。尼尔督察谢谢她,说他想再见见葛罗斯佛诺小姐。
    巡官伟特来削铅笔,发现这个地方很高级,他以欣赏的
目光环顾大椅子、大桌子和间接照明的灯光。
    他说:“这些人的姓名也很高级。葛罗斯佛诺——跟一
位公爵有关。还有佛特斯库——也是高级的姓氏。”
    尼尔督察笑一笑。
    “他父亲不姓佛特斯库。本姓冯特斯库——来自中欧某
地。我猜这个人觉得佛特斯库比较好听。”
    伟特巡官肃然起敬望着长官。
    “原来你知道他的一切?”
    “我奉召来此之前,先查了几样资料。”
    “他没有前科吧?”
    “噢,没有。佛特斯库先生精明得很,才不会留下前科
呢。他跟黑市有些牵连,至少作过一两桩可疑的买卖,不过
刚好在法律范围以内。”
    伟特说:“我明白了。不是好人。”
    尼尔说:“一个骗子。但是我们无法定他的罪。国税局
追踪了他好久,可惜他太精明了,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已
故的佛特斯库先生是金融奇才。”
    伟特巡官说:“这种人也许会结下冤仇吧?”
    他说话满怀希望。
    “噢,是的——一定有仇人。可是你别忘了,他是在家
里被毒死的。看来如此。伟特,你知道,我看出一种模式——
古老的家庭模式。好儿子——柏西瓦尔。坏儿子——兰斯,
对女人颇有吸引力。妻子比丈夫年轻,不肯说清楚她上哪个
球场打高尔夫球。这是非常非常熟悉的模式。可是有一点很
特别,很不调和。”
    伟特巡官问道:“是什么?”这时候门开了,葛罗斯佛
诺小姐已恢复镇定,美艳如昔,她傲然问道:
    “你想见我?”
    “我要问几个跟令雇主有关的问题——也许该说是已故
的雇主了。”
    “可怜的人。”葛罗斯佛诺小姐的口气难以叫人心服。
    “我想知道你最近有没有注意到他的任何异状。”
    “噢,有,事实上我注意到了。”
    “哪一方面?”
    “我说不清楚……他好像说了不少荒唐话。他的话我连
一半都不敢相信。而且他很容易发脾气——对柏西瓦尔先生
尤其如此。对我倒不会,因为我从来不顶嘴。无论他说什么
怪话,我都说:‘是的,佛特斯库先生。’”
    “他——有没有——向你献过殷勤?”
    葛罗斯佛诺小姐相当遗憾地说:
    “噢,没有,我想没有。”
    “还有一个问题,葛罗斯佛诺小姐。佛特斯库先生是不
是习惯在口袋里装谷粒?”
    葛罗斯佛诺小姐显得非常惊讶。“谷粒?在口袋里?你
是说用来喂鸽子之类的?”
    “可能是那种用途。”
    “噢,我相信他没有。佛特斯库先生?喂鸽子?噢,不。”
    “今天他会不会为特殊的理由在口袋里装些大麦——或
黑麦?当做样品之类的?作谷子交易?”
    “噢,不,今天下午他要接见亚洲石油公司的人。还有
阿提克斯建筑协会的总裁……没有别的人。”
    “噢,算啦——”尼尔挥挥手,抛开这个题目,并遣走
葛罗斯佛诺小姐。
    伟特巡官叹口气说:“她的小腿很迷人,尼龙袜也是特
级的——”
    尼尔督察说:“美腿对我没有帮助。我所得的资料仍旧
跟原来差不多。一口袋的黑麦——却无法解释。”


 







。4。
    玛丽·窦夫下楼下到一半,停下来看看楼梯间的大窗子
外头。一辆轿车正好驶近门口,有两个人下车。个子较高的
一位背对着房屋站了一会儿,勘察四周的环境。玛丽·窦夫
若有所思地估量这两个人。一位是尼尔督察,另一位想必是
他的部属。
    她把视线由窗口收回来,看看楼梯转角处墙上挂的落地
镜……镜中人娇小端庄,穿灰色毛呢衣裳,领口和袖口白得
一尘不染。她的黑发中分,呈两道闪亮的波浪向后拢,和颈
背的一个发结相连……她用的唇膏是浅玫瑰色的。
    玛丽·窦夫对自己的仪容相当满意。她唇边挂着一抹微
笑,走下楼梯。
    尼尔督察打量房子,自忖道:
    这栋房子称为“小筑”,哼!“紫杉小筑”!有钱人真
会装模作样!换了他尼尔督察,准把这栋房子叫做“华厦”。
他知道“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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