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打趣般望着她。
“因为你对歹徒很熟悉。”
“噢,不——当然不是。是因为派蒂——一个甜蜜的姑
娘——这种女孩老是嫁到坏胚——起初我就是因为这一点才
注意到他的。”
督察说:“我内心也许肯定了,不过还有很多事有待说
明——例如露比·麦克坎齐的事。我敢发誓——”
玛波小姐打岔说:
“你的看法很对。但是你想错人了。去找柏西少夫人谈
谈吧。”
尼尔督察说:“佛特斯库太太,你肯不肯把你婚前的名
字告诉我?”
“噢!”珍妮佛张口喘气。她似乎吓慌了。
尼尔督察说:“夫人,你用不着紧张。但你最好说出真
相。我说你婚前的名字叫露比·麦克坎齐,大概没错吧?”
“我的——咦,噢,算了——噢,老天——咦,有何不
可呢?”柏西瓦尔·佛特斯库太太说。
尼尔督察说:“没什么不行的。前几天我在松林疗养院
跟令堂谈过话。”
珍妮佛说:“她很气我。现在我从不去看她,去了只会
使她心烦意乱。可怜的妈咪,她对爹太痴情,你知道。”
“她抚养你们,向你们灌输夸张的复仇意念?”
珍妮佛说:“是的,她一再要我们凭《圣经》发誓:永
远不忘此仇,总有一天要杀了他。后来我进医院接受护理训
练,渐渐发现她的精神状态不怎么正常。”
“佛特斯库太太,你自己一定也想复仇吧?”
“噢,当然。雷克斯·佛特斯库等于害死我父亲!我不
是说他真的用枪或用刀杀他。但是我相信他见死不救。这是
一样的,对不对?”
“道德上来说是一样的——不错。”
珍妮佛说:“所以我想讨回公道。有位朋友来看护他的
儿子,我劝她离职,推荐我代替她。我不知道自己打算怎么
做……督察,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从来没打算要杀佛特斯
库先生。我曾想以差劲的态度看护他儿子,任其死亡。不过
人一旦当了护士,不可能这么做的。事实上,我尽心帮助瓦
尔度过难关。后来他喜欢我,向我求婚,我暗想:‘这是最
合理的报仇方式’。我意思是说,嫁给佛特斯库先生的长子,
夺回他由家父手中诈取的钞票,我认为这样更聪明。”
尼尔督察说:“是的,不错,这样更聪明。”他又加上
一句:“我想桌上和馅饼里的黑画眉是你放的吧?”
柏西瓦尔太太脸红了。
“是的,我想自己真的很傻气……不过有一天佛特斯库
先生大谈傻瓜,自吹他怎么骗人——胜过人家。噢,他用的
全是合法的手段。我暗自打算吓吓他。他真的吓慌了!心慌
意乱到极点。”她还焦急地加上一句:“不过我没有干别的
事!真的没有,督察。你不会——你不会以为我杀人吧?”
尼尔督察微微一笑。
他说:“不,我不认为如此了。对,最近你有没有送钱
给窦夫小姐?”
珍妮佛下巴往下沉。
“你怎么知道?”
尼尔督察说:“我们知道很多事。”又自言自语说:“
还有很多是猜出来的。”
珍妮佛说话很快。
“她来找我,说你指控她是露比·麦克坎齐。她说我若
能弄到五百英镑,她就不点明你的错误,让你一直这么想。
她还说你若知道我是露比·麦克坎齐,我会成为谋杀佛特斯
库先生和我继母的嫌疑犯。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到那笔钱,
因为我不能告诉柏西瓦尔。他不知道我的身世。我只得卖掉
订婚戒指和佛特斯库先生送我的一条美丽的项链。”
尼尔督察说:“别担心,柏西瓦尔太太。我们大概能替
你把钱要回来。”
次日尼尔督察又约见玛丽·窦夫小姐。
他说:“窦夫小姐,不知道你肯不肯交出一张五百英镑
的支票,付给柏西瓦尔·佛特斯库太太。”
他终于看到玛丽·窦夫失去镇定,深感欣慰。
她说:“我猜那个蠢货告诉你了。”
“是的,窦夫小姐,勒索是很严重的罪名喔。”
“督察,这也不算勒索嘛。我想我的勒索罪名很难成立。
我只是帮柏西瓦尔太太一个特别的忙罢了。”
“好吧,窦夫小姐,你若把那张支票交给我,我们就算
了。”
玛丽·窦夫把她的支票簿拿来,并取出钢笔。
她叹口气说:“真恼人。我现在手头特别紧。”
“我猜你马上就要另找工作了吧?”
“是的,这个工作结果和计划不相符。从我的观点看来
非常不幸。”
尼尔督察表示同感。
“是的,这一来你的处境相当困难,对不对?我意思是
说,我们可能随时会查你以前的经历。”
玛丽·窦夫恢复镇定,扬起盾毛。
“督察,我向你保证,我的过去无懈可击。”
尼尔督察怡然同意说:“是的,不错,窦夫小姐,我们
不指控你什么。不过说来真巧,你任职过的三个地方在你走
后三个月左右都发生窃案。窃贼似乎深知貂皮大衣、珠宝等
物放在什么地方。奇怪的巧合,对不对?”
“督察,巧事可能发生的。”
尼尔说:“噢,是的,但也不能发生太多次,窦夫小姐。
我敢说未来我们可能会再碰面。”
玛丽·窦夫说:“我希望——尼尔督察,我无意失礼——
不过我希望我们别再碰头。”
。28。
玛波小姐摸平皮箱的顶层,把一截羊毛披肩塞进去,盖
好箱盖。她看看卧房四周。不,她没遗忘什么。克伦普进来
替她拿行李。玛波小姐进隔壁的房间去向兰姆士伯顿小姐道
别。
玛波小姐说:“你盛情招待,我回报的方式恐怕很差劲。
但愿有一天你能原谅我。”
“哈,”兰姆士伯顿小姐说。
她照常玩单人桥牌。
她说:“黑J,红Q。”然后以精明的目光斜睨了玛波小
姐一眼说:“我猜你查到了你要查的东西。”
“是的。”
“我猜你都告诉那个警局督察了吧?他能证实案情吗?”
玛波小姐说:“我几乎肯定可以。这需要一点时间。”
兰姆士伯顿小姐说:“我不打听什么。你是精明的女人,
我一看就知道。我不怪你。坏事就是坏事,必须受到处罚。
这个家族有一条恶脉。谢天谢地,不是从我们这一方传下来
的。我妹妹艾尔维拉是傻瓜,如此而已。”
兰姆士伯顿小姐用手指拈牌说:“黑J,长得俊,心却是
黑的。是的,我担心这一点。啊,人总免不了喜欢罪人。那
孩子一向有办法。连我都骗过了……提到那天他离开我的确
切时刻,他撒了谎。我没反驳他,可是我觉得奇怪……后来
一直怀疑。不过他是艾尔维拉的儿子——我不忍心说出来。
噢,算了,珍·玛波,你是正直的女人,正义必须伸张。但
我替他太太难过。”
“我也是,”玛波小姐说。
派蒂·佛特斯库在门厅里等着说再见。
她说:“我真希望你别走。我会想你的。”
玛波小姐说:“我该走了。我已达到来此的目的。说来
并不——怎么愉快。可是你知道,邪恶不该得到胜利,这一
点很重要。”
派蒂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不懂。”
“不,孩子,可是有一天你也许会懂的。请容我提出忠
告,如果你生命中某一方面出了问题,我想你最快乐的莫过
于回到童年快乐的故乡。孩子,回爱尔兰去,与犬马相伴。”
派蒂点点头。
“有时候我真希望佛瑞迪死后我会这么做。不过我如果
去了”——她的声音变得很轻柔——
“绝不可能认识兰斯。”
玛波小姐叹了一口气。
派蒂说:“我们不留在这里,你知道。等事情解决,我
们要回东非去。我好高兴。”
玛波小姐说:“亲爱的孩子,上帝保佑你。人需要大勇
气才能度过人生的难关。我想你有那种勇气。”
她拍拍少女的手,然后放开,由前门出去坐计程车。
那天晚上,玛波小姐抵达家门。
刚由“圣信育幼院”毕业的吉蒂为她开门,笑眯眯地迎
接她。
“小姐,我弄了一条青鱼给你当晚餐。看你回来我真高
兴——你会发现家里一切都清爽舒服。我已经作开春大扫除
了。”
“吉蒂,真好——我很高兴回家。”
玛波小姐发现飞檐上有六个蜘蛛网。这些女孩子从来不
抬头!但她为人厚道,不忍说出来。
“小姐,你的信放在门厅的桌子上。有一张曾误送到乳
酪场。他们老是这样,对不对?‘丹麦’和‘酪场’的英文
字看来有点像,这回字体又差,难怪会送错。那边的人不在,
房子锁着,他们今天回家才把信送过来,说‘但愿不是重要
的信’。”
玛波小姐拿起邮件。吉蒂说的那封信放在最上层。玛波
小姐看到污迹斑斑的草字,一股模糊的回忆涌上心头。她拆
信来看。
亲爱的女士:
我希望你原谅我写这封信,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无意害人。亲爱的女士,你会在报上看到消息,他们说是
谋杀,但不是我干的,因为我不会做那种坏事,我知道他也
不会。我是指亚伯特。我说不清楚。不过你知道,我们夏天
认识,要结婚,只是亚伯特还没讨回公道,他被这位死者佛
特斯库先生骗了。佛特斯库先生否认一切,当然人人都相信
他,不相信亚伯特,因为他有钱,亚伯特没钱。不过亚伯特
有个朋友在某地工作,他们做了这种新药,就是所谓叫人吐
实的药,你可能在报上看过,人吃了这种药不管想不想说真
话都会说的。十一月五日亚伯特要到办公室去见佛特斯库先
生,还要带律师去,我负责在那天早晨让佛特斯库先生吃药,
等他们来时药效产生了,他就会承认亚伯特说的话是实情。
噢,女士,我把药放在橘子酱里面,可是现在他死了,我想
也许药效太强,不能怪亚伯特,因为亚伯特绝不会做出这种
事的,但我不能告诉警察,他们也许会以为亚伯特故意杀人,
我知道他不是。噢,女士,我不知道怎么办,该说什么话,
警察守在屋子里,好可怕,他们问问题,严厉看着人家,我
不知道怎么办,又没接到亚伯特的消息。噢,女士,我不想
求你,不过你若能来帮助我就好了,他们会听你的话,你对
我一向很好,我没有恶意,亚伯特也没有,你若能来帮我的
忙多好。
附启——我在信封里附上一张亚伯特和我的快照。夏令
营的一个男孩子拍下来交给我的。亚伯特不知道我有这张照
片——他讨厌人家替他照相。不过女士,你可以看出他是多
么漂亮的男孩子。
玛波小姐噘着嘴唇俯视照片。照片中的男女四目交投,
玛波小姐先看葛莱蒂那张嘴巴微开、深情款款的面孔,然后
看另一张脸——正是兰斯·佛特斯库英俊含笑的面容。
信上的最后一句话在她脑中回响!
“你可以看出他是多么漂亮的男孩子。”
玛波小姐热泪盈眶,先是怜悯,然后是愤怒——恨凶手
太狠心。
最后两种情绪都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胜利的波涛——
跟一位专家靠下颏骨和牙齿的残迹再造一具绝种的动物标本
一样得意。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