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麦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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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麦奇案-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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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尔督察露出迷人的笑容。“玛波小姐,真抱歉。我刚
才恐怕相当失礼。我请你来商量,却一个人猛讲话。”
    玛波小姐立刻说:“噢,没关系。你知道,当时我还没
准备好,无法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我意思是说,除非我
百分之百确定,否则我不想指控任何人。当然这是指在脑子
里而言,现在我确定了。”
    “你确定什么,玛波小姐?”
    “咦,确定谁杀佛特斯库先生呀。我意思是说,你跟我
谈橘子酱的事,问题就解决了。我是指看出作案经过,凶手
是谁,而且不超出心智能力的范围。”
    尼尔督察眨眨眼。
    玛波小姐察觉他的反应,就说:“真抱歉,有时候我很
难把话说清楚。”
    “玛波小姐,我还不太确定我们正在讨论什么。”
    玛波小姐说:“好吧,也许我们最好从头说一遍——我
意思是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向你阐明我的观点。你
知道,我跟人家谈过很多话,跟兰姆士伯顿小姐谈过,跟克
伦普太太谈过,也跟她丈夫谈过。当然啦,他爱扯谎,不过
这也没关系,只要你知道撒谎的人撒谎,结果是一样的。但
是我想把电话和尼龙丝袜等要点弄清楚。”
    尼尔督察又眨眨眼,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上当,居然以
为玛波小姐是脑袋清晰的好同僚。但他自忖道:无论她脑袋
多么迷糊,她仍可能探听到几则有用的情报。尼尔督察办案
成功,全是专心听人说话的结果。现在他准备用心听。
    他说:“请一五一十告诉我,玛波小姐,不过你能不能
从头谈起呢?”
    玛波小姐说:“是的,当然,起点是葛莱蒂。我意思是
说,我是因为葛莱蒂才来的。你曾好意让我查看她所有的东
西。有了那些,加上尼龙丝袜和电话等等事情,案情就很清
楚了。我是说佛特斯库先生和‘塔西因’的事。”
    尼尔督察问道:“你有某种见解?猜到谁把塔西因放进
佛特斯库先生的橘子酱里?”
    玛波小姐说:“我不是猜测,我敢确定。”
    尼尔督察第三次眨眨眼睛。玛波小姐说:“是葛莱蒂,
当然。”


 







。26。
    尼尔督察瞪着玛波小姐,慢慢摇头。
    他不敢置信地说:“你是说葛莱蒂·马丁故意害死雷克
斯·佛特斯库?抱歉,玛波小姐,我不信。”
    玛波小姐说:“不,当然她无意害死他,但却是她下手
的!你亲口说你盘问她的时候,她紧张又慌乱,而且看来很
内疚。”
    “是的,却不是为谋杀而内疚。”
    “噢,我同意。我说过她无意害死人,可是她把塔西因
放进橘子酱里。当然她不认为那是毒药。”
    “她以为是什么?”尼尔督察的口气仍充满怀疑。
    玛波小姐说:“我猜她以为是一种能叫人吐实的药。你
知道,少女们从报上剪下来的东西很有趣,也很有用处。古
今都差不多,你知道。美容秘方啦,吸引心上人的秘方啦,
还有巫术、灵符和奇迹等等。现在这些都套上科学的标题。
没有人相信魔术师了,没有人相信谁能挥一根拐杖把你变成
青蛙。可是你若在报上读到科学家注射某一种腺体素,能改
变你的器官组织,使你发展出青蛙般的特性,人人都会相信
的。葛莱蒂在报上看人描写过各种叫人吐实的药,他告诉她
的时候,她当然就相信了。”
    “谁告诉她?”尼尔督察问道。
    玛波小姐说:“亚伯特·伊凡斯呀。那当然不是他的真
名。
    反正他夏天在一个度假营中认识她,就猛献殷勤,向她
求爱,我想他还跟她提起受冤枉迫害之类的话。重点是雷克
斯·佛特斯库必须承认自己的行为,作一补偿。尼尔督察,
我当然不是真的知道,但我相当肯定这一点。他叫她到这边
来任职,如今佣工缺乏,要找个职位太容易了。员工随时换
来换去。后来他们商定一个日子。你记得他最后一张明信片
上说,‘记住我们的日子’。那就是他们要行事的大日子。
葛莱蒂得把他给她的药放进橘子酱上层,佛特斯库先生早餐
会吃到,而且她还把黑麦放进他口袋里。我不知道他向她编
了什么故事来解释黑麦问题,可是尼尔督察,我从开始就告
诉过你,葛莱蒂·马丁很容易相信别人。事实上,若由一个
讨人喜欢的青年来告诉她,她什么话都会相信的。”
    尼尔督察用迷茫的口气说:“说下去吧。”
    玛波小姐继续说:“本来大概说好亚伯特那天要去办公
室拜访佛特斯库先生,到时候叫人吐实的药发生作用,佛特
斯库先生就会招认一切……后来可怜的姑娘听到佛特斯库先
生的死讯,你不难想象她的心情。”
    尼尔督察提出异议:“那她一定会说出来吧?”
    玛波小姐问道:
    “你盘问她的时候,她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尼尔督察说:“她说‘我没干什么’。”
    玛波小姐得意洋洋地说:“对极了,你没看出这正是她
会说的话吗?你知道,葛莱蒂若打破装饰品,她会说:‘玛
波小姐,不是我干的,我想不通怎么会破。’可怜的孩子们,
她们不由自主。她们对自己做的事非常惊慌,一心想避免受
责。你不认为一个紧张兮兮的少女在无意杀人的情况下杀了
人会承认吧?那未免太不合她们的本性了。”
    尼尔督察说:“是的,我猜如此。”
    他回想自己约谈葛莱蒂的情景:她紧张、心烦意乱、歉
疚、眼睛不老实……这可能不重要,也可能非常重要。他实
在不能怪自己没找出正确的结论。
    玛波小姐继续说:“我说过,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全
否认这回事。后来她乱糟糟在脑中整理一切:也许亚伯特不
知道药性有多强,也许他弄错了,给她的分量太多。她会替
他找借口,加以解释。她一定希望对方与她联络,而他当然
这么做了,是用电话联络的。”
    “你知道?”尼尔猛然问道。
    玛波小姐摇摇头。
    “不,我承认是推想的。不过那天有几次难以解释的电
话。也就是说,人家打电话来,克伦普或克伦普太太去接,
电话就挂断了。你知道,他会这么做。他打电话来,一直等
葛莱蒂接电话,然后跟她订好约会。”
    尼尔说:“我明白了,你意思是说她死亡那天有约会,
要跟他见面。”
    玛波小姐猛点头。
    “是的,这有迹象可寻。克伦普太太说得不错,小姑娘
穿着最好的尼龙丝袜和一双好鞋子。她要去会见某一个人。
不过她不是出去跟他碰面,而是他要到紫杉小筑来。所以她
整天守望,慌慌张张,很晚才准备茶点。后来她端第二个托
盘走到门厅,我想她大概沿着走廊向侧门望,看见他在那儿
向她招手。她放下托盘,出去迎接他。”
    “于是他勒死了她。”
    玛波小姐噘起嘴唇说:“只要一分钟就能完事。他怕她
说出来,不敢冒险。她非死不可,可怜的傻姑娘。然后……
他在她鼻子上夹一根晒衣夹!”老妇人声音因气愤而颤抖。
“这是为了跟儿歌配合。黑麦、黑画眉、帐房、蜂蜜面包和
晒衣夹——他只能找这个东西来代替儿歌中叼她鼻子的小鸟
——”
    “我猜他最后会去布罗德摩尔疯人院,我们不能吊死他,
因为他是疯子!”尼尔慢慢说。
    玛波小姐说:“我想你会吊死他的,督察,他不是疯子,
从未发疯过!”
    尼尔督察盯着她瞧。
    “玛波小姐,你向我提出了一个见解。是的——是的——
你说你知道,其实只是一种见解。你说有个人该为这些命案
负责,他化名为亚伯特·伊凡斯,在夏令营认识葛莱蒂,利
用她达到自己的目标。这位亚伯特·伊凡斯想报黑画眉矿场
的旧仇。那你是暗示麦克坎齐太太的儿子唐纳·麦克坎齐并
未死在敦克尔克,他还活着,策划这一切?”
    出乎尼尔督察意料之外,玛波小姐居然猛摇头。
    她说:“噢,不!噢,不!我没暗示这一点。尼尔督察,
你难道没看出黑画眉的事全是伪装;被一个听过黑画眉事件
——图书室和馅饼那件事——的人利用了。黑画眉是真有的。
有个人知道旧事,想要复仇,就把黑画眉放在那儿。可是此
人只想吓吓佛特斯库先生,害他心里不舒服。尼尔督察,我
不相信小孩在成长期间会接受教诲,一心等着复仇。毕竟小
孩也有理智。不过谁的父亲若受了骗,平白冤死,他或她可
能想对祸首玩个恶毒的鬼把戏。我想是这么回事,而凶手就
加以利用。”
    尼尔督察说:“凶手?快,玛波小姐,说说你对凶手的
看法吧。他是谁?”
    玛波小姐说:“你不会吃惊的,不会真正吃惊。等我说
出,是谁,或者我认为是谁,你就明白了。人总得求精确,
对不对?——你会看出他就是会干这几个案子的那一种人。
他精神正常,聪明伶俐,没有什么节操。他当然是谋财,说
不定是为了一大笔钱。”
    尼尔督察乞求般说:“柏西瓦尔·佛特斯库?”但他一
说出口就知道错了。玛波小姐刻画的人不像柏西瓦尔·佛特
斯库。
    玛波小姐说:“噢,不,不是柏西瓦尔,是兰斯。”


 







。27。
    尼尔督察说:“不可能。”
    他仰靠在椅子上,以着迷的眼神望着玛波小姐,正如玛
波小姐所言,他并不吃惊。他的话是否认其可能性,并不否
认其盖然性。兰斯·佛特斯库符合上述情形:玛波小姐说得
恰到好处。可是尼尔督察想不通答案怎么会是兰斯。
    玛波小姐坐在椅子上,身子往前倾,就像某人向小孩子
说明简单的算术一样,轻柔又巧妙地道出她的见解。
    “你明白,他素来这样。我意思是说,他素来是坏胚。
坏得入骨,却始终很迷人,对女人尤其有吸引力。他脑袋机
灵,肯冒险。他一直在冒险,由于有魅力,大家总相信他最
好的一面而非最坏的一面。夏天他回家来看他父亲。我不相
信他父亲写信给他,叫他回家——除非你有这方面的实证。”
她询问般停下来。
    尼尔摇摇头。他说:“不,我没有老头召他回来的证据。
我只有一封看似兰斯回非洲后写给老头的信。但是他不难在
抵达当天把假信塞进父亲书房的文件堆里。”
    玛波小姐点点头说:“他很机灵。我说过,他可能是搭
飞机回来,想和父亲和解,但是佛特斯库先生不愿意。你明
白,兰斯最近刚结婚,他本来靠一笔小收入过活——钱一定
也是用各种不正当的手法弄来的——现在那些钱不够用了。
他深爱派蒂——派蒂是甜蜜可爱的姑娘——想跟她过高尚安
定的生活——不再变来变去。由他的观点看来,这需要很多
钱。他到紫杉小筑的时候一定听人提过黑画眉的事,也许是
他父亲说的,也许是阿黛儿说的。他推断麦克坎齐的女儿在
这栋房子里,于是灵机一动,认为她可以当谋杀的代罪羔羊。
你要明白,他发觉自己不能左右父亲的意志,一定认为非杀
了父亲不可。他可能发现父亲不——呃,不太健康——他怕
父亲死亡的时候已全面破产。”
    督察说:“他确实知道父亲的健康情形。”
    “啊——这就说明了不少要点。也许他父亲名叫雷克斯
(意为‘国王’),加上黑画眉事件使他想起那首儿歌。他可以
把全案布置成疯子杀人——跟麦克坎齐一家当年的复仇狠话
连结在一起。你明白,他自认为可以把阿黛儿和流出公司的
十万镑也收拾掉。不过还得有第三个角色,亦即儿歌中‘在
花园里晾衣服的女佣’——我猜他这才想起整个邪门的计划。
他可以利用一位天真的同谋,然后趁她泄密前封住她的嘴巴。
这一来他就有了第一桩命案的真正不在场证明。其它的就很
容易了。他在五点以前由车站赶到这儿,葛莱蒂正好把第二
个托盘端进门厅。他走到侧门看到她,就向她招手,然后勒
死她,把尸体拖到屋角晒衣绳的地方,这只要三四分钟就够
了。接着他按前门的电铃,被迎入屋里,跟家人一起喝茶。茶
点后他上楼去看兰姆士伯顿小姐。他下楼溜进客室,发现阿
黛儿独自在那边喝最后一杯茶,就坐在她身边的沙发上,一
面跟她说话,一面设法把氰化物放进她的茶杯。你知道,这
并不难。一小块白色结晶,像方糖似的。他也许伸手到糖盒
那边,拿出一块,明明白白放进她的茶杯里。他会笑着说:
‘看,我在你的茶杯里加了糖。’她表示不在乎,搅一搅就
喝下去了。简单又大胆。是的,他是厚颜大胆的家伙。”
    尼尔督察慢慢说:
    “很可能——不错。但是我不明白——真的,玛波小姐,
我不明白——他得到了什么好处。就算老佛特斯库不死、公
司会垮台,兰斯只是小股东,怎会为此策划三件谋杀案呢?我
不以为然。我真的不以为然。”
    玛波小姐承认道:“这是一点小困难。是的,我同意你
的话。这确实带来不少困难。我想……”她犹豫不决看看督
察:“我想——我对财务问题很无知——不过我想黑画眉矿
场是真的一文不值吗?”
    尼尔陷入沉思。各种片断的印象在他脑海中箝合在一起:
兰斯自愿由柏西瓦尔手中接下投机性或者没有价值的股权;
今天他到伦敦,临别曾叫柏西瓦尔摆脱“黑画眉矿场”和它
的霉运。一座金矿,一座没有价值的金矿——那座矿场也许
并非一文不值喔。可是又好像不大可能。老雷克斯·佛特斯
库对这种事情不太可能弄错的,当然也可能是最近测出的矿
物。那座矿场在哪里?兰斯说在西非。可是另外一个人——
是兰姆士伯顿小姐吧——却说在东非。兰斯说西非而不说东
非,是不是故意骗人?兰姆士伯顿小姐年老健忘,然而说对
的也许是她而非兰斯哩。兰斯刚由东非回国。说不定他曾得
到最新的情报?
    脑中镜头一转,督察想起另一个片断。他坐在火车上看
《泰晤士报》:“坦干伊戈发现了铀矿”。如果铀矿就在“
黑画眉矿场”的旧址上呢?那就真相大白了。兰斯在那个地
方,知道了消息,那边若有铀矿,可以发一笔财,一大笔财!
他叹了一口气,看看玛波小姐。
    他恨恨地问道:“你认为如何?我有办法找出证据吗?”
    玛波小姐点头鼓励他,就像姑妈鼓励一个正要应考的聪
明小侄儿似的。
    她说:“你能证明的。尼尔督察,你是非常非常聪明的
人。我从开始就看出来了。现在你知道凶手是谁,应该能找
到证据。例如那个夏令营的人可以指认他的照片。到时候他
很难解释自己为什么化名为亚伯特·伊凡斯在那边住一个礼
拜。”
    是的,尼尔督察思忖道:兰斯·佛特斯库机灵无耻——
但是他属于蛮干型,他冒的险太大了。
    尼尔暗想:“我会逮到他!”然后又心生怀疑,望着玛
波小姐。
    “一切纯属假设,你知道。”他说。
    “是的——不过你心里十分肯定,对不对?”
    “我想是吧。毕竟我以前见识过他这种人。”
    老妇人点点头。
    “是的——这很重要——我敢确定,正是基于这个理由。”
    尼尔打趣般望着她。
    “因为你对歹徒很熟悉。”
    “噢,不——当然不是。是因为派蒂——一个甜蜜的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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