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麦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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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麦奇案-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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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人需要愉快的社交圈。这边的人跟我合不来。其中一部
分是我所谓华而不实的桥牌高手——不是文雅的桥牌喔。我
自己也喜欢打打桥牌,不过当然啦,这边的人都很有钱。他
们下注下得很大,而且猛喝酒。事实上,那种生活就是我所
谓的放荡社交。此外还有一小群——噢,你只能叫她们‘老
猫’,专爱拿着泥刀闲逛,莳花种草。”
    玛波小姐天生喜爱园艺,她露出歉疚的表情。
    柏西瓦尔少夫人继续说:“我不想批评死人,不过我公公
佛特斯库先生再婚真愚蠢。我的——我没办法叫她婆婆,她
年纪跟我不相上下。说实话,她想男人想疯了,真是想疯了。
而且她真会花钱,我公公对她像傻瓜似的。不管她堆起多少
帐单都不干涉。柏西瓦尔气极了,真的气极了。柏西瓦尔对
钱一向很小心,他讨厌浪费。后来佛特斯库先生变得好怪,脾
气坏得要命,动不动就发火,花钱像流水,支持些可疑的投
机计划。噢——根本就不高尚。”
    玛波小姐开口说了一句话。
    “你丈夫一定也为此而担忧吧?”
    “噢,是的。最近一年柏西真的很担心。他整个人都变了。
你知道,他对我的态度也变了。有时候我跟他讲话,他根本
不答腔。”柏西瓦尔夫人叹了一口气继续说:“还有我的小姑
爱兰,你知道,她是很怪的女孩子,整天在户外。她也不算
不亲切,就是没有同情心,你知道。她从来不想上伦敦逛街,
或者去看戏之类的。她连衣服都不感兴趣。”柏西尼尔少夫人
又叹口气,低声说:“当然我并不想发牢骚。”她良心有点不
安,连忙说:“你一定觉得奇怪吧,你是陌生人,我跟你说了
这么多。不过,由于紧张和震撼——我想最重要的是震撼:迟
来的震撼。我觉得好紧张,你知道,我真的——噢,我真的
非找人谈谈不可。你使我想起一位亲爱的老妇人翠福西丝·
詹姆士小姐。她七十五岁那年挫伤了大腿骨。我长期看护她,
后来我们变成好朋友。我走的时候,她送我一件狐皮斗篷,我
觉得她真体贴人。”
    玛波小姐说:“我知道你的心情。”
    这又是真话。柏西瓦尔少夫人的丈夫显然被她烦得半死,
很少理她,可怜的少妇在当地又交不到朋友。她跑到伦敦去
逛街,看电影,住豪华的房屋,可是她和夫家的关系缺少人
情味,却不是那些享受能够弥补的。
    玛波小姐以柔和的老妇口吻说:“但愿我不算失礼。我
真的觉得,已故的佛特斯库先生不可能是大好人。”
    死者的儿媳妇说:“他才不是呢。说一句悄悄话,他是
可恶的老人。有人想除掉他,我一点都不奇怪——真的不奇
怪。”
    “你完全不知道谁——”玛波小姐说着突然停下来。“
噢,老天,也许我不该问——甚至猜都不该猜,谁——谁
——噢,谁是凶手?”
    柏西瓦尔少夫人说:“噢,我想是可怕的克伦普。我一
向不喜欢他。他那种态度……不是真的粗卤,你知道,可是
却又无礼得很,说傲慢更恰当。”
    “不过,我猜总要有动机吧。”
    我真不知道那种人需要多少动机。我猜佛特斯库先生为
了某一个理由骂过他,而且我怀疑他有时候会酗酒。我真的
觉得他有点不正常,你知道。就跟那个在屋角乱射别人的脚
夫或管事一样。当然啦,跟你说老实话,起先我怀疑是阿黛
儿毒死佛特斯库先生,不过现在她自己也被毒死了,我们当
然不能这么想。你知道,她可能指控过克伦普。于是他昏了
头,设法在三明治里放毒药,葛莱蒂看见了,于是他也杀了
她——我认为留他在屋里真危险。噢,老天,但愿我能走开,
不过我猜这些可怕的警察不会允许。”她冲动地向前倒,把
胖手放在玛波小姐的手臂上。“有时候我觉得非走不可——
如果事情不快点了结——我会真的逃走。”
    她往后靠——打量玛波小姐的表情。
    “不过也许——这样不大聪明吧?”
    “不——我认为不聪明——警察马上就会找到你,你知
道。”
    “他们能吗?他们真的能吗?你认为他们那么精明?”
    “低估警察的能力未免太傻了。我觉得尼尔督察是智能
特佳的人物。”
    “噢!我以为他笨笨的。”
    玛波小姐摇摇头。
    珍妮佛·佛特斯库犹豫不决地说:“我忍不住觉得……
留在这里很危险。”
    “你是说你有危险?”
    “是——的——噢,是的——”
    “因为你——知道某一件事?”
    柏西瓦尔少夫人好像吸了一口气。
    “噢,不——当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会知道什么呢?
只是——只是我觉得紧张。克伦普那个人——”
    玛波小姐暗想:柏西瓦尔·佛特斯库少夫人想的不是克
伦普——看她握拳又放开就知道。玛波小姐认为珍妮佛·佛
特斯库为了某一理由,确实吓慌了。


 







。22。
    天色渐渐黑了。玛波小姐手拿编织物走到图书室窗口。
她由玻璃窗往外瞧,看见派蒂·佛特斯库在外面的露台上走
来走去。玛波小姐开窗叫她。
    “进来,孩子,进来嘛。我相信你不穿大衣在外头一定
又冷又湿。”
    派蒂乖乖听话。她进来把窗子关好,打开两盏灯。
    她说:“是的,今天下午天气不太好。”她坐在玛波小
姐旁边的沙发上。“你在织什么?”
    “噢,只是一件小便服外套——婴儿穿的,你知道。我
老说年轻的妈妈多为婴儿准备几件便服外套没有错。这是二
号的。我老是织二号。婴儿长得快,一号马上就不能穿了。”
    派蒂把长腿伸到炉边。
    她说:“今天这儿挺不错的。有火有灯,有你为婴儿编
织衣服。显得好惬意;好朴实,英格兰就该像这个样子。”
    玛波小姐说:“英格兰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孩子,像
‘紫杉小筑’这样的地方并不多。”
    派蒂说:“我想这是一件好事。我不相信这儿是快乐的
家园。尽管这边的人猛花钱,样样都有,可是我不相信谁在
这边会觉得快乐。”
    玛波小姐同意说:“不,我想这不是一处快乐的家园。”
    派蒂说:“我猜阿黛儿也许快乐过吧。当然啦,我从来
没见过她,所以我不知道。但是珍妮佛可怜兮兮,爱兰狂恋
一个年轻人——她心底可能知道他并不爱她。噢,我真想远
离这个地方!”她看看玛波小姐,突然露出笑容。“你知不
知道兰斯叫我尽量待在你四周。他似乎认为我这样比较安全。”
    “你丈夫不是傻瓜。”
    “不,兰斯不是傻瓜——某些方面有点傻。不过我真希
望他告诉我究竟怕些什么。有一点似乎很明显。这栋房子里
有人发疯,因为你不知道疯子的脑筋如何转法,所以疯狂往
往很吓人。你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
    “可怜的孩子,”玛波小姐说。
    “噢,我还好,真的。现在我该坚强一点了。”
    玛波小姐柔声说:
    “孩子,你遭遇过很多不幸,对不对?”
    “噢,我也有过好时光。我童年在爱尔兰过得很快乐,
骑马啦,打猎啦,房子大大空空的,很通风,阳光充足。你
若有个快乐的童年,谁也抢不走,对不对?后来——我长大
以后——事情好像老是不对劲。开头找猜是打仗的缘故吧。”
    “你的前夫是空军飞行员,对吧?”
    “是的。我们才结婚一个月,唐的飞机就被打下来。”
她盯着前面的炉火。“起先我好想自杀。一切显得太不公平,
太残忍了。可是——后来——我渐渐觉得这样最好。唐在战
斗中表现甚佳,勇敢又快活。他具有战争需要的各种特性。
但是我总觉得和平不适合他。他有一种——噢,我怎么说呢?
——一种傲慢的反抗性。他不肯适应环境或定居下来。他总
得对抗些什么。他——噢,有点反社会的倾向。不,他不肯
适应环境的。”
    “孩子,你能看出这一点,真有脑筋。”玛波小姐低头
看编织物,挑起一针,低声算道:“三平针,两倒针,跳一
针,编在一起。”然后才说:“孩子,你的第二任丈夫呢?”
    “佛瑞迪?佛瑞迪举枪自杀了。”
    “噢,老天,真可悲,好一个悲剧。”
    派蒂说:“我们在一起很快乐。结婚大约两年后,我渐
渐觉得佛瑞迪并不——噢,不觉得正直无欺。我开始发现一
些骗局,不过我们俩似乎觉得没什么关系。你明白,佛瑞迪
爱我,我也爱他。我尽量不去了解真相。我猜我太懦弱了,
但我不可能改变他,你知道。我不可能改变别人的。”
    玛波小姐说:“不,你不可能改变别人。”
    “我接受的、爱的、嫁的就是他这么一个人,所以我总觉
得我必须——容忍一切。后来情况不顺利,他无法面对现实,
就举枪自杀了。他死后,我到肯亚,跟几个朋友住在那儿。我
无法留在伦敦,再面对所有——所有知情的民众。后来我在
肯亚认识了兰斯。”她的表情柔化下来。她继续望着火花,玛
波小姐则望着她。派蒂转过头来说:“玛波小姐,告诉我你对
柏西瓦尔有什么看法?”
    “噢,我很少看见他。通常都在早餐席碰面,如此而已。
我想他不太喜欢我住在这儿。”
    派蒂突然笑出声。
    “他很小气,你知道。对钱财小气极了。兰斯说他一向
如此。珍妮佛也为此抱怨呢。他查窦夫小姐的家用帐,每一
项目都要发点牢骚,不过窦夫小姐坚持立场。她是相当了不
起的人,你不认为吗?”
    “是的,不错。她使我想起我们圣玛丽牧场村的拉蒂玛
太太。她管理妇女志愿服务队和女童军,说真的,她事事都
管。过了整整五年我们才发现——噢,我不该说闲话。有人
跟你谈些你没见过也不认识的地点和人物,真是再烦人不过
了。请原谅,孩子。”
    “圣玛丽牧场村是不是很好的村子?”
    “孩子,我不知道你所谓好村子是指什么。那个村庄很
漂亮。里面有好人,也有非常不讨人喜欢的人物。那个地方
和别的村子一样,出过相当怪的事情。人性到处都差不多,
不是吗?”
    派蒂说:“你常常上楼去看兰姆士伯顿小姐,对吧?她
真吓坏我了。”
    “吓坏你?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她疯疯癫癫。我想她有宗教的狂热。你不
认为她可能——真——疯吧?”
    “怎么疯法?”
    “噢,玛波小姐,你知道我的意思嘛。她坐在那儿从来
不出去,整天想罪恶问题。到头来她也许会觉得执行审判是
她一生的使命。”
    “这是你丈夫的想法?”
    “我不知道兰斯怎么想。他不肯跟我说。不过我确定一
件事——他相信凶手是疯子,而且是家里的某一个人。噢,
我想柏西瓦尔完全正常。珍妮佛笨笨的,相当可悲,有点紧
张而已;爱兰则是古怪、暴躁、紧张的女孩子。她疯狂爱着
她的男朋友,从来不承认他是为钱才想娶她的。”
    “你认为他是为钱才想娶她?”
    “是的,我认为如此。你不觉得吗?”
    玛波小姐说:“我十分肯定。就像我们村庄的艾里斯娶
了阔铁器商的女儿玛莉安·巴特一样。她是相貌平庸的女孩
子,迷他迷得不得了。不过,结局很不错哩。像艾里斯和吉
拉德·莱特这种人如果为爱情而娶了贫家女,会变得很不讨
人喜欢。他们气自己太傻,就找女方出气。可是他们若娶了
富家女,会继续尊敬她们。”
    派蒂皱眉说:“我看不可能是外面来的人。难怪——难
怪此地的气氛会如此。人人都互相监视。不久又会出事情
——”
    玛波小姐说:“不会再有命案了。至少我这么想。”
    “你无法肯定。”
    “事实上,我相当肯定。你知道,凶手已达到他的目标。”
    “他的?”
    “噢,他的或她的。说‘他’只是为了方便而已。”
    “你说他的或她的目标,哪一种目标?”
    玛波小姐摇摇头——她自己也不敢确定。


 







。23。
    索玛斯小姐再度泡打字室的茶,她倒水去冲茶叶的时候,
壶里的水又没有开。历史重演了。格里菲斯小姐接过她的茶
杯,暗想道:“我真的要跟柏西瓦尔先生谈谈索玛斯的事。
我相信我们可以做得更好。不过出了这些可怕的事情,我们
实在不喜欢拿办公室的琐事来烦他。”
    格里菲斯小姐像往常一样说:“索玛斯,水又没有开。”
索玛斯小姐满面通红,照例答道:
    “噢,老天,我确定这一次水开了。”
    场面原本要照例进行下去,兰斯·佛特斯库进来,把一
切打断了。他茫然看看四周,格里菲斯小姐跳起来,上前迎
接他。
    “兰斯先生,”她叫道。
    他转向她,脸上露出笑容。
    “嘿,咦,是格里菲斯小姐。”
    格里菲斯小姐很高兴。他已十一年没看见她,还记得她
的姓氏。她以心慌的口吻说:
    “你居然记得。”
    兰斯展现所有的魅力,轻松自如地说:
    “我当然记得。”
    兴奋的火花传遍了打字室。索玛斯小姐忘记泡茶的烦恼。
    她微张着嘴巴凝视兰斯先生。贝尔小姐由打字机上往前
看,柴斯小姐谦谦虚虚拿出粉盒,在鼻子上补妆。兰斯·佛
特斯库看看四周。
    他说:“原来这里一切都和当年一样。”
    “改变不多,兰斯先生。你的肤色赤褐,看来好健康!
我想你在国外日子一定过得很有趣吧。”
    兰斯说:“不妨这么说。但是我现在也许要试试伦敦的
趣味生活喔。”
    “你要回办公室这儿?”
    “也许。”
    “噢,好开心喔。”
    兰斯说:“你们会发现我落伍了。格里菲斯小姐,你得
指引我各种窍门。”
    格里菲斯小姐笑得很开心。
    “兰斯先生,有你回来一定很棒。真的很棒。”
    兰斯以欣赏的目光看她一眼。
    他说:“你真甜,你真甜。”
    “我们始终不相信——我们没有一个人认为……”格里
菲斯小姐说到一半停下来,满面羞红。
    兰斯拍拍她的手臂。
    “你不相信魔鬼像人家描写的那么黑?好吧,也许不是。
不过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再提也没有用。未来才重要。”他
又说:“我哥哥在不在?”
    “我想他在里层办公室。”
    兰斯轻轻松松点个头,继续往前走。通往内殿的小前厅
有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妇人坐在办公桌后面,她站起来拦阻
道:
    “请问大名,有什么事?”
    兰斯用怀疑的表情望着她。
    “你就是——葛罗斯佛诺小姐?”他问道。
    人家跟他说葛罗斯佛诺小姐是漂亮的金发儿。报道雷克
斯·佛特斯库案开庭的新闻登出她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确实
很美。这位不可能是葛罗斯佛诺小姐。
    “葛罗斯佛诺小姐上星期走了。我是柏西瓦尔·佛特斯
库先生的现任秘书强堡太太。”
    兰斯暗想:“正合柏西瓦尔的作风。辞掉漂亮的金发美
女,换上一位丑八怪。不知道为什么?是为了安全,还是因
为这一个薪水比较便宜?”
    他轻松地说:
    “我是兰斯·佛特斯库。你没见过我。”
    强堡太太道歉说:“噢,真抱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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