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yMary。”我懒得翻酒单。
“B52。”
“这款酒很烈的哦。”我对又紫眨眨眼睛。
“这样才能让我醉生梦死。”她掏出一包ESSE,用眼神询问了一下我。
我伸手接过那一根细长的烟,取出ZIPPO,翻开盖子的时候,发出一声清脆的“叮”,背后是酒吧嘈杂的音乐声。
“好一个醉生梦死。”我深深地吸了一口,薄荷的清凉味蛰伏在肺叶中,蠢蠢欲动。“传说在午夜时分独自一人走入进入黑阒的浴室,除了点燃一支蜡烛之外不开任何一盏灯,用口红写上那个你想要诅咒的那个人的名字,然后默念三次IbelieveinMaryWorth,你就可以达成黑暗的心愿。”
“致命游戏。”B52燃着暗蓝色的火焰,把她的脸划分成两块,一半明亮,一半阴暗,犹如画了半面妆。
“是呀,谁也不知道后果是什么。”我端起面前的血腥玛丽,喝了一口,番茄味中带着略微的咸味,犹如血液的味道,不知道李·克斯特伯爵夫人为了永葆青春而喝少女纯洁的血液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不过听着好像很有吸引力的样子,不管是诅咒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成功。”她举起酒杯,遥遥向我致了一下意。
“只是代价未免过于惨烈。”我半眯起眼,听着台上一个年轻的男子唱着一首《魔鬼中的天使》:
“你是魔鬼中的天使
所以送我心碎的方式
是让我笑到最后一秒为止
才发现自己胸口插了一把刀子
你是魔鬼中的天使
让恨变成太俗气的事
从眼里流下谢谢两个字
尽管叫我疯子不准叫我傻子。”
木吉他清澈的声音如一道泉水,漱漱地流过,顾睿,你真的是魔鬼中的天使,让我连恨都只能说成谢谢。
后来,又紫和我索性点了一支MOUTON红酒,12;的酒精在沸鼎的酒吧与血液汇聚成一条看不见的暗流,在身体内奔走,五彩的灯光如同催化剂,所有刻意压抑着的感情在一刹那间崩塌—不甘心,真的是不甘心。为什么偏偏是我的母亲呢?为什么上一代的恩怨非得加诸在我和他的身上?
“顾睿啊,顾睿,为什么你叫做顾睿呢?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也许你不愿意这样做,那么只要你宣誓做我的爱人,我也不愿再姓莫了。”当手机的那一头传出顾睿熟悉的“喂”时,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对着话筒一顿狂轰乱炸。有些事情是要发点疯才能做出来的,只是发了疯,真的接通了他的手机,说出这句话后,酒精所能提供的支持瞬时烟消云散,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只能怔怔地握着手机,忐忑地等待他的回答。如果他说“生生,别闹了。”那么我立马把他拉入黑名单,永生永世都不会再打扰他,如果他说“好”,那么我立马驱车去接他,大不了把他抢入莫氏,想来外公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手机壳子微微发烫,我喘息着,红酒绵长的后劲此刻正顺着我的血脉吞噬着我的神智,一分一分地入侵,毫不怜惜。
“小姐,有空一起喝一杯吗?”身边挤了一个我看不清面貌的男子,他拉了拉我的手。
“竖子无礼!”我迸尽全身的气力,手却在他的拉扯下控制不住,面前的红酒撒了一桌,手机可怜地瘫在一堆污酒中,我伸手捞起来它,贴在耳边,电话那头的顾睿始终不曾将一句话。
“顾睿,你到是说话啊。”泪水蓄满了眼睑,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按着home键,却发现始终是黑屏。
“哥哥陪你说话,不急不急。”那个讨厌的油头粉面的声音在耳边不屈不挠,已斜过了半个身子,我想起来了,是他扯了一下我的手,顾睿没能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
我抡起桌上的酒品就往他身上砸。
“他妈的,臭娘们,给脸不要脸,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男子愤怒的声音参杂着喧闹的背景音乐,如同一只嗡嗡的苍蝇。手很疼,如同被一个机器狠命地搅着。
“你干什么啊,放手!”又紫着急地拖着我的另一只手。
我的身体在两个人的拉扯下,彻底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不知所云。
那天橱窗中的模特兀地出现在我眼前,摇摇欲坠的,身子在射灯下左右摇晃,如同随波逐流的扁舟,飘忽不定。
“放手。”一个熟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手一挥,便卸去了左手的疼痛。
被扶出酒吧的时候,凉风迎面而来,发热发胀的脑子瞬时清醒了不少。
“一个女孩子家在酒吧撒酒疯算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夜风中,那抹声音还是那般的炎凉。
“我知道,你最讨厌女人进酒吧,最讨厌她们借着酒精撒酒疯,可是,干卿何事?我有必要讨你喜欢吗?”我理了理散乱的头发。
风吹起高显的衣角,在流光中飞舞,可笑,以前都碰不上面的,现在却连连偶遇,只是我现在满心装着的早已不在是他。
“生生,何必呢?为了那种人。”
我抬起一双麻木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就像是如从前在一起时那般看着他,斜飞入鬓的双眼,挺拔的鼻梁,一根根向上竖起的发丝,如夜魅一般噬人心神。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况且在这一条路上,你是先锋,所以记住,你并没有资格去说顾睿,当初你不也是为了身外物和我分手的吗?而且你做得更绝,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最后……最后……”真可悲,说好要忘记,说好要大度,现在却生生地演变成了讨伐。
沉默如影随形,化作了贴在身上的薄膜,与骨血相溶。
整了整衣角,发现又紫不在身边,于是掏出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却发现黑色屏幕中一张女鬼的脸,眼妆早在泪水的冲刷下沟壑纵横布满两颊。掏出湿巾使劲地擦了擦,才想起来还没有给又紫打电话,按了几下HOME键,那个熟悉的界面却怎么都不会出现,想了想,原来在酒吧中红酒顺着充电源的口子入侵了电池,估计已经可以报废了吧。
我怒从心中来,多天以来聚集的怨气在此刻完全地爆发,狠命地将手机摔在一格一格方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高显却是连眼睛都不曾眨巴一下,还是如磐石一般站在我面前。
“生生……”他无力地抬起手臂,手指尖碰到我的裸露在空气中的胳膊,有些粗糙。我不动声色地侧了个身子:
“还没恭喜你,终于娶得美娇娥。”
终于,那一支素白的手垂下,蜷成一只握紧的拳头:“其实,我并不爱她。”
“如今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该不会真的还没有忘记我吧?”我欺近他的身,如罂粟花般散发着毒恶的气息,“高显,这种话可是不能乱说,万一,传进了未婚妻的耳朵对你可是大大的不利,毕竟,那上百桌的酒楼还是要靠着她的,对不对?”
“生生,我知道,在你心中,我早已是无耻的代名词了,其实我也不在乎,我只是恨,恨自己为什么要背负如此的命运,恨我的父亲,看着我就想是看着一个联姻的工具似的,哪家有钱,就把我往哪一家塞。”
“你应该庆幸自己有这个本钱,不是吗?”我朝着他喷出一口浊气,“那些个小姑娘哪里是你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被你哄到了手,乖乖地把心奉上,任你驱使,所以你才可以踩着她们一步一步往高处爬,好像那个叫衣衣的女人家境很是不错,所以,就收了心,和别人好好过日子吧,毕竟,有好几家上百桌的酒楼呢,算的上很富裕了是不是?”我有心挖苦他,每一句都是当年他对着我说的,“当然,比起莫氏来是差了很大一截,但是,我相信,以高显你这般的手段和能力,借助她家的平台一展身手,肯定能取得不俗的成绩。想来过不了多久,在某个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地方,子渊见着你还得恭敬地喊你一声高总呢。你看,这样多好,你之前总是向我抱怨空有一番经纶,却是得不到一个伯乐来视你这匹千里马,先下好了,妻子有了,伯乐有了,连上千万的资产也这般唾手可得,岂不是其美两全?而且,她这般漂亮,你带在身边也是很有面子的不是?”
我想我真是喝醉了,竟然能对着他说出那么多的话,连嗓子都哑了。
“生生,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我,那么地混账……”
“不,我应该是感谢你的,如果没有你狠狠捅过来的那一刀子,我想到现在我还活在你给我编织的美梦中,或许是我一厢情愿书写的剧本,也不会知道有一个骑士,曾这般深情不悔地守护过我,所以,我想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吧,因为,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中,我竟然是深深怀疑着的,所以,现在好了,终于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你说,是不是我的执念太深,所以老天也看不过了,他替顾睿找了一个可以甩我千百条的街的女人。”
“你呢,高显,你怎么也来酒吧,买醉?还是想要寻找刺激?”瞬间觉得自己说得多了些。
“在你心中,我竟成了这般不堪的人吗?也对,我曾那样对待过你,你这么看我也是应该的,”他自嘲地撇了撇嘴,“你和那个女孩子进了酒吧的时候,我正好在对街看见,于是便鬼使神差地跟在你们身后进去了。”
“我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你竟然有这种喜欢尾随别人小姑娘的癖好?千万不要让你那个漂亮的未婚妻知道哦,不然那家上百桌的酒楼,就会pia一下飞掉的,”我拍了拍有些混沌的脑子,酒精已经慢慢地侵蚀了我的神经,“哦,不对,你这般花言巧语,嘴巴像是摸了蜜糖般甜,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家哄得心花乱坠,没准,还能多一家有上百间房的宾馆呢。嘿嘿,你说是不是啊?”
我甩了甩越来越沉重的头颅,看来酒量真是越来越差了,这么几杯就能昏了头,“再见了,高显,不,我们还是再也不要相见了吧,我并不是一个适合叙旧的人。”
抬脚踢走躺在地上的手机的尸体,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坐进去。
“师傅,先借用一下手机。”
我在键盘上播了一串数字,“子裴,江湖救急,我现在在淮海路上,你能帮我找一下又紫吗?看她是不是还在XX酒吧里,我手机坏了。”
我将脑袋靠在窗玻璃上,阴凉的温度让我发热的脑子稍稍降了些温。午夜电台女主播在絮絮地劝着一个大抵是看不穿情爱的女子,不管是什么时代,哪里都不缺患着情殇的女子,从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豆蔻少女到却道秋凉好个的耄耋老妇,总有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我瞥了一眼车窗外,只余下一个烟蒂孤零零地躺在地砖上,那个被我极尽嘲讽的男人早已消了踪迹。
一阵陌生的铃声想起来,手机在手中宣告着有人造访。
“兮兮,放心吧,又紫和一个朋友在一起。”
我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指点司机回家。
“外公,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我咳了一下嗓子,有些发痒,而且酒喝多了,嗓子涩涩的。
“睡不着,便坐着想些事儿,”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兮兮,来,坐这里陪外公聊会儿天。”
我依言坐下,眼睛却是盯着水晶灯,一动不动的。
“外公最近做梦,老是梦见你外婆和你妈妈,我总觉得对不住她们两个,尤其是你外婆,在我身边没能享受几天福,吃的苦头倒是数也数不清。”
我看着他,有些不清楚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兮兮,过些日子,便是莫氏的年终会了,外公想把你正式介绍给外界,以莫子兮的身份,你觉得如何?”
我的脑子有些转不太过来,以莫子兮的身份?
☆、六十六,珊珊的情伤
“外公想了想,总把你这般雪藏着也不好,兮兮,你应该多多接触别的人。”
我的头有些大,这是一种变相地把我推销出去吗?
我看了一眼窝在沙发中的老者,却是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时光已经压榨了外公太多的东西了,我有些心酸:“外公,如果能遇到好的,我一定一定把自己嫁出去,好不好?”不再任性一意孤行地当朱丽叶,也不再幻想自己能成为云蕾,我只是一个平凡的莫子兮。
“好,”外公安慰性地拍了拍我的手,“我们家兮兮这般好,肯定能遇上那个男人。快些洗洗睡觉吧。”
我慢慢地走入房间,然后将被子压在身上,闭上眼睛什么都看不到的感觉真美妙。
珊珊拖着她那个硕大的行李箱,带着凛冽的寒风敲开我家的大门时,我正睡眼惺忪地打着呵欠,陈妈煎的荷包蛋在我的蹂躏之下变得惨不忍睹,五分熟的蛋黄被我戳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正涓涓地往外流着,珊珊一把拿起我面前盛着牛奶的玻璃杯,“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全部倒进了肚子。放下玻璃杯后,她的唇边留着一圈白色的沫子,如同小胡髭。我伸出手,拿了一个新的杯子,到出盒子中的牛奶,喝了一口,默默地在一边解决早餐,无视这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不速之客。
她的脸上戴着隔夜的残妆,还有两道疑似泪痕的水渍,青黛色的眼圈裹杂着早已晕染开来的眼线,直教人不忍细看。
“陈妈做的三明治的味道很不错,放了你最爱吃得培根和鸡蛋。”我体贴地夹起一块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上。
今天家里很安静,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去参加谢小开他们家公司的经销商年终尾牙会了,我向来是不热衷于出现在别家公司这些杂七杂八的宴会或者活动中的,外公看看我,随我做一个自在地懒散人,我正好乐得清闲。
“怎么了,一副苦大仇深的狰狞样?”我吞下手中最后一口三明治,擦了擦嘴,施施然问她。
“他令堂的,罗霖竟然去会所!去了也就罢了,竟然连后续工作都没有做到位,领口上留了个深红色的口红印,老娘从来用的都是粉色系的,他除了是去找女人还能去干什么!”珊珊狠命地嚼着一个鸡蛋,好像在生啖某个人的肉,牙齿嘎吱嘎吱咬得响亮。
我翻开面前的报纸,直奔娱乐版,“那你给了他解释的机会没?”
“这是自然,结果他说,就是陪客户去喝了点酒,什么都没有做。生生啊,什么都没有做能有口红印吗?”
“或许他们只是纯聊天?”我随口发表了一番言论,《姜凝眉深夜密会女友,疑似曝同性恋传闻》豆大的字瞬间攫获了我的眼光,草草扫了一下,发现最近的狗仔真是无聊,哪个女明星稍微和哪个男性搭了三两句话,就被传成有奸情,而和哪个女性朋友勾肩搭背,手挽了手一下,就会被传成性取向有问题,前一段时间还和顾睿在传桃色绯闻,转眼间竟然和女人搭起了边,这年头,明星难当啊,我摇了摇头。
“生生,你觉得有纯聊天那么纯洁的事情发生吗?”
“这个自然是没有的,不过,珊珊啊,他陪客户去会所,场面上的事,终归是需要逢场作戏的。”
“要是顾睿也这样呢?”珊珊的大嗓门刚刚吼出这一句,便缴械投降,眼神充满歉意,讪讪地耷拉着头,“那个……生生啊……”
“我敢保证顾睿去这样的场所只会比罗霖多。”我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淡淡的,连我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改,虽然在听到那个名字时,全身的血液在血管中齐齐刹车,偃旗息鼓,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心脏跳动,血液回流的声音。
如果是我,我又该如何呢?是哭是闹吗?还是像许倾城一样默不作声地帮父亲小心地掩去衣领上的残妆?我自问没有许倾城那般容量,这种事情,发生在珊珊身上,我还会气闲神定地对她说,应酬这种事,对于他们这般的男人来说,都是难免的,但是,如果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呢?或许会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吧。
“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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