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见效,这一点是肯定的。好! 勋爵,这是您的一个很有趣的发现。但是有点
意外,是吧? 使得这一谋杀罪与我们原来分析的不同了。”
“你说得对,很好! 好了! 人必须得勇敢面对一切。正如那个女士在受到鼓舞
的时候说的一样。”
一张面孔在墓地的墙的那边闪了一下,一转眼突然又不见了,之后又出现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波特? ”探长问。
“哦! 没事。”波特答道,“我没有什么事情。你要用那个挂什么呀? 那是条
绳子。塔楼里有八根绳子呢。”他又说道,神秘兮兮地,“教区长不再让我上塔楼
了,因为他们不想让人知道。不过我波特·皮克知道。一、二、三、四、五、六、
七、八——总共有八条挂在那里。老保罗,是大的——丧钟保罗——但是按理说应
该有九声丧钟的。
你瞧,我会数吧。波特会数的。我好多次掰着手指头数,八声丧钟,有一次是
九声丧钟,一次是十声丧钟。不过我不会告诉你是谁敲响的,不会的。他在等九声
丧钟。一、二、三、四……”
“走开! ”警长被激怒了,大喊道,“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在这附近晃来晃去地
缠人。”
“谁在缠人? 你听着……你来告诉我,然后我再告诉你。有一次丧钟响了七声,
那条绳子就是用来缠死他的,是不是先生? 九声,已经有八声了,波特知道。波特
会说的。可是他不会说出去的。哦! 不会! 有人在听呢! ”他的脸又恢复到了往日
那种茫然的神情,然后又用手碰了一下帽子。
“再见,先生。再见,先生。我得去喂猪了。喂猪是波特的工作。是,是的。
猪该喂了。再见,先生,再见,先生。”
他低着头、弯着腰,穿过田野,朝不远处的附属建筑物走去。
“就是这样! ”布伦德尔先生说,很心烦的样子,“他会把绳子的事情告诉所
有人的,自从他小时候目睹他母亲吊死在牛棚,就一直念念不忘。就在小迪克赛,
那大概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咳! 他也确实没法控制自己。我把这些东西送到车站去,
然后再回来去威廉·索迪家,现在一定已经过了他吃午饭的时间了。”
“也过了我吃午饭的时间了。”当教堂的钟声敲响了一点十五分的时候,温姆
西说,“我得向维纳布尔斯夫人道歉。”
“你瞧! 索迪夫人,”布伦德尔先生愉快地说,“如果说有谁能够帮我们渡过
难关的话,那就是你了。”
玛丽·索迪摇摇头。
“如果我能够帮忙的话,那一定帮了,布伦德尔先生。但是……我怎么可能帮
得上忙呢? 我和威廉那一夜都没睡觉。几乎一个星期我都没有脱过衣服,那时他的
情况太糟了。在安葬好索普夫人后的那个晚上,他的状况仍然很糟糕。后来转成了
肺炎。我们当时觉得他没得救了。我不会忘了那个夜晚,白天的事情也忘不了。坐
在这里,听着丧钟保罗的钟声,很想知道在夜色沉沉的时候,会不会为索迪敲响丧
钟。”
“就是,就是! ”她丈夫也尴尬地说,在听装的鲑鱼上撒了不少醋,“现在都
结束了,哪能说提就提起来呢! ”
“当然不是。”警长说,“除非你有足够的时间,是不是,威廉? 患肺炎时会
感到躁狂,我知道肺炎是什么样的病,在一九二二年的时候,我的岳母就是被肺炎
夺去了生命。照顾肺炎的病人很令人厌烦的。”
“是啊,”索迪夫人赞同地说,“那晚他病得很厉害,一直想挣扎着起床去教
堂鸣钟乐。他以为没有他在场他们就无法鸣奏钟乐,但是我不停地告诉他,所有的
钟乐包括新年钟乐都鸣奏完了。劝阻他真是太难了! 吉姆就在那天早晨离开了我家,
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助我。他在这里的时候,对我们帮忙很大,不过他得去他的船行。
他在这里呆的其实够久了,当然他自己并不是老板。”
“不是,”布伦德尔先生说,“他是和一个商人合伙做,是吗? 他现在怎么样
? 最近收到过他的来信吗? ”
“我们上星期收到他寄自香港的明信片。”玛丽说,“但是他没有写什么,只
是说他很好,还向孩子们问好。
他出航只是寄过明信片,而且他一定非常忙碌,因为他本来是习惯写信的。”
“可能是缺少人手吧。”威廉说,“这段时间是男人做生意的焦虑期:货物很
少,很难碰到机会。我猜想他一定很沮丧。”
“是啊,当然了。你希望他什么时候回来? ”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威廉答道。探长犀利的目光看着他,仿佛要从
他的语气里听出什么别的信息来。“不对,如果经营的是正经的商业,我是说,你
瞧,他的船出海没有规律。只要有货物,船就出航,人们是这样说的,只要有货物,
船就会从一个港口不定期地航行到另一个港口。”
“啊! 是啊! 当然。那么,船的名字叫什么? ”
“棕色哈娜。她属于赫尔兰普森一布雷克船运公司。
他们告诉我说,吉姆干得很好,他们对他抱有很大希望,如果伍兹船长发生什
么事情,他们就把船交给他。是不是,威廉? ”
“是这样说的。”索迪很不自然地答道,“不过如今世上还有什么可靠的。”
妻子的热情和丈夫的冷漠形成了鲜明对比,布伦德尔先生自己有了结论。
“吉姆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制造了很多麻烦,是吗? ”
他这样想着,没有说出口。“这已经说明了问题,可是这对我没有用,最好还
是换个话题吧。”
“那么你那天晚上在教堂就没有碰巧看到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他说,“有没
有看见有灯光在晃? 没有类似的情况吗? ”
“一整晚我都没有离开威廉的床半步。”索迪夫人答道,扫视了一下她的丈夫,
停顿了一会儿,“你瞧,他那时候病得很厉害,如果我离开他一小会儿,他就会脱
掉身上的衣服,然后起床,如果听到的钟声不是他想听到的,老麻烦就又来了——
就是这样。”
“威尔布里厄姆夫人那件事? ”
“是的,他的脑子糊里糊涂的,他认为那次的审判还在进行,他必须得站在我
一边。”
“那就对了! ”索迪突然大喊着,猛然把盘子推到一边。刀子和叉子哗啦啦地
散落在桌子上。“我不会再让你为那件往事烦恼。死的死了,埋的也埋了。如果在
我头脑不清醒的时候,提起它,我会受不了。天知道,如果我能控制自己的话,我
是最不愿意让你再想到这件事的人。你应该明白这点吧。”
“我没有责备你,威廉。”
“在我们家我不会再谈这件事! 布伦德尔先生,你来我家让她心烦,这到底是
为了什么? 她已经告诉你了,关于这个被埋的家伙她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这么回事
! 我生病的时候说的话、做的事,都是不算数的。”
“一点价值也没有。,’探长承认,“非常抱歉,提及这件事是免不了的,这
是肯定的。不过,我不会占你们很长时间的。你们帮不了我,就是这么回事。我不
是说没有失望,警察的工作都是失望和沮丧,必须是好是歹一起承受。现在我得走
了,让孩子们回来喝下午茶吧。顺便提一下,那只鹦鹉怎么了? ”
“我们把它放在了另一间屋子里,”威廉皱了皱眉头说,“它尖叫的声音都能
把你的耳朵震聋了。”
“这只鹦鹉最坏了,”布伦德尔先生说,“不过它很能学舌,我还没有听到过
一个比它更好的呢! ”
他祝愿他们晚上过得快乐,之后就告辞了。索迪的两个孩子,在大人们谈凶手
和埋尸的这些不合适孩子的性别和年龄的话题时,就已经被打发到了柴草房,此刻
跑过来为他打开大门。
“晚上好! 罗西,”布伦德尔先生打着招呼,他总是记得清别人的名字,“晚
上好! 埃维。你们在学校是好学生吗? ”
但是,这时候索迪夫人喊她们喝茶,最终,警督先生只得到了简短的回答。
阿什顿先生是原来那所老学校的农夫。他大概有五十岁、六十岁或者七十岁吧,
谁知道。他说话的声音就像狗那样的一阵一阵地粗暴吠叫,他的神情非常严肃,假
如他已经咽下一个拨火棍,那么只能从他的身材中看出变化:那就是呈现出不相称
的弯曲。温姆西眼睛盯着那双手,若有所思。他的双手有着多瘤节和白垩的关节,
他认定这些关节的僵直是由于长期患关节炎引起的,而不是生活节俭造成的。他的
妻子比他年轻很多,她体形丰满,而他是个瘦子;她蹦蹦跳跳,他则很威严;她很
快活,而他板着个面孔;她总有说不完的话,而他说话很简短。他们热情地欢迎彼
得勋爵,并且递给他一杯自制的樱草酒。
“如今没有那么多的樱草可做酒了,”阿什顿夫人说,“但是这酒是按照我妈
妈的配方做的。我想,只要能搞到山楂我就会制做出具有我自己风格的山楂酒。我
不会喝从小店里买来的那些脏东西,它没有任何好处,只会把胃搅得翻江倒海、放
臭气。”
“哦! ”阿什顿先生赞同地说。
“我绝对赞成你的话,阿什顿夫人。”勋爵说,“这实在是好极了! ”确实如
此,“这又得谢谢你了! ”他对一月那次他们给他帮忙修车又表示感激。
“哦! ”阿什顿先生说,“我很高兴能帮忙,真的。”
“不过我总听说阿什顿先生常常忙于其他很不错的活计。”勋爵继续说道,
“我想就是你那天把可怜的、病泱泱的威廉.索迪从沃尔比奇接回来的,你就像撒
玛利亚慈善机构的成员一样乐善好施。”
“哦! ”阿什顿先生又简短地说,“我们碰巧看到他,很幸运。哦,对一个病
人来说天气当时很糟糕。哦,危险得很,是流感。”
“很可怕! ”他的妻子说,“可怜的人——他从那边回来的时候,脚步踉跄着,
跌跌撞撞的。我对阿什顿先生说:‘可怜的威廉看上去多惨啊! 真的! 他肯定不能
开车回家了。’确实是这样,我们离开镇子才大概一英里,就看见他韵车子停在了
路边,他那时很无助的样子。是仁慈的上帝救了他,他才没有栽进水沟里,捡回了
一条命。而他身上的钱,啊! 上帝! 那该是多么大的损失啊! 他那时候病得不成样
子,把钱扔的到处都是。‘威廉,’我说,‘把钱放进兜里,保持安静,我们把你
送回家。你不用担心你的车。’我说,‘我们会在路上特纳路口停下来,然后在下
次等我丈夫来东部大教堂的时候再把车开走。
他会很高兴这样做。啊! 上帝! 连续两个星期,教堂都在为他祈祷。”
“哦! ”阿什顿说。
“真不能想像他在这样的坏天气里出去干什么,”阿什顿夫人说,“因为那天
毕竟不是集市日。要不是阿什顿先生因为吉丁斯被释放,不得不去看他的律师,我
们也不会在那里。如果当时威廉想做什么事情,我们一定会帮他做的。我想,即使
是关于银行的事情,他也会信任我们的,并不是说阿什顿先生为了这件事不会照看
两百镑的钱,或者是三千镑。不过威廉·索迪对自己的生意一直是很把得住的。”
“哎呀! ”阿什顿夫人说,“哦! 可能是亨利先生的生意。我们不能指望他对
与他自己无关的事情守口如瓶。”
“阿什顿先生,什么时候,”阿什顿夫人问,“亨利先生家在伦敦和东英吉利
存过钱,更不用说亨利先生是一个考虑很周到的人,他不会打发一个病人在暴风雪
天出来做生意吧? 我以前告诉过你,我不相信这两百镑和亨利先生有什么瓜葛,我
说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是对的。我一直是对的。瞧! 现在怎么样? ”
“哦,”阿什顿说,“你说得太多了,玛丽亚,有些话是对的。如果偶尔不对,
也很有趣。哦,但是你,你没有理由干涉威廉的钱。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你说得倒是对。”阿什顿夫人承认,语气很亲切,“我这张嘴确实有点把不
住门了,我承认。请勋爵大人原谅。”
“没关系,”温姆西说,“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地方,如果没有人谈论左邻右舍,
那又有什么可谈的呢? 索迪一家确实是你们唯一的邻居,对吧? 有你们做邻居他们
很幸运。我敢肯定,阿什顿夫人,威廉昏迷的时候,你一定很悉心地照顾他。”
“没有那么周到,”阿什顿夫人说,“我的女儿在那个时候也生着病——村子
里有一半人都病倒了。我尽力时不时地帮帮他——换了别人,我也就帮不了这么多
了——我们女儿帮助玛丽做饭,而且有半夜都睡不了觉——”
这正好给了温姆西机会,他巧妙地询问着,把话题引到了墓地上。
“啊! 是这样,”阿什顿夫人喊道,“我一直以为小罗西.索迪对波莉讲的话
有什么寓意。不过孩子们的确有丰富的想像力,大人们是想像不到的。”
“那么,讲的什么话? ”温姆西问。
“哦! 蠢话,是蠢话! ”阿什顿先生说,“都是什么鬼怪故事。”
“哦! 那可够愚蠢的了,我肯定。”阿什顿夫人反驳说,一不过你该知道,卢
克·阿什顿,孩子可能说的是真相,不管是不是鬼怪故事。您瞧,勋爵大人,是这
样的:我女儿波莉——她现在十六岁,秋天就要出去工作。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
女孩子们的气质是什么样的,我坚持一点:把一个女孩培养成一个贤妻良母是最好
的工作,所以上星期我对华莱士说了。不是整天站在柜台后面卖发卡、洗衣服( 如
果可以称之为衣服的话,是那种没有裤腿,没有后身,也没有前身什么的) ,而是
教她们怎么做粉状马铃薯,不管是不是累得可能会驼背或者患静脉曲张。”阿什顿
夫人得意地加了一句,“她几乎不能否认,她做的时候她的腿可受苦了。”
彼得勋爵对阿什顿夫人的主张和看法表示了衷心的感谢.并日暗示她.她本是
要谈波莉——“是的,当然了,我的嘴总是把不住门,没错。不过波莉是个好女孩,
我说过,从她是个小孩的时候起,波莉那时候七岁,罗西·索迪和波莉就是特别要
好的朋友。哎呀!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是什么时候,卢克? 大概是一月末吧,
差不多吧——在晚上六点钟的时候,没有很晚——那是一月末——波莉和罗西、埃
维坐在灌木树篱下,就在她们家的外面。她们两个人在哭。‘怎么了,罗西,’波
莉问,‘出什么事情了? ’罗西说:‘没事。’既然波莉来了,她们问是不是可以
带她一起去教区长的住宅,因为她们的爸爸要给教区长带个口信。波莉自然很乐意,
但是她不明白她们两个人在为什么哭,后来——你知道很难让孩子们说出他们害怕
什么——结果是她们害怕夜里路过墓地。那么,波莉是个好孩子,告诉她们没有必
要害怕,死去的人就在上帝的怀抱中,他们没有力量从坟墓中出来,不会伤害任何
人。可是这样的话一点也没有消除罗西的恐惧,最终,波莉搞清楚了,原来罗西认
为她看见了索普夫人的魂灵在她的墓地周围飞来飞去,好像她看到魂灵的那个晚上
正是举行葬礼的那个晚上。”
“上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