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村的祖训,报不报案是我们的事,不用你管吧?!”面对原则问题,村长态度也180 度大转弯。
“你为什么说老马家孩子是8 月份出生的?出生证明你看过了!”冯剑飞火怎么也压不住了,冲李明海就大喊起来。李明海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青一块紫一块,“这个嘛……你知道一些年轻人已经开始不相信河妖了,我为了让他们相信,所以……”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宣传迷信,蛊惑人心,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冯剑飞不客气地打断他。 李明海这时变成了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耷拉下脑袋不再言语。
“今天上午,你碰到过王翠霞吗?”见李明海这副模样,冯剑飞语气也稍稍有所缓和。
“是的,我看到她锁上门后出去拿牛奶了。”
“去了多久?”
“很快的,就两三分钟吧。”
“哦,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是不是平时对她特别注意?”
“哪有的事啊?这你可千万别冤枉我!”虽然冯剑飞已经斟酌了用词,但李明海的反应还是很大,他突然抬起头直视冯剑飞,“其实我注意她家是因为这两天我总看到有人在她门外鬼鬼祟祟的,我想可能有事情要发生了,所以才特别暗中留意的!”
“是谁?”
“就是你前面提到的老马啊!”李明海压低了声音说。
“你看见他鬼鬼祟祟的?”冯剑飞搔了搔头皮,这可谓是一个新发现。
“他好像一直躲在外面,王翠霞刚走他就窜出来到门口拿什么东西摆弄着锁……不过等了两分多钟还是没弄开,于是他马上就朝王翠霞的屋后走去,看那架势是想翻窗户进去。我于是悄悄地跟在他后面……看他拿石头要砸窗时我赶紧咳嗽了一声。他经我这么一吓头也不回的一猫腰跑了,也没看到我。然后我又回到正门,正好迎面碰上王翠霞取完牛奶回来。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么简单。”
冯剑飞注视着这位村长,很明显,他身为村长,保护王翠霞没有什么不对。而老马妻儿已去,他起先帮他掩盖虽不在理也在情。除了为人迷信了点,别的方面还算称职。暂时没什么好问的了,于是冯剑飞搔了搔头皮把他也打发走了。这时秦伊妮翻了个身,一副酣睡的模样。冯剑飞瞅了她一眼,暗自摇了摇头。
抬腕看表,冯剑飞心头浮躁起来,今天唯一的收获只是见到了“女神号”的幸存者唐葵。可能是顺路也可能不是。他想马上找她问话,更想寻找冯云霄的蛛丝马迹。可是现在一桩案子却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拦在他面前,缚住了他妄图前进的手脚。
一个发生在如此偏僻地方的婴儿失踪案,看似不起眼却是地地道道的“密室”案件,属于自己平常很少碰到的“不可能犯罪”。短短的三分钟,婴儿从密室蒸发,门窗完好(在这里,冯剑飞觉得应该相信王翠霞的话,门锁没有被撬开),谁都没机会犯案。难道真的是河妖所为?冯剑飞为自己冒出的这个念头感到气恼。令他更气恼的事还有:秦伊妮正在旁边呼呼大睡,实在一反常态。整个路上她都一直在喋喋不休,这个案子也是她“积极”让自己参与的,可现在自己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好像不是她的风格!冯剑飞这时才觉得,身边和他拌嘴的人消失了,也会有一丝落寞。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冯剑飞转念一想,就知道谁来了,于是大吼一声:“李队长,放他进来!”
马上,一个红脸的老汉就满脸不高兴地走了进来。冯剑飞张口就问:
“你就是老马吧,你昨天几点去的王翠霞家?”
“我去她家不可以啊?!”老马气势汹汹地回答。
“你知道吗,有人看到你撬她家的锁。”
“对!我是撬过怎样啊?你把我抓走呀?别人都说是她们家的那个孩子害死我全家的!”老马重重地把手往冯剑飞桌前一拍。
冯剑飞看到这架势,却毫不生气,只是平静地问:
“是村长把你叫来找我的吧?他也许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一件事你就跑来了,王翠霞家的孩子已经失踪了这你知道么?你说你是几点去的?”
“什么?孩子失踪了?”老马此时吃惊地张大了嘴,露出两颗泛黄的大门牙。
“所以你也该想想自己的处境吧?老实说我可是想帮你的,否则被抓进去的除了你不会是别人。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我你是几点钟去的。”
“……”
老马先用力搓起了他的大手,他的手指上皮肤粗糙且长满大茧。脑袋以一个倾斜的角度停住,用力皱着眉头,好似进入了一场艰苦的思想斗争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滔滔不绝地述说起来:
“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我觉得有义务告诉你这不是我干的,我可不想替人顶罪!不过这样一来这事情就奇怪了……”接下来老马嘴里重复了几次“事情就奇怪了”,然后才接下去说,“虽然不是我干的,但好像我成了这怪事的见证人一样,真是奇怪……
“不过我连进都没有进去啊!其实我那天很早地就来到了她家门外。有多早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天刚泛白的时候,因为我怕被别人瞅见。我早早地藏身于她家门外的草丛里伺机偷孩子。可是蹲得我腰酸腿疼也许过了有好几个钟头他妈的才终于盼到她出去。那时我赶紧上前撬锁,可是她好像换了把锁,和之前的不一样,所以我带的工具根本就用不上!气得我当场就冲门就踹了一脚!然后我想到屋后去试试,一看窗户果然反锁了,但就砸吧?可哪知刚举起砖头,就听见背后不远处有人咳嗽了一声,当即吓得我扔下砖头转身就跑……要说起来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了,可是那孩子咋没了呢?我可没看见有人进去过啊,谁这么神呢?”老马的表情完全变了,神色有点怯怯的。
“从你撬锁到最后逃走一共花了多少时间?”
“就两分多钟吧。”
“……”
直到冯剑飞把老马请了出去,他都显得魂不守舍。不是自己干的,却亲身参与了一场诡异的演出,这种心情冯剑飞能够了解,因为他也有这种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的体会。
当冯剑飞已经第三次从王翠霞的房间出来时,他知道,已经不用再去调查了。除非王翠霞突然和自己说找到了父辈留下的暗道之类的话,这房子就是一个干净利落的“绝对密室”。当然,王翠霞没有和他说这些话,反而,她的眼神开始流露出不信任。冯剑飞看在眼里觉得特别窝火,不知为什么这次他觉得特别窝火。也许是王翠霞的眼神,也许是案子本身太诡异,也许是秦伊妮的一反常态,也许是找不到突破口,让他觉得异常烦躁。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这起案件是罪犯有预谋的犯罪活动。
(没有预谋绝不可能做得这么干净利落!)
思前想后,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从目前来看,这是一起完美的不可能犯罪,甚至是他碰到的最完美的一次不可能犯罪。
(不可能犯罪?对了!)
此时冯剑飞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条解决问题的方法,可以说这是一条通往大多数不可能犯罪真相的捷径:
可以说大多数不可能犯罪的关键都在于犯罪手法或者称之为诡计。一旦明了不可能犯罪的诡计,凶手自然就浮出水面,所以很多侦探都认为推理出犯罪手法才是破案的关键所在。但是,如果是天衣无缝的诡计可不是这么容易看穿的。不过却有一种方法可以作为思考捷径,也就是上述方法的逆向思维——虽然不明了犯罪的手法,但还是可以根据推理来尽量排除嫌疑人,虽不能肯定谁是凶手,但可以通过推理来肯定谁不是凶手。通过排除掉肯定不是凶手的嫌疑人后,可以让隐蔽在角落里不引人注意的真凶站在聚光灯前。并且当嫌疑人的数量减少到一定程度后,可以针对剩余嫌疑人的细微言行来进行重点思考。通过这样的方法来琢磨不可能犯罪的真相,思路就会变得清晰许多!
等等,如果这样来分析的话,他(她)不是太可疑了么?冯剑飞突然像被醍醐灌顶般灵光一闪,他开始使劲地思索着这越来越清晰的事件真相——
就在这时,秦伊妮微笑的脸庞出现在他的眼前,她的笑意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味,让冯剑飞忽然对她产生一种陌生感。
“把大家都叫过来吧,我要公布真相。”秦伊妮这时平静地说。
“你知道真相了?”冯剑飞瞪大双眼看着秦伊妮。
“是的,孩子性命攸关,你快去叫大家来吧。”秦伊妮对冯剑飞的诧异丝毫不以为然。
“可是你前面不是都在睡觉么?”
“太累了,躺着思索而已。”
“你找到了我不知道的线索?”
“没啊,我的所有线索都来自于你。”秦伊妮弯起嘴角,在冯剑飞眼中这是一种嘲笑。
“我倒真想洗耳恭听呢,只要你不出丑的话。”冯剑飞咬着牙走出门外。不一会儿,所有参与过调查的人都集中到了王翠霞家的客厅里。除了村长李明海、王翠霞、冯剑飞坐在椅子上外,其他人都站着。相熟的几个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秦伊妮先清了清嗓子,宛如上课的铃声响起,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秦伊妮如名侦探般致上了开场白:
“我已经知道王翠霞孩子失踪的真相了。大家先不用担心孩子的安危。因为既然大家都过来了,我可以肯定罪犯就在你们之中,所以孩子现在可以说是安全了!”
这句话引来一阵骚动,唯独冯剑飞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从他现在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这首先可以肯定是一个有预谋的犯罪。”秦伊妮接下去说,“案发当天,有四人到过现场。那就是王翠霞、唐葵、老马和村长李明海。我们先来看王翠霞,她和唐葵出去时并没有带着孩子,而回去后马上就报案了。这点一直在门外看着的村长可以证明。在房子的四处又搜查过没有什么异常和藏匿孩子的迹象。所以她不是罪犯。”
此时在场的人里除了冯剑飞全部厥倒,大家不约而同发出一阵嘘声,王翠霞有奋不顾身想冲上去的趋势。就连李队长也傻了眼,真不清楚她这是推理缜密呢还是愚蠢,但还是帮她打起了圆场:
“咳咳!作为职业探员,每种情况都会考虑到的!”
面对众人的骚动秦伊妮却置若罔闻:
“我再来看唐葵,她也不是罪犯。首先因为她没有作案时间,期间王翠霞只出去了3 分钟。而这3 分钟内,老马撬了两分钟锁,老马最后离开之后,李明海又去门口看着,所以空出来的时间是可以用秒来计算的,对于唐葵而言,完全没有撬锁以及偷孩子的时间。
“那么老马呢,虽然他去王翠霞家撬锁了,但据王翠霞所言锁根本没有被撬开,并且又是被李明海暗中盯着,直到他最后离开。所以可以说因为李明海在旁的监视,可以完全排除老马的嫌疑!”
老马听后不但没高兴,还狠狠地瞪了李明海一眼,李明海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秦伊妮身上,没注意到老马的举动。因为现在他们四人中只剩他一人没排除了,汗珠从他鼻尖渗
了出来。
“只剩下李明海了,那么罪犯就是他吗?”秦伊妮拖长了尾音,直到大家都把目光牢牢地锁定在自己身上时,她才满意地说下去,“刚才已经说过了,在王翠霞离开3 分钟内,老马撬了2 分多钟锁,当老马跑到屋后时,李明海也跟到屋后还用咳嗽吓走老马。从老马听到的咳嗽声可以证明这点,接着他在门口又碰到王翠霞回来。可以看出来他可作案的时间比唐葵还少,也根本没有作案的可能。并且,再次需要重申的是:据王翠霞所说,她的锁根本就没被撬开过。”
秦伊妮讲到这里停了下来,李明海终于长出一口气。
“那究竟是谁干的?果然是河妖干的对吧?”老马突然嚷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秦伊妮转过头瞅了老马一眼,目光中含有一种明显的轻蔑,“虽然你们四个人都没有作案时间,但那孩子也不是被河妖偷的,因为我已经知道了谁是罪犯。有一点你们没忘吧?就是孩子早上突然出现在饭桌上,这是非常有悖于常理的。刚出生的孩子,是不可能自己从床上跑到饭桌上去的!”
老马又想说是河妖所为,但看了秦伊妮的表情终究是没敢讲。
冯剑飞从刚才起一直在冷眼旁观,直到秦伊妮说出这句话时,他才不禁动容。
“这不正说明是河妖在作祟么?”村长还是忍不住撇过头小声说。
“不对。”秦伊妮横了他一眼,“这不是说明河妖作祟,而是一个直指真相的线索,严密地证明了当时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啊!”王翠霞只觉得头脑“嗡”的一下,这句话对她的打击可非同小可,从某种意义上说可怕的程度甚至超过了河妖转世。
(那时除了我之外房间里怎么可能还有别人?他会是谁?!)
“唐葵、老马、李明海当时全部在王翠霞屋外。”秦伊妮接下去说,“所以,都可以加以排除,唯一有可能在屋内作案的那个人……就只有陈姨你了!”
“陈姨?!”大家一片哗然。
冯剑飞这时暗暗点头,其实前面他的推理离真相只是一步之遥。秦伊妮就是运用了和他一样的方法来轻松推理出真相的。前面那四人,的确都可以实质性地排除。陈姨,是唯一一个看似置身事外而又无法实质排除的人。
陈姨没有辩解,但面色已变得如同猪肝一般。
“她究竟是怎样做到的?”李队长这时发问。
“你还不明白么?”秦伊妮先装腔作势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才说,“案发前一天,她借口去看王翠霞。她知道等会儿唐葵办喜事的鞭炮声必然会弄响王翠霞的助动车,这一切都是事先可以预料的。果然,当王翠霞的助动车报警器响了之后她出去看,等回来时,按照惯性思维,看到陈姨不在了就会以为她已经回家了。但是她却没有!她只是藏在王翠霞家的其他房间,在类似床底之类的地方把自己躲藏起来!
“陈姨为了这个计划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也就是说,她预谋已久。前两天生病也是伪装的,是为了昨晚的不出现不至于引人起疑。而作为大夫,她能轻易地搞到安眠药,她可以把安眠药胶囊里的颗粒溶解在水里带在身上。等到有机会,也就是第二天王翠霞固定拿牛奶的时间,甚至是早些时候,就喂给孩子喝,让他不会哭喊。当王翠霞去取牛奶时,陈姨就抱着孩子来到门口,却发现有人正在撬锁。她焦急地等待着。终于,老马跑向屋后去了。而已经隐藏了一天的陈姨知道王翠霞很快就会回来,这是她最后且唯一的机会,于是她立刻打开门抄小路溜回了家。这一共花不了几秒钟。此时在门口观察的李明海也跟着老马到了屋后,以至于没发现她。”
“那么说凌晨那次……”李队长已经开始有点明白了。
“对,她故意在凌晨,把孩子偷偷地抱到饭桌上,目的是为了装神弄鬼,让王翠霞和村民误以为孩子后来的失踪是河妖干的!在这个村里面,除了村长李明海之外,宣传河妖最起劲的人可能就是她了!”
直到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王翠霞起初脸涨得通红,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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