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月抬起眼皮,对上他关切的眼眸和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她有好半晌的沉默,她不是故意不说话,而是太过惊讶了,她咬着嫩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听厉凌禹的语气,他好像是在找她?而且这间咖啡厅,过了五年了,已经换了老板,虽然还保留着过去的风格,但是前来的客人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一群了。
所以,绮月诧异,他居然也会出现在这里。
绮月敛眸垂下长睫,淡淡的笑了笑,和他打招呼,“好巧,你也是在这里喝咖啡吗?”
“我不是……”厉凌禹微笑着答,拉开绮月旁边的藤椅,迎着落地窗外午后暖暖的阳光优雅的坐了下来。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怎么,还不回家?”厉凌禹歪过头,轻笑着问。
他的眼波一向平静,但是绮月还是看到他眼眸内笑意背后的那抹复杂,她讪讪的勾了勾唇,白皙的手指捏着银色咖啡勺不断的搅了搅,“你来找我,估计墨仔也在找我,我想一个人在外面静一静!”
“可我们都很关心你……”厉凌禹沉沉的说。
手中的银勺缓缓停滞住,绮月眨眨美眸,双眼含着水雾的凝着他,忽而笑,“也包括你吗?”
“当然!”他掷地有声的答,低沉醇厚的嗓音经过岁月的沉淀后,也越发的好听。
绮月笑出声来,“谢谢你!没想到你会来这你找我!”
厉凌禹看着她的笑容,唇角温柔的扬起,虽然两人如今的身份都不同了,但是在看到她笑容的那一刻,内心的那份小小的悸动,却依旧没有被时光带走,他还有感觉。
但是,事实留下的只是生命中的遗憾,厉凌禹很快就将自己的那份小心思妥帖的收了起来,懒懒的靠在藤椅上,他含笑的眸光落在远处的高楼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指,他缓缓说道,“还记得那栋高楼吧,有一次我约你在那里吃饭,那片的落地窗正好可以望得见这里,你跟我说,你最喜欢银行后面的这间咖啡厅,因为够安静,卡座上养的风信子也很美,所以你很喜欢一个人呆在这里!”
“啊?”绮月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她有说过这样的话吗?怎么她好像不记得了?
感觉到她的错愕,厉凌禹的笑纹渐渐的敛住,他低声颇为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尴尬的自嘲道,“我也是刚才想起来,走吧,不晚了,墨仔现在应该还在找你,我送你回家吧!”
厉凌禹站起来,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背后大片的阳光,大片的暗影肆虐而来,似乎让她没有回绝的余地。
想了想,绮月还是站了起来,扬起明媚的微笑感谢他,“谢谢你……”
“这么客气,我都算在墨仔头上!走吧!”
他礼貌的与她保持着距离,就算他们曾经有过好的或者不好的回忆,其实此时的厉凌禹,还是能给绮月很窝心的感觉,而就是他的大度和坦然,也能让彼此再感觉到过去的情义,所谓情不再,义还有。
上了厉凌禹的车,他正准备给辛迪墨打电话,却被绮月止住。
“还是不要给他打了,说不定他现在还在银行,你送我到我家附近的超市就可以了,我买些食材回去……”
“这……不需要吧……你怀有身孕了还下厨?”
厉凌禹收起手机,有些惊讶。
绮月昂着头,眼里有狡黠的光闪过,“怎么?你认为我怀孕了就应该更矫情一些吗?”
“那倒不是,是更需要被照顾!”
“辛迪墨很照顾我,只是他小妈在家,有些事情还是自己亲自来比较好……”
“对了,她也是你姐姐!”
绮月这才想起这层关系,惊讶的望着厉凌禹,厉凌禹则是有些愧疚的说,“我这个姐姐劳你关心了,她可能是前几年精神状态不好,现在脾气变得很古怪,希望你不要介意!”
“怎么会,她是墨仔的亲人!”绮月轻松的答,生怕厉凌禹会多想。
厉凌禹笑了笑,在车子即将要驶向僻静的街道时,突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拐角处疯狂的朝厉凌禹的车撞来。
厉凌禹见对方的车似乎失了控,他眉头顿时紧皱的低吼了一句,“坐好,小心!”
绮月还在和他说笑,顿时脸上的笑容就僵在那里,她伸手死死的抓着车门把手,惊恐的看着直冲他们撞来的轿车。
厉凌禹方向盘立即转过,可惜这街道真是够窄,他特意要避开,没想到对方居然不是车子失控那么简单,不管他怎么避让,他都冲他们汹涌而去。
“小心……”随着一声大吼,绮月已经被他揽进了怀里,而车身顿时猛地一撞,轰鸣的声响过后,还有吱吱的摩擦声。
有跑车扬长而去的声音,绮月被厉凌禹护在身下时,一阵强烈的晕眩过后,她感觉到自己脖子处有湿漉漉的东西正蜿蜒的向下爬着……
在他身下,她试着动了动,然后用力的推开他。
“厉凌禹……”
猛地,车内发出一丝尖叫,绮月看见的是,厉凌禹冷峻的五官上布满了浓稠的血丝,而刚才从自己后颈出滴下的,正是他头上流下来的。
“凌禹,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绮月哭喊着,可是厉凌禹却是软软的靠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而他的手还抓着她的两外一只手,还是那么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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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内,厉如菲追着厉凌禹的手术台,哭得死去活来,要不是进手手术室内时被辛迪墨给抱住,她只怕是还要哭着追到手术室去。
绮月也吓得不行了,单薄的身体蜷在长廊的角落里,哭得浑身颤抖。
“我就这样一个弟弟,如果他有什么事情,我也不要活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已经打破了肃静的环境,厉如菲哭得早就没有了矜持贵妇的形象,她伏在辛迪墨的怀里,头发松散,表情万分悲痛。
绮月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根本不敢靠近辛迪墨和厉如菲,只能自己愧疚的哭泣着……
她一直害怕欠厉凌禹太多,可是这一次,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还在混沌中,他就已经倒下了。
“你这个女人,你就是我弟弟的灾星,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如果不是为了找你,他就不会被车撞,如果不是为了救你,他就不会伤得这么重——”
“是你,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厉如菲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过来,猝不及防间,尖悦的嗓音似乎就要划破周遭的空气,她面色有些狰狞的抓着绮月的衣服,歇斯底里的骂着,摇晃着她单薄的身体。
绮月脸上布满了清亮的泪珠,她咬着略显苍白的唇瓣只能带着泣音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车祸……”
“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就是你这个女人,勾,引完我弟弟,又来勾,引我儿子,你说,你到底是想怎么样?你说啊——”
厉如菲不断的摇晃着绮月的双肩,绮月只好缓缓闭上双眼,将内心的苦涩和沉痛咽进肚里后,她对厉如菲,真的无言以对。
辛迪墨快步奔过来,一把拉住情绪快要频临崩溃的厉如菲,强行将她搂进怀里,顺势也将绮月挡在了自己身后。
他的心,原本就刺痛得慌,措手不及的意外,并不是他们都想见到的。
“小妈,你先别伤心,舅舅现在在里面抢救,他会没事的!”
“他怎么会没事,他的头流了那么多的血,那么吓人,他怎么会没事!”
厉如菲哭着哭着,自己身体就软了下来,顺着辛迪墨的腿缓缓的蹲在了地上,她抽泣的哭着,不管辛迪墨怎么拉她,她都不肯起来,一个人掩面痛哭。
绮月含着泪望着辛迪墨,此时的辛迪墨,一下就像是变得深沉了许多,五官的棱角也越发的冰冷,两两相望,竟然交汇的是彼此前所未有的悲伤。
辛迪墨弯下身,一下就抱起厉如菲,直接将她送到了医院安排的贵宾休息室内。
绮月怔怔的站在走廊上,明明是盛夏的深夜,还是燥热难挡,可她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冷,忍不住抱肩坐下,身体内的冷意袭来,她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尚有体温的手掌悄然搁在自己的小腹上,绮月再一次泪眼朦胧,她只想祈祷,宝宝不要出事,若是欠了别人的人情债,要有所报应的话,就全部报在她身上就好了,只是千万不要伤害她的宝宝。
清冷的白炽灯洒下的淡白色灯光将辛迪墨的背影拉得老长老长,绮月缓缓转过身去,看到辛迪墨正站在离自己大约一米处,他高大的身影背脊挺得很直,一双深沉的眸子定定的勾着绮月的脸。
绮月只觉得好陌生,他那样的目光,有很多的疑惑,像是在打量和考究一个陌生人一样,绮月的心忍不住一颤。
对于当时的情形,她虽然没有单独对辛迪墨解释,但是对交警还有对医生,她已经算是重复了好多次了,而她相信,辛迪墨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就是那么简单,也就是那么脆弱。
可是他那样的眼神,代表着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那么冷,那么陌生?
那不是她的墨仔,她的墨仔怎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绮月坐在那里,眼泪哗啦啦的落下,她含泪望着辛迪墨,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仿佛想要将对方在此时看透的,并不是只有他辛迪墨一个人。
还是辛迪墨率先打破了两人的僵局,他大步迈了过来,高大的黑影倾身将娇小无助的她给罩住时,绮月抬着头,泪眼婆娑的叫他,“墨仔……”
“走吧,我先送你回家!”辛迪墨垂下眼帘,伸手拉她的胳膊。
绮月站起来,可她不想走,应该是说她不能走,那个救她的男人还躺在手术室内,要她怎么能安心回家去?
“我不回家,你舅舅还没有醒来——”
“你不要再任性了,好不好?”
突然,一声低沉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冷喝,惊得绮月猛地打了个冷战,脑袋一片混沌过后,绮月第一次,看着辛迪墨的暴怒的眼睛,有一丝怯意。
“我……”
她想解释,可看到辛迪墨冰冷的表情,她只是咬了咬牙,倔强的将话给咽了下去。
“回去,这里不需要你!”
他又说了一句,说完就拽着她的胳膊强行带她走。
车上,绮月别过脸去,手掌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辛迪墨见她这样,脸色也越来越沉,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掌也翛然的收紧,很紧很紧……
不断有街景朝后褪去,宛若过去的一幕幕,不断的被甩到了记忆之后。
绮月泪眼朦胧中,还记得,旁边的男人,他总是懂得如何宠爱她。
就在知道怀有宝宝后,在吃完早餐之后,她总是能够获得一钵很新鲜的草
莓,每一颗都好象精心挑选过的,总是鲜艳欲滴,酸中带甜的香气总
是令她感到满足,严重的害喜情况也得到改善了。
这些日子,她的心里总是在想,她是多么的庆幸,能找到一个会照顾自己的男人,还比自己年龄小。
吃完早餐之后,她陪他到附近的市场去买菜,他牵着她的手,两
人亲密的模样羡煞了许多人,当然了,靠着他所向无敌的魅力,除了
拿到最好的货色之外,还免费拿到了许多赠品。
然后,他们在熟识的餐厅里吃了午饭,他跟老板很熟,所以她的
餐点是为她怀孕的体质量身订做的,而且,她的甜点是淋了新鲜草莓
酱的奶酪,酸甜的味道非常对她的胃口,一看就知道是他特别交代的。
然后,他们散步回家,因为医生说她需要运动,足月的时候,宝
宝比较容易生下来。
她几乎已经快要沉溺在这种生活里了,这样的生活,可以称做是
幸福吧!从今以后,在她剩余的生命之中,她会牢记在心底反复怀念
的。
有好几夜,她醒来,看见他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看书;最
近他只要有空都在看书,看的不是坊间出版的育儿书,而是深奥的医
学读本,书里详尽写了关于女人怀孕的变化,以及可能产生的各种疾
病。
只要是有害于她的,他总是小心翼翼地防范。
可是,这样安心的幸福是在什么时候被打破的,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只是想好好的静两天而已,就这小小的任性,却造成了如此致命的伤害!
她真的是不能任性的人,没有享受可以随意妄为的资格。
绮月越想着辛迪墨就在前几天对自己的好,就越不能想他在医院内被他训斥的那一幕,一想,心就揪得慌,扯得痛。
她是被他宠坏了,所以,才这样脆弱,才这样不堪一击吧!
咬着自己的手指,想要尽力的控制着这种情绪,可她终于还是控制不住,靠着车窗委屈的嘤嘤哭了起来。
辛迪墨尽管内心有翻涌的情绪在挣扎,但他还是专注的将车开得很稳,听到她那可怜兮兮的哭声。
他忽然勾起了唇,自嘲的苦笑了起来,“是在为他担心吗?原来他还是这么爱你,爱你到不顾一切,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绮月一听,越哭越凶了。
辛迪墨眸光闪了闪,脸色也越加的难看起来。
她是真的为他那么伤心和难过了吗?
当年她的选择,是不是后悔了!
辛迪墨眼角逐渐湿润,车速的渐渐的在加快。
回到公寓楼下时,辛迪墨刚停下车,绮月自己就从车里下来,她快速的进了房间,然后将自己关在卧室内。
辛迪墨拧开门,定定的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女人。
看她许久,他忽然眼神黯然的问,“你是真的后悔了吗?”
“辛迪墨,你很过分,你给我出去,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绮月猛地砸了个抱枕过去,彻底被他小心眼的话给激怒了,她真的越发不能理解他的思维了。
且不说关心他是在正常不过的行为,另外他也应该知道,她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可是他偏偏在这时火上浇油的说些这样让人心烦的话!!
可爱的卡哇伊抱枕在地上滚了滚,最后停在辛迪墨的脚下。
绮月盯着他,忽而又喘息住说了一句,“我不想和你吵架,我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有过激的变化,你回医院去吧,有消息通知我就是了!就这样了,请你离开!!!“
说完,她倔强的去了床上,蒙上被子,将自己包在里面。
辛迪墨弯身,捡起滚在自己脚边的抱枕,然后出了卧室的门。
再进来时,他手里端了一杯温热的牛奶,搁下,然后沉默的看了被窝里的绮月一眼,神色落寞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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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就洗洗睡吧!
位于S城春日路的后巷弄堂内,占地将近一百平米的白色独栋洋房悠静地矗立在宽广的庭园中央。言煺挍оQ这栋日据时代的三层楼建筑,外墙装饰洛可可风的华丽雕刻,整体造型却呈现出日本殖民时代建筑的优雅简约赞味。
洋房周围的花园植满缤纷灿烂的花朵,搭配小喷泉或亭台等欧式造景,成功营造一股幸福满溢的味道。
茉莉提着行李箱,关上了别墅内的最后一道锁。
站在她旁边的黎霆搭耸着脑袋,很无聊的站在她旁边。
“妈妈,我们真的要出国吗?滟”
“小鬼,你不愿意?”
一道清冷的嗓音从她们母子俩身后穿来,带着隐忍的笑意。
“爸爸……他”
黎霆抬腿,就兴奋的朝身后的男人奔去。
“爸爸,今天你要送我们出国吗?如果是你送我,我就不会说这样悲观的话了!”
黎霆抱着某人修长的腿,讨好的笑,顺便歪着脑袋朝身后的茉莉挤了挤眼睛。
妈咪,别怪我不撮合你爸爸哦,机会是你自己要争取的,我只能帮到你这里了?
这次执意要出国,多半是黎霆的主意,小小年纪的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在筹备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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