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诸侯一锅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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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诸侯一锅烹-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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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动了一下,可是却没有睁开,它翻了个身,用厚厚的翅膀盖住了姬烈。

    “东主,有人在弹琴。”

    月光抚着青青的篱笆墙,在那颗歪脖子柳树下,一位雪衣女正在借着月光修面前的那张古瑟,在她的身旁,跪坐着两个女子,她们穿着蓝白相间的衣裳,一人正在培火弄茶,一人双手托着下巴,一瞬不瞬的看着雪衣女修琴。

    琴声越来越柔,像低咛,像诉说。

    拖着下巴的女子闪着大眼睛,嘟着嘴巴说道:“东主,这琴声好怪哦,怎么这样勾人呢?”

    “是吗?”雪衣女没抬头,很专心的与那五十根弦较着劲。

    “是呀,我的魂都快飞走了。”

    “快飞走了,就是还没飞走。”培火弄茶的女子插嘴道。

    “东主,冀怀求见。”

    这时,院外响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那个拖着下巴的女子去开了院门,一个富态的人举步走进来,他来到雪衣女的面前,犹豫了一下,说道:“东主,冀怀想……”

    “你若想见他,与他叙旧,那便去吧,不过,得快一些哦,不然……”雪衣女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不然,他的魂就没了。”

    ,,。请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万鸟朝凰() 
月夜下的琴声就像是一只温婉的手,它轻轻的拔弄着人的心弦,时而轻柔,时而激烈,时而又带着蒙蒙胧胧的诱惑。

    不知何时,大火鸟睡着了,或许是因为吃得太多容易犯困,也或许是因为那琴声对于它来说更像是在催眠。可是对于姬烈而言就大不一样了,他虽然是个武夫,却也算得上是精通音律。

    这琴声很怪异,是姬烈从未听过的曲子,洋洋洒洒,起承转合不着丝毫痕迹,但是却丝丝缕缕直扣人心,它像是在轻声呼唤,又像是在雪山之颠冷冽绽放,那炫目的光芒引得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去朝拜它,匍匐在它的脚下。

    姬烈轻轻的推开大火鸟的翅膀,从柴火堆上跳下来,追寻着琴声的来处而去。老巫官柱着树枝跟在他的身后,仿佛是他的影子。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途经隔壁院子,姬烈看见了殷雍,这位儒雅的老者背着双手站在院中,他微仰着头,正在欣赏天上的那轮钩月。姬烈朝他施了一礼。殷雍却好似陷入了那稀疏而迷离的月色里,并没有看见姬烈。

    三月的夜风有些凉。

    巷子里格外幽静,脚步落在青石板上发出细微的‘扑扑’声。那琴声就在耳边,只需转过这条巷子便可以触摸到它,可是细细一听,它又远在天边,并且越来越远,越来越弱。然而,越是这样,越是勾人。姬烈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跟随着它的节奏而前进,时快时慢。

    过了不知多久,姬烈和他的巫官来到了墨香楼最偏僻的地方,这是一栋小院子,没有高高的围墙,院子外面有一方小小的荷塘,月光清冷的撒在院中的阁楼上,窗户里的灯光与月光交织在一起,隐隐约约的衬出一个婉约的身影。

    姬烈在荷塘里的凉亭止步,琴声仍在持续。

    桐华在窗下抚琴,修长的十指缓缓的拔弄着琴弦,鼻尖渗着一颗细汗。起初,她的目的是引那个小恶人前来一举杀之,现在,她忘记了她的目的,心神已经彻底融入琴中,淡淡的杀意自然而然的散去,唯有凤凰那孤傲绝伦的身姿在琴声中一寸一寸展现。

    栖息在树上的鸟儿从鸟窝里窜出来,蝴蝶从远方飞来,就连树下的虫子也从潮湿的泥土里钻了出来,鸟儿与蝴蝶绕在窗前翩翩起舞,月光洒在它们的身上,绽出一缕缕流光,宛若一幅绝美的画卷。

    《万鸟朝凰》是墨家始祖墨子谱写的曲子,据说,那一天的夕阳无比灿烂,墨子坐在墨渊山的玉碧峰上,腿上横打着一张长琴,在他的对面坐着孔老夫子,两位白发如雪的老人就着满目彩霞纵论天下。兴起之时,墨子操琴,孔老夫子击缶,引得万鸟从天而降,绕着两人飞舞不休。曲终人尽,孔老夫子击碎了缶,大步离去,墨子大笑三声,就此得道。

    正所谓朝闻道,夕可死也。

    不过,《万鸟朝凰》却就此成为人间绝唱。世人只知其曲,不闻其音。

    一曲终了,桐华茫茫然的伸出手去,指尖引来了一只蝴蝶,那只蝴蝶扑颤着翅膀绕着她的手指打转,她的目光由茫然转为欣喜,《万鸟朝凰》曲是墨家瑰宝,她修习两年只能勉力而为,今夜却是她弹得最好的一次,竟然引得蝴蝶与鸟儿来朝,虽说不是从天而降的神鸟,却也算得上是人间仙曲了。

    嗯,那个小恶人有没有来?

    突然,桐华想起了她的目的,腾腾的杀意瞬间迸射开来,她轻轻一挥袖,围绕在窗前的蝴蝶与鸟儿散去,于是她看见了荷塘里,凉亭下的那个身影。

    “师姐。”

    师弟师妹们埋伏在院门口,一脸焦急的向桐华看来。桐华微微一蹙眉,凉亭离院门口还有五十步距离,况且还隔着荷塘,若想一击必杀,难度颇大,这个小恶人怎么这样懒呢,他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为什么就不肯多迈几步呢?

    “师姐,蔡宣抚琴,夫子夜听。”

    阁楼下,聪明的师弟双手拢在嘴边,压低着声音提醒。桐华瞬间明白过来,她站起身来,抱着琴走到窗边,低着头,朝着凉亭款款曲身。

    主人已经出来答谢了,偷听的人可不能再藏着,隔得老远,姬烈根本看不清抚琴的人是何模样,虽然他不是孔老夫子,可是礼节他还是知道的,若是不光明正大的出去谢礼,那么不仅是对弹琴人的一种藐视,并且会对自己的名声有损,毕竟,半夜偷听可算不上什么雅事,而且对方还是一位妙龄小娘。

    于是,姬烈阔步走出了凉亭,朝着阁楼深深一礼,然后有样学样,振了振喉咙,正准备赞叹一句‘美也,斯美也。’便飘然离去,留下一个美丽的夜晚与温情的故事以供世人消遣。谁知,那阁楼上却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曲在深山中,世人不闻音,闻音知天下,何人是知音?小女子不知深浅,于夜中抚琴,先生闻琴而来,想必也是琴道中人,何不近前一现,以好使小女子记得知音乃是何人?”

    “这……”姬烈犹豫了一下,这与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那声音又道:“先生不愿前来,莫非是觉得小女子的琴声粗鄙?”

    这琴声可不粗鄙,纵然是与蔡宣相较也不相伯仲,别人身正意正,又心意拳拳的一再邀约,姬烈若是再不上前,岂不被天下人笑话?当即,姬烈跨过荷塘,大步上前,朝着小院走去。

    一步,一步。

    不知何故,桐华很紧张,她在灯光与月光的掩映下看着姬烈越来越近,那一身铁甲在冷月下泛着寒光。

    剑就藏在琴里,只要姬烈一靠近篱笆墙,她便会抽出它,从阁楼上一跃而下,踩着篱笆墙踩直取姬烈的头颅,而师弟师妹们也都埋伏在篱笆墙的四周,着雷霆一击,天上地下无所遁形,小恶人这回是逃不了啦。

    “梆梆梆!”

    “三更时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恰于此时,一阵急促而略显慌乱的报更声响起,紧接着,远远的奔来一群人,约有十来个,人人执着火把高声的叫着,那叫声惊起了树上的鸟儿,它们扑簌簌的乱飞一气,也惊了那个小恶人,他顿住了脚步,茫然的回头望去。

    糟啦,暴露啦。

    桐华已经把琴中剑抽出来了,脚尖也已翘起来了,埋伏着的师弟师妹们的眼睛也都雪亮雪亮,谁知意外却在这时来临,这可如何是好,是杀是逃?

    “师姐,熄灯,熄灯。”

    聪明的师弟在草丛里不停的挥手,桐华眨了下眼睛,挥手扇灭灯光,并且把窗户关上,默默的走到床边,慢慢坐下来,呼吸绵长,胸膛微微起伏。

    院外,姬烈发了一会呆,他怔怔的扭头回望,窗户里的灯光灭了,皎洁的月光浸在窗上,却再也没有那个矫好的身影,那些四下乱窜的鸟儿飞走之后,小院中又回复了寂静与清冷,一切都仿佛是在梦中一样,而他刚刚大梦初醒,只不过,他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究竟是那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爽朗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姬烈回过头来寻声而望,一个富态的商人挥着宽袖,阔步向他走来,时隔十一年,姬烈一眼便认出了冀怀,他一点没变,风彩一如昨天,衣饰华丽,步履稳健。

    “冀师。”

    姬烈快步上前,朝着冀怀恭敬一礼。

    “虞烈?姬烈?燕京之虎?飞天之虎?我该如何称呼你?”

    鲁国的客商好整以暇的看着姬烈,脸上满是浓浓的笑意。

    姬烈尴尬不已,冀怀与他有恩,他不得不答:“冀师说笑了,往日姬烈对冀师有所隐瞒,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冀师见谅。”

    冀怀笑道:“罢了,往事已矣,没想到你我还能再度相逢,并且还是在这墨香楼里,当真是有缘。如今,也不知你的棋艺如何,且随我来战上一局,我备了好酒。”

    冀怀拉着姬烈便走,老巫官怔了一下,冷冷的看了一眼月色下的小阁楼,拄着手杖跟了上去。那一群举着火把的人也跟着他们去了。

    人尽去了,阁楼上的灯也就亮了。桐华走到窗前,把窗推开,遥遥的看着火把消失在巷子的尽头处。

    “师姐,师弟还有一计。”

    这时,那个聪明的师弟默无声息的出现在阁楼下,他抬头仰望着阁楼上的桐华,脸上洋着智珠在握的神情。

    ……

    “东主,东主。”

    月光如水,遍洒清幽的小院。身穿蓝白衣裙的女子从院外一阵风的飘来,她并没有去推篱笆墙,而是掂着脚尖,掌着墙院的一颗小树轻然一翻,轻轻巧巧的落在篱笆墙内,她没有片刻停顿,绕过歪脖子柳树,窜入了挂着湘竹帘的屋子里。

    “东主,她们走了。”

    “我知道了,她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干系呢?”

    雪衣女从面前的古瑟上抬起头来,皱了皱鼻子,迷迷糊糊的问:“现在几时了?”

    “三更两刻,东主该睡了。”正在为香炉里添加新香的另一位女子柔声道。

    “嗯,是该睡了。”

    雪衣女懒懒的伸了个懒腰,乌黑的长发泼洒而下缠绕着纤细的腰肢,妩媚之极。刚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的女子看得眼睛一直,格格笑道:“东主,倘若我是个男人呀,一定爱煞东主了,就算我不是个男人,也是神魂颠倒……”

    “闭嘴。”

    雪衣女伸出根手指头,封住了侍女的嘴。

第一百二十章 老公输的悲惨旅途() 
翻过这道山梁,再绕过一片梅林,就是即墨城了。

    夕阳挂在山梁之颠,泼下了灿烂的光芒,仿佛为它披了一层五彩霞衣。公输唬骑着一匹癞子马走在商队的末尾,他的样子很狼狈,身上穿着粗布麻衣,脚上是一双草鞋,右脚的鞋底烂了个大洞,一只蚂蚁正在那洞的边缘爬来爬去。

    “这些贪婪的,该死的商人们啊,他们真是有目无珠,居然不识得我公输唬,不仅敲诈了我的盘缠,还讹走了我的衣冠与佩剑,若不是看我老得走不动路了,怕是连这匹癞子马也不会留给我。就算如此,等到了即墨城,他们还是会把它牵走。可怜的癞子马啊,虽说它的脾气是暴燥了一些,可是依然不失为一匹好马,希望他们能够善待它,而不是宰了吃肉。”

    那只蚂蚁爬上了脚指头,狠狠的叮了一口,公输唬疼得浑身一个哆嗦,弯下腰来,把蚂蚁扣在手里,恨恨的挤死了它,如今他也只能拿拿弱小的蚂蚁出气了。

    商队慢慢的向山梁爬去,像是一只百足蜈蚣,这支商队并不庞大,连人带马算在内,不过两百来口,另外还有二十名披甲带剑的护卫,他们从燕国的钟离城出发,经由雍燕大道入雍都,在雍都停留了三天,然后横穿了河东走廊,了齐国的国境。在齐国的边城烟洛,公输唬原本想脱离商队,去投靠他的一位弟子,然而他终究没去,因为他想起了燕京之虎对他的叮嘱。

    是的,有人要杀他,那人在齐国身居高位,权倾朝野,并且也是他的一名弟子,还是他最为得意的一名弟子,大将军乐凝。既然他最得意的弟子都不可靠,那么,还有谁值得信任呢?现在,公输唬谁也不信,只信齐国的新君。

    “那个该死的家伙啊,居然想杀我,他肯定是在记恨我当年没把女儿嫁给他,幸好我没把女儿嫁给他,这只白眼狼。”

    公输唬蠕动着嘴巴诅咒着,每天他都会这样诅咒,有时是诅咒乐凝,有时诅咒商队,有时也诅咒癞子马,总之,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诅咒,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舒坦,活着也才有意义。

    一个高贵的贵族,而今却只能像一个卑微的奴隶一样苟延残喘,这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商队爬到了山梁上,又顺着山梁爬下去,夕阳湮灭在遥远的天边,天色渐渐黯下来,商队的首领是个中年人,有着商人所特有的温和,实际上,在那张笑眯眯的面容下是一幅丑陋的嘴脸。

    他站在马车的车辕上,搭着眉看着远方的即墨城,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其他的贩子们赶着马,把装满货物的马车围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形成了简易的营地,二十名护卫骑着马奔来奔去。

    “天色已晚,等我们穿过那片梅林,城门也就关了,所以得在城外多呆一夜,而明天,那将会是我们大获丰收的时候。”

    商人首领在车辕上兴奋的挥着手,大声的说着,一干贩子们轰然叫好。

    这些该死的家伙们眼里只有钱。

    公输唬翻下马来,悻悻的牵着癞子马向营地角落走去。他选了个还算好的位置,背后有一株干枯的老树,勉强可以挡挡夜风,到了他这个年纪,即便是温暖的春风,也不是那么轻易便能承受的。

    落难的老贵族把癞子马栓在树上,这畜牲最近因为吃得不太好,所以脾气小了很多,它温顺的躺下来,有气无力的嚼着地上的野草。公输唬背抵着老树慢慢的坐下来,在着地的那一瞬间,他情不自禁的呻吟了一声,连日累月的奔波,一身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篝火升起来了,贩子们围在火堆旁烤肉,滚汤的油水滴在火苗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而那肉香味则伴随着令人讨厌的夜风一阵阵的飘来。

    “该死的!”

    公输唬又骂了一声,狠狠的向手里的糠饼咬去,这糠饼又冷又硬,像是一块石头,险些崩坏了他的牙齿,他不得不用口水先把它泡软,然后再一点一点的啃。

    一名护卫骑着马朝他奔来。

    “嘿,快到即墨城了,明天,记得把这个戴上。”

    “有眼无珠,没有礼貌的东西,你难道不知道你所面对的是什么人么?他是齐国的前任右大夫,他是尊贵的三等子爵,他有百里封地,像你这样的护卫给他看家都不配!”

    那护卫远远的朝着老公输扔下一样东西,然后打着马奔驰而去。老公输狠狠的盯着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咒骂着,过了一会,他挪着僵硬的腿向那白乎乎的物事走去,把它拿在手里。入手的那一瞬间,老公输颤抖了一下。

    这是一条白绫,长有三尺,宽有两指,它当然不是用来勒脖子的,而是缚在额头上,以示莫大的哀伤,它的名字叫‘白帻’。自从武英王定鼎天下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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