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诸侯一锅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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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诸侯一锅烹-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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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京之虎,前面就是雪峰要寒吗?传闻中,它终年积雪,牢不可破。”刑洛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年轻一辈的燕人都仰慕燕京之虎,以燕京之虎为榜样。

    虞烈举头向远方看去,浓云层层滚滚,在那极目之境的地方危耸着一道山峰,那山一半苍青一半雪白,雪峰要塞就建在半山腰上,是余国的边塞,余国的第一代国君毕生都在建要塞,一共建成四座天堑绝塞,分别把守着东南西北,这四座绝塞就像四面强大的盾护卫着余国,然而,虞烈却觉得,或许这正是余国积弱的原因之所在,强大的诸侯是不会依赖于要塞而生存的,譬如大雍的碧落要塞,它也建在山崖上,但却只是一个驿城,它的城门终年不闭,一个人都可以自由来去。

    虞烈回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刑洛,沉声道:“天下之间,永远也没有牢不可破的要塞,包括那传说中永不陷落的旬日要塞。”

    “是啊,永不陷落已经成为过去,旬日要塞曾被强齐攻破,赠送给郇国,然后又被大雍攻破,还给了余国。不过,我觉得雪峰要塞定然是坚不可摧,你看它那险要的位置,飞鸟难渡,战车难及,至今为止从未陷落过。”年轻的新兵望着远方,脸上的神情跃跃欲试。

    虞烈没有理他,这位年轻的新兵还需要磨砺,血与火的磨砺。

    “蹄它,蹄它……”

    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响起,放眼看去却看不到人,虞烈一扬手,绵长的巨龙停了下来,稍徐,一骑转过前面的弯道,从崖石缝隙处穿出来。来者是络鹰,虞烈的家臣之首,便见他打马到近前,高声道:“家主,前面有盗匪拦路抢劫一群周游列国的士子!”

    “抢劫士子?”

    虞烈皱起了眉头,做为一名合格的主将,在穿行这样的峡道时,需得时时刻刻保持着高度警惕,他一共派出了三十名轻骑斥侯,一路往前,一路往后,各探二十里。此刻,络鹰满脸都是汗水,剑袋上的剑鞘染着血,就连他座下的马也少了半片耳朵,显然在前方遭遇了敌人。

    “家主勿忧,拦路的不过是小股盗匪,不足三十人,如今尽数伏诛。”络鹰勒着马原地打转,带血的剑袋拍打着腰上的裙甲,哗啦啦响。

    虞烈却沉下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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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意想不到的遇见() 
不管朝歌城里的那位景泰王如何向天下人解释竟然同时有两支朝歌青骑,或许景泰王也根本不用对人做出解释,毕竟他是天下共主,所谋的也是伐楚大事,但是对虞烈而言却并非如此,临行之前,上右大夫与燕大将军都一再叮嘱,勿必小心谨慎,切莫让人看出端倪,至少在明面上不能暴露出这假的朝歌青骑来自燕国。

    可是如今,奴隶领主犯难了。

    当他与大批奴隶往前走了五里,到达了被山匪路霸抢劫的现场时,却惊奇的发现,在那一片血泊里有两辆马车,其中一辆上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这老者是何人不得而知,面相却是沉稳厚重,眼里也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约模六十来岁,腰上佩着剑,此刻那把精美的剑已经出鞘,正被老者捏在手中。而在那老者的车下,环围着一群年轻的士子,个个擒着长剑,狐疑的、戒备的打量着虞烈。然而,这并不是奴隶贩子在意的事,他所在意的是因为另一辆马车,那辆马车颇是熟悉,车帘与窗格紧闭,帘上绣着精致的蝴蝶兰,被龙涎草包围的蝴蝴兰,在那马车的四周围着一群骑士,人人穿着华美的铠甲,肩上的大氅也绣着同样的图案。

    蔡宣?天下间,竟然有如此巧事?

    奴隶贩子紧皱着眉头,正准备吩咐子车舆快走,但是却已经迟了。

    “燕……”蔡宣的骑士首领认出了虞烈,脸上豁然一喜,正要大声叫出燕京之虎。

    虞烈赶紧笑道:“哈哈,原来是霍兄,我当是何人半途遇劫,不想却是霍兄。霍兄蔡国,怎地今日却到了此地?”说话间,奴隶贩子跳下马,大步向马车走去。

    那骑士首领明显的怔了一怔,不过他也是久历天涯,见多识广的人物,瞬间便回过神来,当即翻身下马,朝虞烈走来,边走边道:“哈哈,真是他乡遇故知啊,阔别三年,不想却在此地与,与薛兄相逢于道,不知薛兄意欲前往何处啊?”有意无意的瞥了瞥另一辆马车,回眼时,却突然叫道:“当心!”

    就在这时,一个躺在血泊里,断了一只手臂,面相模糊不清的人突地铤身而起,一剑朝虞烈的胸口扎来。

    “锵!”

    一声金铁交接,刺耳的声音伴随着火星四溅,就在那人起身偷袭之时,虞烈同时一剑向他插去,两把剑交错而过,那人的剑从虞烈的胸甲上擦过,带起了一阵“滋啦啦”的声音,虞烈的剑却插入了他的喉咙里,那人瞪着眼睛,嘴里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因为汩汩热血正从他的嘴里溢出来,虞烈猛地一抽剑,那人浑身一抖,仿佛一条将死的毒蛇临死之前的痉挛一样,随后,他的瞳孔骤然急放,手中的剑“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双手向脖子捂去,奈何生命已经消逝,即将回归昊天大神的怀抱,又岂是人力所能挽回?就见他慢慢的,慢慢的仰天倒下,倒在那粘稠的血泊里。

    虞烈走上前去,把剑在那人的尸身上擦了擦,冷漠的向四周看去。

    “呀!”

    “唉!”

    一声惊呼,一声长叹。

    长叹来自那车辕上的老者,他的眼里闪着不忍,惊呼却来自被骑士环围的马车里,此时那雕刻着蝴蝶兰的窗格已经推开,蔡宣正坐在马车里看向虞烈,眼神依旧平静,但是她的侍女,那娇美的小婵却掩着小嘴巴,瞪着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与惊骇。而那一群围着老者的士子们面色各异,大多都与那老者一样不忍,他们围着老者的马车,布成了防守阵型,手中的剑统统指向虞烈。

    儒家子弟?却不知那老者是哪一个老夫子?

    蔡宣,终是避不过啊,好在,她还没道破我的身份。

    虞烈心中的念头接连闪过,然而,他懒得去理那一群宁死不坠冠、怀仁而礼天下的儒家子弟们,他把剑归鞘,插入剑袋里,大步朝蔡宣的骑士首领走去。

    骑士首领低声道:“这老者我并不认识,山匪在林子里用强弓射杀了他们一部份人,正准备强行抢掠时,我们来了,与山匪相持了一阵,幸好你的人从背后给了山匪狠狠的一击,要不然,在这个鬼地方,胜负还真是难料。”说着,看了看那血泊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心有余悸。

    虞烈早已经看过了,这场战斗来得突然,结束的却很惨烈,那些躺在血泊里的人大部份都是面部朝下,背上却扎满了箭,很显然,络鹰率着侦骑在背后给了他们突如其来的一击,而在虞烈的八百奴隶中,侦骑是最为凶悍的,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悍卒。此刻,他的侦骑们正在血泊里走走停停,他们在拔死人背上的箭,对于穷困潦倒的奴隶领主而言,这些都是他的私有财产。

    奴隶贩子向骑士首领点了点头,朝蔡宣的马车走去,不管怎样,既然遇上了,总得打个招呼,况且,还得与马车里的那个美丽的、聪明的女人达成一样协定。

    “又见面了,我是……”虞烈正准备开门见山。

    “你,我知道你是谁,你是……”蔡宣还没说话,她的侍女却忍不住了,小婵指着虞烈,眼神在颤抖,手指也在颤抖,显然,她被虞烈刚才的那股子狠戾给吓坏了,这与她印象中的虞烈可大不一样。

    “你是燕国的商人,薛烈,我认得你,你常来琴语楼听琴。”

    谁知,蔡宣却平静的接口道,这位蔡国第一的镇静让虞烈也为之心惊,若是别的贵族女子看见那些尸体,看见虞烈杀人,早就崩溃了,就如她的侍女一样,可蔡宣就是蔡宣啊,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惊栗,有的只是平静,静静的一湖水,甚至那里面还倒映着虞烈的影子。虞烈看着那影子,沉声道:“是啊,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蔡小娘。”

    蔡宣道:“是啊,的确没有想到,我们之间的相遇居然会来如此快,又如此的巧。”嘴里说得很诧异,脸上的神情却一成不变。

    又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虞烈心头却一松,暗暗吐了一口气,大声道:“薛烈此番将入余国,经由余国而入齐国,听说,齐地的美酒温和醇美,我把这批奴隶卖了,会换回来成百上千坛齐酒。想来,蔡小娘也是去齐国吧,不如一道同往?”

    “原来是个奴隶贩子,怪不得心狠手辣!”

    “原来是蔡宣!”

    “蔡国第一,天下第一琴音!”

    这时,那一群士子里有人发出不屑的声音,有人则大声的惊呼起来,要不是那老者还站在车辕上,想必他们会围上来,竞相目睹能让孔夫子惊为天人的蔡宣是何等的美丽。而那老者神情却微微一变,他的目光并未看向虞烈,而是定定的看着虞烈的奴隶大军,眼里闪着若有所思的隐悟,谁也不知他在想啥。

    蔡宣把窗格放下,说道:“我不是去齐国,我要去大雍,过了雪峰要塞我便要转道往南,并不与你同路。霍成,咱们走吧,薛烈,后会有期。”她的声音很清脆,这与她以往的绵柔口音不一样,明显是拔高了音调,仿佛是在说给虞烈听,其实是在说给那群士子与老者听。

    美丽的蔡宣,聪明的蔡宣不知虞烈所为何来,却用自己的方式配合着他,并且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的骑士首领走过来,翻上了马背,引领着马车向雪峰要塞走去。自始至终,虞烈并没有强求与蔡宣同行,这样的巧遇来得太突然了,对虞烈,对蔡宣都是如此。或许,在那位蔡国第一的心里,她还没有做好这么快就与虞烈再见的准备,又或者,她还没有忘记燕京。

    华丽的车轮辗过了血腥的泥泞,向雪峰要塞行去。

    老者深深的看了虞烈一眼,拢手在胸前,朝着虞烈揖了一揖,然后便钻入了马车,命那群士子起程。而那群士子显然也不愿意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奴隶贩子同行,他们把剑归鞘,追逐蔡宣的马车而去,甚至有人唱起了动人的诗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天上乌云滚荡如潮,并不是白雾苍苍,而这里也没有清澈的涓河,只有粘泞的血水与死相狰狞的尸体,不过,儒家子弟向来如此,况且,他们还很年轻,而蔡宣的确很美丽,值得人为她追逐,为她宛转而上。

    “唳!”

    大火鸟从远方飞回来,巨大的翅膀划破了云层,一道闪电险些击中了它。几个呼吸后,泼瓢的雨水从那阴冷如死的云层里撒下来,眨眼之间,昊天大神的眼泪便倾泄如洒,不仅把虞烈淋了个冷心凉,还将那些浓腻的血水冲淡,而那群秃鹰也来了,它们钻进林子里避雨,目光却直勾勾的看向那在血溪里浮动的尸体。想来,用不了多久,这里便会干干净。

    “从速!”

    虞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回头大声道。

    远方,大雨之下,那巍峨而神秘的山峰显得格外奇异,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劈打着山体,就像是昊天大神正在鞭笞着巨大魔鬼一般,而那骤闪骤明的光芒仿佛映出了雪峰要塞的模样,虞烈依稀看见,一个石巨人两只脚各踩一道山梁,手中持着擎天巨戟,戟端聚着闪电。

    雪峰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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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强盗与守军() 
梅雨时节,骤雨来得猛去得快。

    一轮彩虹挂在半山腰。

    守城将姚晋站在要塞的箭塔上,穿着灰色的铁甲,披着灰色的大氅,整个人就像剑袋上的剑一样暗沉。彩虹就在那石巨人的戟端上方,这个庞然大物两只脚踩着石头要塞两头,左脚高而右脚低,雪峰要塞与别的要塞不同,它的瓮城并主城的前方,而是与主城南北相望,是以雪峰要塞其实是两所关塞,互成倚角之势。

    五百里横山走廊仿若一条绵长弯曲的河流,只是它却不能归入大海,它在这里止步,被一道危耸入天的山峦拦截,然而,它的去路并没有被封死,雪峰山的底部有一条黑暗而潮湿的蛹道,前后不过两里,穿过那蛹道即是雪峰一线天,经由一线天而入余国。雪峰要塞便建在那条蛹道的上方,它凭据天险扼守着横山走廊,将战火烽烟阻止在雪峰之外。

    包裹着铁皮的沉重木门悬挂在箭塔下方,粗如人腿的绞索上爬满了青苔,像是一条条巨蛇正咬着木门上的吊栓,八个身强体壮的力士常年累月守侯着箭塔上的绞盘机,不过,他们却很少会动用力气拉开那条绳索,因为这里人烟稀少。但是,若要从横山走廊往东走,雪峰要塞是必经之路,方圆三十里没有村庄,要塞便是村庄,而姚晋则是这里的领主。他放眼看去,横山走郎一直锦延到天边,此刻,那狭窄的走廊中来了一条长龙,龙首是一辆精美的马车,由雪白的骏马拉着,围着马车的骑士们英姿矫健,龙颈也是一辆马车,十几名冠带飘飘的年轻士子正像群蚂蚁一样拱卫着它。在此之后,便是那条长龙的腰身与尾巴,它弯来绕去,前后拖曳两里。龙首已经向雪峰要塞爬来,尾巴却还在那一片密林里。

    虞烈骑在马上,眼前所见令人叹为观止,只见那高达二十丈的石巨人依山而建,它的上半身披着铠甲,下半身却裸露着,爆露的两腿粗壮有力,可以看见块垒分明的肌肉,这石巨人头上戴着尖盔,左手拿着一面巨盾,右手擒着长戟,腰身则微微弯曲,手臂上扬,仿佛正要将手中的长戟掷出,刺穿那刚刚破出乌云的夕阳。这样的大手笔在中州并不多见,可想而知,余国的第一代国君的确终生都在修建要塞。

    夕阳落在盘山道上,冗长而沧凉的角声遥遥传来。

    不论是蔡宣还是那老者,或者是虞烈,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入塞,因为天色即将黑了,在黑暗中通行蛹道并无不妥,但若想穿过蛹道后面那条一线天,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再说,佐近并无比要塞更适合的栖息地,他们别远选择。

    蔡宣的骑士首领霍成引着马奔向左边的主塞,待到塞门前,高高勒起马首,夹着马腹大声道:“我等乃是蔡国人,经由此地入大雍,还请打开城门。”

    “轰隆隆,轰隆隆……”

    霍成的话还没落脚,八名绞盘手便已绞开了要塞的城门而非蛹道的巨木门。蔡宣的马车没有丝毫停顿,钻入了那石头铸就的堡垒里。接下来是那个老者,他的一名弟子持着一面通关牒文骄傲的扬了扬,随后便领着马车从那些全副武装,神情戒备的甲士群中钻了进去。虞烈注意到那面通关牒文很是特别,并不是简单的木牌,似金非玉,样式独特,夕阳落在上面还泛着微弱的莹光。儒家玉牒,乃是朝歌城景泰王赐于孔老夫子的,凭借此物可以在中州大地上的角落自由来去,但是那老者却非孔老夫子,在燕京学宫的儒家讲堂里挂着孔老夫子的画像,与这老者长得大相庭径,再则,孔老夫子已然仙逝五年,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现下,轮到虞烈了。

    奴隶贩子骑着马朝那群甲士走去,子车舆与刑洛骑马走在他的身后。

    夕阳从石巨人的戟端飘下来,叠在那些甲士的戟尖上,泛着令人难以逼视的冷寒,箭塔上的弓箭手们看见虞烈走过来,呼吸也仿佛沉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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