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诸侯一锅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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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诸侯一锅烹-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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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国气侯寒冷,但在这群山环围的凹地里,一年四季如春,若非远方那片光秃秃的旧领地实在难看,这里就是人间仙境。

    桃林里停着一辆马车,到了这里,老奴隶收敛了目光,低下了头,告诉虞烈:“家主,那便是卫贵人的马车”。声音无比恭敬,尽管他现在已经不是奴隶,可是对于贵族的敬畏却深深的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卫贵人在燕京。

    那辆马车很熟悉。

    虞烈道:“带我去见见那位铸造水车与连轴助耕器的人。”

    老奴隶怔住了,他没想到领主居然不去见卫贵人,而是去见一个新来的奴隶,不过,他做了五十年的奴隶,服从是他的天性,他谦卑的点了点头,引着虞烈向旧领行去。

    马队驶过桃林,跨过那灰绿分明的分界线,桃林里的马车推开了车窗,一双美丽无铸的眼睛凝视着马背上的虞烈。领主大人没有回头。

    新领与旧领一个是天,一个是地,放眼望去,旧领呈斜坡状,没有明亮的湖泊,也没有嫩绿的田野,只有几株稀稀拉拉的梨树,就算在这阳春三月里,它们开得也有气无力。

    沉重的马蹄踩在泥坑里,拔起来的时候,带出了浑浊的泥浆,显露出了坚硬的石头。领主府建在斜坡上方,在这里,泥土稍微深了一些,并不雄伟的领主府掩映在几株参天大树之中,一缕青烟从尖如戟锋的烟囱里冒出来。

    大火鸟蹲在一具巨石雕刻而成的人像前面,这人像位于领主府的左方,它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大氅在风中纹裂,手里的剑指向远方,一只石鸟跟在他的身后,翅膀已然张开,正欲一飞冲霄。

    年轻的女奴们已经得知领主回来的消息,正在那一片石头砌成的府邸里忙里忙外,见着大群马队奔上来,提着粗布裙子拜倒在地上。

    看见领主纵着马蹄上前,大火鸟迈着方步走过来,它现在直立之下差不多与虞烈等高,虞烈拍了拍它的头。它用尖嘴磨了磨虞烈的手掌心,走到那石像前,吃着它的晚餐,那是一条花纹斑斓的巨蛇。

    领主府并不是奴隶们住的地方,绕过那几株参天大树,排排低矮的石屋就像梯田一样分布在斜坡的背后。老奴隶带着虞烈穿行在那些石屋的缝隙间,来到了最靠近悬崖的一处石屋前。

    这所石屋相较于虞烈一路所见的房屋要略大一些,在屋前甚至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此刻,那院子里乱七八糟,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木头,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年轻人正蹲在那一片狼藉之中,在他的面前有一架木头做的器具,样子有些像牛,长着一对弯角,他用力的搅动着木牛肚子上的一根转杆,一阵嗡嗡嗡的声音响起,那木牛居然动了起来。

    年轻人一心都在那头木牛身上,以至于虞烈与三位家臣以及老管家来到他的身后,他也没有发现,而看着眼前这一幕,一行五人包括四匹马与一头骡子通通怔住了,人与马、骡的眼神都是那样的不可思议。

    就在那头木牛昂首挺胸向前走了几步之后,那木牛张开的嘴巴却突然冒起了一股浓烟,紧接着,一阵火腥味鼻扑而来,那头木牛“轰”的一声撒了架。

    “糟糕,糟糕。”

    年轻人连声惊叫,窜到那还在燃烧的木牛旁边,伸手便向里面掏,仿佛想从残骸里找出什么东西来,他的神情了忘我状态,袖子被火烧起来都浑然不觉,眼见那火势越来越大,而他还在翻,络鹰一个快步抢过去,把他拉离火堆。老奴隶冲进屋子里,端出一盆水来,朝那年轻人一泼,顿时把浇得个他浑身上下透心凉。

    火方一灭,那年轻人回过神来,见虞烈正在看他画在地上的图案,心中一急,两步抢到虞烈身旁,竟想把虞烈推开。

    “大胆!”

    络鹰、络侯、络风齐声喝道。

    老奴隶叫道:“不得无礼,这是家主!”

    “家,家主?”

    年轻人一张脸被火熏得污七抹黑,怔在当场。老奴隶推他一把,他猛地惊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虽然跪着,但那脖子却挺得笔直,下意识的便想往脚后跟上坐去。

    “起来吧。”

    虞烈注意到这个细节,却没有多想,蹲下身来,细细的看那地上的图案,这些图案是用炭笔画成,样式极为繁复,有大有小,功用不一,看了一会便觉得头晕目眩。

    “这里得用铁。”突然,虞烈指着图案中的某个位置说道。

    “用铁?”

    那年轻人眼睛一亮,转眼间却又黯了下去,嘟嚷道:“我没有铁,只有木头。”神情沮丧。

    “至今而后,你想要多少铁,就有多少铁。”

    虞烈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转身就走。年轻人追到院子外面,高声叫道:“真的么?要多少有多少?”

    虞烈笑笑,没回头也没说话。

    “混账东西,家主说的话,岂能有假!”老奴隶一声厉喝,又对虞烈低声道:“家主三思啊,铁贵而木贱,一斤铁等同三分金,家主若想看些稀奇玩艺,稍等几日,我让这娃子做个会飞的小木鸟,飞得虽不高,却颇是稀奇。”

    “给他!”

    夕阳慢慢的落在西天,虞烈朝着老奴隶淡然一笑。

    一行五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老奴隶一直在轻声嘀咕,并不停的向自己的儿子络鹰使眼色,希望他劝一劝领主大人,但虞烈却故作不知,等到了领主府,虞烈吩咐老奴隶摆开庆功宴。

    领主凯旋归来,当然得犒赏与他一同征的将士们,并且会赐于一些土地与财物。女奴们在席间穿来穿去,陈年桃子酒被一坛坛抬了出来,腌得浓浓的熏肉也被摆在了案上。

    待到诸事已毕,夕阳已然尽沉,领主府内外燃起灯光,虞烈换下了一身铁甲,走到那具石像旁边,对着即将升起的月亮伸了个懒腰,目光与那石像一致,望着苍茫远方。

    这时,一辆马车沿着斜坡缓缓驶上来。

    虞烈冷然一笑,转身便走,却听一个声音叫道:“大名鼎鼎的燕京之虎,为何却不讲信用?”

    虞烈不答,回过头来注视着马车。

    车辕上的娇美侍女被他看得有些慌,却强自撑着,又道:“你与我家小娘有约,怎地,怎地却不遵守?我家小娘亲自来了,你为何又视而不见,你,你岂有此理!”咬着嘴唇很生气。

    “小婵。”

    一个恬静的声音响起。

    ……

    注:书友们放心,在江山的书里,永远也不会出现划时代的东西,因为江山不喜欢辗压,会飞的小木鸟,会行走的木牛,这些东西早就已经有了。另外,求。

第六十章 鬼车军团() 
东海之滨。

    阳光逐次消失在这片土地上,战争却仍在持续,攻守双方拉锯在不到五里的狭窄地带,带着荆棘花标志的战车无比蛮横的辗过剑盾手方阵,却被敌人的长戟方阵所阻,重装单骑跟随在战车的两侧,他们发起了死亡般的冲锋,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长戟方阵,而敌人却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他们根本无视死亡的逼近,挺着丈八长戟,将那些浑身包裹在重甲里的骑士戳飞。

    他挺立在高处,站在一辆没有标识的战车上,身上的铁甲布满道道恐怖的伤痕,飘扬在背后的血红大氅千疮百孔,看不见他的脸,顶盔贯甲的他只有一双眼睛显露在外,从那盔缝里透出来的是冰冷死寂的目光。在他的头顶上方,盘旋着一只黑色的鸟,那鸟的叫声极为怪异,就像车轮辗过碎石一样,‘轧轧轧’,死亡的使者,鬼车。

    “簧……”

    八名赤膊壮汉在最后一抹夕阳的照射下,吹响了长达两丈的战争角,这雄壮而又沧凉的声音瞬间扩散到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

    前进,前进,为战车开辟一条血路。

    前进,前进,把敌人赶进大海里。

    前进,把那荆棘花撕碎……

    逆流在咆哮,铁甲海洋卷起道道血红的浪花,剑盾手、长戟手踏着黏稠的糊状的血水,把剑与戟送入敌人的身体里,弓箭手在攒射,漫天的箭雨就如蝗虫一样啃噬着每一寸土地,敌人在步步后退,他们惊慌失措,却犹在死死支撑,他们想撑到落日坠入大海。

    就在这时,奔腾的战车从高处冲下来,不可一世的铁甲洪流如同利剑出鞘,瞬间击穿了敌人最后的一丝勇气,重装单骑在高速奔驰的战车面前,只不过一个玩物,他们就像是一只只铁蚂蚱被巨大的战车无情的撞碎、抛飞,那一道死亡的镰刀像飓风一般,从西向东犁过,人头在翻滚,血水在激射,生命在此时此刻薄贱如纸。

    兵败如山倒,倒卷的浪头疯狂的冲击着荆棘花大旗,它在颤抖,它在急速后退,它想退到大海之畔,在那里还有一群战船在等着它,黑夜即将来临,而战车是不可能追到大海里的,它却可以乘着战船溜到某个岛屿上,静静的再一次的卷土重来。

    可惜,黑夜还很漫长。

    “轧轧轧……”

    怪异的声音响起于荆棘花大旗的上方,一只黑鸟破空而来,它抓着那面旗子,用尖嘴、利爪不住的挠。魔鬼,去死吧!大旗下方,一名身穿华丽荆棘花铠甲的中年人拉开了手中的弓,落日叠下来,他踏步弯身,弓如满月,样子很壮美。

    “簌!”

    千均一发之际,就在他拉开弓的时候,一个光头巨汉突然从战车上一跃而起,踩着车辕跳上了马背,站在奔腾的战马上把手中那硕大无朋的战锤猛力掷出。

    那穿着荆棘花铠甲的人连人带车被砸了个稀烂,荆棘花大旗软棉棉的飘落在血水里,一切都结束了。

    生者固生,死者长眠。

    在这血水横流的修罗场上,一区瘦骨嶙峋的战马驮着他,慢慢的穿行着,见到他的人都低下了头,他瞅了一眼那血泊里的荆棘花大旗,目光由冰冷转为平静,伸出手来,那只黑鸟停在了他的手臂上。

    光头巨汉正从被摧毁的战车里把战锤拔出来,回过头来见了他,朝他弯下了身。他点了点头,勒转马头,回身朝山坡奔去,那破烂的血色大氅肆意张扬。

    山坡上,有人在等他,那人穿着一身精美的铁甲,不过,那身战甲穿在这人的身上却显得不伦不类,他没有戴头盔,露着一张富态而圆润的脸,臃肿的身形把铠甲挤得快要变形人很是为他担心,要么把那薄甲挤破,要么就会被甲衣勒死。

    那人看着奔上山坡的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商人般的笑容。

    他座下的马又老又瘦,就算爬这并不陡峭的一段斜坡,也让那匹老马喘起了重重的粗气,他唯恐伤了马,从马背上翻下来,牵着老马的缰绳半拖半拽的上了山坡。

    这幅模样很怪异,那穿着铠甲的商人笑起来:“恭喜你获得了胜利,如今你已比我更为富有,我若是你,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更衣沐浴,而是把这匹老马给宰了,换匹马。或许不用宰,只要你一放手,它便会就地倒毙,哈哈哈。哈。”

    “唰!”

    那商人夸张的笑声嘎然而止,因为脖子上已经架上了一柄怪异的兵器,像柄镰刀一样。

    冷寒的锋刃映着商人的那一张扭曲的脸,持刃的人声音更冷:“你若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若是我的马因为你的话而有个散失,那么,你最好每日向昊天大神祈祷第二天醒来,你的头仍然在你的脖子上。”

    说完,他冷冷的撤下兵器,挑了一片有嫩绿野草的地方,把老马拴在那里,然后走向那商人,冷声道:“我要铁,粮,奴隶。三日之内,不管是你或是你的国君务齐。”

    穿着铠甲的商人脸上滚出了汩汩冷汗,他用力的抹了一把,向那漫山遍野的,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看去,脸色一寸寸暗下来,嘴上却笑道:“鬼车军团果然名不虚传,该付你们的财物一分也不会少,至于奴隶,你要奴隶干什么?如果你愿意,君上可以赐你一片土地,你与你的军团都可以留在卢国,而你从此就是一位真正的贵族。”

    “贵族?哈哈。”

    一个黑精黑瘦的人从山坡下走上来,站在披着赤色大氅的人身旁,露着一排白牙笑道:“多谢卢侯与应卿的好意,不过,我们鬼车军团自由自在惯了,贵族与否对我们无所谓,只要谁出得起钱,我们就会替谁卖命。当然,铁、粮、奴隶,一样都不能少。”说着,他爬上了那商人的战车,拍了拍车辕,又歪着脑袋把商人的那身精美铠甲上下一阵打量,又道:“应卿这身铠甲不错,要不,十个奴隶和你换了?”

    “这……”

    那商人一张脸涨得通红,这黑瘦小个子说得没错,他并不是商人,而是卢国的上卿,一位上卿却被一个雇佣军肆意嘲笑,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滑天下之大稽?奈何势不如人,卢国原本就只是一个百乘小国,举国兵力不过万,连年征战之下更是终日徘徊在灭国的边缘,若不是齐国的上将军介绍了这鬼车军团来援,如今的卢国恐怕已经被从海上飘来的东夷人给灭了。

    一想到那介绍人是齐国的上将军乐凝,卢国上卿应无鸠心中怦地一跳,强自忍住心中滔天的怒火,竭力做出一幅淡然的样子,却不说话。

    见状,那黑精黑瘦的人洒然一笑,从战车上跳下来。

    与此同时,从坡下陆陆续续走上来几个人,打头的是一名黑衣人,也是唯一一位没穿甲胄的人,他的肩头上背着一柄剑,剑鞘上染满了鲜血,而他的身上却无丝毫血迹,面色苍白,眼神冷漠,仿佛不知生死为何物。走在黑衣人身后的是一名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剑盾手,他的胸口插着一柄断箭,护肩与胸甲残破不堪,手里的铁盾凹凸不平,尽是重器击打的痕迹。在剑盾手的旁边,一名独眼人扛着两柄板斧,那黑黝黝的斧头上正滴着一窜血迹,把地上的野草沾了一堆。双斧的身后是两名弓箭手,一个缺了耳朵,一个脸上被划了一刀,从眉心一直拉到下颔,极其狰狞。

    这一群人,即是鬼车军团的七位首领,那披着赤色大氅的便是鬼车军团的军团长,他终年都是顶盔贯甲,没人知道他的真容,只知道他杀人不眨眼。而在东海之滨,各诸侯国以及各东夷部落,没有人不知道威名赫赫的鬼车军团,他们常年累月保持着三千人,只作战不生产,拥有的强大的战力。八年来,他们时而替齐国效力与大雍作战,时而,又活跃在大海的沿线与东夷人做战,有时更会介入诸侯国之间的攻伐,哪里能为他们提拱足够的钱、粮与奴隶,他们就会去哪里。

    不过,鬼车军团的老窝在齐国的云雾镇,很难说他们与齐国没有丝毫关系。

    众所周知,富甲天下的齐国,军力由国君的直属军队、各封臣的家臣武士以及来自天下各国的雇佣军所组成。当今天下大乱,战火四起,历经八年血与火的洗礼,这鬼车军团俨然已是齐国境内的第一雇佣军。卢国得罪不起拥有万乘国力的强齐,同样,也得罪不起这群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

    齐国的云麓山脉终年不见阳光,春风吹过那云绕雾走的山峦,在那碧绿的山峰下有一座小镇,名叫云雾镇。

    云雾镇是齐国上将军乐凝的领地,但是上将军却很少来这里,这个镇子的人叫乐芈,是上将军的族人,也是一位商人。

    然而,这只是他表面上的身份,齐国境内有大大小小十多个雇佣军团,这些雇佣军大部份都是来自已经亡国的诸侯子嗣,他们依俯着齐国而生存,用了齐侯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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