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临立刻退后了两步,双手缩在袖子里,手里已经暗中扣住了龙牙剑,另外一只手则捏住了一枚魔法卷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按照一般的情况,接下来的步骤,应该就是杀人灭口了吧。”帕宁居然用轻松的语气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陈道临“哼”了一声。
“达令先生,我们两人一直都十分仇视对方。”帕宁淡淡道:“这一点没有必要避讳。自从在东海总督府里一见,我对巴罗莎小姐一见倾心。那个时候,就注定了你我会变成敌人。”
陈道临寒着脸,心中飞快的盘算着对策:自己若是现在立刻释放出魔法卷轴……这是一个中阶的卷轴,就算不能干掉帕宁,但至少能挡他一挡,然后自己就有机会冲出这密室,在外面拉下机关,放下密室的门……这样能再阻他一阻,然后自己就有了机会。嗯,自己的魔法皮袋里还有几件有用的装备,还有幻影斗篷,有那枚戒指,还有……
就在陈道临飞快的转动念头的时候,帕宁却已经淡淡的笑了。
他将手里的长剑一收,居然轻轻巧巧就收紧了剑鞘里。
嗯?
陈道临愣住了。
“我是很讨厌你。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很喜欢杀人。”帕宁摇摇头:“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刚才在外面威胁你是真的,因为那个时候我认定了你能打开这件密室,我需要在这里找到我想找的东西,所以那个时候,如果有必要我会毫不犹豫的割了你的舌头甚至杀了你。可现在……情况不同了。既然这里并没有我需要的东西,那么杀掉你就毫无意义。我虽然不是一个很高尚的人,但是,也不是轻易什么人的血都有资格沾上我的剑锋的。”
“哦?”陈道临愣住了。然后他在帕宁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骄傲。
“我承认,我非常喜欢巴罗莎,我没法解释这种一见钟情,所以我非常的讨厌你。在我看来,你这种人卑劣猥琐,本领低微,却偏偏能得到巴罗莎那样纯净的女孩子的心,简直就是一种亵渎。”帕宁的话让陈道临的脸色铁青,然后这个家伙却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我并不是疯子。我尊重这个世界上一切的道理,比如弱肉强食,比如先来后到。你先认识了巴罗莎,她倾心于你,那是你的运气。纵然我杀了你,也只会让她伤心,我从她的眼神就能看出,她不喜欢我,我在她的心中,一点影子都没有留下。
所以……必要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人。但是既然没有必要了,那么你就已经不配死在我的剑下。”帕宁的话说的十分坦然:“你的确是我的敌人……但是你还没有资格当我的对手,达令先生。”
陈道临默然不语。
尽管心中很恼火,但是达令哥不得不承认,在实力上,自己的确没法和这个混蛋抗衡。
“现在,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作为交换,我可以也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帕宁笑了笑:“你我都夜闯了罗林家的禁地,我想,你总不会出去就把我出卖掉吧。在这一点上,你我其实都是公平的。”
“你想问什么?”陈道临皱眉。
“很简单……为什么你会夜探罗林家的书房密室。你在试图寻找什么东西?”帕宁看着陈道临的眼睛。
陈道临想了想,道:“我说了,你信么?”
“那就要看你说的是什么了。我说过了,你不傻,我也不蠢。”帕宁笑的很镇定。
“好吧!”陈道临故意流露出一丝懊恼的表情来:“我……其实是为了寻找……初代郁金香公爵杜维的秘藏!”
帕宁听了,这个风度仪态从容不迫的家伙,也不禁微微动容:“郁金香公爵的秘藏?”
毕竟,杜维的大名太过如雷贯耳了,纵然是帕宁这种骄傲的家伙,在面对初代郁金香公爵的名字,他的骄傲也就不算什么了。
陈道临淡淡一笑,然后就干脆拿出了今晚巴蒂亚法师说的那番言辞来。
“我仔细的研读过很多关于初代郁金香公爵杜维的生平事迹和他的各种传纪,官方的,野史,传说,趣闻轶事,等等等等……然后我研究出了一条时间轴……”
陈道临侃侃而谈,一遍说,一遍小心翼翼的看着帕宁的表情:
“……所以,根据我的推测,郁金香公爵昔年在帝都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普通人,可就在罗林家祖宅里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忽然变成了一个天才的魔法师。我是魔法师,我当然很清楚,魔法的实力绝不可能在短期内突飞猛进,所以推测下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初代郁金香公爵,在罗林家祖宅住的那段时间,在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奇遇,或者是在这里找到了什么特殊的东西,可以短期内将实力大大提升!”
说到最后,陈道临道:“我的确是没有什么证据,但是这种事情并不需要证据,从逻辑推理来看,这是一个具有非常大可能性的结论!”
“你就这么有把我?”帕宁皱眉。
“当然没有十足的把我。”陈道临故意冷笑道:“那可是初代郁金香公爵的秘藏啊!能让初代郁金香公爵实力大进,成一个默默无闻的废物,变成一个大陆闻名的天才法师,之后取得了那么辉煌的成就,成为了公认的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强者……这种事情,不需要十足的把握,哪怕只有一点希望,都值得来赌一赌了吧!”
“有道理。”帕宁点点头,由衷的叹了口气:“你的推测很有道理,而且……如果能得到郁金香公爵的秘藏……或者是找到曾经能让郁金香公爵提升实力的秘密,遥想昔年初代郁金香公爵大人的伟业,哪怕只存在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足以叫人动心来搏一搏了!”
帕宁说到这里,语气一转:“那么……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个秘密在罗林家的书房呢?”
“我是魔法师。”陈道临淡淡道:“我的老师曾经是魔法工会里的一名资深魔法师。昔年郁金香公爵可是魔法工会里的重要人物,更是手创了魔法学会和魔法学院,所以……我所知道的秘密,都是我的老师告诉我的。可惜我的老师已经故去,我来这里寻找这个秘密,也是为了能完成老师的遗愿吧。”
帕宁哈哈一笑,看着陈道临,忽然道:“你的魔法老师是谁?”
陈道临一愣,正想胡乱说一个名字,可是忽然看见帕宁的眼神似笑非笑,心中一动,干脆就道:“我的老师……是石头夫人,你可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帕宁的脸色一变,上上下下的又仔细看了陈道临几眼,终于点了点头:“很好,你这次说的终于是实话了……我问你的老师是谁,你若是敢骗我的话,那么你现在已经和你的舌头说再见了。”
顿了顿,帕宁淡淡道:“我虽然是个武士,但是魔法工会的事情,我也并不陌生。”
他仿佛皱了皱眉:“石头夫人……原来是她,那倒是难怪了。石头夫人和李斯特家族牵扯的瓜葛颇深,嗯……这么说来,她掌握了一些秘密然后告诉了你,倒也说得通。”
帕宁忽然脸色有些古怪,他看着陈道临:“你的老师,石头夫人,有没有告诉你一些别的事情?比如……罗林家可能藏着一切别的什么东西?”
陈道临心中一动,看着帕宁的神色,缓缓道:“什么东西?”
“比如……”帕宁忽然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来,比划了一下。
“比如……一个头冠之类的?”
陈道临闻言,虽然面上竭力保持镇定,可心中却猛的一跳!
头冠?难道是……
“圣冠这个名字,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帕宁故意慢悠悠的说着,眼睛里却目光闪动,始终仔细的注意着陈道临的面色变化。
圣冠!
果然是圣冠!
“圣冠……这个东西我当然听说过。”陈道临故意叹了口气,假装一边说一边思索的样子,缓缓道:“我看过教会的教典……罗兰帝国皇帝花费重金,请能工巧匠打造的一顶价值连城的头冠,赠送给光明神殿教会的教宗。那座圣冠价值连城,用了很多珍贵的宝石,甚至还有秘银。可是……这件东西,不是遗失了么。”
说到这里,陈道临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帕宁,故意大声叫道:“啊!你居然是来这里寻找圣冠的?难道这圣冠,居然藏在了罗林家?!”
帕宁注视着陈道临:“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陈道临飞快的摇头,他甚至主动抬起了手来:“我可以用魔法契约法师,我的老师石头夫人,绝没有对我说过任何关于圣冠的消息,哪怕是半句话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说着,陈道临飞快的念了一句咒语——他念咒的时候,帕宁仿佛丝毫不在意,只是站在那儿,冷笑看着陈道临,并不阻止,仿佛也不怕他忽然施展魔法袭击自己。
陈道临念的是一个魔法契约的咒语,很快他的指尖冒出一丝光芒来,飞快的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羊皮纸来,用魔法的光芒在纸上写下了几行文字。
帕宁看得仔细,陈道临的誓言也十分明确:自己的老师石头夫人没有对自己提及任何关于圣冠的消息。
魔法契约签订,然后在光芒之中化为灰烬,帕宁才终于点了点头:“好,看来你没有骗我。”
陈道临心中松了口气……
自己的确是没有骗他,嗯,不算骗吧。
告诉自己圣冠的事情的,是赛梅尔,可不是自己的老师石头夫人啊。
做完了这一切,陈道临故意露出了几分疑惑的表情来,小心翼翼的瞧着帕宁,道:“我倒是很奇怪……那个圣冠,虽然据说价值连城,几百年来,教会也一直没有放弃过对它的寻找,只要找到了圣冠,立刻就可以在教会那儿得到惊人的财富和权势……可是,这些东西,对于帕宁你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吸引力吧。这圣冠虽然史书上有名,但也只是一件俗物罢了,价值虽然高一些,但是你帕宁可是豪门出身,你不缺钱,更不需要靠教会来得到权势。何以你对这个圣冠却……”
帕宁静静的听着陈道临的话,然后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意味。
“很简单。”帕宁淡淡一笑:“你来这里是尊崇你的师命,而我,也是如此。”
说到这里,帕宁悠悠一叹,看着陈道临:“冠以圣冠的事情,你是从教会的典籍里看到的吧……可是,教会的典籍只是记载它被盗失落。可叹,史书上不过寥寥三五言,可其中当时经历这件事情的人,却是经历了何等的苦难!”
陈道临从帕宁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感慨。
“昔年罗兰帝国皇帝费尔多陛下信封光明女神,信仰虔诚而狂热,于是派人打造了圣冠,赠送给时任的光明神殿新任教宗陛下,为加冕的贺礼。这件事情,更是被教会方面认为是帝国皇室对教会彻底低头的重要讯号,于是大书特书,大肆宣扬。
费尔多陛下是罗兰帝国历代皇帝之中,公认的昏君之中排名前三的。这位陛下在位的时候,政务方面毫无建树,他唯一让人惊叹的成就,便是他在位期间,在帝国境内各地新修建了近四百多所教会的教堂。他甚至将帝国的军费拨款挪动来修建教堂,还容忍光明教会增加教会的军队,神圣骑士团的编制一再扩大,就是从费尔多陛下在位的时候开始的。
在这位皇帝陛下在位的时候,是整个罗兰皇室最耻辱的时代。这位皇帝甚至每次和教宗见面的时候,都会主动低头行礼,盛大的节庆仪式上,他都主动愿意屈尊坐在教宗的下首。这样的做法,让皇族蒙羞,更是让帝国的权贵阶层十分不满。
教会的势力越发的扩大,在地方上,教会也会和地方贵族争夺权力。费尔多陛下拨给了教会很多土地,用来供养更多的神职人员。可神职人员一多,教会也会加大宗教税和贡献税,于是为了争夺土地和财富,贵族阶层和教会的矛盾渐渐凸显。
之后……经过了大约三十年,在费尔多陛下年老病重的时候,终于爆发了内乱!
帝国的几位贵族联合起来向费尔多陛下提出了抗议,要求皇帝撤销几项对于教会的优待法令,那场激烈的争论激怒了费尔多陛下,他一怒之下将几位贵族逮捕了起来。然后撤销了他们的官职,甚至打算削去他们的贵族头衔。
这样的做法,终于引来了大乱子。
若是皇帝可以随便的剥夺贵族的头衔,剥夺贵族的土地财产,就会引起所有贵族的不安。于是,那几位被惩罚的贵族,在被释放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封地,就立刻发动了叛乱。
他们杀死了皇帝派去接管地方的官员,然后召集私军,竖起了反叛大旗。
费尔多陛下派兵镇压,可是没想到却引发了更多的贵族不满。
两年之内,帝国一共经历了四次叛乱。
而最严重的一次,发生在帝国的西北,也就是德萨行省。当时的德萨行省内有三位贵族,因为不满皇帝的宗教政策而掀起了叛乱。这三位贵族不仅仅是叛乱,他们更是做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们勾结了西北沙漠之外草原上的异族,引草原铁骑东进入侵罗兰帝国。
这场叛乱,终于变成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国战!
费尔多陛下在位多年,只修教堂,不修武备,甚至为了修建更多的教堂,无数次的挪用军费,在西北地方,甚至连帝国军队例行的每年春季操演都已经废弛很久。
这一开仗,叛军和异族的铁骑顿时长驱直入三千里,兵锋一度甚至威胁到了帝都!
而这个时候,各地的其他贵族们,有的是已经不满皇帝很久,有的则是心怀叵测的野心家,也都趁机竖起了反叛大旗。
一时间,帝国的版图之内烽火四起,处处叛乱。帝国的军队节节败退,内忧外患,罗兰帝国几乎就陷入了濒临崩溃的地步。
可以说,这一切的起点,便是来自于费尔多陛下对教会的纵容甚至是臣服!
而这些事情,最大的一个象征性的符号,便是戴在教宗头顶上的那顶圣冠!
象征着罗兰帝国皇帝正式屈服于神权的……圣冠。”
陈道临听到这里,心中也不禁叹息……
可帕宁却随后语气一转:“面对帝国的四处焦头烂额,费尔多皇帝陛下很快就病故而死,随后他的儿子继位不久,带兵亲征,结果遭遇大败,堂堂的帝国皇帝,死在乱军之中。这也是罗兰帝国立国以来唯一的一位死在战场上的皇帝。
这样一来,皇位却空了出来。
只是那个时候,帝国的皇位却已经变成了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口。连续两位皇帝先后死去,帝国的境内更是到处都是烂摊子,各地的贵族,军阀叛乱,西北草原的铁骑长驱直入,兵锋打到了距离帝都不足三百里的地方,烧杀抢掠。
当时的罗兰帝国已经不仅仅是面对危机这么简单,而是距离亡国,只差一步了!
最最要命的是,连续两位皇帝的病死,尤其是费尔多陛下的儿子,战死在沙场,却没有留下后代,这样一来,等同于帝国皇族的正统血脉,就此断绝!
帝都的皇族贵族们商议了数日,当时人心惶惶,居然没有人愿意接管皇位。所有的贵族都在暗中紧张的安排着逃亡。当时帝都四周到处都是叛军,要么就是西北草原铁骑,帝都守军薄弱,大家都只想着逃亡,所有人都认为罗兰帝国这条大船即将沉没。
罗兰帝国的亡国,似乎已经迫在眉睫。
最后,终于有人出面接管了皇位。而愿意承担皇位的这个人,居然并不是皇室的直系,甚至他根本就不是王爵,而只是一名和皇室有血缘关系的贵族,是一位公爵。
这位公爵是开国皇帝陛下的女儿的后代,和皇族其实血缘已经很远了。当时所有人把他推出来,其实只是为了找一个替罪羊,或者说是一个背黑锅的。只要有人来继承皇位,就可以吸引叛军和西北异族军队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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