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转身望向战场,随风传来的战鼓声异常激烈,显然军队又在发起攻击。每攻击一次,南军将士的伤亡就会增加,但这些伤亡却对改变战局没有任何帮助。
“传令杨意,停止攻击。”吕布脸露坚毅之色,断然挥手,“急告樊篱、郭勋、张隼三位大人,攻击之策已变,渡河后,连夜率军向茌平城推进。”
“急告吴雄大人,渡河后不要急于越过济水河奔赴济北战场,而是连夜赶到茌平城,帮助我们攻击茌平。”
“急告阎柔、卫峻两位大人,请他们改变攻击方向。渡河后,请卫峻大人急驰茌平,参予围攻叛军。请阎柔大人急驰临邑,纵马飞驰,威慑城内叛军。待茌平城方向的叛军逃离后,即刻包围临邑,迫使叛军向济水河方向逃离。”
“急告大将军,详细说明茌平城的战况,把我们临时修改攻击之策的原因做一番解释。请他渡河后,暂时不要抢渡济水河,而是率军赶到清亭、平阴亭一线,准备围歼南逃的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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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兖州东郡,苍亭。
虎贲营的两千将士在激战半个时辰后,顺利攻占苍亭。
麴义、玉石、张震、可马懿乘船到达南岸。指挥攻击的军司马和几位军候上前相迎。
麴义抬头看看天空,指着悬挂在西天之际的血色夕阳,笑着说道:“本来我希望踏着夕阳的余晖走上南岸,但你们攻击速度太快,竟然让我的愿望落空了。太阳还没有落山嘛。”
站在四周的众将笑了起来。
“仲达,快把麴大人送回北岸。”玉石笑道,“麴大人这么点小小的愿望,我们一定要满足他。”
接着他拉着张震,大声招呼众将道,“我们走,连夜赶到东阿去。要想把夏侯渊留在东阿,我们最好明天早上就兵临东阿城。”
“大人,刚才听一个俘虏说,夏侯渊昨天赶到了苍亭。”一位军候在众人的说笑声中躬身对玉石说道,“今天他和王忠两人带着大队人马先撤了。”
玉石和麴义互相看了看。
“夏侯渊到了苍亭?”麴义低声说道,“他既然主动撤离苍亭,会不会主动撤离东阿?”
“这个可能很大。”走在麴义身边的司马懿说道,“叛军根据船桥的数量,一眼就能看出我们攻击中原的规模。夏侯渊那点人马,还不够我们塞牙缝。如果是我,我想都不会想,立刻掉头向定陶方向狂奔。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留住军队,就有翻身的机会。所以夏侯渊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想逃,那也要看我们愿不愿意放。”麴义冷笑道,“传令北军各部,急速向东阿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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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兖州东郡,林亭。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黑暗悄然降临大地。
一束烈焰在黄河北岸腾空而起,霎时撕开了黑幕,发出一道绚丽的光芒。
接着更多的火焰在黑暗中跳跃,在黑暗中燃烧,火红色的光芒越来越强烈,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大堤上,人影密密麻麻来回晃动,人喊马嘶的噪杂声音随风消逝在黑漆漆的大河上下。
突然,随着一阵急促的鼓声,河面上猛然跳出千万颗火红色的星星,这些璀璨夺目的星星就象一串美丽耀眼的宝石,闪烁在黑色的大河上。风中的星星和河里的星星互相映射,互相舞动,仿佛一对对金童玉女在银河上戏耍,其万种风情让人为之心醉。
船桥在千万颗星星的照耀下亮如白昼,象巨龙一般伟岸的身躯意态悠闲地随波摇动。
南岸的篝火也点燃了,一堆堆冲天的火焰在夜风的吹拂下,剧烈翻滚,好似一条条火龙要腾空而去。
黄河两岸连同宽阔的河面顿时被一层火红色的雾霭所笼罩,朦胧间更显一丝飘逸的仙灵之气。
船桥上,一队队的铁骑士卒牵着戴上眼罩的战马,正在快速越过黄河。
赵云端坐马上,在亲卫骑的簇拥下,掩藏在小树林的黑暗里,默默地望着美丽的黄河夜景。
“还有多少铁骑没有过河?”
“长水营已经在五里外集结完毕。”亲卫骑队率急忙回道,“胡骑营还有两千人在对岸等待渡河。”
赵云剑眉微皱,轻轻挥了挥手中的马鞭,“传令长水营,就地休息。凌晨时分向东阿方向前进。”
那个队率朝身后的三个传令兵做了个手势。三个人躬身领命,策马冲出小树林。
“再告祭锋大人,加速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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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兖州东郡,瓠子河。
瓠子河在本朝很有名。瓠子河从濮阳方向分黄河水,先向东南流到巨野泽,再向西北方向流去,注入济水。孝武皇帝时,濮阳方向的黄河河堤决口,河决瓠子,大量洪水经瓠子河灌进巨野泽,由巨野泽向东南溢出,直通淮泗一带流入长江。这个决口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竟然一直没有堵起来,造成中原很多百姓在二十三年内都饱受其害。二十三年后,在孝武皇帝的亲自干涉下,瓠子河的河患才得以彻底解决。
樊篱统率南军两营一万人马于深夜时分到达瓠子河畔,准备连夜渡河赶往十五里外的临邑城。
快马急驰而来。吕布急令,大军立即调转方向,围攻茌平城。
樊篱拿到这个命令后,半天没言语,也没立即下达命令。
左路大军是大将军亲自指挥。现在大将军正在石牛津方向渡河,他显然不知道吕布擅自修改既定攻击计策一事。这个命令到底能不能执行?吕布的这道命令直接关系到大军进攻中原的速度,一旦吕布的命令有错误,自己的罪责就大了。
“大将军应该亲自从茌平方向渡河,以便控制全局。”郭勋埋怨道,“今天刚刚过黄河,就出了这种事,那过几天我们攻打中原腹地的时候,还不乱套了。我们到底听谁的?”
“吕布将军在命令中说得很清楚,茌平的叛军人数突然增多,他的大军被堵在了黄河上进退不得,临时变计赶去支援很正常。”张隼把吕布的命令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十分谨慎地说道,“大将军不管在哪里渡河,他都控制全局,这和吕布大人的命令没有关系。另外……”他看了看樊篱,迟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
樊篱过去是黄巾军首领,是张燕的手下,当年大将军南下打张牛角的时候,他被大将军俘虏,自此就跟随大将军南征北战,功勋显赫。在黄巾系将领中,他和卫政是资历最老的北疆大吏了。这个人老成稳重,为人忠厚,是黄巾系将领中最谨慎的一个,也是北疆系将领中升迁最慢的一个。这次攻打中原,大将军特意把他从河内战场征调到了南军给吕布做副手,显然有利用他的声望制约吕布的意思。樊篱听大将军的,也听张燕的,但未必听吕布的。毕竟他的资历太老了,论战绩,吕布和他有很大差距。如果他无意遵从吕布的命令,张隼的这番说辞很可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你想说什么?”郭勋拍拍张隼的肩膀,“要说就痛快一点,吞吞吐吐地干什么?”郭勋和他一起在河东战场上待了很多年,又一起被调到南军做校尉,关系很好,彼此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樊篱看看他,温和地笑道:“你有什么高见?”对这位卢植的弟子,樊篱还是很钦佩他的学识。
“我觉得,茌平如果迟迟不能攻克,我们即使拿下了临邑,也无助于大军推进中原的速度。”张隼恭敬地说道,“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拿下茌平,全歼数千守军,等于为大军推进中原腹地扫清了很大障碍。”他郑重地望着樊篱,躬身说道,“大人,我们应该急速驰援茌平,不能耽误时间了。”
樊篱考虑良久,挥手说道:“传令,大军即刻向杀向茌平。”
第十二节
四月初,兖州济北国,茌平城。
临时军帐内,吕布、樊篱、杨意等南军将领围坐在地图前,正在听魏延对清晨围攻茌平城的具体部署。
“两万南军步骑大军已经全部赶到茌平城,等吴雄、卫峻两位大人到达城下后,即可展开对茌平的包围。”魏延手指地图上的茌平城,“我们把三万大军安排茌平城的东、西、北三个方向,独留南城不攻,任由城内叛军逃离。”
“让铁骑在平原上歼灭他们。”吕布接着说道,“阎柔大人的军队将以最快的速度包围临邑,迫使叛军向清亭方向逃逸。大将军的铁骑正在连夜赶往济水河一线,不出意外的话,叛军将和大将军的铁骑迎头相撞。”
“这么说,我们的主动目标是临邑了?”郭勋问道。
“可以这么说。”魏延笑道,“临邑城的叛军支援茌平后,最多还剩下一千人。现在我们只要把叛军逼出茌平,济水河以北的战局将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蔡阳如果据城坚守怎么办?”樊篱担心地问道。
吕布浓眉紧锁,脸上杀气暴现,“天一亮,我就亲自带人攻城。”他一拳砸到地图上,怒声说道,“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今天黄昏前,我一定要拿下茌平。”
“我打南城。”吴雄高大雄壮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大帐里,他脸上那道丑陋的伤疤在摇曳火光的映射下,显得极为狰狞。“我的人马正在向南城方向急速前进。”
“大人,万万不可。”魏延心中一急,脱口惊呼道,“堵住了叛军的退路,茌平就是一场死战了,这将给大军带来严重的损失,而且还会延缓大军推进中原的速度。大人,快命令你的军队撤回来。”
吴雄脸色一沉,手中马鞭指向魏延,眼晴瞪着吕布,高声问道:“这是谁?这里是你指挥,还是他指挥?吕大人就这样治军?”
魏延是冀州大战的俘虏,大战结束后,他不但没有受到严惩,反而成了两府大吏,大将军身边的主要幕僚,深受大将军的信任,并且在很多军议上面对众多赫赫有名的北疆大将侃侃而谈,这让很多北疆将领对其非常不满。
大将军重用傅干,司马懿,王凌这些年轻人,他们能理解,但重用一个才到北疆不到两年的俘虏,实在不能接受,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有些人碍于大将军的脸面,虽然不敢在言语上太过得罪魏延,但脸上轻蔑的神情还是一览无遗。而吴雄就不管这些了,他张嘴就骂,连吕布都牵连在内,就差没有说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了。
吕布脸上有些挂不住,放在案几上的手轻微颤抖起来。
吴雄是冀州七大营的人,属于统军在外的实权将军。这次他是攻击济北、泰山两郡的军队统帅。吕布无权节制他,当然也不好得罪。他低头望着地图,冷冷地哼了一声,面如寒霜,“魏大人,把我们的攻击之策给吴大人解释一遍。”
魏延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站在那里恨恨地望着吴雄没有说话。
樊篱急忙站了起来,一脸严肃,“把你的人马拉出来。这是什么时候?你还想不想去济北战场?茌平拿不下来,你到济北喝西北风啊?”
樊篱一开口,吴雄的气焰立即矮了三分。他刚想说话,樊篱用力一挥手,“让你的人马先撤到黄河大堤去,其它的事等下再说。”
吴雄二话不说,转身走出了大帐。
大帐内的气氛一时很压抑。樊篱摇了摇头,“虎头将军的手下都是这样,一个比一个狂,你们不要太在意。”接着他望着吕布问道,“胡子的铁骑距离茌平较远,估计天亮才能到,你看是不是先让各路大军休息一下?”
吕布点了点头,“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让各路大军就地休息,天一亮我们就攻城。”
夏侯渊的急书在黄昏时分送到了临邑城。
茌平被围,夏侯渊命令蔡阳率军撤退的书信无法送进城内。几个送信的斥候一直等到凌晨,才从南城方向偷偷摸摸到了城下,把书信送到了蔡阳手上。
“你们潜匿在城外的时候,可曾仔细探查了北疆军的动向?”蔡阳看完书信后,一边急令大军集结,一边询问前来送信的斥候。
“北疆军一直在城外频繁调动。”一个斥候回道,“从火把地移动方向来看,北疆军的其它援军正陆续从西边赶来。估计天亮后,茌平城就要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蔡阳暗暗吃惊,他盯着地图看了很久,然后吩咐斥候道,“你们骑上战马,立即赶回临邑传我的命令。叫他们立刻撤出临邑,从清亭方向渡过济水河,赶到谷城和我会合。另外,急告临邑令,请他暂时留下,待我赶到临邑后,和我一起撤离。”
斥候转身就走,心中却非常纳闷。临邑城距离最近的渡口只有二十里,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从西南方向六十里外的清亭渡河?
蔡阳随即命令大军丢下辎重,带上三天的干粮,趁着夜色急速撤离茌平。
叛军撤离的消息迅速传到了吕布的大帐。
吕布又惊又喜。叛军突然撤离虽然是好事,但时间上比自己的预料大大提前,阎柔的铁骑未必能抢在他们前面围住临邑。蔡阳如果和临邑的守军会合,无论是守城还是撤退,都会给北疆军的后续攻击带来麻烦。
樊篱和吴雄各自带上军队,随后展开了追击。
黎明来临。阎柔带着铁骑在大道上纵马飞驰。
由于大军连续行军一天一夜,人困马乏,速度并不快。
斥候飞马而来,“大人,临邑城的叛军弃城而逃了。”
“往哪个方向?”
“叛军沿着济水河北岸,正在向清亭方向逃窜。”
阎柔朝身后的号角兵挥了挥马鞭,“传令各部,调转方向,向南进军。”
“急告吕布大人,请他速派军队占据临邑城。”
悠长而低沉的号角声霎时响彻原野。铁骑大军骤然加速。
“大人……”校尉赵风疾驰上前,大声问道,“我们不去包围临邑城了?”
“临邑城的叛军都跑了,我们还去包围什么?”阎柔连踢马腹,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
“茌平城内的叛军如果逃出来,他们可能会抢先占据临邑城。”赵风迟疑了一下,又问道,“大人,我们是不是先派一队铁骑抢占临邑?”
“临邑城的叛军都逃了,茌平城的叛军还会死守临邑?”阎柔用力挥动马鞭,“待我们把临邑城这股叛军全歼后,即刻回头迎杀。”
“加速,加速……”阎柔纵声狂呼,“兄弟们,随我杀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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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朝阳冉冉升起。
蔡阳带着三千人马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临邑城下。
“传令各部,不要停下,继续前进。”蔡阳驻马停下,连声下令,“再跑二十里就是渡口,能不能逃出北疆军的包围,就看你们的双腿够不够快了。”
这时城内冲出了一支队伍。临邑令吴矩带着府衙官吏和他们的家眷,赶着十几辆驮满财物的马车冲出了城门。
“蔡大人,我们从哪里撤过济水河?”
蔡阳微微一笑,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我请你暂时留下,并不是想带你一起撤,而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弃城而逃,置临邑百姓于不顾,以夏侯大人的手段,定会把你杀了。”蔡阳伸手举到他面前,做了个砍头的手势,“你想清楚了,如果你想被夏侯大人灭族,我可以带你一起走。”
吴矩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愤怒地指责道:“蔡大人,你骗我?”
“我不是骗你,而是救你。”蔡阳好整以暇地扶了扶战盔,从容笑道,“北疆军兵临城下,以你县衙内的几十个卫卒,当然无法与其抗衡。所以你为了挽救城内数千百姓的性命,只有献城投降。此乃为势所逼,情有可原,相信丞相大人会原谅你,但你如果弃城而逃,其后果不言而喻。”
吴矩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两眼戒备地望着蔡阳,一言不发。
蔡阳看他六神无主,惶恐不安的样子,轻轻笑了起来,“吴大人,如果此刻你能立下一功,将来你不但性命无虞,还有可能升官进爵啊。”
吴矩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脸露惧色。这世上还有如此好事?
蔡阳指指了城楼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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