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上,吕布进军濮阳。五月中,吕布到达昌邑,在兖州州郡大吏张邈、臧洪等人的拥戴下,自立为兖州牧。
兖州各郡纷纷背叛曹操。到了五月下的时候,只有兖州济阴郡的鄄城、范县和东阿县还在夏侯惇、荀彧、程昱、枣祗等人的手上控制着。
曹操接到夏侯惇的急报,气得暴跳如雷。现在粮草供应已经完全断绝,只能撤军了。自己的称霸大业在刚刚起步之际,突然遭此重击,功亏一篑,这不禁让曹操痛心疾首,对吕布、张邈等人恨之入骨。
五月下,曹操留下李典、李整,于禁分兵驻守东海郡的郯城、下邳郡的下邳城和彭城国的彭城,命令毛玠、任峻在这三州之内筹措粮草,自己亲率两万大军杀向了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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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国兴平元年(公元194年)六月,邯郸。
深夜,李弘放下手上的文卷,非常疲倦地揉了揉眼睛。
小雨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羹,轻手轻脚地走到李弘身边,“你又要熬一个通宵吗?”
李弘抬头看看她,指着案几上的文卷,笑着说道:“还是过去好,我只要带着兄弟们打仗,什么事都不要管,但现在……”他摇摇头,“治国和治军比起来,有天壤之别,太难了。”
小雨轻蹙峨眉,心痛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把汤羹放到李弘面前,温驯地依偎到李弘身边,轻声说道:“你喝一点,提提神。”
李弘伸手把她揽到怀中坐下,“谢谢了。你有了身孕,要多休息,小雪怎么样?还是不能吃东西吗?”
“姐姐反应剧烈,吃什么吐什么,真为她担心。”小雨抱住李弘健壮的身躯,凑到他耳边,娇声说道,“姐姐肚子里一定是男孩。”
“是吗?”李弘笑道,“你怎么知道?”
“我听筱岚姐姐说,她怀孩子的时候也是这样。”小雨娇羞地说道,“我也想要个男孩。”
李弘轻轻亲了她一下,“会有的,下一个也许就是男孩了,或者……”他亲昵地拍拍小雨的腹部,“也许这里就是男孩。”
小雨娇笑起来,一脸的幸福。
“过段时间,我要出征了,你和小雪要照顾好自己。”
小雨没有丝毫的惊讶,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希望孩子出世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到你。”
“年底前我一定回来。”李弘双手用劲,把小雨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你和小雪生孩子的时候,我一定回来陪你们。”
李弘打开一卷文书,这是魏郡太守丁立的书信。
丁立在书中详细解释了推广精耕细作的诸多好处。在如今流民不断涌进冀州的情况下,土地会越来越紧张,精耕细作既能解决人口过多的问题,又能有效增加亩产,提高河北粮食的总量。如果大将同意,我可以在魏郡和魏郡的屯田区试行一年,看看效果如何。
李弘批复,请李玮立即和丁立商量此事,可以考虑在某些人口较为集中地区实行精耕细作,以提高粮食收成。
丁立另外还说了一件事,这件事引起了李弘的注意。
黄河沿岸的州郡自四月开始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月没下雨了,农户们为了取水灌溉田地,想尽了办法,但效果甚微。如果还是持续不下雨,今年夏天的抗旱形势非常严峻,而且也会影响到今年河北的粮食收成。丁立建议开挖沟渠,把横贯冀州的清河、漳水、滹沱河和洠ハ嗔āR焕从兄谕晟萍街莸墓喔人担从兄谖镒试耸洌纯梢栽菔卑仓貌欢嫌咳爰街莸牧髅瘛
开挖沟渠,连通冀州几条主河流,的确有助于河北的发展,但这是一件大事,需要统筹规划,需要耗费河北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这对于今日的河北来说,很难承受。冀州现在流民很多,这些人只要能维持生存,能吃饱肚子,什么事都愿意干。让他们去开挖沟渠,给他们提供食物,他们当然愿意干了。不过,关键的问题是,河北的财赋是否能支撑?
李弘打算和三府大吏好好谈谈这件事。
长安朝廷也有一份书信。太尉朱俊等公卿大臣认为,西凉的敦煌、酒泉、张掖、武威、张掖属国、张掖居延属国等六个郡国,距离凉州刺史部的治所汉阳郡的冀城太远,而且和长安的联系也被盗寇阻断,六郡国疆土在不久的将来,可能会彻底失去。所以公卿大臣们奏请天子,将此四郡划出凉州,另外再设一州,取名为雍州,并举荐陈留人邯郸商为雍州刺史,主掌雍州四郡军政。
大将军参隶尚书事,这等建州的大事,依照惯例,要事先通报一声。
李弘摇头苦笑。徐荣的话一点都没说错,关中暗流涌动,局势迟早都要再度恶化。西凉十二个州郡现在几乎都被韩遂和马腾控制了,而长安朝廷的大臣们为了削弱和掣肘韩遂、马腾的势力,竟然在这个时候要从西凉划出六个郡国另建雍州,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敦煌等六个郡国虽然位于西凉的西北部,和西域诸国接邻,但如果另建雍州,它却能直接威胁韩遂和马腾的安全,所以两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他们不会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敌人。如今韩遂控制了这六个郡国,你让韩遂拱手让出,这怎么可能?
李弘考虑良久,提笔给太尉朱俊回了一封书信,建议此议暂缓执行,等关中局势稳下来以后再说。如果此刻激怒了韩遂和马腾,关中势必再起战火。
帐帘忽然掀开,李玮忧心忡忡地了进来,“大将军,长安又地震了。”
六月丁丑日(初二),长安发生地震。戊寅日(初三),再次地震。
天子急速下旨,诏令大将军竭尽全力赈灾关中。
李弘连夜召集三府大吏议事。
“关中还有多少人?”李弘看看荀攸,问道,“自天子西迁长安以来,关中灾祸接连不断。关中百姓不是死了,就是逃离到益州、荆州或者河东一带,现在那里大概还有多少人?”
荀攸沉吟半晌,缓缓说道:“关中三郡人口最多的时候,大约五十万,历经这五年的战乱和灾患后,能剩下十万到二十万就算不错了。”
李弘点点头,转头看向李玮,“仲渊,如果全力赈灾,河北的存粮能不能支撑到秋收?”
“目前,需要赈济的地方比较多。首先是大漠和边郡。今年大漠和边郡再次遇上了罕见的大雪灾,如果不是去年大将军命令部分胡族南迁,估计损失更加惨重。”李玮皱眉苦脸地说道,“还有就是冀州的流民。中原战火此起彼伏,流民源源不断,虽然诸府尽心尽力,但短时间哪能安置这么多流民屯田?冀州毕竟不是北疆广袤之地,土地有限啊。我们急于招抚田楷控制青州,急于渡河南下攻击兖州,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南迁流民。所以……”李玮抬头看着李弘,拱手说道,“大将军,赈济关中的事还是敷衍一下吧。河北的粮食必须要保证军队的需要,以便七月初的时候我们能按时渡河南下。”
李弘犹豫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冀州现在大约还有多少流民没有安置?”
“大约还有一百多万人没有安置。”司马朗回禀道,“根据各郡国太守、国相和各屯田府衙的估计,冀州现在至少有两百五十万户,六百万到八百万人口。”
李弘吃了一惊,“到底是八百万还是六百万?”
司马朗想了一下,语气十分肯定地说道:“据我的估计,已经起过八百万了。如果加上并州、幽州和大漠的人口,河北人口应该在一千两百万左右。”
“你怎么这么肯定?”
“最近冀州诸府正在编户,核实人口,为将来实施‘计口授田’做准备。”司马朗说道,“到了十月,大将军就能看到具体数字了。”
“仲渊兄说得对,当务之急是立即拿下青州和兖州,缓解河北的人口压力。”田畴在一旁插话道,“冀州人口最多的时候只有六百多万,现在超出了许多,土地会严重不足,这将给河北的稳定留下很大的隐患。”
李弘和众人商议很久,最后还是决定给关中调拨一批赈灾钱粮,把出兵的时间推迟到八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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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上,曹操率军攻击泰山郡,泰山各县闻风而降。
新任兖州牧吕布连影子都看不到,而曹操又发誓只要他们认错则既往不咎,那谁还愿意和这个杀人魔王作对?投降了吧。
六月中,曹操率军攻击东平国,夏侯渊率军攻击济北国,曹仁率军攻击任城国。三郡诸县纷纷献城。
吕布匆忙率军迎战,他带着一万大军迎头痛击曹仁。曹仁只有五千人,实力不济,连败两场,然后逃进了任城国的樊城,据城死守。
六月下,曹操和夏侯惇、荀彧、程昱等会师于济阴郡鄄城。
吕布闻讯,命令山阳太守郭贡继续围攻樊城,自己带着人马杀向鄄城。
七月初三,天显异象,天狗吞日。初七,太尉朱俊被罢职,太常杨彪继任太尉,参隶尚书事。
关中由于连番地震和连续四个月的干旱,饥荒严重,谷价一斛竟然价值五十万钱。七月上,河北赈济钱粮由河东送到长安。
天子下旨放粮赈灾,关中饥荒得以缓解。
七月上,曹操和吕布在鄄城大战,吕布败走濮阳。
七月中,曹操夜袭吕布的粮草辎重营,结果中计,被吕布围攻。典韦护住曹操,拼死杀出重围。
七月下,濮阳城中的田氏世族使用反间计,把曹操的大军诱进了濮阳城。吕布率领伏兵四面杀出,曹操大败。
混战中,吕布的部下侯成抓住了曹操。侥幸的是,侯成不认识曹操,而曹操浑身血迹,也看不出来是个军官。于是侯成问道,曹操在哪?曹操说,骑黄马逃走的那人就是曹操。侯成丢下曹操,率军狂追而去,曹操因此得以逃出濮阳城。
八月上,黄河沿岸爆发了蝗灾。冀州南部郡县,兖州北部郡县,青州北部郡县全部受灾,田间作物被蝗虫全部毁去。
大将军李弘无奈之下,只好再次推迟出兵时间,暂时先集中精力赈灾救灾。
青州受灾,饥民如潮,田楷迫于形势,答应受抚。王当率军渡河进驻高唐,完全占据平原郡。
八月,曹操和吕布互相攻击,双方誓死相搏。
河北灾情严重,无力帮助吕布,大军粮草渐渐告罄。而曹操的粮草已经没了,将士们先是杀马,马杀完了吃野菜,后来开始吃俘虏了。
徐州牧陶谦在袁术、丹阳太守周昕、会稽太守王朗的帮助下,重整大军,向东海、下邳、彭城三郡发起反攻,李典、李整和于禁兵少将寡,粮草不济,连连败退。
九月上,蝗灾更加严重,几乎席卷了整个兖州中北部郡县,成批成批的饥民抛弃了家园,扶老携幼,一路悲号着向黄河而去,向冀州而去。
河北此刻成了生存的希望之地。
大将军仰天长叹,宣布放弃出兵,转而全力赈济和安置饥民。
曹操下令精简军队,把老弱病残赶出去了军营,任其自生自灭。
吕布下令烹杀俘虏以作军粮。
九月中,双方于濮阳再度激战。吕布主动退出战场,撤回陈留。
此时濮阳已是一座空城,曹操要了也没用,他下令大军撤回鄄城。
十月上,陶谦、刘备、臧霸等人各率兵马,成功收复徐州。
十月中,曹操撤兵东阿。
这时,到关东求援的满宠带着袁绍的书信回到了东阿。袁绍对曹操的处境非常同情,表示愿意相助,但条件是曹操必须把家眷送到洛阳。
曹操已经山穷水尽,随即打算接受袁绍的建议。
荀彧、程昱等人极力劝阻。程昱说,袁绍野心勃勃,有并吞天下之意,但他智谋不足,根本无法实现,将来必有灭门之祸。大人如果跟了他,其后果不言而喻。大人有龙虎之威,天纵之材,怎么能给这种必死之人冲锋陷阵?如今兖州虽然残破不堪,但大人手中尚有三郡土地,近万精锐。以大人的谋略,再加上文若和我们这些人的帮助,定能实现王霸之业。大人请务必仔细考虑。只要我们上下齐心协力,即使是江山社稷,也是大人的囊中之物。
曹操思虑良久,最后放弃了投靠袁绍的想法,继续咬牙坚持。
十一月,徐州牧陶谦病重。
徐州上下忧心如焚,一旦陶谦死去,徐州局势必将再次陷入危境。
由谁继任徐州牧成为关系徐州存亡的头等大事。现在在徐州,有资格继任徐州牧的大吏只有两人,一个是广陵郡太守赵昱,一个是平原国相刘备。
刘备文武汉全,又是宗室后裔,如果由他继任徐州牧,不但可以得到青州田楷的鼎力支援,还能得到河北大将军的帮助。另外,由刘备继任徐州牧,天子和朝廷不会反对,即使反对,还有大将军为他说话。一旦天子正式下旨,徐州上下还有谁敢不服?刘备二月到的徐州,随着陶谦征战八个月,为拱卫徐州立下了赫赫功勋,徐州愿意拥戴他继任徐州牧的人非常多。
十二月,陶谦病进,刘备继任徐州牧。
第十五节
大汉国兴平二年(公元195年)正月。
风雪和小雨先后临产,各自生下一位千金。
大将军李弘欣喜若狂。长公主和河北诸府大吏纷纷到行辕祝贺。
正月中,裂狂风到达行辕,李弘亲自出迎。
“你这位舅舅带了几份礼物?”
“男孩女孩?”裂狂风劈头问道。
“女孩,两个都是女孩。”李弘乐呵呵地笑道,“怎么,男孩和女孩的礼物不一样?”
“一样,一样。”裂狂风大笑,但眼里却露出失望之色,“中部鲜卑大人柯比熊和东部鲜卑大人弥加为了恭贺大将军喜得贵子,正派遣使者从大漠千里迢迢而来。”
李弘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一边陪着裂狂风往军帐走去,一边问道,“你提前来的?”
“我估计小雪要生了,所以就提前来了。”裂狂风笑道,“我准备了两份厚礼,一模一样,这下大将军不会担心我厚此薄彼了吧?”
李弘感激地拍拍裂狂风的肩膀,“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小雨自小就没了亲人,我怕她看到你后,触景生情,心里不舒服,所以……”
“我早就想到了。”裂狂风指指身后的马队,“这是我给孩子们的礼物,她们看到后,一定会非常高兴。”
新年之初,大将军喜得千金,邯郸行辕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但随着一匹匹快马飞驰而来,大将军的心情越来越差了。
正月下,新任徐州牧刘备派人送来书信,把近期徐州发生的情况一一具实相告。表示自己绝对尊奉当今天子,遵从朝廷的一切指令,恳求大将军为其上表求旨,并希望大将军出兵兖州,帮助自己击杀曹操,为死去的陶谦和数十万徐州无辜百姓报仇雪恨。
与此同时,兖州府的刘翊、许汜冒着呼啸的风雪,匆匆赶到邯郸求援。本月上,曹操和吕布各带兵马,在济阴郡的郡治定陶城激战。双方血战数日,济阴郡太守吴资不幸战死。吕布为此军心大乱,败退乘氏城。刘翊、许汜在行辕内苦苦哀求,希望大将军能出兵相助。
李弘拿着陶谦临终靠写给自己的遗书,悲痛不已。昔日,陶谦在西凉战场上对自己非常照顾,自己一直想报答他的这份恩情,但今天陶谦已经撒手尘寰,自己再也没有报答他的机会了。
李弘召集三府大吏议事,商讨出兵兖州之策。
“流民的赈济情况如何?到目前为止,可有人冻死饿死?”李弘最关心的还是流民,他希望大军在渡河南下之前,能够妥善安置逃亡到河北的流民。
“诸府正在开仓放粮,全力赈济流民,所以目前我们还没有接到流民大批冻死饿死的禀报。”李玮说道,“开春后,我们打算征调百万流民,开挖沟渠,把横贯冀州的清河、漳水、滹沱河和洠拥仁鹾恿骰ハ嗔ā!
“你们同意了丁立大人的提议?”李弘略显诧异地问道,“河北的财赋能够支撑吗?”
“开挖一条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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