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仲渊对这件事有什么解释?”李弘也不看那份书简,随手丢在了案几上。
“仲渊没有只字片语,公定也不说话。”鲜于辅说道,“如今晋阳行辕和临汾行辕关系极度紧张。”
“筱岚呢?筱岚可有书信给我?”
“昨天我们接到了筱岚的急书,筱岚已经抓人了。”鲜于辅苦笑道,“筱岚抓了卫阀的长子卫彻,安邑和解县的县令,还有河东府的长史桑羊桑大人。”
李弘头一晕,失声惊呼道:“什么?她把桑大人也抓起来了?”
“筱岚做事非常细密谨慎,没有十分的把握,她不会轻易动手。”徐荣沉吟良久,缓缓说道,“此事给她去办。卫阀飞扬跋扈,气焰太嚣张了,他以为北疆是洛阳吗?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钱赚多了,瞎了眼了。”
李弘笑道:“好,就随她吧。急书筱岚,此事不要做得太过份,适可而止,达到目的就行了。另外告诉张白骑,叫他配合筱岚,筱岚就是要一万兵,也要给她立即调过去。仲渊不在,河东就是筱岚说了算。”
这时赵云站起来躬身说道:“大人,我先告退一下。”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赵云急步走了出去。
“子龙怎么了?”张燕奇怪地问道,“我看他面色通红,是不是生病了?”
李弘微微一笑,“他有点心事,出去散散心。”
“羽行,刚才你说冀州和幽州也有麻烦,什么麻烦?”徐荣问道。
鲜于辅叹了一口气,“多事之秋啊。”
袁绍出京后,没有逃回家乡汝南,而是到了冀州。冀州有许多袁阀的门生故吏,袁绍在他们的帮助下,四下联络自己的朋友,征募死士。上月朝廷下旨,以袁绍为渤海郡太守。袁绍随即在渤海郡郡治南皮城大肆征募郡国兵。冀州太守韩馥到了冀州后,不但自己扩建郡国兵,还不遗余力地帮助袁绍募兵,给他输送钱粮,还甚至公开挪用朝廷用于冀州屯田的物资和钱粮,贱卖屯田州郡的田地。迁移到河间国、安平国、巨鹿郡和赵国四地的灾民眼看冬天将临,而屯田无望,随即向常山国和中山国逃去,还有一部分逃进了幽州涿郡,致使这三郡的赈灾形势骤然紧张。
常山典农都尉府赵戬大人、常山国相田完、中山国相孔宣随即向行辕告急。大司马、幽州牧刘虞向冀州牧韩馥告急。韩馥和刘虞关系不错,答应给粮食,但他对刘虞说,朝廷今年拨给幽州的两亿钱赋税估计是没有了,冀州今年又受灾又赈灾还要奉旨屯田,赋税又减收,早没钱了,就连拨给北疆的赋税都没有了。
刘虞大惊,幽州百姓和灾民要过冬,要应付明年的日子,要给数万边军支付军资,他就指望这两亿钱了。没有钱,他怎么办?刘虞派长史魏攸带着自己的亲笔书信日夜兼程赶到晋阳求援。赵岐二话不说,答应了。赵岐不是因为刘虞是大司马,是上官,而是因为幽州的灾民。这批拨给幽州的钱粮现在正在送往涿郡的路上。
“老大人是雪里送炭了,可把我们害苦了。”鲜于辅哀叹道,“老大人的儿子赵戬怒气冲天,连连急书将军大人,不但告了他老子一状,连带把蔡大人都告了,就差没有开口骂人了。”鲜于辅递过赵戬的书信,“大人,常山和中山两国灾民为患,回迁是不可能的,而且现在滞留在金雪原的百万民夫也急需解决,所以,大人你看这事……”
“百万民夫立即南下进入云中大营。”李弘看了一下书信,抬头对张燕说道,“飞燕,你带着孙亲、王当、于氐根、彭烈四营人马随同民夫南下,先要保证他们吃饱穿暖。”
张燕点头答应,“大人,那常山国和中山国的赈灾怎么办?”这两个郡国是黄巾军的老家,张燕非常担忧。
“你到了云中大营后,立即拿我的军令给公定,叫他以囤积的军粮赈济两地灾民。”李弘说道,“远征结束了,我们可以节约大量的军粮。下个月大军还要回撤一部分到云中,所以我们可以临时给赵戬救个急。”
“那明年屯田春耕呢?”张燕追问道。
“如果仲渊在各地买的粮食都平安运回来了,我们不但可以度过眼前的难关,还能支撑很长时间。”李弘说道,“明年春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向冀州回迁灾民。如果韩馥推三阻四,你就带兵把冀州的四个屯田郡国给我拿下来。他不屯田,我屯田,他不接受灾民,我自己回迁。”
第三节
李弘随即手书军令给云中行辕的朱穆。他一边写,一边对鲜于辅说道:“羽行兄,除了洛阳、河东和幽、冀两地外,北疆还有什么其他麻烦事吗?”
“还有两件事,需要大人亲自处理。”鲜于辅说道:“这两件事都牵扯到晋阳方面,事关重大,所以我也不敢随便代大人拿主意。”
盐铁都尉谢明奉车骑大将军令巡视北疆各地。离开河东前,李玮和筱岚特意嘱咐他,请他务必细查北疆诸府的屯田和赈灾帐目,如有擅自挪用和贪污的,严惩不怠。为了方便谢明行事,李玮还专门给他配了十个精通财政的仓曹、金曹和计曹掾史,同时让督贼曹解悟领五十名侍从保护谢明等人的安全。谢明一路查下来,一月之内总共巡视了太原、上党、雁门和西河四个郡,十几个主要县城,结果让人大惊失色。各郡县府衙、护田中郎将府派驻在各屯田区的管事府衙,无一不挪用屯田和赈灾钱粮,多则千万钱,少则数百万钱,贪污受贿的大小官吏多达十七人。
各郡县府衙挪用的钱粮主要是用于增加各级官吏的俸禄,修葺府衙庭院或者购买马车,只是这数额也太大了。贪污的官吏中,以太原大陵的县长(汉代万户以下的小县设县长,万户以上的大县设县令)大人最为无耻,他竟然贪污赈灾钱粮给自己修建大冢。而护田校尉府的一个仓长更是无法无天,他竟然变卖屯田物资给自己娶了两房小妾。挪用钱粮的都是各级府衙,谢明无权过问,只能上禀车骑大将军府,而贪污的官吏谢明更无法抓,个个都有后台。那个大陵县长是当今太傅袁隗的亲戚、并州刺史蔡邕的弟子。那个仓长是前太尉张温的孙子、赵岐大人的门生,其余的贪污官吏最差的后台也是太原府的别驾从事。谢明还没有查清这些人的具体贪污事实,赵岐大人、许劭大人和其他各府的太守大人就纷纷派人来,把谢明哄走了,说自己一定会严加查办。
“谢明不敢再查,带着随从匆匆赶到河套屯田区巡视去了。”鲜于辅无奈地说道,“公定来书说,谢明在云中大营大发脾气,说自己的老师赵岐大人老糊涂了,不但护短,还纵容门生弟子贪赃枉法。”
李弘听了也很吃惊,急忙问道:“边郡各府呢?边军各府可有擅自挪用屯田和赈灾钱粮的事?公定可派人查了?”
“公定正在派人查。”鲜于辅说道,“老大人、蔡邕大人、太原的许劭大人、西河的崔均大人、上党的杨奇大人、雁门的郭蕴大人已经给行辕来书了,他们都说正在查办那些贪赃枉法者,尽快给将军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鲜于辅看看神情冷峻的李弘,迟疑道:“大人,我看,这事就让几位大人去办吧。大汉国吏治腐败已经是几百年的事了,贪污早已成了官僚的习惯。这些贪赃枉法者前赴后继,杀不尽杀。要想彻底控制和根除腐败,我看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理,要想很多办法,急是急不来的。如果杀得太多,恐怕会出问题,尤其现在北疆危机重重,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酿成大祸。”
“我杀的不够彻底,不够狠。”李弘冷笑道,“立即下令,凡贪赃枉法者,五千钱以内可免死罪。五千钱以上,两万钱以内,杀。两万钱以上,五万钱以内,诛杀三族。五万钱以上,诛杀九族。”
大帐内气氛徒然紧张起来。徐荣欲言又止,张燕沉默不语。余鹏、田豫等人脸显惊骇之色。鲜于辅想了一下,劝道:“大人,如此酷刑,是不是太过了?”
“北疆急需稳定,数百万灾民急需吃饭,大漠各族急需安抚。我现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处理这些事。”李弘断然说道,“酷刑也罢,酷吏也罢,遗臭万年也罢,我认了。此令在我主掌北疆军政的十年内有效。还有,下令北疆诸府,凡擅自挪用钱粮者,不论多寡,一样罢职。如果因为擅自挪用钱粮而造成严重后果,行同贪污,诛杀九族。”
李弘指着尹思说道:“仲志,立即给我急书老大人、许大人和其他已经擅自挪用屯田和赈灾钱粮的各级官吏,如果再犯,我将上奏天子,依令惩处。此令由你拟订,明天给我过目,然后传告北疆各地。”他看看众人,问道,“此令可有违反大汉律法之处?”
余鹏摇头道:“大人此令基本符合大汉律,只是此令在颁布之前,是不是先奏请天子?如果天子诏准大人在北疆行使此令,那威力可就大不一样了。”
李弘不假思索地说道:“好,以车骑大将军府名义急奏天子。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此令是以车骑大将军府名义颁布北疆,但车骑大将军府没有监察北疆各级官吏的权力,监察北疆郡吏的权力是并州刺史部的。”余鹏说道,“并州刺史部隶属于朝廷的御史中丞,监察权力很大,但它没有干预地方军政事务的权力。并州目前辖十郡,北疆的北地、上谷等郡都不在并州刺史部的监察之列。另外,依照刺史职权,并州刺史部无权监察各级郡府是否擅自挪用屯田和赈灾钱粮,更无权抓捕审讯秩俸两千石以上的贪官污吏。”
李弘疑惑地问道:“是吗?可我这几年碰到的几位刺史,比如前幽州刺史刘虞刘大人、前凉州刺史耿鄙耿大人权力都非常大,还带兵打仗,这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现在的刺史职权更大了?”
“大人,这几年叛乱迭起,战火纷飞。天子为了能够及时平叛,常常赐节符于刺史并授以军政大权,但这只是非常举措,并不是惯例。”余鹏解释道,“我大汉国刺史监察之制始于孝武皇帝元封五年(公元前106年),孝武皇帝在全国各州设刺史部,州刺史假印绶,秩六百石,任期九年,期满可升任郡守,秩卑而权重。州刺史每年八月开始巡行所部郡国,年底回京奏报。州刺史监察六件事,一是监察地方各豪族大户是否触犯礼制并田造宅、以强欺弱、以众欺寡;二是监察郡守是否奉行诏书、遵守典制,有没有背公向私、曲解诏书以自谋利、侵扰百姓、聚敛为奸;三是郡守是否任意断案、不秉公执法以及治内自然灾害和妖异祥瑞、流言蜚语;四是郡守是否为国家公正选拔人才;五是郡守子弟是否横行不法;六是郡守是否勾结豪强、收受贿赂、损改正令。州刺史的职权仅限于这六个方面,除此之外,其他诸事均不在刺史部监察之列。
“本朝过去也有将刺史改为州牧的先例,但后来因为州牧权重,导致吏治腐败,随即又改了回来。先帝去年下旨将冀州、豫州、兖州、益州等数州刺史部改为了州牧,并州不在其列。今春先帝曾以董大人为并州牧,到了八月,蔡大人又奉旨重建了并州刺史部。”
“大人所要的监察和并州刺史部的监察有很大的区别。并州刺史部监察十个郡,监察各级官吏大大小小六个方面的事情,而大人所要的监察是十六个郡,监察的事情主要是肃贪。”余鹏说道,“所以,我认为大人有必要奏请天子,另行在北疆建立一个御史监郡的府衙,此府就象盐铁都尉府、屯田校尉府一样,直接受车骑大将军府节制。这样,大人的肃贪令就能长久而有效的坚持下去,而北疆的吏治也因此可以得到改善,贪官污吏也会越来越少。”
“杀,虽然是个肃贪的办法,但不是一个根本解决的办法,大人只有一双眼睛,一双手,你能发现多少贪官?又能杀掉多少贪官?大人的肃贪令如果没有人遵从,没有人执行,和一卷竹片又有什么区别?”余鹏拱手说道:“大人,在北疆未稳之前,先建监御史,以杀止贪,等将来北疆危机解除了,我们再想长久之策,大人以为如何?”
李弘和徐荣、鲜于辅等人连连点头,纷纷出言赞同。
“伯翰,这个监御史是不是也隶属朝廷?本朝有过这个官职吗?”李弘问道。
“监御史等同于刺史部,隶属御史中丞。过去大秦国在每个郡都设此职,以监察地方官吏。本朝初年废除了,后来因为吏治腐败,孝惠皇帝三年(公元前192年)又恢复了御史监郡制,派遣御史监察京师三辅。到了孝武皇帝,乃改御史监郡为十三刺史部。”余鹏说道,“孝武皇帝之所以要改,是因为御史监郡有个很大的弊病。监御史和郡府官吏都在一个地方为官,时间久了,往往都成了贪官,大家抱成一团欺瞒朝廷、祸害地方。刺史和监御史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它乘传周流,四处巡察。所谓乘传周流,就是乘坐朝廷驿站的马车巡视各地。这种做法可以杜绝刺史与地方官吏串通一气,割断他们之间的联系,防止他们之间产生利益关系,以保证监察收到实效。本朝初期实行刺史监察的时候,各州刺史部都没有固定的治所。”
“那北疆的御史监郡制应该怎么拟订?是不是一定要奏请天子诏准?”李弘接着问道。
“北疆的御史监郡制可以仿效孝武皇帝的刺史监察制,北疆只设一个监御史,没有固定治所,每年巡视北疆诸郡两次。两千石以下官吏违律,有权抓捕审讯,两千石以上官吏违律,报请车骑大将军府后,也可以抓捕审讯。北疆监御史隶属于朝廷的御史中丞,受制于车骑大将军府。监御史人选由车骑大将军府举荐,天子下旨拜封。”余鹏略加思索后说道,“车骑大将军府只有任命北地、云中等六郡太守的权力,其余十郡太守即使违律,将军大人也无权直接罢免。所以监御史和御史监郡制必须得到天子的诏准,这样才有震慑两千石大员的威力。”
余鹏说道:“现在大汉国内患渐止,外忧已平,社稷已经逐渐走向稳定,将军大人行事必须要事事依照大汉律法,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将军大人杀一个秩俸两千石以上的中常侍,天下人拍手称快,但将军大人若象在河东一样随便诛杀一个秩俸两千石以上的太守,这对将军大人治理北疆来说,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如今将军大人主掌北疆军政,但假如另外十郡太守在不违律的情况下和将军大人对着干,处处掣肘将军大人,试问将军大人怎么办?”
李弘笑道:“我也很难办,就象现在赵岐、崔均、郭蕴等大人,我虽然明知他们做的不对,但我也只能委婉地说说,警告他们几句而已。人是我向朝廷举荐的,我又无权罢免他们,我总不能为了这事上奏天子弹劾他们,自己打自己的嘴吧?”
余鹏和众人相视一笑。
“将军大人要想迅速稳定北疆,政令畅通是重中之重。而大人要想在北疆令行禁止,十六郡太守必须要言听计从。但现在十六郡太守中有许劭、杨奇这样的天下名士,大人要想让他们都听你的,似乎有点……”余鹏十分为难地摇摇头,继续说道,“此次筹建监御史,却是大人有效控制十六郡太守的一个最佳机会。”
“大人上奏天子,恳请天子给予监御史在一定时间内羁押秩俸两千石以上官僚的权力。”余鹏说道,“只要有违律事实的秩俸两千石以上官僚,无论是一郡太守还是一营统帅,监御史经车骑大将军府同意后,都可以立即予以羁押。这比大人上奏弹劾再等天子下旨要节约大量时间,而且天子一旦驳回了大人的弹劾,大人除了违律抓人外还真的束手无策。监御史一旦有了此权,大人就可以以任何借口先行羁押北疆任何一位秩俸两千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