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风闻讯大喜,“好,豹子分兵了,此仗胜券在握。”
“大人没有看错宴荔游,他总算在最后一刻帮了我们的忙。”熊霸高兴地说道,“豹子在夺下飞星谷掳掠大量牲畜后,肯定会认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了。我们在缺乏食物的情况已经无法继续北撤,大军全部陷在了落日原上,走投无路。豹子势必要利用这个机会,以最快的速度从狼居胥山的西麓杀进落日原,切断我们的北撤之路,然后和从西面赶来的徐荣部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慕容风捋须笑道:“豹子这个前后夹击之策倒是不错,可惜他中计了。立即派人禀报大王,说豹子已经掉落陷阱,请他立即在落日原以东摆下战场。”
“告诉弥加,请他保持和徐荣的距离,尽快把他诱过独洛河。”
“传令大军,急速渡河进入落日原。”
独洛河以北,狼居胥山以西的广袤原野就是落日原。
已经率部到达落日原的落置鞬落罗接到慕容风的军令后,命令大帅崇素领五千人留在落日原西南方向,会合东部鲜卑大人弥加和中部鲜卑大帅熊霸,集结两万铁骑阻击汉军的徐荣。命令自己的儿子落罗婴领五千人于落日原中部会合慕容风。
落罗婴三十多岁,是个英俊伟岸的高大汉子。自从他哥哥落置鞬谛敖和一万西部鲜卑铁骑在大燕山被慕容风、弥加等人联手歼灭后,他就成了西部鲜卑大人的继任者。他看到自己的父亲要带着一万铁骑到落日原东面会合大王魁头,急忙劝阻道:“阿爸,还是我去吧。如果不出意外,豹子的大军将从落日原东面杀来,那里是主战场,厮杀将非常激烈。”
落置鞬落罗摇摇头,神态坚决地说道:“你留下和慕容风在一起。这次和汉军决战,慕容风不仅要杀豹子,还要趁机铲除异己,为将来他雄霸大漠做准备。所以你不管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和慕容风在一起,都要听慕容风的,不要轻举妄动。”
落罗婴冷声道:“慕容风已经杀了宴荔游叔叔,律日推演叔叔也死了,我们西部鲜卑的实力已经三去其二,他还想怎么样?难道他还想赶尽杀绝,把阿爸也杀了?”
落置鞬落罗落寞地笑笑,低声叹道:“今天大漠的局势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务必要以大局为重,要以鲜卑族的生存为重。你也许对宴荔游的死耿耿于怀,但牺牲狼头老弟的确是无奈之举啊。难道我不想救他吗?狼头老弟恨我,他恨我出卖了他。但你要想想,如果他不死,豹子怎么会相信他的话?怎么会分兵突袭飞星谷?豹子如果不分兵,我们哪有足够的实力杀死豹子全歼汉军?”
落置鞬落罗抬头看看碧蓝的天空,平静地说道:“今日的大漠上,没有人是慕容风的对手。我和他并肩作战几十年,他有多大本事我比谁都清楚。只要他说能打赢这一仗,我就绝不会独自和汉人言和。你看看,慕容风以宴荔游的一条命,以飞星谷的几十万头牲畜,就换回来豹子的分兵,换回来七万鲜卑将士必死的决心,你能做到吗?现在只要徐荣的大军过河进入落日原,汉军就生机尽绝,就再也无人可以逃出落日原了。”
“我们虽然惨胜,但我们能赶走汉人夺回大漠,我们还能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我们还能雄霸大漠,所以……”落置鞬落罗看着落罗婴郑重说道,“即使我死了,你也不要冲动,只要你在,西部鲜卑的铁骑和族人还在,慕容风就不会为难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落罗婴当然明白,他面对自己父亲凌厉的眼神,连连点头。
魁头接到慕容风的消息后,立即命令大军摆下了密集防御阵势。
邪归逆听着此起彼伏的号角声,烦躁不安,他恨恨地对魁头说道:“大王,慕容风根本没安好心。他让大王亲率大军迎战豹子,明显就是想杀你。他为什么不让大王指挥,自己率兵在这里迎战豹子?
魁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指挥过几次大战?你指挥过几万铁骑?我们的七万铁骑即将对决豹子的五万铁骑,落日原上将有十二万大军纠缠在一起连番血战,你指挥得了吗?我指挥得了吗?不要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有本事你把豹子杀了。
邪归逆愤怒地冷哼一声,大声说道:“弹汗山的铁骑全军覆没了,你还能在大漠上做大王吗?”
“鼠目寸光的东西。”魁头骂道,“你把眼光放长一点。大帅想的是十年后的事,所以才有今天的决战,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可我知道父亲因为慕容风的长远眼光丢失了性命,鲜卑国因为慕容风的长远眼光丢失了大漠,今天我们将因为慕容风的长远眼光尽数死于落日原。”
魁头抬手给了他一鞭,“滚……给我滚……”
飞星谷。
运送这批牲畜到飞星谷的是东部鲜卑木神部落的大帅素利。一千铁骑,五千老弱族众,还没等庞德带着黑豹义从杀到河边,素利就带着部下投降了。
李弘远远看到素利,挥手笑道:“胖子,你比六年前更胖了。”
素利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了两句,然后大声叫道:“豹子,这次怎么杀我?”
李弘着看站在身边的田重和郑信,三人会心地一笑。郑信说道:“象六年前卢龙塞大战时候一样,把你一把火烧了。”
素利脸上的肥肉哆嗦了一下,眼里露出恐惧之色,他色厉内荏地指着李弘说道:“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如果你把我烧了,嘿嘿……”
田重走到他身边,一边给他解开牛皮索,一边笑道:“没人要杀你,有事你就说。”
素利看看他,疑惑地问道:“你这么大年纪还打仗?大汉国的男人是不是都死光了?”
田重笑道:“你不要看我年纪大了,杀人的力气还是有的。”
几个人席地而坐,象老朋友一样互相说笑着。卢龙塞大战已经过去六年了,当年的敌对双方突然在这里见面,大家都很感慨。田重调侃素利说,你长这么胖,一定是吃卢龙塞的牢饭吃出来的。素利气得骂道,卢龙塞的牢饭是人吃的吗?我在卢龙塞被你们关了几个月,掉了三十斤肉。接着他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郑信笑道:“这你不用管。我问你,你来飞星谷多少天了?”
素利说:“我已经到了十几天了。”
“公孙瓒和田楷还在边塞吗?”李弘问道。
“我离开火云原的时候,他们的大军还在边塞一带和我们周旋。不过基本上就是虚晃几招,大家各自走路。”素利不屑地说道,“那两个人中看不中用,我走的时候,裂暴雨和槐头正在商议怎么打他们一下,估计他们现在己经退兵了。”
素利望着李弘,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豹子,风雪来了。”
李弘心里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田重和郑信同时问道:“真的假的?”
“我带她来的。”素利说道,“到了飞星谷后,风雪就去找慕容风了。”
弥加和熊霸站在独洛河北岸,望着对面铺天盖地一般冲来的汉军铁骑,脸显惊骇之色。
“豹子、颜良、刘冥和楼麓的战旗都在这里。”弥加目不转晴地望着,大声说道,“快,快禀报大帅,事情出了变化,突袭飞星谷的只有赵云一营铁骑,其余汉军主力都在独洛河对岸。”
“豹子越来越狡猾了,这一招竟然被他识破了。”熊霸懊丧地说道,“如今牲畜尽数被汉军掳掠,他们食物充足,我们却只有继续北撤了。”
“快叫大帅驰援飞星谷,也许还来得及。”弥加急切地催促道。
“来不及了。如果豹子没有接到飞星谷的消息,他不会突然打出所有的战旗,他这是摆明了要逼着我们北撤。”熊霸面色苍白地说道,“大帅和我们都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这五万铁骑和我们一样,都是鲜卑人、乌丸人、匈奴人和羌人,他们只要有食物,就能把我们一直赶到北海,他们不象汉人那样不能耐高寒,更不会象汉人一样深入大漠后会水土不服严重减员。我们太疏忽了。”熊霸连连摇头,懊悔不迭。
“现在怎么办?”
“撤,后撤三十里。”熊霸大声叫道。
汉军到达独洛河岸,立即扎下营帐。大营连绵数里,旌旗飘扬,蔚为壮观。
暮色降临,陈鸣带着一队斥候飞马冲进辕门。
“大人,我们沿独洛河而上往东六十里,已经肃清了鲜卑斥候。”陈鸣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说道,“我们在中途碰到郑信郑大人,他说狼居胥山西麓一带的鲜卑斥候也已经被他们肃清,大军可以连夜出发赶到狼居胥山了。”
徐荣点点头,对麴义、阎柔和刘豹说道:“立即出发吧,尽快赶到狼居胥山和将军大人会合。”
麴义拍拍徐荣的肩膀,笑着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你要多加小心。”
徐荣笑道:“你放心,黄河我都渡过去了,何况这条小河。”
慕容风接到弥加和熊霸送来的消息后,稍稍思索了一下,对传令兵说道:“命令弥加和熊霸立即赶到河边,做出迎战姿态。”
“命令斥候,严密注视狼居胥山方向的动静。”
“派人告诉大王和落置鞬落罗大人,请他们日夜警戒,防备汉军夜袭。”
慕容风焦虑不安,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现在箭已上弦,即使豹子不分兵夹击,自己也要和他决一死战。如果豹子执意不分兵,他的攻击方向到底是哪里?是独洛河还是狼居胥山?慕容风想了很久,命人喊来风雪、柯比熊和阙昆。
三人匆匆走进了大帐。慕容风递给风雪一个精制的短刀,“小雪,你连夜赶到红水河(今鄂尔浑河),让你阿古罗叔叔立即带着铁骑到落日原来,要快。”
第二天清晨,魁头送来消息,说狼居胥山方向的斥候遭到汉军斥候攻击,死伤惨重,他估计汉军的攻击方向是狼居胥山西麓。上午,弥加送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汉军大将张燕率两万步卒赶到了独洛河。这些步卒都骑着战马,还带来了大量的弩炮和粮草辎重,估计他们马上就要开始强行渡河了。
慕容风冷笑,立即下令大军往独洛河方向靠拢,请大王魁头和落置鞬落罗兵出狼居胥山,绕到汉军后面发起攻击。
第三十三节
落日原方圆近百里,魁头和落置鞬落罗落的两万大军就驻扎在落日原的东侧,这里靠近狼居胥山西麓的森林,山峦叠嶂,水草丰茂。
魁头接到慕容风的军令后,立即集结大军准备连夜南下包抄到汉军后方。
落置鞬落罗闻讯后匆匆赶到魁头军中,“大王千万不要夜间行军,以免中了汉人的伏击。”
“伏击?”魁头疑惑地问道:“大人难道怀疑汉军已经到了狼居胥山?”
“我们派到狼居胥山刺探军情的斥候遭到了汉人的疯狂袭击,大王和慕容风都认为这是豹子的疑兵之计,但我不这么想。我认为这很可能不是豹子的疑兵之计,而是汉军确实已经到了狼居胥山,豹子的攻击方向就在我们这里,在落日原的东面。”落置鞬落罗指着铺在地上的牛皮地图说道,“你们看,汉军突袭飞星谷后,豹子认为他已经卡住了我们的脖子,他为了能迅速击杀我们的主力,势必要切断我们北撤的退路,从狼居胥山方向向我们发起攻击。也就是说,现在我们如果南下,极有可能遭到汉军的伏击。”
“大人的意思是说豹子还是分兵了?”魁头皱眉问道,“那独洛河南岸的数万汉军又怎么解释?昨天豹子亲率铁骑大军赶到独洛河南岸,今天上午又有两万汉军步卒赶来支援,这可都是弥加和熊霸两人亲眼目睹,绝不会有假。”
“汉人急速北上的目的是什么?是找我们决战。”落置鞬落罗说道,“豹子突袭了飞星谷抢走了我们的所有牲畜,已经彻底断绝了我们的生机,现在就算我们退到北海也很难支撑了。但很难支撑并不代表我们不能支撑,我们还可以继续北撤寻找更好的机会攻打豹子。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在落日原和他决战?现在豹子陈兵于独洛河以南,张燕的援军也及时赶到了,我们处于极度的劣势。在这种情况下,豹子凭什么相信我们会和他决一死战?”
魁头明白了,他一边仔细看着地图,一边若有所悟地连连点头,“豹子只有分兵狼居胥山从落日原东面攻击我们切断我们的退路,才能逼迫我们和他决战。这么说,独洛河方向的汉军并不是豹子的主力?”
“对。豹子的疑兵之计不是用在狼居胥山,而是独洛河。”落置鞬落罗说道,“豹子以主力铁骑切断我们的退路后,我们为了保证大军既能击杀豹子和汉军铁骑,又能在激战之后从容退向北海,必定要以全部力量猛攻落日原东面的汉军。”
“那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陷入了汉军的前后夹击。”魁头神色凝重地说道。
“数万汉军渡河和整军需要一定的时间。等他们赶到落日原的东面,我们早就杀了汉军北上了。”落置鞬落罗面显忧色,缓缓说道,“慕容风为什么认为豹子的主力就在独洛河方向?他为什么要我们主动放弃北撤之路,绕道狼居胥山攻击独洛河方向的汉军?”
邪归逆突然大声说道:“慕容风要杀了我们。如果我们这两万大军全军覆没了,大王和落置鞬落罗大人都死了,这大漠就是他慕容风的天下了。这么点简单的事你们也想不到?”
“你乱说什么?”魁头瞪着他骂道,“落置鞬落罗大人只是推测,现在谁能肯定豹子的铁骑主力就在狼居胥山?我们这两万人全军覆没了,对慕容风有什么好处?何况慕容风并没有命令我们连夜南下,他只是让我们尽快南下而已。你要是再胡说一气动摇军心,我就杀了你。”
一直沉默不语的步度更忽然说道:“我看大帅让我们南下有两个目的。一是豹子如果没有分兵狼居胥山,大帅可以利用独洛河的地形,和我们前后夹击汉军,与豹子决战独洛河。二是豹子如果分兵狼居胥山,肯定要和我们在狼居胥山南麓一带混战,这样大帅就能准确推测出独洛河南岸汉军的兵力。我估计那时大帅要亲率主力先杀过独洛河,解决独洛河南岸的汉军,然后再来狼居胥山支援我们,攻杀豹子。只是……”步度更摇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是无论出现哪一种情况,我们都逃不过伤亡殆尽这个结局,大漠终究还是大帅的。”
魁头看看自己的弟弟,苦笑道:“我们要相信大帅,一定要相信他,尤其在大战即将开始的时候。你说的第二种情况我觉得不太可能,大帅肯定要先来狼居胥山围歼豹子。渡河攻击汉军非常困难,尤其现在张燕的援军已经到了……”
“我怀疑张燕的援军是假的。”落置鞬落罗突然想到什么,挥手说道,“我们在撤离燕然山的时候,斥候曾经刺探到张燕的大军还在朝天原。如果这个消息是准确的,那张燕现在无论如何都到不了独洛河,他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如果张燕一直跟在豹子后面呢?”
“那为什么我们的斥候一直没有看到?”落置鞬落罗伸手拍拍步度更的肩膀说道,“如果没有张燕的援军,慕容风还可能无法肯定豹子已经分兵,但张燕一到,豹子的分兵之计就暴露无疑。步度更说的对,大帅肯定已经预料到豹子已经分兵狼居胥,所以他让我们南下,而他却指挥大军靠近了独洛河,他想一箭双雕,既杀死我们,又杀死豹子,从此以后雄霸大漠的就是他了。”
魁头豁然醒悟,“狼居胥山地形复杂,如果我们和豹子遭遇,双方谁都无法发挥铁骑的威力,只能混战一团,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分出胜负。而大帅却可以趁此机会杀过独洛河,全歼独洛河南岸的汉军,夺得汉军所有的粮草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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