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前方有她的路要走,而他的脚下,也有他该过的桥。
拘留所里,邹烨磊完全不明白出了什么事。
他反复的盯着人家警员问:“为什么?为什么要突然放掉我?!”
几个警员被他问得郁闷至极。
邹烨磊眨巴眨巴眼,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犹自困惑不已,一眼瞧见许晚晴,遂又向她求解。
许晚晴笑答:“陆盈心撤诉了!”
邹烨磊一怔,失声叫:“这怎么可能?她怎么肯?”
“她不肯也没有办法。”许晚晴笑着把手里的花递给他,“烨磊,你自由了。”
“我自由了?”邹烨磊喃喃的说,“我真的自由了?”他还是那幅如坠梦境的神情。
“是,你自由了!”许晚晴笑着,泪珠儿纷纷坠落下来,她抹着眼泪,说:“走吧,我们回家!”
邹烨磊像是不敢置信,再次问了一遍,“我真的自由了?你确定?”
有位警员先生再也忍不住,在一边插嘴说:“来吧,兄弟,你要是真不想走,我跟上头说说,我们这里还欢迎你!”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群人哄然笑了起来。
邹烨磊也终于绽开笑颜,眼眸晶亮,给了那个警员一个大大的拥抱。
许晚晴捂着嘴笑,笑着笑着,眼泪再次流出来。
邹烨磊紧紧的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喃,“谢谢你,雨君。”
“我要谢谢你才对,你终于不再那么固执,肯出来陪我了。”许晚晴说。
邹烨磊不好意思的笑笑。
两人上车,走下长长的台阶时,许晚晴只觉眼前一花,不远处的大树下,似是有个人影,一晃,就不见了。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人穿的,是白蓝相间的病号服。
她站在原地,四处看了看,却再也没有寻到那抹身影。
“怎么了?”邹烨磊问。
“没什么。”她回答。
驱车去了邹家,邹远已在家中备了酒菜,专为儿子接风洗尘。
许晚晴给邹烨磊放好了热水,又准备了干净的衣裤,连剃须刀也预备停当。
一番洗潄过后,邹烨磊终于还是又变回之前的那个神采飞扬的帅气男子了,只是略瘦了些,头发在监狱里剃得过短,倒愈显得五官突出,朗眉星目,英挺俊秀。
许晚晴歪着头靠在墙角,对着他微微笑。
他走过来抱住她,身上满是浴液的清香。
那一晚邹远喝醉了,他醒着时,没有什么好德性,醉了却很可爱,竖着根大拇指,反反复复的说:“雨君是个好姑娘,是个好姑娘,烨磊你以后……我跟你说,你不准欺负她,你要是敢……我跟你说,我要打你屁股!”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一如顽童,后来,说着说着,竟然头一歪,睡着了。
许晚晴和邹烨磊两人相视而笑。
安静的享受着这一顿晚餐,许晚晴不住手给邹烨磊挟菜,看他吃得香甜,鼻子微酸,忙用手掩住。
邹烨磊一口气吃到腹中饱饱,这才住了筷。
“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了。”他感叹地说,“在里面时,想一想,都是奢望。”不,那时候的他已经绝望了。
“我非常理解你的感受,因为,我也经历过。”许晚晴微笑说。
邹烨磊扬眉,嘴角也是上扬,“这么说,我们倒算是难兄难弟了?”
“我们不是难兄难弟,我们是患难夫妻。”许晚晴纠正。
邹烨磊的面色一冷,缓缓低下头,再次抬头时,说:“雨君,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
“我知道。”许晚晴回答。
“不,你不知道,你只知道陆盈心告诉你的那一件,可是,另一件事,你不知道!”邹烨磊急急的说,“庭审那天,告诉我那孩子确切消息的人,是萧卓岩。”
“他不告诉你,你也同样可以找到证人和证据,不是吗?”许晚晴微笑着反问。只要当时,他也是真心要救自己的,就可以了。
邹烨磊盯住她看,不敢相信地继续问:“你没听懂我的话吗?是萧卓岩,萧卓岩救了你!我总觉得,他好像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情,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花店能有什么急事
“能有什么误会?”许晚晴脸上平静,也坦然,轻轻笑道:“不管有没有误会,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有些事情,过去了是回不了头的。”
邹烨磊略有些困窘,脸上红晕渐起,弥漫至耳根。
同时,那喜悦是无法言表的。
他是不是在做梦?真的是在做梦吗?
许晚晴声音温柔,眼波更是温暖,“以前都是我不好,让你等得太久了。”
邹烨磊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牢牢的抱住她。
夜色安静,有风过,吹得外面的树枝轻轻晃动,光影投在窗纱上,越显得静谧安宁。
邹烨磊睡着了。
也许是在里面时,从来没睡过一次安安稳稳舒舒心心的觉,他很快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头歪在许晚晴的怀里,呼吸均匀,嘴角犹带着笑意,安心得像个孩子。
许晚晴就这么抱着他,斜斜的靠在沙发上,渐渐觉得眼皮发涩,竟然也不知不觉进入恍惚的梦乡。
她也许久没有睡好,这些天以来,每天殚精竭虑,还要应付公司事宜,也是累到不行。
她的梦乡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彩铃是阿桑的歌,一直很安静,那铃声其实一开始甚至起到了催眠作用,可是,她在刹那间突然就醒了。
接起电话,电话里头人的声音可不像阿桑的声音那么安静,简直是惊悚到不行。
“许姐,许姐,你快来花店吧?我要吓死了,安姨又犯病了!”是小梦的声音,想来现场的情形很是可怖,她都能听到她的声音在发抖。
她还没来及说话,转而又听到一声尖叫,却也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的,一时听不出是谁,她来不及多想,匆忙应道:“我马上过去。”
邹烨磊正睡得迷迷糊糊,抱住她的腿的手,孩子似的耍赖,不肯放开。
许晚晴温言相劝,“烨磊,烨磊,我有点急事,要回花店。”
“花店能有什么急事?”他睁着惺忪的眼,说:“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许晚晴按住她,简单的回答,“萧妈妈犯病了,你不适合过去。”
邹烨磊想了想,说:“那我开车送你,在车里不出来就好了。”
“不!”许晚晴坚定的摇头,“我怕她看到你和我在一起,病会变得更严重。”
邹烨磊沮丧的低下头,说:“那你多加小心。”
“我没事的,回头给你打电话。”她对着他笑了笑,收拾包和钥匙快速离开。
花店里已是一片狼藉,所有的花都已经枝断叶损,魂断香消,花瓶什么之类的碎片也遍地皆是,萧妈妈正躲在一只花架下拼命的的尖叫,那声音已经哑掉了,粗嘎难听,却还是一刻也不肯停,几乎就是一只兽类绝望的嚎叫,随着她的嚎叫和颤抖,那支花架上的花瓶也歪歪斜斜的落了下来,在地上碎裂成花。
小梦和另一个白衣长发女孩子躲在柜台的角落里,也是瑟瑟发抖,看见许晚晴进来,跟遇见了大救星一般,冲到她身后躲起来。
☆、确实是疲累至极
许晚晴这才发现,那个白衣长发的女孩子,是秦雪。
“许姐,你可来了,我们快要吓死了!”小梦里的声音里已带了哭腔。
秦雪则是睁着一双幽黑的大眼,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却是鲜红欲滴,想来是涂了唇膏,才致如此亮丽,但此时全无亮丽之感,因为极度的惊吓和恐怖,那双红唇抖得厉害,连牙齿都在打架,想来受到的惊吓也是不小。
许晚晴来不及询问缘由,径直向萧妈妈走过去。
她趴在地上,以便于让萧妈妈看到她的脸,她柔声叫:“妈妈,妈妈,是我,我是晴晴,你看到我了吗?我是晴晴呀!”
萧妈妈却只是捂着脸,缩在角落里,什么也不肯看,抖得像一片落叶,白色凌乱,说不出的脆弱。
许晚晴心中酸痛,再开口时,声音里便已带了哭音,“妈,你看看我呀,我是晴晴呀,你出来,我带你回家!”
她如招魂一般,轻言细语低唤,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萧妈妈总算把手露出了一条细缝,一眼看到她,精神陡地一震,可是目光一闪,不知又看到什么,又是一声低嚎,再次盖上脸。
许晚晴示意小梦把秦雪带走。
然后,再次细语轻唤,千呼万唤,萧妈妈总算又肯抬眼看她,环视四周,终于抖抖索索的爬了出来,一把攀住了她的脖子,将头深深的埋入她的怀抱。
她小声安慰,“没事了,妈,没事了,你看,哪有什么事?天气很好的,阳光也很好……”她说着,下意识的往外面看了一眼,随即住口。
刚才只顾着从邹家冲出来,倒忘记天色早已变得暗沉,似是阴阴欲雪。
看来,冬天是真的要来了。
她费力的把萧妈妈抱起来,她个子娇小,不过一米六多一点,萧妈妈却是一米六五,人虽然不胖,体重却在,她咬牙在那里坚持,没走几步,还是手脚酸软,再也迈不动步。
偏偏萧妈妈缩在她怀里,再也不敢抬头。
她只好给萧卓岩打电话。
生怕接的人会是关咏兰,这回多留了个心眼,先等对方说话,谁知对方竟然也保持沉默,一时只听见细微的呼吸声和电流声,她愣怔着,那边总算开了口,“许晚晴?”
是萧卓岩的声音!
她放了心,他却又开始说话,“怎么不跟你的有情人聚会,想起给我打电话?”
他的声音听上去怪怪的,有些口齿不清,像是喝醉了酒。
许晚晴懒得再问太多了,直截了当的说:“萧卓岩,妈又犯病了,在花店,你抓紧过来!”
萧卓岩呃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迅速挂了电话。
许晚晴坐在一地狼藉中间,轻拍着萧妈妈的背,嘴里不间断的说着安慰的话,恍若要催眠她一样,也不知是她的诚心感动神灵。
在萧卓岩来到时,萧妈妈居然真的沉睡过去。
初时许晚晴以为萧妈妈是晕迷,还惊出了一声冷汗,待看她鼻息隐隐,才知道,确实是疲累至极睡着了。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萧卓岩到花店里,就见许晚晴坐在那里,抱着萧妈妈的姿势,就像抱着一个婴儿,无限怜惜珍爱,手还在萧妈妈身上轻拍,从侧面看过去,她的头发微垂,眼神皎洁明亮,美丽纯净,宛若天使。
他突觉鼻中微酸,大步流星跨过去,将两人都揽在怀里。
许晚晴吓了一跳,抬头见是他,急急的说:“送她去医院吧?”
萧卓岩摇头,说:“她已经睡着了,等再次醒来时,她会忘记所有事,所以,不用去医院。”
他抱起萧妈妈,许晚晴打开车门,让他坐了进去,然后,发动引擎。
“去哪里?”她问,“花圃还是你那里?”
“你那里。”萧卓岩回答。
许晚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萧卓岩又说了一遍,“回你那里,妈妈说,我比较喜欢你家里的摆设,比较温馨。”
许晚晴无语点头。
车子飞快的行驶在渐深的夜色里。
萧卓岩开口,“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许晚晴摇头,“还没有来得及问,但是,大致猜得出来,她又见到了秦雪。”
“秦雪?”萧卓岩皱眉,“谁是秦雪?”
“你没有印象吗?”许晚晴反问,“有两次,她都是因为见到秦雪发病,现在是第三次,”她顿了顿,又问:“萧卓岩,到底怎么回事?”
萧卓岩眉宇纠结,“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叫秦雪的女孩子。”
许晚晴审视着他的眼睛,一片迷惑之色,不像是在撒谎,一时之间,也是奇怪至极,转而又问:“那么,四年前,在我去照顾江雨宁的那段时间里,妈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卓岩垂眸,“没有什么事。”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如常,没有一丝起伏。
“真的没有什么事吗?还是,你有什么事,一直在瞒着我?”许晚晴紧追着问,“你这样,对于妈妈的恢复,极为不利。”
“妈妈没病,她只是精神比较脆弱,怕受到刺激。”萧卓岩辩解说。
“是吗?可是,精神衰弱也是一种病。”许晚晴说。
“那你愿意,让只是有些精神衰弱的妈妈,去精神病医院去接受治疗吗?她平时一直很正常,你又不是看不到!”萧卓岩口气有些恶劣,仿佛万分烦恼。
许晚晴拧开脸,闭嘴不语。
萧妈妈睡得很沉,一直到公寓,依然没有醒来。
许晚晴给她擦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将她轻放在床|上,又用被子盖好,关上房门,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
萧卓岩坐在沙发上看她,突然说:“妈妈遇到你,是她一辈子的福气。”
“我遇到她,也是我的福气。”许晚晴看了他一眼,又说:“好是好换来的。”
“是,我对你不好,所以,自然也就得不到你的好,邹烨磊对你好,也就值得你对他好。”萧卓岩又平静地冒出了一句。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其实过去他对她也挺好,只是突然又抛弃而已。
许晚晴淡淡笑,并不接话。
☆、他们在一起说谎话
只是,这个萧卓岩,总归透着些古怪,自己母亲屡屡犯病,他却始终不肯带她去看医生,也不知心里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在她的印象中,他好像并不是这么不孝顺且又糊涂的儿子呀?
她皱着眉头在那里冥思苦想,后来突又想到一事,打电话给小梦问当时的情形。
小梦仍是心有余悸,好在头脑还算清晰,口齿也算伶俐,便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说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心跳依然在加速,以至呼吸不顺,不用看到,也知道当时情况很混乱。
许晚晴听完,安慰小梦一会,挂掉电话,凝神想了半天,仍是去逼萧卓岩。
“你真的不认识秦雪吗?从来也没有见过她吗?”她死死盯住他的眼睛。
“真不认识!我骗你做什么?”萧卓岩连连摆手。
许晚晴想起他初次见到秦雪时的情形,也确实不像是认识,更何况,秦雪也不认识他。
还是,他们在一起说谎话?
她又不自觉摇头,如果萧卓岩想掩饰自己的表情,还有可能不让她发觉,毕竟,他是一个久在商场浸淫的商人,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可是,秦雪却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不可能有那么好的掩饰功夫,更何况,数次见面,秦雪眼神澄净,不像是刻意掩饰。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脑子里再次装满了浆糊,想不明白,弄不清楚,烦躁的要死。
她想了又想,始终没有出路,再次看向萧卓岩,再次想问出那已经问了几百遍的话,萧卓岩却似已然察觉,站起来,双手举起,说:“许小姐,许女士,能不能不要再逼供,我这边,确实没有什么隐私透露给你。”
那是她多心了?
她看着萧卓岩离开,说是出去买菜,她又坐在沙发里陷入了沉思。
沉思被一阵悦耳的铃声打断,是邹烨磊打来的,问她萧妈妈的情形怎么样。
“还好,已经平静下来,睡着了。”她回答。
“嗯,那就好。”邹烨磊说:“你在干什么?”
“在房间外面看着她呢。”许晚晴说:“你呢?吃饱了,睡足了,邹小猪同学是不是觉得很幸福?”她微笑着开玩笑。
“是!”邹烨磊在那头清朗的回答,“邹小猪同学自从遇上许天鹅同学,就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许晚晴咯咯的笑一阵,邹烨磊也附和着笑,转而又问:“明天约你出去旅游怎么样?”
“真的?”许晚晴叫,“好呀,打算去哪里?”
“去西藏,看雪山。”邹烨磊回答,“在监狱里一直想着这件事,当时还觉得好遗憾,因为好像记得你说过想去西藏,可是,竟然还没有时间陪你去,就突然入了监牢了,当时特沮丧!”
“可是现在,恐怕还是要让你失望了。”许晚晴略有些不安,说:“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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