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合作,是不是?”
说到这里,萧卓岩那丝嘲讽的笑,渐渐的加深,变成一缕涩涩的苦笑,“晴晴,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有多恨我。”
许晚晴只觉得头脑嗡嗡的,像有一万只蜜蜂在飞,乱得无法形容,她并不认识萧氏的客户,她与那些人之间,其实也不过就是打个招呼,根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那么,又是邹烨磊?是他刻意的安排了这一切?
是,其实所谓的利用,真的有很多种,像目前这一种,怕是连她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来。
在萧卓岩看来,她和邹烨磊一起与萧氏的客户吃饭,自然是大有深意;而她与邹烨磊一起亲密的出现,自然也给了萧氏客户这样的信息:那就是,她在和邹烨磊联合对抗萧氏,因为不光萧邹两家不和,她和萧卓岩之间的过节,也是众所周知。
所谓墙倒众人推,萧氏一次失利,很像多米诺连锁反应,让剩下的小客户,也自然而然的对之失去信心,在这种时候,邹烨磊只要稍稍示好,客户自然一边倒,更何况,既然他刻意于此,想来平日也没少在这些人身上下功夫,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也唯有自己,充当着这种角色,却不自知,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她没想要搞垮萧氏,萧氏却因此全盘崩溃。
而她,无论对哪一边,都一个字无法说出。
对于邹烨磊,他不过就是随意的带她吃了饭,偶遇上某些人,他完全可以推说是偶然。
而对于萧卓岩,这些照片就是铁证,她就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就算跳进了黄河里,更是洗不清。
许晚晴张着嘴,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到了今天,解释,也会变得无力。
萧卓岩幽眸更深,凝视着她一秒也没有离开。
“晴晴,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你能回答我吗?”
“什么事?”
“你……气消了吗?还恨不恨我?”他的嗓音微微带着颤音,也突然变得无比的温柔,温柔中却透着无限的沧凉,“失去那个孩子,我也痛苦……可那时,我并不知道。可就算是不知道又能怎么样?错……还是发生了。”
许晚晴素手一抖,手中的报纸等滑落了下来。
她僵硬的立在那里,呆呆的问:“你怎么知道,孩子的事?”
☆、你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
萧卓岩缄默,眸底闪过一抹痛色。
许晚晴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此时此刻,她还能说什么?说和自己完全无关吗?这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安静了良久,突然,萧卓岩神情一变,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声音带着别样的暗哑,轻轻地说道:“从今天起,我们就两不相欠了吧,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去过我的独木桥。……不,你不像我。你有了邹烨磊。希望他真的会对你吧。在这里,先恭喜你们了,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最后八个字,他说得极艰涩,嘶哑的嗓音让那样旖旎喜乐的四个字,如咒语般诡异难听。
许晚晴心中一颤,又是一寒。
莫名地,她几乎有点站不住。
心情……陌生又复杂得她形容不出来……
“许总,恕不远送!”萧卓岩转了身子,背对着她,去看玻璃窗外飘落的秋叶,一片片的枯黄,以一种绝望的姿势,缓缓的从眼前划过,无声的落在某一处,等待着即将而来的一场风雨。
许晚晴机械的挪动脚步,走到门边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萧卓岩。
他的背脊还是那么挺拔,站在哪里,还是那么孤傲……又令人不敢触摸。他一直在仰着头,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看到窗外的黄叶,一片接一叶的凋落。
走出萧氏,她才发现,原本晴好的天气,却突然间起了大风,吹得行人匆匆。
只一会儿,已是天晕地暗。
等到回到公寓,一场冰冷的雨已经潇潇而下,飒然有声。
她趴在窗边往外看,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近深秋。
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叶几乎都落光了,被这场雨一打,连残存的几片也坠入雨中,只余下光秃秃的树干,无语的伸向黯沉的天空,触目处,遍地枯黄,一片肃杀。
许晚晴感冒了。
重感冒,一直不停的流着鼻涕,纸巾用了一盒又一盒,鼻子拧得通红,连眼睛都是红的,说话的声音,也是哑哑的,像是哭了许久之后的那种沙哑。
但她还是坚持着去公司,张伟见她一脸的憔悴,关切的说:“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只是感冒而已,又不是大病,吃点药就好了。”她回答。
可是,一连吃了四五天的药,依然是没有好,反倒有越来越重的倾向,就像那场秋雨,下了好几天,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是缠绵不尽。
不得已,她还是跑去了医院,躺在椅子上打点滴,头脑晕晕沉沉的,说不出的难受。
眼前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一身黑衣,身形高大,身边的女子却很是娇小,说起话来像是在撒娇,“烨磊哥,我们去那边坐吧,那边人少。”
许晚晴一时之间,恨不能隐形。
此时她不想看到他们。
好在,那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她,她因为发烧觉得冷,套了极大的一件毛衣,不知怎么的,还是冷,恨不能将整个人都缩到毛衣里,只留个眉眼在外面。
☆、变化太快人受不了
两人去了她的斜后方,邹烨磊一直没出声,倒是陆盈心一直在说话。
“烨磊哥,刚才伯父都说让你回家,有家庭医生在呢,你非要来医院,坐在这硬硬的椅子上,有什么好?”
“这里离公司近。”邹烨磊闷声闷气的回答。
“反正有车子嘛,远点怕什么?”陆盈心撒娇似的抱怨。
“有很多事要处理。”邹烨磊的话还是很简短。
许晚晴听到耳里,心里又是一阵阴冷,是,他自然是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萧氏所有的客户都奔到了他那里,他怎么可能不忙?
只是支着耳朵听后面两人的谈话,一抬头,看见瓶里已经见了底,赶紧按了警铃,不多时,护士跑了进来,拎着一瓶盐水,叫她的名字:“许雨君!”
“我是。”许晚晴低低的答。
护士手脚麻利的给她换水,微听着后面两人有些骚动。
紧接着,陆盈心跑了过来,看到她,很是惊讶,“呀,许姐姐,你也生病了?”
许晚晴对着她疏离地笑了笑,淡淡地说:“是呀,这天气候变化太快了,人就受不了。”这话,有心人自会听出别样的味道。
“是呢,烨磊哥也病了,一直发高烧,他纯粹是这阵子累的,公司里呀,都忙到不行!”陆盈心的话有些多,脸上也是那种很为邹烨磊自豪的神情,看得许晚晴眼里又是一阵刺痛。
她没有再说什么,身后的邹烨磊却突然叫:“盈心,你帮我换到雨君身边。”
“这边已经没空位了。”许晚晴冷冷的答。
陆盈心看了看她身边的那个空位,那里正放着许晚晴的包包,“那个……”
许晚晴淡淡的瞥一眼,说:“我的包没地方放。”
陆盈心问候她两句,又返回邹烨磊身边,依然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全是家长里短的话,邹烨磊再没出声,许晚晴也懒得再听,仍是闭目养神。
身后的两人先挂好,陆盈心过来说再见,许晚晴淡淡的点头,明知道邹烨磊在一直盯着她看,却始终不愿给他一个眼风。
她曾经为他小小的动心过,感动过,可是,这样温暖美好的一切,却不过是浮光掠影,现在,她唯一庆幸的是,自已对他本来无意,不然,真是不知要如何面对这样无言的结局。
陆盈心拉着邹烨磊,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许晚晴只是觉得怅然,说不出的怅然和迷惘,眼中涩涩的,并不想流泪,只是莫名的酸痛,她重又闭上眼。
似是又有人坐到了她附近,她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包,那包在一个男人的手中,那个男人,是邹烨磊。
许晚晴冷冷的瞥他一眼,说:“把包给我。”
“我帮你拿着吧。”邹烨磊说。
“我不敢让邹少拿包。”许晚晴嘴角满是嘲讽。
邹烨磊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霍地站了起来,大声的叫:“许雨君!”
许晚晴眼都不眨,说:“不用叫得那么大声,我听得见。”
☆、有些微微的疼
邹烨磊别开脸,半晌,重又坐了下来。
“你还在生我的气?”他低低的问。
“邹少觉得,你做的事情,是用生气两个字,可以形容的吗?”许晚晴脸上闪出了疏离,还有一丝淡漠。
可是,她气而不怨,也不恨。
商场如战场,上本就是如此?不是吗?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人……会不战。是的,她觉得他不会输,输得这么快的可能性,应该是他不想战……这么多年,邹烨磊都不能在他手中讨中便宜,为什么这一次就可以?而且,是输得这么快?
“我什么都没有做!”邹烨磊说不出心底的气,压抑地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如果只是因为,我不肯告诉你那个窃取信息的人是谁,你就这样子对我的话,那么,许小姐,我觉得——是你太过份!”
“是,我是很过份……我是过份的蠢,我连自己被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许晚晴目光迷惘,又想起了那人,他经常骂她的一句,就是蠢女人……是啊,真的很蠢。学着再怎么坚强,在他的眼中,还是这么蠢。
“又是这一句,许雨君,你口口声声说我利用你,那么,我到底利用你什么?!利用颜姨吗?利用你——这一个被他抛弃的前妻?有什么好利用的?”
“不必再说了,有些事情,我们大家心里明白就好。我想安静一下,邹先生,可以离开吗?”
“不——”他咬牙切齿地拒绝。
“那我离开吧。”许晚晴不想见到他,伸手就去拿邹烨磊手里的包,却忘了自己手上还扎着针,只觉得一阵刺痛,那针已脱落开来,血立时涌了出来。
邹烨磊慌了,连忙按住她的手,连声叫:“护士!护士!”
许晚晴却仍是要去抢包,邹烨磊一脸的无奈,“好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都怪我不好,我不该在你生病时还说这些事,你别生气,先挂水,好不好?”
他伸出一只手去揽许晚晴的肩,却被许晚晴啪地一声打掉了。
邹烨磊脸上又是一阵潮红,他把脸拧向一边,手却依然按在扎针的那里,直到护士来到,这才松了手。
护士重新给许晚晴扎了针,邹烨磊垂着头无奈地坐在那里。
许晚晴别开脸不看他。
他坐了一会,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便将包轻轻放在椅子上,无声的走了出去。
许晚晴以为他走掉了,不想过了一会却又返回来,手里拿着一只加热器,缠在流管上,许晚晴冷笑,说:“我还有价值吗?”
他的手抖了抖,却仍是固执的将那个加热器固定好,这才低声说:“我走了,等你病好了,我再来找你。”
许晚晴沉默不语。
令她郁闷的是,原本以为只是小病,可是,整整病了十几天也不见好。
反反复复的挂水,那热却总是退了又起。
说来也怪,连着十来天,天气也一直不好,不是下雨,就是阴沉沉地刮着小风。
出门时,吹在脸上,像片薄薄的刀子划过,有些微微的疼。
☆、将那一股升起的异样压下
在医院挂水,也是挺无聊的。
幸好,张伟常常过来看她,偶尔会带来一些萧氏的消息。
其实,张伟并不想说,只是许晚晴问起而已。
他也只得避重就轻的说一点,比如,萧氏已经宣布破产,又比如,萧卓岩的几处房产已经被封存,连车子也未能幸免。
“最近,你有没有见过萧卓岩?”许晚晴问。
张伟笑,“我哪里会见到他?不过,听说他病了。”
“最近气温陡降,他又遭受那样的打击,怎么可能不病?”许晚晴轻叹。
张伟在一边安慰,“不过是些头疼感冒之类的,又不是什么大病。”
许晚晴默不作声,张伟又说:“天气冷了,你该找个家庭医生了,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又或者,招个家务助理吧?你一个人住着,万一生了病,没人照顾。”
“一个人待惯了,多个人就觉得吵。”许晚晴懒懒的答。
“要不然,去电视相亲吧,最近挺热的那个非诚勿扰,你那么漂亮又有钱,算得上是标准的白富美,一定会有很多男人,选你做心动女生。”
饶是心情沉郁,听到这句话,许晚晴还是忍不住笑起来,白了张伟一眼,说:“就你一天到晚的怪主意多,你怎么不叫你们家江雨宁去试试看?”
“她不是已经有了我这个护花使者了吗?”张伟也笑,说:“老大,我说真的,冬天快到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要找个情人好过冬,世界上最温暖的,不是火炉,也不是暖气,是情人的体温。”
许晚晴不由又笑,“怪不得你们家江雨宁,让你暖得面如桃花。”
张伟没有笑,反而是一脸的认真,“我说真的,许晚晴,许老大,你不觉得,你这么一个人撑着这么大摊子,真的很辛苦吗?你看,你现在生病了,也没有人照顾,像前段时间,还有一个邹烨磊,处处跟着。”
“别提他!”许晚晴举起手,“以后再也不要跟我提这个人!”
张伟无奈的笑,“老大,有些事,其实你真的是想多了,我真的觉得,邹烨磊是个很不错的人!”
“那就是你们都看走眼了!”想到那些照片,许晚晴胸中又是怒气陡生。
“你就是双重标准待人,那个萧卓岩……”张伟说到萧卓岩两个字,突然噤了声,嘴张得老大,目光直勾勾的瞅着某一个方向,许晚晴奇怪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不由愣住了。
可见背后不能谈论人,一谈论,那人就到了。
确实是萧卓岩,只是,看上去很是憔悴,也清瘦了一些,但气质使然,仍带着惯常那样冰冷沉稳的神情。他正一手拿着吊瓶,一边去找座位,身边居然没有人相陪,看上去寥落又冷清。
许晚晴心底微酸。
缓缓地移开目光,闭上眼,强将那一股升起的异样压下……
张伟轻轻的碰了碰她,“老大……”
“嗯。”她抬头睁开眼,却正与萧卓岩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人生果真如戏吗
萧卓岩只是淡淡的扫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不过,他却坐在一个离她并不算远的位置。
忽听门外又闯进个人来,却是关咏兰,一进门就四处搜索,一眼看到角落里的萧卓岩,便匆忙的奔了过去,温柔的唤了声,“阿岩。”
她一直叫他阿岩,不像许晚晴,就算与他交好时,也是全名一起叫,萧卓岩,好像跟他身边的其他人没什么区别,或许,一开始,便注定,她与他之间,不能保有亲密的关系。
只听着身后的关咏兰轻声细语,“阿岩,你生病了,怎么不打电话给我?一个人多不方便。”
萧卓岩应了声,不急不徐,冷淡的一句:“我一个人就可以。”
关咏兰又关切地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冷不冷?我去买个加热器吧?”她的语调实在是太过温柔,那声音就似在最温暖的春水里浸润过,说不出的柔婉动听。
许晚晴嘴角微挑,她从未听过她这么说话,没奈何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到平日里对自己那样疯狂的咆哮谩骂,简直怀疑这是两个人,要说是一个人,那这个人的声音,也真是太诡异了,同样的一把嗓子,居然可以发出一种类厉鬼而另一种似莺啼的声音。
她待他,终究是很好的,绝不次于她当年对萧卓岩的好。
想来,他们确实是真正相爱的吧?弄到最后,许晚晴突然觉得,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坏女人,搅得一对有情人,不得安生。
摇头,无奈……人生果真如戏吗?
她只是出神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