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可蓝自那天后依旧每天假装喝下毒酒,还时不时地吓得王汝魂飞魄散,当她知道父亲与哥哥已入主长云岛之后,她更加努力地习武,以求让乔向华早一天相信她中毒已深。这天,乔向华正与长云岛众部议事,要将与天境五岛司空司徒各部的赋税都增加两成,而将三千烽火台再加细修,在长云岛加筑与幽卫岛一样的战灵烽火台,与之前的烽火台相交而立,以表幽卫岛已入主长云岛,并封乔素为长云岛大统领,掌长云岛司马位,众部对于乔向华的硬加赋税政策表深深叹气,杨兴谏言道:“与天境五岛向来税收均衡,商学互通,如今要加税于五岛,恐难服人。”
乔向华斜视了杨兴一眼,随后马上露出狡诈的一笑:“杨司空大概养尊处优太久,未知天下早已变化,依孤王之见,杨司空是时候退官养老了。”而后将长袖一甩,不再言语。乔素见他不再说话,便命人将杨兴拿下,大殿之上无人不长叹,长云岛众臣有的当即辞官而去,有的则忍气吞声留下来,以期他日有变,而乔向华内心所想的也无非如此,要将那些顽固忠从于杨氏一族的老臣清扫出朝堂之外,而将那些可有可无之人留下做点不着边的差事,司空、司徒之位均由自己亲信掌权,总算在半月之内将长云岛肃清,乔向华父子这才安下心来,回到幽卫岛,一进岛便听闻乔可蓝近日性情无定,暴躁无常,乔素根本无从知道这是为什么,居然天真地问乔向华:“父王,为何妹妹会如此?”
乔向华看了他一眼,佯做愁苦地说:“许是近日大起大落之事太多,自长安受伤以来,灵风一直神智恍惚,如今又在南院禁足这些时日,心生烦躁是必然之事,过些时日自会好转。”
乔素担忧地问:“父王,依妹妹的性格,她又怎么会出手对付赫安和荆天意这两个心腹大患呢?孩儿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不如,不如……”
“不如由你出兵征讨他二人?你是想说这个吗?”乔向华一眼洞悉他的心思,虽说他中毒已深,心智失常,但是他也偶有清楚的时候,会格外记挂妹妹,也许这就是血浓于水的道理。
乔素生怕激怒了他,忙拱拳相敬道:“孩儿,孩儿一切听从父王安排。”
“幽瑞孩儿,为父不是不相信你的武功谋略,只是你妹妹与赫安和荆天意之间有着十分微妙的瓜葛,此战若是你妹妹肯出手,我军伤亡将减少何止千百倍,若她心存不忍,到时再商议出兵之事。”乔向华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是乔素很少见的,平日里不管他是拉拢各方内应还是布兵出击,都是一步一步谋算得相当之深,不容有半点闪失,而此次他为何对这两个心腹大患又手握后兵的人显得有些掉以轻心呢?乔素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而此时,只要他的神智一趋于清晰,他体内的仙子毒便会运行的更快,使血脉喷张,整个人暴躁不安,乔向华当然知道他在毒发,所以找了个理由便走了,径直往南院而去。
一进院门便听到乔可蓝大骂院中将士:“简直是饭桶!战灵族中怎么会有你们这些无能之辈!连本公主轻轻一掌都接不住!滚!全都给我滚!给我换一批更强壮的活靶子来!”说完还用剑在地上划出长长的一道裂纹,竟有三尺之深,乔向华一看她居然狂暴到如此地步,心中又是欢喜,却也有几分惧怕,她的武功居然进步这么多,如若两兵对执时她临时变节,那又当如何?于是他召王汝来,询问乔可蓝近日服毒状况。
王汝早被乔可蓝吓的三魂不见了七魄,这半月来乔可蓝阴晴不定,时而对他和颜悦色,时而又举剑相向,时而破口大骂,想必是中毒太深,已无回天之术了。乔向华听了王汝对乔可蓝状况的描述后这才放下心来,待乔可蓝舞剑完毕之后,他走上前去,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灵风孩儿大病初愈,武功竟然修为到如此境界,为父看见后不胜欢喜,过来,让父王瞧瞧。”
乔可蓝是以多么复杂的心情,听他说完这一席温暖的谎言,有那么一瞬间,她多么希望他说的是真心话,是真的疼惜她这个曾经失散了十六年的女儿,是以真心真情与她相处在与天境的这三年时光,可是,当王汝端来第一壶毒酒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之间的父女缘分已经随着毒酒而渐渐散去了。可是她还是笑着向他走过去,假装乖巧地说:“孩儿参见父王,孩儿之所以能够痊愈,全仗父王天威庇佑。”
乔向华开怀大笑起来:“你这鬼丫头,就知道哄你父王开心,一见到你,父王便是想有烦恼都难咯!”
“怎么?父王有何烦恼?”乔可蓝不失时机地问。
“来来,灵风孩儿,父王也正好有话要对你说。”二人走到院中小亭坐下,乔向华试探地问:“灵风孩儿,自长安一事以来,你身体可有违和之处?”
“回禀父王,孩儿平日觉得并无不适,只是偶有觉得心口一股热燥之气不断翻腾,顿时便觉烦躁不安,血脉翻滚,又时常会忘记以前的很多事,觉得脑子里被掏空了什么,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乔可蓝仔细研究过君子毒的特性,按照她的天赋和武功底子,毒发不过是一月之内的事,若想尽早复位,必须要将君子毒的各种症状熟悉掌握,否则是骗不过乔向华这下毒老手的。
乔向华一听,心中甚是欣慰,但是脸上还是摆出一副焦急不安的担忧表情:“灵风孩儿,要多调理,怕是自长安受伤以来,一路起起落落太多,身心俱疲,待父王命人为孩儿煎些补气宁情的药来,为孩儿好生调理。”
“孩儿多谢父王关心,过去已经忘记的,既然能够被忘记,便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事孩儿也不想再记起,孩儿只知道天下间最疼爱孩儿的就是父王。”乔可蓝乖巧地笑着说。
乔向华一听此言,更是欢喜,但是对她始终心存怀疑,于是对她说:“灵风孩儿,再好生休养半月,半月后父王将长云岛新政再行深入推广,到时灵风孩儿自有用武之地。”
乔可蓝听后内心欢喜,但表面还是故做兴奋地拜谢道:“谢父王恩准,灵风定当为父王扫清前路,助父王早成大业!”
父女二人开怀大笑起来,虽然表面笑的满面红光,可是心里却是两路不同的盘算。随后,乔向华临走前下令说道:“灵风公主如今大病初愈,南院幽镜宫无需再设关卡,所有人转守别院,轮流值巡,任何人未经准许不得踏入别院半步!”
众侍卫早就对乔可蓝近日的暴躁不定心生惧怕,如今终于可以撤掉守卫,只去看守刘虎,当然心里乐不可支,乐得接受这份美差。
49。…四八、左圣非助灵风复位
乔可蓝恢复了自由身,但是言行还是十分谨慎,几时该发癫发狂,她掌握的很准,乔向华每日派人暗中观察,并无发现有何异样,因此,他也渐渐放下了疑心,况且岛中正值用人之际,多了乔可蓝,他便会轻松许多。这些天他也每日来探望乔可蓝,逐渐将长云岛和幽卫岛中的一些事务与她一起商议,而他心中最大的隐患还是赫安和荆天意,他不知道在乔可蓝的记忆中还存留多少关于这两个人的记忆,而乔可蓝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将会和这两人再相见。
这天,乔素和乔向华一起来到南院看乔可蓝,一进幽镜宫中便有人来报:“禀岛主,世子,公主她,她正在院中独自发呆,谁也不敢靠近啊!”
父子二人相视一眼,不明就理,于是快步走向内院,果真见乔可蓝呆坐于院中,手握圣剑,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不知名的地方,乔向华见状,心里暗自奇怪,君子毒果然是天下第一奇毒,在内力深厚的人身上居然毒发这么快,而且毒发症状如此厉害,越是这样越让他安心,他走上前去拍了拍乔可蓝,皮笑肉不笑地说:“灵风孩儿!为何独坐于此呢?”
乔可蓝慢慢地抬起头,目光里没有一丝感情,冷冷地对乔向华说:“父王,灵风圣剑是何人为我所造?”
“此剑乃是赫少主为你而造,灵风孩儿,为何会有此一问呢?”
“父王,为何女儿一看到这圣剑,心中会如此难受,犹如刀绞?”乔可蓝还抱着一线希望,想听到乔向华对她还有一丝父女情,但是,很快,她便绝望了。
“灵风孩儿,如今五岛战事正紧,正如箭在弦上,这圣剑也许感受到了这股杀气,因此才会和锻造它的人一样,对你的心智横加扰乱。”乔向华故意将这话题引到赫安身上,而后便用期许的怀疑目光看着乔可蓝。
“哦?如此说来,这剑,是赫安用来蛊惑孩儿的?”乔可蓝看了看手中的圣剑,那一缕缕闪着的微紫色的光,混着大海蓝宝发出的蓝光,仿佛在召唤着她体内将要沸腾的血,她将圣剑在半空中慢慢舞了几下,然后看着乔向华和乔素,说道:“父王,哥哥,原来这剑是蛊惑我的,不如我现在就让左岛主废了它!”
乔向华知道当初在长安她就是为了这把剑所以才会差点送了性命,而如今却这么轻易便要毁了它,面对自己的女儿,这真真假假的中毒症状,到底他应该相信呢,还是继续怀疑,也许这一柄剑并不是关键所在,他在乎的,只有政权、疆土而已,这区区一把圣剑,即使是天下武林求而不得的宝物,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件破铜烂铁的架子物,于是他笑着摆了摆手,对乔可蓝说:“灵风孩儿,圣剑是你心头所爱,相信假以时日,你必能克服心魔,驾驭圣物,若你有把握说服左岛主毁剑,倒不如说服他将麒麟池岛主之位让贤出来,如何?”
乔可蓝一心只是想他第一步必是派她与赫安和荆天意对阵,想不到,他连那清心寡欲的左圣非也不肯放过,如今左圣非已身陷南院之中,让与不让都无甚大差别,麒麟池如今早已无主,她心里对自己这生身父亲真是百般无奈,她故作思索状在院中来回走动,为什么左圣非如今身在南院,乔向华对他还是有所忌惮呢?除了左圣非自身的武功以一敌百之外,麒麟池中并无兵马,平日里都是长云岛和幽卫岛为麒麟池护卫和处理粮草及贸易,要吞并麒麟池,对于兵马强盛的幽卫岛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只是麒麟池是与天境中枢之地,万宝聚集,若占麒麟池便是将这五岛必用的宝石圣地控制在手,以往之所以麒麟池成为五岛重要的贸易地,就是因为五岛之间有这种互相制衡的力量,商盛者而兵马平,兵盛者而需粮草,重学术者而需兵法,以此来保持五岛的平衡,可是如今乔向华所做的事,正是凭借着兵强马壮而要将政权及五岛聚宝之地先据为已有,这样一来,他日只要将南境岛和仙踪岛任破其一,统一与天境便不再是什么难事,乔可蓝佩服父亲的韬略之余,更多的是惋惜,为了这王位,他终其大半生都在谋算,虽然如今用这胜之不武的办法占了长云岛,但是,如果他不是自己的父亲,她还会不会这么心痛,再如若,今天争这王位的是赫安,他,又会用什么办法呢?自古以来,王者之路都是孤独的,这中间的辛酸只有自己知道,而这王位背后的血腥和阴谋,也决不会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促成的,与天境如今的局面,正是因为父亲多年来一直留心五岛的纰漏之处,所以才得以各个击破,这个父亲,她是应该去敬畏还是去憎恨,或者,是鄙夷呢?此时她真的有些分不清楚,而若麒麟池也被父亲占住,赫安和荆天意又当如何?那日她传与上官峰的密件,是否会如预期那样进行呢?
此时的她也顾不得去猜想那些不可知的事情了,只有复位后她才能够再行筹谋,唯今之计,只好先将左圣非之事应承一下,终于,她在院中停了下来,对乔向华说:“父王这是让孩儿拾得一美差啊!既然父王厚爱孩儿,孩儿自当尽力,三日之内便给父王答复。”
乔向华听后开怀大笑,大赞道:“灵风孩儿若将麒麟池收于我岛名下,父王自当恢复孩儿南院大司马一职,日后我们父子三人共创大业!”
乔素在一边始终一言不发,这绝非他平时的性情,乔可蓝暗中猜想,会不会哥哥和她一样,被自己的生身父亲下了毒,可是哥哥武功也绝非是等闲之辈,怎么会对毒药毫无觉察呢?莫非他是有心将计就计?自从他大婚之日阮庭芳自刎后,他们兄妹二人就很少有谈心事的机会了,随后她又去了长安,无从知道哥哥过的如何,可是眼下这情形,看来哥哥也并不好过。她皱了皱眉头,转尔对乔向华说:“父王请放心,可蓝定当尽力而为。”
乔向华见她还关心着哥哥,猜想她必是中毒未深,于是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带乔素离开了,乔可蓝每见一次父亲便失望伤心一次,若是没有生在这样的家庭,会不会她的幸福比较多一些?会不会哥哥的生活比现在来得更实在一些?乔可蓝心事重重地回到屋内,整日没再出来。
次日一早,左圣非来到乔可蓝院中,这让她意外不小,她正犹豫要什么时候去找左圣非,然而此时他却巧然来了。远远看去,他永远是那么不染凡尘,而他远远的看到乔可蓝便轻松地笑了笑,乔可蓝知道,他心中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被困于此,后果将会是什么。
左圣非走近时,对乔可蓝笑着说:“在下是来向公主贺喜的!”
“哦?何喜之有?”
“灵风公主即将复位,此乃大喜!左某又怎会不贺呢?”
“左岛主,灵风向来敬重岛主清高不争,如今岛主之言真是羞煞我了!”
“公主请借一步说话。”左圣非淡定地说。
乔可蓝意会他的用意,便将他迎进屋内,一直以来她都好奇为何左圣非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会这么轻易便被父亲幽禁于此,凭他的武功,这南院进进出出就如探囊取物,毫无难度,可是到底他心中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左岛主,灵风心中一直有一疑问,不知此时当讲不当讲?”
“公主请讲,左某定会知无不言。”
“凭左岛主武功,天下之间能够与岛主对拆三十招之人已是少有,而左岛主为何甘愿被困于此?为何帮助我父王将赫安和荆天意大军劝退?”
“哈哈!”左圣非爽朗一笑,尔后坐下来自顾自品起茶来,乔可蓝见状便也坐下陪他一同品茶,“这百花茶凝神清香,定是上官大人送来的新品!”左圣非不急不徐地说道。
“左岛主好功夫,此茶正是上官大人日前所赠。”
“公主,日前与赫少主和正云世子两军对阵,左某的确劝二位退兵,原因不只是因为不想战乱一起,百姓遭殃,还有一因,是他们二人军中有奸细,一旦交锋,二人定有不测,只怕是死于谁手都分不清楚,又何必眼看他们送死呢?”
“奸细!呵呵,看来我太低估父王了,连仙踪岛和南境岛都有人被他拉拢了,难怪当天左岛主要劝他们退兵,只是,左岛主,为何你会如此呢?”
“哈哈!左某向来自问一生无牵无挂,只是一个情字却将左某囚困了一生,本以为一切都只是过眼烟云,想不到这一生都躲不过这场劫数。灵风,你父王是一个心思极为缜密之人,若你想帮助赫少主和正云世子,需得有一万全之策,否则他日必会功亏一篑。”
“左岛主?你,为情所困?这许多年来并未听闻你有任何儿女之情,我父王难道会知道此事?”乔可蓝的好奇心越来越强烈。
“左某向来视赫少主和灵风为忘年之交的知己,今日也不妨将这些琐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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