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神子手下留情,而是他忌惮金世遗的独门恶暗器,所以来不及重伤雷震子,如今赤神子想是去找那金世遗算账去了。
雷震子中了毒掌之伤,刚得天山雪莲之力,替他消了热毒,但因内伤尚未痊愈,说了一大堆话,上气不接下气。其时武当派的弟子,已有数人闻讯赶来。唐经天心念冰川天女,道:“雷兄,你回寺中静养,用普通的提神补气之药,不过三日,亦可以自疗了。”雷震于两次和唐经天相遇,尚未请教姓名,这时方欲请问,唐经天身形一晃,已飞过花丛,端的是来去无声,倏忽不见。那四个道十同瞪口呆,这才知道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唐经天本就料想到金世遗必然会到此间,但此时知道他确实到了,心中仍是忐忑不安,想道:“他一定是陪着冰川天女来了,冰川人女最为好洁,他的本来面H亦是个英俊的少年,何以如今又假装了麻疯出现?难道不怕冰川天女憎恶么?”又想道:“金世遗一路和她问行.定当知道她是冒大侠的侄女儿,源出武与一派,他怎么却作弄了武当的人?就是怪僻也不应如此不近情理。难道他个怕冰川大女见怪什么?”
唐经天闷闷前行,又想道:“冰川天女来了,怎么不赶快到寺中去见她的伯伯。难道她也学了金世遗怪僻的行径,在这附近山头游荡吗?”唐经天本来是个聪明的少年,这时却不由自己的神思昏乱,心中忽起奇想,想拼着一晚不睡,在附近山头,找寻金世遗和冰川天女的踪迹。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见山坡上松荫下,两女一男,并肩同行,右手边那个女的,背着婴孩子,自然是谢云真了。另外两人则是萧青峰夫妇。唐经天掠过他们身边,正听得谢云真说道:“不错,就是那个大麻疯!”
唐经天本来不想惊动他们,闻得此语,心中一跳,身形一落,脚步踏在地上,发出声响。谢云真回过头来,笑道:“怎么?雷震子的伤不碍事吧?”唐经天道:“幸好赤神子的掌力未曾用足,有了天山雪莲合成的碧灵丹,料当无事。说来还得多谢那个大麻疯。”谢云真道:“怎么,又是那个大麻疯?”唐经天将金世遗捉弄了雷震子然后又救他的事情约略说了一遍,笑道:“赤神子狠毒之极,那大麻疯的怪僻行径也令人惊怕,幸而我知道他的点穴手法,要不然就是将赤神子那掌力所带的热毒解了,雷震子仍然得狂笑狂跳十二个时辰。雷震子是他们武当派的第二代大弟子,那可有多难为情!”
谢云真吃了一惊,道:“幸喜我得高人所救,要不然我也着了这个大麻疯的道儿!”
唐经天道:“你也碰着他了?”谢云真道:“不错,他正想用石头打我的穴道,幸得一位不露面的少女将他吓走。”唐经天大奇,急道:“什么少女有这样的本事,是冰川天女吗?你又是怎么遇到了那大麻疯的?”
正是:
惆怅伊人何处觅,惊鸿一瞥沓无踪。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会分解。
正文 第二十二回 空际香花 玉人戏英侠 蓬莱异岛 童子拜奇人
谢云真拍拍背上的孩子,孩子已经熟睡,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就像山谷中盛开的花朵。谢云真道:“听声音不像是冰川天女。你问我怎么遇见了大麻疯、这事得从头说起。”唐经天正在倾听,谢云真拍拍孩子,忽地笑道:“你瞧他长得一点也不像他的父亲。”萧青峰道:“他很像你,将来必定是个英俊的少年侠客。”这话实是称赞谢云真的美貌,谢云真微微一笑,问唐经天道:“你从西藏来,可知道这孩子的父亲现在还在冰峰上面吗?那日山崩地裂,我刚从外面采药回来。地震之后,上山的通路已给熔岩堵塞,我在山腰,见冰宫还在,不知那场大地震有否涉及他们?”
唐经天一阵伤心,萧青峰不知道,他却是知道铁拐仙已然身死,谢云真永远不能再见他了。但见她如此期待的神情,怎忍心明白告诉,只得含糊说道:“后来我也没有再上冰宫,尊夫情形不大清楚。请你在此次盛会之后,即到萨迹去寻你们的徒弟陈天宇,他一定清楚的。”谢云真听他此言,觉得有点奇怪,但亦不以为意,往下续道:“我本来早就想到金光寺拜见冒大侠,告诉他,他有一位侄女,现在在念青唐古拉山的冰峰之上。已学成了绝世武功。为了这孩子,直到如今,方能前来。动身之前,我也曾听到一点风声,说是有许多异派魔头,要趁今年的盛会与冒大侠为难,我还不大相信,哪知果然给我碰上了!”看来明日必定有一场大闹。”唐经天道:“怎么?除了那大麻疯之外,你还碰见了什么人吗?”
谢云真道:“不错。就是在今日的黄昏时分,我刚刚进入山口,孩子饿了,我躲在一块岩石之后,给他喂奶,忽听得有人声走入山谷,我一看,原来是几个武当山的道士和崔云子,他们似乎一路在争论什么,只听得崔云子叫道:‘雷大哥没有死,他的我今晚到金山寺相会,你们不信,等下你们自己就可亲眼见他。’看来他与雷震子是分道而来,所以我适才见着雷震子也并不觉意外。那几个道士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听得崔云子又大声说道:‘这其实并不关夺命仙子谢云真的事!都是王瘤子从中捣的鬼!’我听他提起我的名字。更是留神,那几个道士似是十分惊诧,叫道:‘王瘤子不是你们结拜的三弟吗?,崔云子道:‘不错,他是倥侗的门徒,倥侗派……’刚刚说到此处,忽听得一声怪叫,只见山岩上突然飞下一条黑影,扑到崔云子身上,崔云子举起他的大弓一挡,但听得声如裂帛,崔云子怪叫几声,登时跌倒。那叫声真是凄厉非常,令人汗毛凛凛。正当此时,一件黑忽的东西,忽然朝我的头飞来!”
谢云真号称夺命仙子,平素在江湖之上,只有别人怕她,但如今她说到此处,也不自禁声音颤抖,令人心悸。萧青峰道:“那是什么?”谢云真道:“那是崔云子仗以成名的铁胎神弓,被拉直了成为一条铁棍,想是在那人飞扑而下之时,两边用力一夺,就成了这个样子!”唐经天听了也不觉骇然,想夺弓掷弓,只不过一瞬间之事,内力所至,铁弓便变成了铁棍,连自己也未必能够。谢云真又道:“这还不算厉害,崔云子那把神弓,是件宝物,弓弦用铂金精炼,刀剑难断,如今却都整整齐齐的从中断了。弓弦随风飘扬,有如一蓬乱草,故此发出呜呜声响。弄断十根八根尚不足为奇,只是这仅仅是一拂之力,就全部弄断,若非眼见,连我也不敢相信。”唐经天道:“那从岩石上飞扑下来的人,是不是一个身穿黄衣的老道士?”谢云真道3“不,看样子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又高又瘦,头发严如乱草,,月光下面色苍白之极,令人惊恐。”唐经天“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这又不是黄石道人了,当今之世,除了几位正派的前辈之外,又有谁有这样的功力?”
萧青峰也是极为惊诧,但他老于世故,一想之下,便道:“看来此人不是倥侗派的,亦是与倥侗大有关系之人,所以当崔云子刚提到倥侗派时,他便想杀人灭口。”唐经天想起赵灵君等十三个倥侗高手围攻雷震子之事,脱口说道:“不错,倥侗派中以赵灵君为首的有一班人,效力清廷,想袭灭回疆一带抗清的武当派门人,崔云子一定是想说明此事,所以被那人杀了。”
谢云真道:”不错,那人是想灭口。不过,人没有杀,口却灭了。”萧青峰奇道:“怎么?崔云子给他点了哑穴吗?”谢云真道:“还不仅是被点了哑穴呢!那铁弓跌在我的身边,我动也不敢一动,幸好孩子吃饱奶了,也熟睡了,没有声息,那人没有发现。我从岩石的缝隙中望出去,只见那人将崔云子打倒之后,出手如风,只听得那几个道士个个荷荷怪叫,手舞足蹈的乱跳,就像脚下是一盆炭火一样。那人怪笑道:‘看你们还敢不敢乱嚼舌头!’转瞬之间,又揉升到山坡之上,端的是捷似猿猴,幽谷之中闻得怪叫声与怪笑之声交响,骇人心魄。不久笑声渐歇,道士的怪叫也渐渐嘶哑,再过一会已发不出声来。我料那怪人是去得远了,想救人是我辈应为之事,便大着胆子,出来一看,当初我也以为他们或者是被点了哑穴,哪知出去一看,只见那几个道士连同崔云子在内,个个张大嘴巴,口中的舌头,都已割断,再仔细审视,肩头的琵琶骨也都被捏碎.不但个个成了哑巴,而已武功亦俱消失,全部成了废人!”
萧奇峰夫妇听得骇然,道:“怎么这样狠毒!简直比那大麻疯还要可恶十倍!那大麻疯只不过开开玩笑而已,还不至于出手便弄人残废。”唐经天默然不语,只听得谢云真往下续道:“那些人个个目光呆滞,嘴巴张开,合拢不来,又不能发声,脸上的肌肉也扭曲变形,十分可怕,我又不能将他们一个个背出去,心下可是当真害怕,因此只好不顾凶险,想赶到金光寺报讯。出了山谷之后不久,见有十多个道士打着火把,从谷口的另一端进来,大声呼唤,猜想是他们的同门师兄弟,来找寻他们的。我稍为宽心,但想此事还是该报与冒大侠知道,因此仍然赶往。哪知到了金顶的附近,又碰到了那个大麻疯!竟在一夜之间,连遭两次险事!”
唐经天微笑道:“想是那大麻疯也知道你夺命仙子的大名,因此故意与你为难。”谢云真道:“我也不知他如何认得我,我走到金顶附近,金光寺已是遥遥在望,想是因为我跑得大快,孩子又醒了,哇哇的哭出声来。我停了下来,轻轻抚拍他,想起自己一人,背着孩子奔波,不免有些伤感,我拍着孩子道:呀,若你爹爹在此,什么凶险之事,咱们都不用害怕!,孩子也似乎知道大人心意,哭声顿止。我正欲继续赶路,忽听得嘻嘻的怪笑之声,发自头顶。我抬头一望,只见在头顶的一个岩石上,一个满面红云、浓眉大眼的汉子,披襟迎风,箕踞石上,赤膊露胸,臂上长满疙瘩,胸前露出一撮黑毛,竟然是个麻疯,这一下吓得我比刚才还要害怕!那麻疯凭高望下,迎着我嘻嘻笑道:‘来的是夺命仙子谢云真吗?骤然间我想起了他莫非就是那个江湖上所传说的人见人伯的大麻疯?孩子又哭了,我鼓起勇气道:‘喂,你不要吓了我的孩子!’那麻疯道:‘你不是号称夺命仙于吗?怎么你却怕我?忽然扮了一个鬼脸,吹了一声胡哨,不知怎的,孩子竞给他逗得笑了起来。那麻疯得意洋洋的笑道:‘分明是你怕我,你却假说是孩子怕我。孩子非但不怕我,还喜欢我呢!喂,你的丈夫铁拐仙呢?为什么不与你同来?我正在想应付之法,不答他的说话。那麻疯又笑道:‘呀,可惜,可惜!听你刚才自言自语,铁拐仙大约是没有来了,要不然我倒要向这位名满天下的同行请教请教!那麻疯作叫化子打扮,用的又是一枝铁拐,看来倒真像我的丈夫的同行。那麻疯又道:‘喂,我好歹都是你丈夫的同辈,你怎么对我不理不睬?’我手抚剑柄,便想冲过,喝他让开。那麻疯道:‘行,但你扳起面孔,却教人见了生气,你得对我笑一笑,我就将路让开。’我不由不怒,拔剑便冲,那麻疯笑道:‘哈,我也不夺你的命,就是要你笑,你不笑也不行!’他箕踞在岩石上,居高临下,忽然随手一抓,将一块石头,捏成了几个小块,一抖手就向我打来!”
唐经天道:“是不是也像他打雷震子一样,不过打雷震子是用铁拐,而打你则用的是碎石。”谢云真道:“一点不错,那石子来得快极,一块打左肋的软麻穴,一块打右肋的痕痒穴,还有一块打笑腰穴。作品字形打来,手法怪异之极。前面是峭壁悬岩,我若用轻功躲闪,只能后斜纵跃。但这麻疯真是可恶之极,他打出的一把碎石,有的直射,有的斜飞,有的却向左右旋转,有的飞过了头顶又倒转回来,除了向正面奔来的那三块小石子之外,左右斜方和后面掉转头的石子,也都是每三颗成为一组,分打三处穴道,在这情势之下,我不论向何方躲闪,都一定是自己迎上去要给他打个正着!”
唐经天道:“这种打暗器的手法确是高明之极,我看除了四川唐家,与以前灵山派的名宿韩重山之外,恐怕就要数到他了。你手上没有宝刀宝剑,又背着孩子,那是更难躲闪的了”谢云真道:“我也以为定被打中,百忙之中,只好运气闭穴,但那些石子来得太快,即算运气闭穴也来不及,不料就在这一瞬,忽听得一声极清脆的笑声,接着叮叮之声不绝于耳,我连看也看不清楚,那些石子倏的便向我身旁飞过,堕下幽谷,那麻疯大叫一声,登时在岩石上飞跃而起,放开了我,奔入密林之中,密林中只见青衣一闪,是个女子,只瞧见她的背影,转瞬之间就不见了。”
萧青峰大奇,道:“如此看来,那把碎石定是给这女子用暗器打落了,你瞧出了是什么暗器吗?”谢云真道:“没有瞧出,不过听这声音,那是一种极微细的暗器,敢情是梅花针之类。”至此,唐经天也不禁骇然,心道:“那女子身匿林中,比那疯丐距离谢云真还远,居然能用飞针碰落碎石,这份武功岂不是尚在我之上!”
唐经天沉思半晌,缓缓说道:“真的不是冰川天女?”这话他已问过一次,但心中仍是怀疑之极,除了冰川天女还有何人?谢云真道:“当时我正在惊骇之中,那女子又跑得快极,林子中的树枝树叶,又遮住她的身子,我仅仅瞧了一眼她的背影,惊鸿一瞥,过眼不见。冰川天女身子修长,而这个女子的背影却比她矮得多,看来不似是冰川天女!”
这时已过了午夜,月亮渐渐西移,山中的“圣灯”一…………那些磷火所发的点点之光,也半明半火,飘浮山谷,渐渐消逝。唐经天一心想念冰川天女,心道:“在这种情形之下,谢云真走了眼也是有的。我就不信世间除了冰川大女之外,还有哪一个少女有此本领。”谢云真道:“你屡次提起冰川天女,冰川天女不是说过不下冰峰的吗,难道她也到此间来了?”唐经大道:“冰峰倒了,她自然也下山了。只怕现在就在此间!”
谢云真叹了口气,道:“若然是她,但愿她不要碰上那个大麻疯。冰川天女有如幽谷百合,清净高洁,若然见着那大麻疯,不要说交手,只怕见了他的形貌,也会恶心,那岂不是玷辱了我们高贵的公主!”唐经天听了,脑海中又浮起了冰川天女与那疯丐同行的情形,人世之事,确是难料,冰川大女居然会与那疯丐结交,说出来也无人相信。如此一想。心中更是难过。谢云真见他入久不语,笑道:“你想什么?是想冰川天女还是想那个大麻疯:不如你去出手,将那麻疯驱逐了吧,免得他在此间捣乱。”
唐经天眼珠一转,道:“不错,我拼着今夜不睡,也要去寻找他们。”谢云真道:“他们?”奇怪唐经天何以将冰川天女与那大麻疯连在一起。唐经天道:“我瞧他们既不进寺中投宿,一定还在附近的山头。雷震子现在想已渐渐恢复,可以行走了。你们再去找他,叫他带领你们到金光寺去。今晚之事应该禀告冒大侠知道。”
唐经天离开他们,独自攀登峰顶。山风振衣,幽谷猿啼。星月西移,焰火明灭,冷冷清清,哪里有人的影子。唐经天迷迷茫茫,想起一晚之间,所见所闻,竟然有这么多怪事。自己此来,一者是为了寻觅冰川天女,二者是为了护持法会。但依今晚之事看来,那个把崔云子与武当道士弄成残废的怪人,既然不是黄石道人,那就更为可虑。一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