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定下心不久,总机小妹就拨了电话进来,悄声道:“于姊,那个程少爷又送花来了。”
啪!于慎言闻言差点把手中的彩色铅笔折断。
那混小子又来了?
她蹙着双眉,脸上已燃着怒火,霍地离开座位,走向大门。
总机柜台前站着一个大过纤瘦秀气的男人,二十出头,全身穿着名牌服饰,手中正捧着一大把红玫瑰,一瞧见于慎言就咧嘴而笑。
“慎言……”
于慎言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冷着脸道:“我说过了,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上班,程先生,你可以闲着没事到处送花给女人,但我可是个得工作才养得活自己的小职员,没时间罗唆无聊的事,请回吧!”
说来真是衰到极点,半年前才刚踢走一个死缠不休的小爱慕者,她又在一次接洽客户时被这个年仅二十二岁的程瑞同相中,这种要人命的桃花运到底要折磨她到几时?
这三年来追她的男人平均年龄都小她三到四岁,也不知他们是中了什么邪,一看见她就穷追不舍,像蜜蜂看见花蜜似的黏着她不放,她自认过了年轻貌美的天真年纪,也没有偶像级傲人的身材,为什么这群小萝卜头还会发了疯似地爱上她?到底为什么?
程瑞同和之前的追求者没什么两样,一看见她就两眼发亮,藉着工作的关系常常到公司找她,之前还会佯装是来讨论他们公司委托的简介设计,后来就开始明目张胆地邀她吃饭、看电影,接着就是没头没脑地送花……
每逢星期一、三、五就是她的受难日,因为程瑞同总是会亲自送花来骚扰她,他的企图她还会不懂吗?口口声声总是把爱挂在嘴边,恶得她真想再使一记过肩摔将他摔到北极去!可是,偏偏他是大客户的独生子,根本就得罪不起。有一次他和她站在门口说话时被总经理看见,总经理还逢迎巴结地要她好好陪他,要她小心伺候,不能丢了这个大客户……
啐!她又不是舞廊小姐!
经过两个月的虚与委蛇,她再也受不了了,程瑞同不仅天天电话找她,还透过管道查到她的住处与电话号码,白天晚上都不放过她。
够了!她再也不能忍受这种一头热的恋情,她干嘛得接受这种待遇?她早就发过誓了,这一生她只找比她大的男人恋爱结婚,谁也别想阻挠她的想法,于是她在上周六向程瑞同发了一顿脾气,要他今后再也别来烦她,否则她会给他好看!
但,看得出来,她的警告一点用处也没有,瞧他今天一副没事的样子,她的拳头就发痒,她的口头警告完全白费了。
“我知道你不希望我来打扰你,可是,我昨天打电话去你家找你,听说你搬出去了,真把我急死了。”程瑞同细声细气地说。
于慎言差点口吐白沫。这家伙还算是个男人吗?娘娘腔不说,连表情都像个小媳妇一样,这点是他最让她反胃的地方。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她双手叉腰,恶形恶状地瞪着他。
“我担心你啊!你搬到哪里去连你弟弟都不知道,这会教我寝食难安的……”他咬着下唇,眼泛幽光。
恶!如果这年头有太监的话,这位程少爷最有资格荣登第一号。
“笑话!我又不是你老婆,你紧张个屁?”她气得口不择言。
“慎言,为什么你总是不能接受我?”程瑞同一脸委屈。
“请问,你知不知道你几岁?又知不知道我几岁?你想清楚你是在找女朋友还是找老妈子!我于慎言只接受年纪比我大的男人,没兴趣照顾小孩子,所以第一项你就不合格,死心吧!”她冷笑地说。
“我……我是真的爱你……”他辩解道。
从她身上掉下的鸡皮疙瘩可能三天三夜也扫不完。
“要爱,不如来爱我们总机小妹,她今年二十岁,配你正好,你这束花啊,就送给她当见面礼!”她一把拉起总机小妹,抬起她的下巴对着他。
“于姊,你真爱开玩笑。”总机小妹笑嘻嘻地打掉她的手。
“你别闹了!”程瑞同红了脸颊。
“你才别闹了!”她再次端起大姊的架式,以冷静的口吻说:“听着,别再来烦我,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你,懂吗?”这么简单又直接的拒绝他若是还不明白,那她肯定了的脑袋也有问题。
“慎言,我除了年纪比你小之外,有哪一点不好?我家有钱,可以让你不愁吃不愁穿,你嫁给我就能过着舒服的日子,不需要再待在这间小小的设计公司受苦受难……”
“抱歉,钱对我的意义不大,我是个感觉重于一切的人,简而言之,你再有钱,我对你没感觉一样没得谈!再见!”她气呼呼地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手拉住。
“我不急,除非你找到比我好的对象,否则我不会放弃你的。”他笃定地说。
“放手!我已经有对象了。”她挣开他,急得拼命大叫。完了!已经有些人站在走道旁围观了。
“谁?是谁?”程瑞同立刻打翻了醋缸。
“是……”该找谁来替她清除这块牛皮糖?谁啊?
这个求救讯号才刚亮起,电梯门打开,一个颀长的男人正巧走入战场,于慎言顺着脚步声转过头,就看见一脸清爽焕然的钟肯走进公司的玻璃门。
钟肯来找钟欣了!时机刚好!
“是他!”她伸手一指,连带把总机小妹和程瑞同的眼光同时拉向钟肯。
钟肯一抬头就看见许多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其中还包括于慎言,他有点错愕地愣在当场。怎么?这位于大姊从昨夜闹到现在还不累啊?
“他?”程瑞同不太相信。
“是的。”
“我不信!”这小子哪一点比他强了?程瑞同猛摇头。
“钟肯,你来了!”她不理会大家的注目,笑着冲过去抱住救星的手臂,仿佛在大海觅到一个救生圈。
“是,我来找……”钟肯一头雾水地看着过度热情的于慎言。
“找我是不是?我正在等你,你迟到了。”她笑着接下去,并且转头朝一旁嫉妒得将要发狂的程瑞同说:“我就是搬去和他一起住,他虽然钱不多,但我看他就是顺眼极了。”
“你真的喜欢他?他年纪比你大吗?”
“他……和我同年,怎么?这点你就比不上吧?”临时多赏给钟肯三岁,希望他不要太介意。
“他不会爱你的,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像我这么爱你了!”程瑞同失去风度地喊道。
钟肯这下子摸清自己的角色了,敢情于慎言不只侵占他的房子,还想利用他来排队追求者。她可真会算计!
“我不想造成你们的误会,事实上我和她只是……”钟肯在这里顿了顿,朝于慎言使坏地笑了笑。
于慎言暗叫不妙,急忙扯了扯他的衣袖,眼中有着无言的哀求。
拜托,现在别拆我的台,我快被这个家伙烦死了!她的眼睛这么说。
那你得答应不再强迫我租房子给你。钟肯清澈的眼睛似乎这么回答。
哇!趁人之危!于慎言的瞳眸闪过一丝愠怒。
那就算了。他耸耸肩。
好吧好吧!我认栽了。她翻了翻白眼。
他们两人以眼神对了几句各方面,短短几秒钟便达成协议。
“你们是什么?”程瑞同追问。
“我们只是想先同居度婚,若是生活配合上没问题,那就可以考虑婚期了。”他搂住她的肩膀,轻巧地转了个弯,还是替于慎言解了危。
“慎言,你真的喜欢这种吊儿郎当的男人?我虽然比你小六岁,可是我的成熟度绝不亚于这个人……”程瑞同试图挽回这段“自作多情”。
“程先生,谈感情又不是在竞标生意,你的优点或许很多,可惜我无间消受,实在抱歉,我和我男朋友还有事要谈,请回吧!”她强忍着一肚子恶心,拼命下逐客令。
“喂,以后别来骚扰我女朋友,听见没?”钟肯很称职地回头警告情敌。
程瑞同看着他们两个相称的外型,一颗心倏地跌落谷底,将花丢在地上,愤然离去。
男配角走了,看热闹的人还盯着男女主角不放。虽然公司同事早就见惯了于慎言赶走骚扰者的场面,可是像今天这种三角关系还是第一次领教。大家都有着同样的疑问:二十八的于慎言到底魅力何在?
“呼!终于可以清静了。”
于慎言松了一口气,正想谢谢钟肯的帮忙,就见他双手从她肩上收回放进口袋,扬了扬眉,径自往公司里头走去。
大家自动让开一条通路。
“喂!钟肯,等一等!”她立刻追上去。
“事情解决了,我们之间再无瓜葛,是不是?”他在走道上站定。
“但是……”事情会变成这种局面完全是那个程小子惹出来的,害她失去了坚持不搬的立场。于慎言真不愿因此欠钟肯一份人情!
“我这就去找我姊姊,要她还你钱。”钟肯笑着迈开步伐。“房事”就要解决了,他岂能不开心?
“别找了,钟欣出国了。”她急急吐出这句话。现在公司的同事不知道会怎么谈论她,钟肯最好还是不要进去,免得成为谣言的靶心。
“出国?我回国她却出国了?”他愕然地转头看她。这元凶竟然逃了?
“是的,所以找她也没用。”
钟肯默默地衡量着情况,想想算了,只要这位于大姊愿意搬走,钟欣在不在都无所谓。
“那好,反正刚刚我帮了你,就算我姊不出面,你也得搬出我家了。”钟肯微微一笑。
“我刚刚什么也没说,钟肯老弟。”只不过眉目传言他就当真了?她可得脸皮厚一点,只要她赖着不走,相信他也无可奈何。
“你……”钟肯愣了惭,没料到她会出尔反尔。
“我有开口求你帮我吗?”她耸耸肩。
“这……”她是没说什么,可是她的表情和眼神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啊!
“既然我什么也没说,那么,搬家的事还有得商量了。”
“于慎言……”他哑口无言,只怪自己的烂好心用错对象。
“啊!我还得上班,我们晚上见了。”她笑着摆摆手,顽皮地挤挤眼,走进设计部去了。
“喂!等等,于慎言……”钟肯又被摆了一道,心中很不是滋味,扯开喉咙喊她,却只换来公司里其他人的侧目而已。
总机小妹悄悄地走近他,问道:“请问,你真的和于姊同居啦?”
“我……”没事沾了一身腥,这下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他不愿再久留,冷着脸走出“天马行空”,决定晚上再和于慎言算这笔帐。
而于慎言呢?她正被设计部里的女人们围绕着质问与男友同居的事。
她也忙着辟谣,轻松不到哪里去。
第三章
下了班,于慎言习惯性地又要赶回家,匆匆上车后,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搬了家,不用再急着回家当煮饭婆了。可是,一不在家,也又担心三个弟弟会不会饿死;或者,他们正忍着饥肠在等她回去烧顿晚餐……
“我在干嘛?那三个小萝卜头搞不好还乐得不用天天回家吃晚饭呢!”她将自己过度的母爱藏好,努力想起于慎谋没大没小的嘴脸来加强自己的决心。
可是,当车子行经通往老家的岔路时,她只用两秒钟考虑,就将车子驶向三年来天天走过的街道。
还是回去看看吧!说不定他们因她的出走而伤心难过,那她就可以不用面对钟肯的脸色,直接搬回家了。
她将车子停在巷口,慢慢走回家,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一大票男男女女的声音传来。她觉得奇怪,探头一看,她家门口停了好几辆摩托车,五、六个于慎行的大学同学正陆续走进大门,有几个在门口点烟,嘴也没闲着地聊天。
“喂,于慎行,你老姊真的搬出去了吗?”一个大男孩问。
“是啊!以前我总以为少了她天会塌下来,可是她一走,我才赫然觉得世界开阔许多。”于慎行高声笑着。
“瞧你以前怕你老姊的那副行得还真孬种……”另一个男孩又说。
“哎,别乱讲啊!你小心被我弟听见会揍人。”于慎行啐道。
“难道不是?你老姊就像个武则天似的,把你们三个男人管得死死的,她真该早点找个嫁掉算了,省得在家当老Chu女,心理不平衡。”
“我姊长得漂亮,不算老Chu女,而且追她的人可多咧!”
“可是,你不是说追你姊姊的都是年纪比她小的男人吗?”一个女孩发问。
“嗯,乱奇怪的。”于慎行摇摇头。
“害我都不敢上你家,搞不好被你老姊‘煞’到了,来个老牛吃嫩草,那我不亏大了?”一个男孩恶劣地笑着。
“算了吧你,我老姊会看上你这种货色?”于慎行笑斥着他的同学。
这时,于慎谋从公寓里走出来,阴沉地瞪了那个男同学一眼,把那个同学吓得摸着鼻子走进去。
“慎谋,你要去哪里?”于慎行喊住他。
“怎么,你也要像大姊那样罗唆了?”于慎谋冷冷地说。
“我只是问问,等一下要是慎知回来问起你,我才好回答啊!”于慎行对他们这个小弟一点辙也没有,好像他才是于家老大似的。
“放心吧;大姊不在,大家都自由了,慎知恐怕不混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你最好看好你那票损友,要是把房子弄乱了,你得负责收拾。”
“好了,我知道啦!这种逍遥的生活得快点享受,否则,老姊哪天跑回来又没得玩了。”于慎行油条地吐出一大口烟圈。
“哼!虚伪,明明巴不得大姊走,还假惺惺地留她,你和慎知都是恶心的家伙。”于慎谋冷嘲着。
“是是是,你最实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