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送伊莲娜回法国?然后呢?”钟欣的语气气愤。
“她惹了麻烦,我得陪着她。”钟肯爬梳头发,脸上全是胡碴。
“她已经不是你的责任了,你最好想清楚。”
“我不能就这么丢下她,她需要人照顾。”
“那个人不该是你!你有没有想过慎言?”钟欣怒道。
“我……”他噤声不语。
“别告诉我你对她觉得抱歉,我还记得你信誓旦旦说你是认真的,这句话该不会经过几十个小时就变质了吧?”钟欣满口全是质问的语气。
“等我替伊莲娜解决事情后,我会回来的。”他垂下头,心情异常沉重。
“解决?什么时候?一年?十年?”钟欣冷笑。
“老姊,这时候别净找我吵架!”他烦了。
“我才没时间和你吵,你最好向慎言说清楚,我第一次看见她对一个男人这么在意,你要是伤了她,我不会饶你!”
“我不知道如何对她说……这种时候我怎能开口要她等我?”他一手撑额,觉得好疲倦。
“那我问你,你究竟是爱她还是伊莲娜?”
“我……”钟肯尚未回答,护士小姐就来找他了。
“钟先生,伊莲娜小姐在找你。”
钟肯皱着眉,看了钟欣一眼,转身走向病房。
于慎言听了他们的对谈后,心沉甸甸的,不知道该搁在哪里。她有种感觉,钟肯就要从她身边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段感情,才刚开始,就要结束……
待钟欣走开,她慢慢踱到病房外,在虚掩的门边,看见钟肯吻了吻伊莲娜,对她说:“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
她转身拔腿就跑,再也待不下去,她的心因他对伊莲娜的温柔而扭成一团,成串的泪滴在医院大楼门前冰冷的空气中。命运还是和她环节了一个大玩笑!钟肯在她付出一切后选择了伊莲娜,那她要如何自处?
回到别墅,她开始收拾行李,这里的一切都将被打包放进回忆里,她和钟肯间短短的恋曲也要画上休止符,他有他的天空要飞,而她,是个只能待在地上的家禽,遥远的苍穹只能是个风景,偶尔抬头仰望而已。
提着行李回到她和三个弟弟的老家,只不过这次回来,她遗失了一颗心。
“姊!”老三于慎行开门时压根儿没想到来人会是离开月余的大姊,惊得连忙把手里的烟熄掉。
她径自走进熟悉的家,对乱七八糟的客厅视而不见,心神不定地进入她的卧室。
“大姊回来了!”于慎行大声传令。
于慎知和于慎谋不约而同地跑出房间,惊问:“大姊回来了?”
于慎行朝她的房间努努嘴,神情颇为奇特。
于慎知推开她的房门,高兴地说:“姊,你可回来了!少了你,这个家一点都不像个家了。”
于慎言打开落地窗,站在阳台上看着外头,没有理会他的话。
他感觉到她的反常,不安地回头看了老三一眼。
于慎行耸耸肩,意思是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四于慎谋观察了片刻,才开口道:“你不是不回来了?干嘛?回来疗伤的吗?”
另外两个男人同时拍了他的头。
于慎言转过身,轻声道:“我很好。你们出去,让我静一静吧!”
如此哀怨、温婉的语气,一点也不像他们记忆中的大姊,他们三人面面相觑,都不敢招惹她,乖乖地退出房间,来到客厅嘀咕。
“老姊是怎么了?”于慎行搔搔头问。
“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完全变了一个人。”于慎知蹙着浓眉不解。
“这还用想?女人会有这种表情,肯定和爱情有关。”于慎谋老成地说。
“你怎么知道?”两上当哥哥的同时请教。
“小说上写的啊!眼神怨怼,哀声叹气,眉间心上全写着愁字,无法排遣的落寞尽形于色……”于慎谋像在背台词。
“得了,这些句子你是从哪里看来的?老姊怎么可能谈恋爱?从我懂事以来,她身边只出现比她小的男人,而她又恨死那些不成熟的橡皮糖。”于慎知啐道。
“说不定真命天子出现了。”于慎谋道。
“嗯,有可能!可是,看样子不是个顺利的恋情……”于慎行转头看着她的房门。
“她是被伤了心才回来的,可不是想念我们三个弟弟。”于慎谋说得很白。
“你就不能少说几句?”于慎知又拍了他的头。这小鬼的话常常直接得教人听不下去。
“这种阴阳怪气的女人万万不能招惹,我们这下惨了!”于慎行哀叹道。
“最好先把房子打扫干净,否则心情不好的她抓不准什么时候拿咱们泄恨。”于慎知看了有如垃圾场的客厅一眼。
“整理房子?”于慎行痛苦地大叫。
“没错。请你把囤积了四十多天的垃圾清出来!”于慎知端起做哥哥的架子。
“妈啊!”于慎行最懒得做这种事了。
一向自律的于慎谋冷笑道:“叫妈也没用,谁教你平时不整理,活该!”
“臭小鬼,别以为你房间干净就偷笑,别忘了,逼走老姊的可是你哦?”于慎行骂道。
“我只不过替你们把话说出来而已,大姊不会怪我的。”于慎谋笑着说完便拿起他的书本走进他那间一尘不染的卧室。
“啧,我怎么会有这种弟弟?”于慎行翻了个白眼。
就在他们卖力清扫的时候,于慎言洗定澡走出来,笑着对他们说:“肚子好饿,谁去买点东西回来吃吧?”
这下子,他们更加确定她有问题了。大姊什么时候会好心地让他们出去买消夜吃?她不是坚持自己煮,就是要他们忍耐,从不让他们有机会吃外头的东西解馋。
她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希望她不会迁怒。他们互望了一眼,彼此自求多福。
就这样,三兄弟在惊疑中小心翼翼地陪着他们的大姊度过了一个诡异的夜晚。
在医院陪伊莲娜的钟肯,利用她睡着时回家一趟,他有些话想对于慎言说,然而,一回到别墅他就觉得不对劲,屋里没亮灯,于慎言不可能这么早就睡了,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冲上二楼打开了她的房间,里头果真没人!
“慎言!”他在楼梯口大喊着,但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的回声,没有她的气息。
他心中一紧,冲进房里打开她的衣柜,所有的衣服都被拿走了,连同浴室里的漱口杯和牙刷、镜子前的化妆品,还有那个令他又气又恨的警铃闹钟……
桌子上,只有一瓶他圣诞夜送给她的“Ken”香水,她连这个都还给他了。
慎言……他在心里唤着她,顿时觉得心像被抽了一记,疼痛莫名。
她走了?不听他解释原委?她什么也没留下,就像她的出现一样突兀,消失无踪。
“慎言!”他又喊了一次,不知道空荡荡的心为何这么难受,她一走,他的心仿佛也被掏空了。
这和看见伊莲娜自杀时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时候他只觉得哀伤,但此刻,他觉得自己即将断肠与疯狂。
他匆匆拿起话筒,拨给钟欣,电话一接通,他劈头就问:“慎言她家在哪里?”
“什么啊?”钟欣一头雾水。
“慎言走了!告诉我她家在哪里,她一定回去了!”他急道。
“这样不是很好?她大概不会再见你了。”钟欣冷哼一声。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
“快告诉我!”他怒声大喊。
“你确定你分得清你对两个女人之间的感情吗?”
“当然!我同情伊莲娜,但我爱慎言。老姊,请你告诉我她的地址。”他的声音笃实如岩石。
钟欣沉吟了半晌,才把地址告诉他,然后道:“你和伊莲娜的事已经伤了她的心,要挽回得看造化了。”
钟肯当然知道整个事件对她的影响,偏偏他得保护伊莲娜直到她安全回到法国警方手中,甚至他还得让伊莲娜有勇气活下去,在这种时刻,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于慎言开口。
在她好不容易不介意他们年龄的差距之后,他又将她的心逼回原点……
车子疾驰到她的住处后,他依着门牌找到她的公寓,正找寻着对讲机,于慎行就拿着垃圾打开门,晃了出来。
嗯?这男人是来找谁的?乱有格调的!于慎行瞄了他一眼。
钟肯见门打开,毫不迟疑地冲上三楼按门铃。
于慎行倒完垃圾,走上三楼,赫然看见他站在自家门前,不禁问道:“你要找谁?”
“我找于慎言。”他爬梳着凌乱的黑发。
“找我姊?那进来吧!”于慎行又看了他一眼,忽然把他的出现和老姊的抑郁联想在一起。
一个行色匆匆的焦灼男子和一个伤心回家的女人,嗯,好像会很有趣哦!
于慎行打开门让他进去,两人同时走进客厅,在客厅里,于慎谋和于慎知正看着电视,他们看见于慎行带了个男人进来,不禁瞪大了眼。
“他来找大姊的。”于慎行用手指了指钟肯。
“找大姊?”于慎知打量着高佻清俊的钟肯。
“真命天子来了。”早熟的于慎谋一看见钟肯便轻敲手上的书,等着看好戏。
“我找于慎言,她在家吗?”钟肯盯着他们回道。这三个就是慎言口中的懒骨头弟弟?
他们还未回答,于慎言就从她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闹钟说:“慎知,这个闹钟好吵,能不能调小声些……”
她的话在看见钟肯时倏地停住,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他。
“慎言!”钟肯低喊一声,跨步走近她。
“大姊,他是谁?”于慎知好奇地问。
于慎谋则冷眼看着他们之间丰富的表情。嗯,我得好好观摩观摩,他想。
她回过神,随即扬起不在乎的笑容,故作惊喜状。“钟肯,你怎么会来呢?”
钟肯被她的反应弄糊涂了,眉心多了好几道直纹。
“他是我同事钟欣的弟弟,叫作钟肯,比我少三岁,我这一个多月就是住在他的别墅里,他好心收留我,让我不至于被你们气得走投无路。”她打着哈哈介绍钟肯给三个弟弟认识。
“哦?你和他住在一起啊?”于慎谋点点头。这就是了,事情的起头总是这样。
钟肯的脸沉下来,他知道她是故意提起他的年龄,她又躲回她宿命的壳子里去了。
“慎言,你听我说……”他才开口就被她打断。
“请坐,别客气啊,钟欣的弟弟就等于是我的弟弟,哇!一下子有四个弟弟,还真让人吃不消呢!”她牵强地笑着,还把钟肯拉到沙发上坐下。
“你真的比我姊小三岁?不像啊!你看起来挺成熟的,很有男子气概。”于慎行笑着说。
“我……”
“他是很成熟,我住他那里的时候都不用忙东忙西的,他几乎把家事一手包了,你们根本比不上人家。”她再次打断他的话。
“慎言……”
“啊,我去倒杯水来,来者是客,我怎么能怠慢的客人……”她叨念着往厨房走去。
“够了!”钟肯再也忍不住,倏地站起来大喊。“你说够了没有?”
于家三兄弟都聪明地只用眼睛看,不再多说。
于慎言慢慢回头,笑容僵在脸上。
“我有话要对你说,你别再装模作样了,好吗?”钟肯沉着嗓子道。
“什么都不用说了,你回去吧!”她垂下肩膀,转身要走入房里。
“慎言,你听我说,伊莲娜的事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他急急拉住她的手。
“我没有想什么,她是你的女朋友,我知道啊!”她看着他,笑得凄恻。
“她不再是了!我得陪她回法国,是因为她被黑手党的人控制,要向我要一份研究资料,可是那份资料我早就销毁了,她得不到东西,黑手党不会放过她,我得保护她。”
“哦。”她的反应让人不安。
“慎言,不要这样,我以为你能体谅我的处境……”他痛苦地道。
“我体谅你,所以我离开,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也不用为难,陪你女朋友在法国去吧!”她表面通情达理,实则内心淌血。
“慎言,我对你是认真的,只是,伊莲娜在这里只有我一个朋友,她现在很脆弱,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她……”
“别说了!”她闭起眼睛,泪滑下脸颊,被他的说辞伤了心。“她是很脆弱,你最好别离开她,否则她一个想不开就会寻死。你放心,我很坚强,没有你,我照样可以过日子,所以你不用对我解释什么,走吧!”
看着她强作镇静的脸也,他心疼得直想将她拥入怀中,无奈有三双杀风景的眼睛正死盯着他们。
“我办完她的事还会回来,你会等我吗?”他低声问道。
“别说笑了!钟肯老弟,我已经二十八岁,哪来的闲工夫和你耗?天晓得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像我这种老女人是禁不起等待的,你走你的吧!我呢,大不了寂寞时找那个程瑞同或是黄得亮聊聊。”她大笑着轻折他的肩膀,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她的话在他心中激起前所未有的妒意。她想找其他男人?不行!绝对不行!他不能让那些男人有任何机会接近她,她只能是他的!
钟肯压下酸溜溜的感觉,二话不说,决定用行动表示,多费唇舌只有换来她的伪装而已。
他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近,应当着她弟弟们的面,重重地吻住她。
“喔!”于家三个男生的嘴全成了“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