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朱高炽怪叫起来,再也顾不得自己太子爷的形象,“我这可是为你着想,你总不能一辈子藏着她不让我见吧,想你日后麻烦肯定少不了,你这样让我怎么帮你。”朱高炽大声叫屈,想以前自己哪一样好玩的、哪一个美女没有朱枫的份,今天居然连求见一个宠妾也接二连三碰钉子,心下不由着恼起来。
“唉,别叫了,我这就带你见他。”朱高炽说的也有道理,日后说不定真有求他的地方,总不能一辈子都瞒着,现在就让他见见也无妨。
朱枫带着朱高炽,穿过花园抄近路前往宝云轩,一路上盘算如何让傅云蔚不生气,毕竟,没跟他商量,突然带了一个陌生人去,以傅云蔚的性情,可能会当场河东狮吼,到时他的一世英名可就付之流水了。
进了院门,朱枫让朱高炽在门外等着,自已要先进去疏通。朱高炽鼻子里哼了一声,嗤笑道:“想不到我一个太子居然要等人赏脸才能见啊,十九叔,你既这么怕她,不知有没有跪过床头,啊,哈哈。”朱枫闻言,极难得地红了脸,咳了一声,抬脚便进屋了,朱高炽则兴奋地门外踱来踱去,这个云美人究竟有什么样的美貌和手段?居然把朱枫驯到了这种程度。如是想着,早忘了计较对方如此慢待自己。
“客人走了?”见朱枫进门,傅云蔚马上迎了过去。
“呃,没有。”朱枫揽过傅云蔚,在他嘴上亲了又亲,缠绵了一会才道;“云蔚,他想见你。”
“他是谁?为什么要见我?你为什么让我见他?”傅云蔚沉下了脸。
“我也不想啊,可他总不死心,现在就在门外等着哩。”朱枫一脸赔笑,心下却在嘀咕,果然是河东狮。
“你——。”傅云蔚狠瞪了朱枫一眼,甩开他大步向门外走“是吗?那我就看看是什么人这么想见我。”
“哎,云蔚,你等等,我还没说完呢。”朱枫拦之不及,傅云蔚已哗拉一声扯开了门。
听到开门声,正在踱步的朱高炽心里一跳,刷地转过身来,正想取笑朱枫怎么在里面呆了这么久,不及张口,却早已呆住。
一个人正俏生生立在敞开的大门中,被丝带束起的长发随风轻扬,浓淡有致的长眉入鬓,清泠泠的凤目斜飞,微仰着头,斜斜地看了过来,骄傲而妩媚,屋内的烛火给他镀上了一圈光晕,极美丽,然而也虚幻。
天,这是不慎落入凡间的月宫仙子,朱高炽一向缺少文采,现在脑里却突地跳出这一句,同时又无比地震惊,既是因眼前人的美貌,更因为他的性别,这个月下仙子,不折不扣,是个男儿身,不错,他是很美很媚很俏,但却是让人看一眼就决不会误认他是女子的那种属于男儿的风情与清丽。
“是你想见我?”傅云蔚仍有些恼,恼朱枫的轻率,这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让朱枫带了来见他。
清泠泠不含一点杂质的声音,很特别,魔魅入骨,令人闻之销魂。尽管语气平淡,但已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朱高炽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恼怒,随即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紧,因为,他向自己走过来了,猫儿般悠雅轻盈,两手垂着,似在闲庭信步,但,一双邪魅凤眼里泛起的却是猫儿被惹怒后的凌厉之色。
“云蔚。”朱枫赶了出来,从身后扶住傅云蔚的肩膊,看向朱高炽道:“高炽,进来叙话吧。”
朱高炽恍恍惚惚跟进,三人坐定了,他仍在心里昨舌不已,原来朱枫爱若珍宝、甘愿为之死的云美人竟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决不会被人看作是小官的男人,这也太过惊俗骇世了,以前,他可从未见过朱枫有龙阳之好,难道他是疯了不成?朱高炽看向朱枫,眼神里满是责备和不解。
“云蔚,这位当今太子殿下。”朱枫假装没看见他的眼神,自顾自地作了介绍。
进房后一直赌气闷坐的傅云蔚抬眼看向朱高炽,比朱枫略高的身材,同样挺拔结实,但却比花花公子样的朱枫更多了几分精明强悍之气。这便是当今太子了啊,傅云蔚紧抿着嘴,不知该如何见礼。想他少时做和尚,在山中几乎与世隔绝,还俗后也是极少与人接触,况这世间礼数繁之又繁,他深为不耐,根本不屑与闻,见了皇帝是要下拜的,但太子呢?傅云蔚稍一沉吟,起身一揖:“在下傅云蔚,见过太子殿下。”
“这个,不必多礼。”朱高炽不由起身还礼,随即又有些懊恼,面对这个人,他总不觉忘了自己太子的身份和应有的威仪,甚至没想过计较他礼数的缺失,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彼此见过礼,三个人又面面相觑起来。朱枫忽地有些后悔,也许他不该带朱高炽来此,刚才,虽然朱高炽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但那一瞬间的惊讶中分明有着惊艳,那是任何见过傅云蔚的人都会有的神色,朱高炽也没能例外,朱枫看着傅云蔚,示意他进内休息。朱高炽何等精明,见此情景岂能让他如愿,忙对傅云蔚微笑道:“不知我可否称你为云蔚?”
“好啊。”傅云蔚看了他一眼,的确,对方是太子,也是朱枫的侄子,也知道自己和朱枫的关系,想必也实在不知该怎么称呼自己才算合适吧。想到这里,傅云蔚嘴角弯了弯,凤目习惯性地在浅笑时微眯起来。朱高炽顿时神思一荡,心下也有些了然,难怪十九叔如此痴迷爱恋,周宣一直念念不忘,仅是一个浅笑,便带了如许慧黠,甚至还有些妖媚,由一个月宫仙子变成了鲜活灵动的人间至美。
“早在几年前我便听闻你的大名,总想一见,直到今天才得偿夙愿,有唐突之处,还要请你多多包涵。”
“殿下何必客气呢,我也常听端王爷说起您,而且,云蔚自小长在山野间,不懂礼数,还要请殿下不计较才是。”傅云蔚淡淡说着,数年的修行使他自有一种宠辱不惊的高华气度,令人不敢小视。
“哎,平常世人相交,虚套太多,令人厌烦,难得有云蔚如此直人快语,酣畅淋漓,我欣赏还来不及,怎会计较。”
“殿下果然是另一样心肠。”傅云蔚微微一笑,恍若春花初绽,这人倒会说话,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呢。
“云蔚如此称赞真是愧不敢当。”朱高炽好不容易才遏制住心里蓦然涌起的悸动。那是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不管怎样,他不得不承认,真是美,美得可以让人忘了他的性别和身份,甚至于忘了自己,这真的,不折不扣的是个祸水。
“咳,咳。”朱枫连咳数声,心内老大不痛快。他站起身,拉起傅云蔚道:“云蔚,你累了吧,该休息了。”说完又扬声叫小福子进来服侍傅云蔚入内休息。傅云蔚不由得暗笑,当下也不说话,顺从地起身走向内室,走到门口,忽地又转身,斜眼看着朱高炽,微微笑道“周宣的事,还要请太子殿下多留意呢。”
朱高炽慌忙起身说道:“这个是自然,你放心。”傅云蔚一笑,转身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