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鹿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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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鹿鼎记-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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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十八厉声喝道:〃留下鞑子皇帝!〃双掌齐出,击向曹寅。曹寅身上背着康熙,只得腾出一只手来,仓促间硬接茅十八一掌。
  茅十八站立不动,曹寅却〃噔噔噔〃后退数武,直到重回大厅正中,方才拿桩站稳。
  论起武功,茅十八与曹寅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无奈曹寅身上背的是皇上,投鼠忌器,不敢硬拼硬挡。茅十八又是双掌齐出,曹寅只以单掌去接,力道上又吃了亏。
  茅十八得理不让人,冷笑道:〃要走么?放下鞑子皇帝来。〃身子滴溜溜旋转起来,倏地站定,又是双掌齐出。这一回却不是击向曹寅,而是直接袭击曹寅背上的康熙。
  曹寅久经阵仗,当茅十八身子旋转之时,便已知通敌人的目标乃是康熙,便稳稳站立,以静制动。
  其时茅十八已转到了曹寅身后,猛地双掌击向康熙,眼看着康熙在自己的一击之下绝无生理,茅十八不禁狂喜,大叫道:〃满清鞑子,你也有今日!茅十八替扬州、嘉定数十万生灵报仇!〃岂知一击之下,一股大力,排山倒海地朝自己袭来。
  猝不及防,茅十八〃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倒退了五六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胸口却翻江例海,难受异常,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曹寅的高深内功,当世武林几乎无人可敌。他运用〃隔山打牛〃的上乘内功心法,将内力从自己的身上,传导给了康熙。因此茅十八一掌虽说击在康熙身上,实际上与曹寅对掌无异。
  茅十八的功力与曹寅实在相去甚远,加之这一次是他大意轻敌,求胜心切,是以一击之下,受了内伤。幸亏曹寅急于使康熙脱险,不为已甚,只是想逼得敌人知难而退,没有乘胜追击,茅十八才免除一死。
  茅十八功力不深,然而临敌经验甚丰,屏息运气,片刻间已然恢复如初。他立志驱除满清,又曾被康熙亲自判了死刑,国恨家仇,今日冤家路窄,狭路相逢,茅十八怎能放过康熙?
  茅十八内力稍一回复。冷笑一声,道:〃好硬的鹰爪孙!哼哼,可惜空有一身武艺,却甘心为鞑子卖命!〃说着,手中多了一把短刀,立刻又猱身扑上。这一回他学乖了,不与曹寅掌力相接,只是展开十八路六合刀法。一招紧似一招地朝康熙身上报呼。
  茅十八浸淫六合刀法已达数十年的时间,烂熟的程度足以弥补内功、外力的不足。那刀法使得呼呼风响,不要说康熙武功平常,又在昏迷之中,便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只要没练过金钟罩、铁布衫的硬气功,血肉之躯哪能挡得了钢刀利刃?
  场上顿时险象环生。
  曹寅大急,腾出一只手来,冒死抵挡。忽然他大喝一声,五指如钩,以〃空手入白刃〃的上乘武功,径拿茅十八的腕脉。
  茅十八粗中有细,两度与曹寅交手,已知道自己绝非对手,哪能让敌人抓住兵刃?身子闪处,曹寅抓了个空。茅十八却早又到了曹寅的身后,围着康熙游斗起来。
  韦小宝武功太差,知道帮不上曹寅的忙。即便能做帮手。他也不会以自己的性命与杀红了眼的茅十八硬拼——韦小宝历来将自己的性命看得极其贵重,向来不与人拼命,打打太平拳,拣个现成便宜,倒是他的拿手好戏。
  韦小宝离得远远的,叫道:〃茅大哥,你好啊?*茅十八早就看到了韦小宝,只因敌人武功太强,伯分神,不敢招呼,这时应道:〃我好。韦兄弟,你也好么?〃韦小宝道:〃我好?好个屁!这些人也不知甚么路道,乱七八糟地来浑闹一番,扰了老子玩姑娘的雅兴。〃茅十八笑道:〃是么?你茅大哥将他们一个个杀得干干净净,给韦兄弟出口恶气……〃一语未了,曹寅的五指带着一股劲风,袭向茅十八的双目。茅十八因与韦小宝说话,心智无法集中,倏忽间劲风袭面,脸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茅十八临危不乱,挥刀向切,斩向曹寅的腕脉。曹寅等的正是这一招,手指轻弹,就听〃嗡〃的一声,茅十八手中短刀几乎拿捏不住,险些脱手。
  曹寅趁机直进,五指罩住了茅十八胸前的天突、玄机、华盖、紫宫、玉堂、檀中、中庭等七处大穴。只要抓住了一处,茅十八纵然不死,也得身负重伤。
  情急之下,茅十八一个倒翻筋斗,虽说避开了曹寅致命的一击,却也显得左支右绌,狼狈万分。曹寅毕竟背上负了一人,而这人偏偏又是皇帝,行动自是缓慢,眼看一招得手,却被敌人躲过去了,不由得暗叫〃可惜〃。
  茅十八站稳了身形、道:〃韦兄弟,等茅十八杀了鞑子皇帝,再来与你叙话。〃这一次他慑定心神,全神贯注地围着康熙游斗,曹寅却要将九成九的精力用在康熙身上,生怕康熙受了伤害。
  那他赔上身家性命,也担当不起。是以不数招,曹寅便无法招架了。
  倏地,茅十八一刀刺向曹寅的前胸。曹寅没料到茅十人招招袭击皇上的要害,怎么会陡然向自己下手?然而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曹寅遇险不乱。手臂灌注了真力,去格破人的兵刃。
  岂知茅十八这一招却是虚招,待得曹寅手臂伸出,他倏忽加快步履,身子旋转,直如陀螺,迅急到了曹寅身后。
  短刀抡圆,便向康熙的脑袋砍了下来!
  变生不测,曹寅转身已然不及,他脑海中顿时一片混沌,暗道:〃完了!完了!〃茅十八大喜,道:〃鞑子皇帝,你满清也有今日么?哈哈……〃一声长笑,短刀砍落!
  只听得〃砰〃地一声,一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忽然,茅十八停止了笑。
  摔在地上的,不是康熙,也不是曹寅,而是韦小宝!
  原来,就在茅十八短刀砍落之时,韦小宝施展神行百变的神功,猛然插在康熙与茅十八之间。茅十八的这一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韦小宝的脊梁上。
  韦小宝于茅十八有着救命之恩。两年前,康熙亲判茅十八死刑,并且命令韦小宝前去法场监斩,韦小宝不顾茅十八的误解,担着极大的干系,用台湾降将郑克爽的手下大将冯锡范,替换下了茅十八,茅十八才活到了今天。
  茅十八扔掉了短刀,抱住了韦小宝,道:〃韦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是我杀了你么?〃韦小宝呻吟着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在那儿站着,不知甚么人抓住了我,将我扔了过来,我,我……〃头一低,昏了过去。
  茅十八咬牙切齿,道:〃韦兄弟,我茅十八这条命是你给的。茅十八误伤了你,死有余辜!也罢,待茅十八杀了鞑子皇帝,报了国恨家仇,便当自刎,报你的救命之思。〃提起短刀,大叫道:〃鞑子皇帝,纳命来!〃可哪里还有康熙的影子?韦小宝就这么缓了一缓,曹寅背着康熙,施展轻功,已是扬长而去了。
  后面忽然涌出七个青年男子,异口同声地喝问道:〃哪里来的歹人,敢动手伤了韦公子?〃茅十八悲愤已极,猛地撕裂衣衫。露出毛茸茸的胸膛,道:〃好汉子做事好汉子当,韦兄弟是我杀害的,我罪该万死。你们要替韦兄弟报仇,尽管杀了我便是。姓茅的若是皱皱眉头,不是好汉!〃乔装改扮的正是韦小宝的七位夫人。她们去了后堂,唧唧喳喳地你争我夺。好半天才换好了男子衣衫,是以大厅上发生了甚么事,她们竟毫无所知。
  双儿第一个认出了茅十八,道:〃这不是茅大哥么?〃茅十八羞愧之极,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低了头不吭声。〃突然,房顶上〃轰〃地一声,掉下一个人。还没等茅十八他们省过神来,那人一掌击向茅十八,茅十八闪哼一声,肋骨顿时断了数根,口吐鲜血,昏倒在她。
  那人一把拎起韦小宝,飞身而起,穿越屋顶而去。
  茅十八的这一刀,几乎使尽了毕生之力,委实不比寻常。韦小宝虽有宝衣护体,却还是被他砍得五脏六腑如同砰了一般,昏死了过去。
  他醒来的时辰,不知自已身在何处,只觉得鼻孔中幽幽一股闺房之香。
  韦小宝一生在女子身上下了无数功夫,因而对女子的体香,有着特异的体验。这香不是丽春院的那等粗俗之香,不是江湖女子身上的那等粗犷、豪放之香,也不是太后宫里、公主香房那等富贵之香。这香似有还无,似浓还淡,若有若无,若浓若淡,沁人心扉,舒服得似乎使人飘飘欲仙。
  韦小宝自语道:〃辣块妈妈不开花,难道老子到了月里嫦娥、观音娘娘的房里了么?老子艳福不浅哪!〃正在胡思乱想,房门无声地开了,就见一个高挑身材,小圆脸儿,杏眼圆腮的少年女子,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
  那女子见韦小宝醒了,甜甜一笑,露出两只忽隐忽现的酒窝儿,轻声问道:〃韦老爷,你好了么?〃一口软软吴语,煞是动听。
  韦小宝呆呆地望着她,半晌,才长长地喘出一口气,道:〃啊呀我的妈,乖乖隆的冬,猪油炒大葱!神仙姊姊,请问这里是哪一位神仙的洞府?月里嫦蛾?蓬莱仙山?玉皇大帝?阎王殿里?还是猪八戒的流沙河,孙悟空的水帘洞?……神仙姐姐,你快告诉我啊!〃那女子微微一笑,露出碎玉般的糯米牙,道:〃韦老爷说笑了。这里是江宁织造曹老爷的府邸,哪里是甚么神仙洞府了?〃韦小宝头摇得拨浪鼓一般,道:〃你骗我,我不信。不是神仙洞府,哪里会有你这样的神仙姊姊?〃女子笑道:〃韦老爷,你真正像极了一个人,一开口就是神仙……甚么甚么的。〃韦小宝愕然道:〃我像谁,神仙姊姊?〃
  那女子未及答话,只见门帘掀起,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孩童,生得粉装玉琢,眉清目秀,身着淡绿夹纱袍,脖子上戴着一只金光灿灿的金项圈,蹦跳着跑过来。那女子轻轻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孩童到了女子面前,嬉皮笑脸道:〃神仙姊姊,把你嘴上的胭脂膏,赏给芹儿一口罢?〃女子用眼角一瞥韦小宝。
  那意思是说:〃怎么样,我说得不错罢?〃
  女子弯下腰去,迎着孩童,道:〃慢些跑,小少爷。摔着了,磕破了皮儿肉儿,老祖宗发脾气,又该着我们这些丫鬟倒霉了。〃韦小宝听得他二人的对话,不由得大为惊奇:〃这女子绝代美人儿,老子的七个老婆,除了阿珂还能与她比一比,这等美貌,如何只做得一个丫鬟?这姓曹的老爷不是个东西,这等美貌女子,你不拿她来做老婆,当个丫鬃使唤,岂不是暴敛甚么好东西?〃〃暴珍天物〃的成语韦小宝不会用,就说成了〃暴敛甚么好东西〃了。那女子背对着他,他只顾用一双贼兮兮的眼睛,盯着女子的脖颈目不转睛地看。
  孩童用鼻子在女子的脸蛋上嗅了又嗅,一副垂涎欲滴的猴急模样,迫不及待地说道:〃神仙姊姊好香!今儿师父讲《四书》,拖堂了,神仙姊姊,你昨儿卸妆的胭脂膏子,还给芹儿留着了罢?快些拿出来,芹儿馋死了。〃韦小宝心里骂着:〃也不知是哪个老色鬼生养的这等小色鬼,狗大的岁数,猫大的年纪,就知道讨女人的喜欢,死皮活赖地要神仙姊姊的胭脂膏子吃。长大了,还不知变得甚么样子呢。〃想了想,又自己笑了:〃又能变得甚么样子?至多如老子一般,练就了一身讨好女人的本事,讨她七个沉雁落鱼、闭花羞月的老婆也就是了。〃不过总觉得自己甚么地方输于了这孩童,暗暗骂道:〃他奶奶的,老子是色鬼、色狼,这小子直接就是色祖宗、色阎王!〃韦小宝只顾在自己心里动着流氓念头,那女子好象背后生了眼睛一般,知道韦小宝正盯着自己的脖子看,不由得羞红了粉颈,轻声对孩童说道:〃你一来,就一昧浑闹!有客人呢,也不伯人家笑话?〃孩童现在才发觉韦小宝躺在床上,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珠子,看着韦小宝,忽然,将女子给他的胭脂膏子朝地上一摔,黑着脸,道:〃你房里藏着臭男人,肮脏透了!我不要你的胭脂膏子了!〃女子大窘,道:〃小少爷、你不要乱说啊,这位老爷,可是我们老爷请来的尊贵客人呢。〃孩童撇撇嘴,鄙夷道:〃一个臭男人,有甚么尊贵的?没的玷污了'尊贵'这个词儿。姊姊,你一个神仙也似的人物,怎么也同臭男人同流合污起来?须知女孩儿是水做的骨肉。臭男人是土做的骨肉,水原本是极洁净的物事,沾了土、也就变污了,变臭了,变肮脏了。所以啊,任是你多么洁净的女子。沾上臭男人的边儿,也就俗不可耐了。臭不可闻了。〃(庸按:读者诸君读到这孩童的这段议论,定然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对,正是《红楼梦》中,作者曹雪芹借主人公贾宝玉之口说出来的一段脍胜炙人口、痛快淋漓的高论。韦小宝其时遇到的,自然不会是虚构的文学形象贾宝玉了。而是《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本人——据考证。曹雪芹生在富豪之家,他的祖父,就是本文中的那个与康熙私交极深的一等侍卫、江宁织造曹寅。)当时韦小宝可不知道他面对着的是未来的一位文学巨匠,只是听他一个六、七岁的孩童,竟然说出这等稀奇古怪的言语来,不由得心下大奇,暗道:〃他奶奶的,这小子甚么路道。说话这等歪缠?老子原先以为自已是歪缠的祖宗,遇到了这歪缠的小子,老子倒成了孙子了。不行,老于便与他歪缠一歪缠,挣回个面子。〃想着,韦小宝在床上坐了起来,笑道:〃喂,你便是再要巴结女人,也不能与咱们男人自己过不去啊。我问你,你自己是不是男人啊?你自已臭不臭啊?〃曹雪芹——读者既然已经明白了他的身份,咱们还是直呼其名罢——恨恨道:〃我自然是个臭男人,是污泥做的骨肉。〃韦小宝道:〃你是曹寅的孙子罢?你爷爷这么大的官儿,也是男人,他臭不臭啊?他孙子就那么臭,爷爷更是臭上加臭、臭如狗屎、臭如老鳖、臭如王八蛋,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是臭不可闻、遗臭一千年、遗臭一万年、遗臭一万万年了?〃韦小宝自小在扬州妓院里长大,整日在污泥浊水中打滚儿,骂人的话张口就来,刻毒、恶劣,骂上两天两夜,不会重复的。曹雪芹所发的关于男人、女人的议论,几乎只是一种童心,一种与生惧来的纯真,如何想得到父亲、祖父的身上?他又自小读的《四书》、《五经》,家教极严,于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看得极重,平日提到长辈,便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哪里敢将父辈与遗臭万年联接起来?是以听了韦小宝刻毒之极的话,先是目瞪曰呆,无从辨别,继而〃哇〃地一声,痛哭起来,犹如受了极大的委屈。
  韦小宝犹自不依不饶,盘腿在床上坐好,笑道:〃哭个甚么劲儿?好有理么?那眼泪也是臭的罢?哎呀,哎呀,臭死了,熏死了!神仙姊姊,你揽着这臭小子做甚么?你香喷喷的身子,没有弄肮脏了?哈哈,哈哈。〃 
 

 
 



  
第02章 红楼幼主风流种 江宁织造乃豪客(下)
 
  那女子带着哭音,对韦小宝道:〃韦老爷,你老人家行行好,不要再说了。〃韦小宝忽然醋意大发,心里发怒道:〃他奶奶的,这小花娘也不是个好东西,对一个不懂人事的小小孩童也吊膀子!老于把你弄到丽春院。整曰对着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三教九流的男子,叫你小花娘浪个够。〃曹雪芹哭着一把推开女子,抽泣着说道:〃他说得对,你不要缠着我,免得熏臭了你。〃正自闹得不可开交,忽所得外面喊了一声:〃老爷到!〃这一声真正管用,那女子立即站立起来,退在一边,毫无表情地垂手侍立。那孩童也立即停止了浑闹,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韦小宝奇道:〃老子只说这小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原来也有降服他的人。真正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只见曹寅迈着方步,缓缓走丁过来,笑道:〃韦爵爷,你醒了么?整整昏睡了两天,茅十八那小子,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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