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人颜色颇为奇怪,我深感不耐,正想打发他下去,却听他口中呐呐叨唠:“小以为您对九殿下……不一般……”风儿?
“这又关风儿什么事?”
如遭雷击,他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说话!”不知怎,头脑一阵发热,是酒缘故吧?我想。
仿佛被我吓到,他啪地跪在地上,头猛磕在地上,嘴里噼里啪啦:“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您饶了小,小才敢说……”
“行了,行了……饶你不死!”什么大不了,我厌恶地甩甩手。
“谢王爷!回王爷话,皇上昨晚夜宿安若宫。”
哦,安若宫……
安若宫。
安若宫!
萧图见我半天没有动静,推了推我:“似海?”
我突然惊起,如风一般冲了出去,完全没有听见萧图在我身后呼喊,马不停蹄地奔向我目地——皇宫。
“你来了。”我二哥二皇兄,夏晏天子安似天,仿佛早就猜到我会出现似,平静如水。
“你——跟风儿算怎么回事?”我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大逆不道行为,伸手指着他,质问道。
“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他紧盯着我问。
“我是风儿六哥!”
“你还是我六弟!”
“风儿也是你弟弟!”我大吼,“你怎么能那样对他!?”
他不说话了,一脸莫测高深,眼中竟漾着一抹喜色。
半晌,他开口道:“你知道,风儿这一生都需要人保护,我,难道不是好人选?”
“我也可以!”话一出口,我猛地打了一个冷颤,彻底呆住。原来,原来,我竟是这么想!怎么会?怎么会?
他看着我阴晴不定脸,缓缓道:“既然如此,便让风儿决定吧!”
“你说什么?开玩笑!风儿怎么能做决定?”我如看怪物般看着我二皇兄。
他竟回我一个意味深长微笑:“风儿,或许疯癫,可他……不傻。昨晚……他并没有拒绝我……我……也不算强迫他。”
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不好了,九殿下不见了……”有人来报。
“什么?!”他震惊不似伪装。
“马上派人到各殿顶上去找。”我直接下命令。
我突然心情好了些,看二哥表情,他显然不知道风儿这个特殊癖好,唇角微勾。
二哥依然是那个善于隐藏颜色二哥,似乎没受到丝毫影响,可惜,不小心被我瞥见他紧握成拳手。
果然,风儿在西边腾傩殿顶上。
“……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一切都是没有结局开始……一切都是稍纵即逝追寻……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一切往事都在梦中……一切死亡都有冗长回声……”
我和二哥闻讯赶到时候,风儿正声嘶力竭反反复复地喊着这些……句子,别人或许会当它们是出自颠狂之人口中颠狂之语而不加理会,可那绝不会是我!仔细听听这些句子,没有道理么?
不知何时,纵横奔流泪爬满了风儿脸庞,他似一无所觉,任凭一串串晶莹随风零落,打湿了飘飞如舞发,浸润了胸口大片洁白衣襟……他仍在嘶喊那如诗句子,额上经络攒聚。
突然,我想起了风儿身在我定淮王府时一些事情。
他不喜欢人触碰,不小心碰到了,他会立刻摆出他……以为最凶狠眼神瞪你,可实际上,那漂亮精致小脸上永远都不会出现真正令人害怕神情,因为,他,从没有真正害人心。
我花了多久时间才不被他排斥?我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一有机会便使劲儿地缠他,粘他,哄他,逗他……哈哈……他反应很是直接,不耐了甩头就走,生气了拳脚相向,难受了嚎啕大哭,高兴了笑如朗月……
可是,我一点也不了解他。
别人会说我疯了吧?否则,有哪个正常人会想去了解一个不正常人?
疯了便疯了吧!以前听人提过,疯狂之人多半是因承受不住沉重打击而将自己缩入一个想象出来情境之中,从此不会再感受到以往痛苦。
但,风儿……不是这样!
风儿虽然不再拒我于千里之外,也不再反抗我搂搂抱抱,却始终强烈排拒与我同床共眠,强烈到我以为我定淮王府会就此灰飞烟灭。
只有一次,他并不知道,因为他病了,高烧不退,我堂而皇之顺理成章理直气壮地将他抱上了我床。
整整一个晚上,他呓语喃喃,时而激烈,时而哀怨,时而怒骂,时而低泣。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会听话……求你……让我出去……”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呜……为什么……为什么……呜……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我九弟,真真正正安似风,完完全全不是我从小在别人无数谈笑间了解九弟,也不是我全心全意守候了两年当中相当然认为九弟。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人?
他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
“心如死灰……”
什么?我惊跳,张口结舌地瞪向身边人,我高高在上二皇兄,夏晏天骄国主安似天。
他没有理会我不敬,莫测高深着一张脸,眼里只有腾傩殿顶上那抹娇小孤寂身影。不待人反应,他旋身飞掠,风过后,人已落在怀中。
他不着痕迹地轻轻拭去风儿脸上湿意,微笑着,那笑里闪动情愫……令人心惊!
风儿愣愣地看他,忘乎所以。
我狠狠地转开头,长长吸了一口气。
我终于彻底明白,原来我对风儿,根本不是该死哥哥对弟弟感情,不是!
“……风儿,你想好了么?下个月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是啊,下个月,风儿就要满十五了,我,竟然忘了!
忍不住望向风儿,正对上他湿意未退眼。
那眼睛突然一亮,仿佛一道闪电滑空而过。
“我要六哥……”
被雷劈到,焦黑!
“……在赏心楼顶上学狼叫!”
叶射
我第一次到夏晏都城下鄢,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感觉。
会来这里,完全是因为“无忧”出现。
娘倾尽心力炼制成“无忧”,却低估了人心,最终落得个人死药失下场。
哼!这世上,谁也不配服用“无忧”,它,只是娘祭品,我必需拿回来。
“嗷嗷嗷——呜——”
什么声音?
“嗷嗷嗷——呜——”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眼前高阁顶上站着一个人,正对着圆月嘶吼。
“嗷嗷嗷——呜——”
噗——景星跟祥云早已按耐不住,笑出声来。周遭亦是笑声四起。
“六哥!六哥!六哥好!六哥棒!六哥呱呱叫!六哥!我爱你——”一个声音突兀地挤进我耳朵,我皱了皱眉,看向那嘈杂根源。
我此刻正站在下鄢最出名酒楼香绝天下门口,这亦是我今天目地。
当我抬头时候,那个制造杂音人恰好低头……时间仿佛就此停滞。
我从不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美绝尘寰!
可是,让我动容,他样貌只是微不足道一部分,把我心在我毫无防备情况下撞出一个洞来,是他眼睛!
他脸在笑,但他眼睛,没有笑意,甚至,在哭泣!可他,还是个孩子!
“爷?”景星提醒我该进去了。
楼上雅间是早已订下布置好,因为得知那得到“无忧”人会出现,哼!管他是什么身份,“无忧”我势在必得。
“小二哥,刚才对面顶上那人是怎么回事?”祥云很少开口,所以,一旦开口,必有所指。
“三位爷是外地来吧?刚才在对面赏心楼顶学狼叫那位,呵呵,是我们夏晏定淮王爷,也就是当今皇上六弟。今儿个是定淮王爷九弟无忧王爷生日,整个下鄢都知道定淮王爷对这个弟弟疼得不行,可能是因为他生下来就是个白痴吧。据说是无忧王爷跟皇上要生日礼物,叫定淮王爷在赏心楼上学狼叫,哈哈……”小二压低着嗓音,不是还看看身后墙。
无忧王爷?生下来就是个白痴?是他么?那个心里在哭泣脸上是笑容人?
“爷,没有其他人跟着,他们只有四个人。”景星回报。
我颔首作答。
小小一堵墙根本阻隔不了任何以有心算无心,我可以清晰地听到隔壁人对话。
“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风儿听话,先吃点菜,一会儿再喝,好不好?”
“二哥,看不出你还挺细心……小风儿,今天开心了吧?你老哥哥我脸今天可丢到姥姥家喽!赏心楼我是再也没法儿踏进去了……”
……
“我说,小风儿,你该不会是故意吧?你,是不是不高兴我去赏心楼找乐子?”那声音里蕴含着奇特兴奋。
“你想太多了,安似海。”
“二哥,你又不是风儿,你怎么知道他怎么想?呃……风儿,你嚼什么呐嚼那么久?”
“来,喝点水,咽下去就好了,别再嚼了。”
“二哥,你给风儿吃了什么乱七八糟?”
“风儿封号叫什么?”
“无忧……”
“嗯。”
什么?他把无忧给人吃了?还是他!
“爷!”景星祥云满脸犹疑不安。
“带走那孩子,其他人,杀无赦!”
香绝天下瞬间乱作一团。
此地不宜久留,得速战速决,所以我出剑狠厉,招招愈夺人性命。景星祥云正与定淮王爷及一个侍卫模样人激斗得酣畅淋漓,我眼前是夏晏皇帝——安似天。
他武功不错,在江湖上可排入前十位,可惜,他遇到是我。
就是现在!
剑尖一顿,突然反手挑起无数朵剑花,灿烂夺目。
他眼睛不由自主眯起,如我所料!剑已如毒蛇般刺出,快得不可思议。
没有人能阻挡我剑!
黑影一闪,剑尖指向一双眼!
寂灭孤狂!
寂灭孤狂。
我以为看见了自己眼睛,心,猛地一颤!剑已收势不住,我硬生生将它锋芒扯偏。
血花四溅。
“风儿——”安似天绝望地惨呼。
“风儿——”安似海亦如是。
我一把将那滑落身影勾入怀,脚步未停,纵身跃出楼去。
“走!”我冷声一呼,绝尘而去。
“不管你是谁,风儿若有不测,我安似天发誓,必将你千刀万剐——”
我无比头疼地别过脸,不去看那个令我心浮狂躁祸水小人。
我疯了!
为什么要带一个只会带给我无穷无尽麻烦白痴小鬼上路?即使他身体里有“无忧”,反正我打定主意,它只能是娘祭品,那么直接杀掉他是最明智选择,可为什么我下不了手?
算了,先带他回梦倾宫再说。
他颈上伤愈和速度令人咋舌,一是因为没有刺中要害,二是因为“无忧”。
真是无知者无畏么?这个小鬼醒来后,没看出他有丁点儿害怕意思,除非在睡觉或者嘴里塞满了食物,否则,他没有半刻闲暇,即使在马车里,他也可以上窜下跳,就地翻滚,嘶喊狂歌……很多时候,我不得不点他睡|穴以求得片刻安宁,更何况,我们是在躲避追捕。
其实也不对,他即使是在睡觉,也不让人省心。我们尽量避免住客栈,多是在破庙或废弃山间野舍过夜。每天早上,如果是打地铺,明明昨晚睡在屋子最里面角落,却可以在门口不远处找到他睡死如猪身影;如果睡是床,千篇一律,床底是他唯一蜷缩角落。
之后,只好由我看着他睡觉,因为景星祥云抵死不从。
这小鬼是不是睡梦中也在想着如何逃跑?
想到此,我又不得不开始自嘲,他是个白痴!亏我那日居然以为在他眼里看见了自己,一定是我错觉。我绝不承认他跟我存在相似地方,那便跟承认我自己是白痴一般无二。
刚才吵得天翻地覆要上山去大解小鬼,此刻喜滋滋地捧着一株白色如串铃小花蹦蹦跳跳来到我身边,身后是一脸无奈景星。
“叶射!你看,漂亮么?”像个怀春少女傻呵呵地看着自己心上人,小鬼言笑晏晏盯着手中花。
无端端又开始狂躁,有一种想把那讨厌白花一把夺过扔在脚下死命践踏蹂躏冲动。
不理他!看看锅里水,又添了一些柴火,径自走出破庙。
吃完祥云猎来野兔,夜幕落下,一天又将过去。
突然,一种强烈麻痹感在体内肆意横行起来,我惊怒万分,怎么可能!身侧传来三声倒地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景星祥云和那小鬼。很快,除了脸上感觉还在,脖子一下全部僵硬。
谁?究竟是谁?
我直挺挺地睡在地上,等待宣判到来。想不到我叶射命丧与此!
一个身影出现在我眼前,是——他!居然是他!
他依然言笑晏晏,手里捧着白色串铃。他蹑手蹑脚地爬上我胸膛,脸对着我。
“安,似,风!”我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如果可以,我会一口一口咬掉他身上肉!生平最恨人骗我!
“叶射,你说嘛,这花漂不漂亮?”他笑得更加欢畅。
我无法遏制心头怒意,恨恨地闭上眼,我居然听信别人话,相信他是个白痴!?
“这花叫铃兰,又叫君影草,也叫草玉铃,花本身并没有毒,毒在它根部——放心,我下得不多,你们不会怎样……”
我倏地睁开眼睛:“谁说你是白痴,我剐了他——”
“谁说我是白痴??我是疯子!!说我是白痴人才是白痴!连疯子跟白痴都区分不出来,不是白痴是什么??”
他从我身上跳起,一脚踩在我肚子上……似乎有酸涩东西拥堵在喉咙里……若不是我现在全身麻痹失去感觉,这一脚,该是什么滋味?
“我是疯子!我是疯子!”他终于离开我身体,冲着我大声喊叫,怒目相向。
我几乎笑出声来,可惜,接近一辈子不知道笑为何物我,终于化作唇角微勾了事。
没有太刺激他吧?只见他呆愣了一下,笑容渐渐重新爬回他脸上。
嘶——
我只觉身上一阵清凉,他已将我全身衣物尽除,随手丢进了一旁燃烧火堆,滋滋作响,没几下便化为灰烬。
“安似风——”我怒极!
“嘘——”他对我做了一个噤声手势,睁圆着双眼,煞是可爱!我果然是白痴,这种时候胡思乱想什么乱七八糟!
他又三下五除二扒光了景星祥云衣衫鞋袜,同样下场。
“叶射,我要走了哦!我会想你。”他重新爬回我身上,在我耳边小声说道,细热呼吸撩拨着我耳垂脖根。
我不敢相信!不是脖子以下都麻木了么?可为什么,为什么那里会有反应?
“呵呵呵呵……”他吃吃地笑着,暧昧妖娆,“原来你对我有那种想法啊……”
燥热毫不留情地占领了我脸,我除了闭上眼睛,什么也做不了。
突然,一道湿热溜进了我嘴,在里面大肆阀挞。一双小手灵活地套弄我灼热,天!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全身热量猛烈地冲向同一个地方。
“啊——”
烟花散尽……
“好热情……呵呵……”那个小疯子慢慢擦拭着手上身上我遗落犯罪证据,笑如春风。
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脑中一片空白。忽然,颈上一痛。
“你,是我!”他舔尽唇角血,宣布所有权。
心,狂跳!
“这个印迹你要留着哦,不见话……会遭到惩罚……呵呵……”他最后在我唇上一记轻吻,扬长而去。
……
“安,似,风。”
楚问悔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小骆如老母鸡般来回折腾,那故意装出来吓唬那不小心撞了我一下小乞丐阴狠表情,适得其反地让还坐在地上小乞丐哈哈大笑。
不忍再看小骆无限挫败脸,我轻轻拍了拍他肩,转身将手伸给那小乞丐。
“起来吧。”
他明显愣了一下。
“少爷!你做什么?不要理他——这样小乞丐,多半是小偷,故意撞你然后趁机下手,快看看钱袋还在不在才是正事……”小骆连忙窜到我身前,大肆教条。
谁知那小乞丐鱼跃而起,跳到小骆跟前,一把从怀内拽出四五个花色各异钱袋,使劲儿在小骆眼前晃荡。
“你说!哪个是你?你给我指出来——指不出来我告你诽谤诬陷外加歧视乞丐,嘿!你就擦干净屁股等着坐牢吧你!”
小骆呆若木鸡。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