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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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谣-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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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涛的笑声朗朗传来,幸灾乐祸道:“嗯,这几日无聊得紧。终于有幕好戏看了,在床前强抢女人,某人果然纨绔。”

    “闭嘴!”

    花戏雪也跟着笑:“只听过温香软玉的美人暖被窝,没听过俊朗多金的公子哥为……”

    话音截然而止,听动静似乎杨修夷去揍他了。不知怎的独孤涛也参与其中,和花戏雪叫得虽惨,却充满笑意。闹到一半,独孤涛被人扔到床上,压得我和宋十八快要吐血。宋十八怒吼一声:“花戏雪!我跟你拼了!”说着跳下床和他们打闹到一处。最后连带我也被莫名其妙拉扯下床,因为穿得多,行动笨拙,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被人东拉西扯乱打一通,连杨修夷也不帮我了,反而过来踢了我好几下屁股。

    闹到很晚,他们玩得尽兴,独我像个软柿子,被欺负的最惨。

    被某人在混乱中强势拎回去已在预料之中,看他模样便知道撒娇卖巧派不上用场,我索性朝床榻里面睡下,背对着他。一只手从背后搂来,源源不断的热量传入小腹,身体很快有了温度,我轻声叹道:“你就一点都不热么。”

    他语声冰冷:“不用管我。”

    我哼一声:“谁稀得管你,你以为我跑去跟十八睡觉,是不想热到你么?”

    “嗯?”

    我转过身,望着他的眼睛:“你们今天讨论出什么了?”

    他躺正身子,将我揽过去:“睡觉。”

    我卖弄神秘:“不说是吧,那我也不告诉你我们的计划。”

    他回过头:“你们什么计划?”

    我闭上眼睛:“哼,睡觉。”

    下巴一紧,被他以修长手指挑起:“说不说?”

    “不说,你看我像是轻易妥协的人么?”

    本想等着他开口哄我求我,然后我和他交换,没想他顿了顿,淡淡道:“嗯,那便不说吧。”

    我的火气一下子就来了,伸手捶在他胸口:“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啊!”

    他一脸了然神情:“你所谓的计划,也是去赚钱吧,我想想,开巫店?”

    “……”

    他揽住我,和我额头相抵:“可对?”

    “……”

    我有些泄气:“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么?”

    他低低笑了笑:“我再想想,你和宋十八想和我们暗暗较劲,比谁赚得多,所以你搬过去和她住,好和她一起做事?”

    “哼。”

    他咬住我唇瓣:“想都别想,我不会放你走的。”

    这么自大的模样实在招人讨厌,我想了想,爬上他的身子,用低哑嗓音呢喃:“修夷……”

    他的俊朗眉目渐渐变得灼热,我附身在他唇上舔了舔,埋首在他脖颈处吸闻他的香气和温热的男性气息。一双手掌渐渐贴上我的腰背,就在他要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时,我手脚并用爬了出来:“哎呀,我的身子好虚弱,还没好呢,哎呀,天色不晚了,好困要睡觉了呀……”

    缩到了床榻里面,他没有来捞我,默数片刻,我忍不住回过头去,却见他气呼呼的瞪着我:“敢使坏?”

    我忙夸张的打个哈欠:“哈,真的好困啊,我睡了……”

第一百六十章 新的二一添作五() 
第二日起得晚,枕边没人,但被窝仍很温暖,以为他离开没多久,穿鞋时发现是床下烧着两个炭盆,染得是好闻的熏香,跟蜡烛的味道一样。

    换了套衣服,却跟自己犯起了难,这衣服如何洗?我不能碰冷水,用热水洗衣服的话实在太过奢侈,而且这还是住在别人家里,薪炭柴火都不便宜,哪好意思去烧。

    正纠结着,一个衣着朴实,眉清目秀的少女端着糕点茶水进屋,见到我温和一笑:“少夫人醒了。”

    我被震在当场:“少,少夫人?”

    她将托盘放在桌上:“我叫轻鸢,杨公子早上刚将我买了,以后我就专门伺候少夫人了。”

    我继续被震:“买?你确定是买,不是雇佣?”

    她笑了笑:“少夫人吃点东西吧,桂圆红枣羹和蜜豆糕,公子特意嘱咐我做的。”

    我手颤:“叫我小姐就好,别喊我少夫人……”

    她微微颔首:“好的小姐。”

    她将窗棱打开,水色烟帘顿时被微风吹起,但见窗外绿树浓荫,晴空当头,清风连绵灌入,带来幽幽花香和市集喧嚣,我忽的起了些诗情,张口就道:“一重清风吹塘东,添得绿意四五丛。满庭幽香沁心脾,谁说浮世一场空。”

    她正在收拾床铺,笑道:“小姐好才情。”

    这是我第一次作诗,顿时有些脸红,赶忙喝一口汤羹,含糊道:“我哪有什么才情,耳濡目染一些罢了。”

    她一笑:“那我也献丑一首罢。”

    我回头去,她微微沉吟,而后道:“东塘有风无细雨,卧后重帷却绵绵。两情久长天不渝。万里层云共长去。”

    不知她说的是不是我和杨修夷,我垂首咬了口蜜豆糕,觉得自己有些脸红。脑中不断想着卧后重帷却绵绵,兴许她以为我和杨修夷早就那什么了。虽然也快那什么了,可毕竟还没有那什么嘛。

    她抱起我厚的像熊皮的衣服:“小姐,我先去洗衣了,就在楼下庭院,有事你招呼一声就行。”

    我点点头:“嗯。”

    喝一口汤汁,咬一口糕点,胡思乱想半日。宋十八拄着拐杖屁颠屁颠的来找我,坐下就道:“怎么这么晚才起来,昨晚你俩折腾坏了吧?”

    我看她一眼,懒得说话。她又道:“有生意上门了。接不接?”

    我一愣:“生意?”

    真没想到对较劲赚钱这件事宋十八如此看重,大清早就跑去找乔雁说了,乔雁也着实热心,不出半个时辰就立刻弄来了一单生意,而且还不是小生意。听完委托内容。我脑壳砸在桌上,还颇有弹性的跳了几下,捉散落在南城郊外的五百只鸡,当然不算小生意。

    整座崇正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加上主县城,城郊外还有十几家村庄。郡里的人应都明白了崇正郡的诡异古怪,但恐慌过后,该继续的生活还得继续,而且这般与世隔绝似乎令他们更加团结,街上人流喧哗,店铺兴隆,高层屋舍连绵,丝毫不输于辞城。

    跟着乔雁到了南城郊外,数十人愁眉苦脸的坐在溪边石上,他们身旁草地放着一百多只鸡笼,关着为数不多的鸡,鸡毛掉的可怜,看样子被折腾得不轻。

    一番了解,这些鸡是赵家庄的养鸡大户赵祥头为城里东塘一家大酒楼送的订单,总共五百三十只,每只鸡算我五文钱,抓回两百只才给付款。我稍一计算,如果全部抓回,也才赚二两五钱,比起二一添作五当初三十五两的基本手续费真是少的可怜,而且工作量大得惊人。可惜回绝不了,这是第一笔生意,名声就靠它了。

    从怀中拿出尺吟,配合用石头摆下的九宫寻妖格,确定了鸡的大致散落范围,隔空设下困兽阵,五百只鸡一只也别想跑。

    接下去的三个时辰,我和宋十八是在和鸡的斗争中度过的。它们可能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拼命做着垂死挣扎,又洒鸡毛,又拉鸡屎,发狠起来拿尖嘴啄我们。

    宋十八大伤初愈,行动不便,惹急了直接拿拐杖拍去,最后数下来,被她拍死了十八只,一只得赔二十文,也就是说,我们白抓了七十二只鸡。我欲哭无泪,要不是她的神情也愧疚难当,我一定拿拐杖拍飞她。

    要了个鸡笼,抱着十八只死鸡顶着一头鸡毛,一身鸡粪在万众瞩目之下回到乔宅。

    天色已晚,乔雁在准备晚饭,厨房香气四溢,闻着垂涎。我们将鸡笼放下后去到住处,刚从浓荫绿枝的石门后拐出,就看到三个修长身影斜靠在二楼廊外,从容闲淡,正在谈笑风生。

    花戏雪最先注意到我们,其余二人也转身望来,片刻的大眼瞪小眼,紧跟着就是他们三个的朗声大笑,笑得全无形象,攀着栏杆眼泪都笑了出来。宋十八磨牙切齿:“我杀了他们!”

    我忍辱负重,一脸悲壮的将她拦下:“姑娘报仇,十年不晚,让他们等着!”

    洗澡吃饭,完事后立即钻进宋十八的房间,这次学聪明了,在外摆了个清心阵,宋十八明眸狡黠,写了张纸条贴在门外:“内无美人,淫贼勿扰——宋十八”。

    我:“……”

    累得快要趴下,但还不想休息,两人就今日这笔单子做了个简单交流。拿出纸笔入账,赚了二两一钱,说多不多,说少却也很可观,比起寻常贩夫走卒,一日二两着实多出好几倍。

    其实我本来也没想过这崇正郡能有什么好差事,我的强项是用巫术捉妖打鬼,但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哪来的妖魔鬼怪,宋十八又起了个鬼点子:“要不我们去装神弄鬼,再摆个地摊,卖些福牌祈文平安符?”

    我凉悠悠的斜她一眼:“然后我们的名字就会被写在碑文上,每年清明等人来拜祭。”

    “啊?”

    我低头在纸上随意画着绛云苍玉谱:“我宁可被饿死都不要做江湖骗子。”

    她凑过头来:“你在画什么?”

    “巫术图谱。”

    她欣喜道:“我们要不摆摊算命看面相吧?”

    我摇头:“我的巫术都是死记硬背的,说到生辰八字,命格算术,那是我师公师尊师叔祖的强项,我哪学得会。”顿了顿,我看向她,很认真的说道,“而且路边摆摊算命的,你也不要信,多半都是假的,那东西很难学的,真正学得会的都干大事去了,谁会没出息的缩在路边给人看相呢。”

    她脸色略红,垂下头道:“但是,有个算命的就说我命里会跟一个当官的有……”

    我放下笔,叹了一气:“十八,你应该晓得你和独孤涛的悬殊差距,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喜欢他呢?”

    她脸色一凝,反问我:“为什么不喜欢?”

    我道:“他是官,你是土匪,你们不止门不当户不对,你们是天壤之差。而且他和高晴儿已有婚约,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控制好自己的感情。”

    她冷冷的回过头去:“那又如何,我就是喜欢他,配不上他也没办法,喜欢就是喜欢了。”

    “可是,你没替他想过么,他是一个知府,跟你这个臭名昭著的女土匪在一起,对他的名声和仕途会有多少影响?”

    她没有说话,背脊挺得僵直,良久,她点头,极缓道:“我确实从来没想过,因为我压根没奢想他会看上我,会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会去争取和强求,我身上人命债太多,我晓得自己的最终归宿。”她转过头来,眼睛明亮如星,笑着说道,“我这条命早该没了,但是我很幸运,又多了这三个月,如此无拘无束,自由畅快,还能每日看到他,和他关系也融洽许多,他再不会冷语待我,仿若那些恩怨是非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老天爷给我这么好的眷顾,我要更加肆无忌惮的去喜欢他,得不得的到那是后话,只要我喜欢他,自己开心就行了。”

    我怔怔的望着她,本想问她就不会有遗憾么,转眼又想,这有什么好问,她一定说没有,然后自己咽下满腹的惆怅惘然。

    每次离开杨修夷时,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喜欢他,自己开心就行,又不是非要和他在一起,可是心里的难受只有自己明白。这三个月于我又何尝不是眷顾,出了阵,也许我还会逃,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他因我而涉入危险之境。这次是太乙极阵的玄妙古怪让我们侥幸不死,但谁能想到下一次又会是什么险况。

    越想越烦,抱着脑袋开始磕桌,被宋十八拎着后领甩上床,她穿着中衣在软榻上趟下,我撑起身子:“你不睡床上?”

    她白我一眼:“下面烧着火盆呢,我可不想被热死。”

    “但是睡软榻多不舒服啊?”

    她不耐烦的皱眉:“让你睡床还不好啊?”

    我想了想,点头躺下:“也好,谁让你是我姐姐,让让我是应该的,不过你睡得腰酸背痛可别赖我。”

    她抬起头,怒道:“喂,田初九,谦让是我的美德,你怎么就当成理所应当了,还要不要脸了!”

    我裹成一团,嘿嘿一笑:“早没脸了,被我尊师叔亲光了。”

    “……真不要脸,我呸!”

    “就不要脸,我哼!”

    “……”

第一百六十一章 花旦() 
接下去的几日一直在忙碌。

    第二单生意是替一个小姑娘找一只花猫,五文钱。

    第三单生意是替一个老人去郊外挖药材,二十文钱。

    第四单生意是替一个妇人在妓院门口蹲点,蹲了两天,真发现了她丈夫。结果就是,该妇人一哭二闹三喝药,至今昏迷,一分钱也没要着。而她丈夫,该逛的窑子照逛,该亲热的老相好照旧亲热,连她那份药钱都不出了。当晚就此事我们在用饭时深刻探讨了一番,最后我和宋十八得出结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对面三个这几日过得潇洒的男人立刻跳出来,义正词严说我们女人就是爱小题大做,说我们以偏概全,一叶障目,不识好人等等等等。

    第五单生意,第六单生意……第十八单生意,全是鸡毛蒜皮,付出和收获难成正比。其中一个让我们揍人的糟鼻子男人甚至欠银子不还,被我们一路追杀至小路村,结果他是真没银子,脱下又酸又臭的衣服问我们能不能抵债,被我们拖到角落一顿狂殴。

    第十九单生意是替一个满嘴牢骚,满腹哀怨的男子看住他的心上人,开价五十两。我当即拒绝,没好气的拿眼狠瞪他:“你脑子烧坏了?”宋十八这没出息的却一掌拍在他的宽上:“放心!交给我了!”一手接过杨修夷的银子,二话不说将我从她房里扯出,塞进他怀中,关门前嘿嘿一笑:“慢慢折腾,慢慢折腾……”

    我大怒:“折腾你个头!”

    “头”字刚说完,脑门挨了记手骨,杨修夷眉目不悦,斜斜睨我:“你们二掌柜的可收了我的银子,你要自砸招牌么?”

    他穿着一袭墨色衫袍。高挑笔挺,衣袖襟边皆以金丝线绣着工细的流云烟波纹,眉如墨画。面如冠玉,整个人脱拔出众。风姿俊朗,我一时有些看呆,忍不住环住他,低声道:“你不用给银子的,我不会跑。”

    这几日以业务繁忙,一直没怎么理他,他可能真的生气了。

    头上传来冷冷一哼。我抬起眼睛,可怜巴巴道:“不过,我昨天刚接了两个单子,要是不去的话。招牌真得被砸了,等我处理完了再回来陪你好不好。”

    想的是他肯定不会同意,争辩的措辞我都准备好了,他却顿了顿,打开折扇。悠悠摇了两下:“今日左右无事,我便陪你去走走罢。”

    半个时辰后到了塘西蒋家,进屋不到一盏茶,他面色自若,又悠悠摇着折扇踱步出门:“嗯。那什么,我忽然想起有件要事还未处理,我先去……”

    我一把拉住他:“别想跑!”

    他合起扇子,回眸看我:“这种事,你去做就行了,我去像什么话?”

    我抱住他胳膊:“要是被他发现我在跟踪他怎么办?”

    “不会的。”

    “我穿得这么多,很惹人注目的,一下子就会被发现了。”

    他松开我:“那就不接这单子了。”

    我又抱住,忙上前蹭了两下:“琤琤,被人发现了,我会挨打的,十八又不在。”

    他一僵:“……琤琤?”

    我抬起眼睛,效仿这几日新学的一招,捏着嗓子轻喊:“琤琤……”

    长眉一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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