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眸色转深:“如果我不去,可能我就见不到你了,也不知道我在你心里分量这么重,我庆幸我去了。”
我一愣:“什么心里分量这么重?”
他似笑非笑的看我:“其实当时我没有被琴音迷乱,我意识尚在。”
“可是你分明吐血了。你……”
“那琴音我了熟于胸,不可能会被它伤到。吐血是我以或跃在渊自损内脏,为契合那段琴音,好借之蓄得望嘉引,用以救醒他们三人。不过我很少用武术内功,加之当时琴音迷乱,我一时没控制好。损的有些厉害,沉之难醒……”
我气恼:“可事发之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我多担心么!”
他轻叹:“不是跟你说过无论我发生什么都不要怕么。而且这或跃在渊稍一不慎就会自断筋脉,当时情急,我怕跟你说了,你会担心,冲我烦烦叨叨。”
“我像那么婆婆妈妈的人么!”
他立即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
我气呼呼的看他:“哼,那你不是更郁闷了,活活被人捅了两刀,却不能还手,还是个身手差你那么多的阿猫阿狗。”
他没有说话,转头看向窗外。静望向天际的重山迭云,眸光忽然那么深邃悠远。
清风掠过,满园树影轻晃,有着隐隐花香飘荡入窗,调皮的蹿入我鼻尖。我循着他目光望去。盘腿坐在床边,把玩着胸前发梢,心中百杂情绪忽的涌出,推之不掉。
良久,他清冽的声音缓缓道:“初九,对不起。”
我回过头,他望着我,眸色很深,柔情尽付。
这眼神令我无所适从,我怔在原地,他抬手轻抚我的脸,语声略有些嘶哑:“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摇头:“你不欠我什么,而且,你把我保护的很好,是我自己太笨,不懂隐忍,反害你被……”
他轻声道:“过来。”
这次我不再拒绝,爬进他床榻内侧,小心趴在他右胸,唯恐触伤他心口的伤。
他低笑:“你总算乖了。”
我闷闷的说:“我不想再跟你作对了。”
“哦?这么有觉悟了?”
我轻搂住他脖子,望着他的眼睛,笑着说道:“杨修夷,你猜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他想也不想:“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
“……你好自恋。”
他饶有兴致:“那不然呢?”
我没好气道:“那时我痴痴傻傻,哪懂那么多,第一眼见到你,是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他侧过身,斜支着头和我对视,眼中满是笑意:“需要我给你提醒么?”
我想起自己曾光着身子在他面前跑来跑去的尴尬记忆,顿时摇头:“还是免了。”
微撑起身子,往上挪了挪,我轻声道:“杨修夷,我对我的身世,有些记忆了。”
他宠溺的看着我,把弄着我胸前一缕头发,闲闲道:“嗯,说说看。”
我想了想,像是为自己整理思绪一般缓缓说道:“我不是孤儿,我有家,还是个大家族,我们生活在一个很美的村庄,村外是大片大片油菜花田。我们姓月,因祖先犯过大错,所以我们的血可以招惹百妖。千百年来,我们族人一直怀着赎罪之心隐居世外,却不知是何原因被人……”我微微皱眉,心下一痛,不忍再讲,强颜撑起一个笑脸:“杨修夷,我跟你说过一个小女孩,你可记得?”
他略略点头:“月牙儿?”
我得意一笑:“她可漂亮了,比清婵,比陈素颜,比夏月楼,比镯雀,比君琦,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姑娘都要漂亮呢!”
他轻捏我鼻子:“你这么自恋?”
我拨开他的手:“她真的很美,她姑姑也很美,我想她们族人都应该很漂亮。”顿了顿,我抬起头,因靠的太近,他的香气带着体温暖意,很是温馨,我笑道:“我可不是自恋,我当初还不知道自己是她呢,嘿嘿嘿,没想到吧,我也是个美人哦。”
他冷哼,目露嘲讽:“你美在哪?”
我立即朝外爬起,边爬边道:“哦,我不美,那我走了,我配不上你,我还是滚回我的……”
他一把将我拉住,跌回他怀里:“我信了。”
我撅嘴:“那你说我不美。”
他伸手揽在我腰上,嘴角溢出一抹笑:“你还是不美的好。”
“为什么?”
“你若真那么美。我怕很多人会来抢你。”
这小子,终于会哄我了。
我紧紧依偎着他,心中无限甜蜜,目光穿过他的发丝,隐约可见屋外明媚春色。
这样的感觉真好,本以为会和他双双死于地下长殿,没想还能见到这日暖风和。翠树明花之景。
我扬起一笑,忽的想到宣城湖畔诗会上。一位千金小姐为她爱慕之人所作的诗句:春心佳意迭几重,一寸芳香一寸情。
他伸手托起我的下巴,薄唇贴来,在我唇上细细摩挲。我微微一愣,而后笑眯眯的望他,张开唇瓣,闭上眼睛,任他长舌直入。
他力道极柔,在我口中反复碾转吸吮,和我唇舌缠绵。比起上次的笨拙。这次灵活太多。我也鼓起胆气,将舌头探入他的嘴巴,还未得逞,舌尖就被他微微含住,他轻轻啃咬。用他的舌头来回舔弄。我被激起一阵阵的酥麻,思绪仿若在蜜罐里浸泡,脑中一片甜汤,浑身绵软无力。
他掀开丝被,将我拉入他被窝,缠绵激/吻越深,越发忘情。他的大掌从我腰际一寸一寸上移,停至我胸口,轻轻解开我的寝衣。我一惊,极快握住他就要滑入的手,从痴醉中睁开眼睛,直直望他,心如擂鼓。
他黑眸灼热,似烧着两团温火,语声嘶哑:“初九……”
我摇头,心慌意乱:“杨修夷,不可以。”
他停下动作,声音有些压抑:“你这身浊气并非天生,定也有方法可以去除,散尽之后,再修炼习术,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的。”
我将他的手移回我的腰上,低声道:“我是觉得太快了……”
他略略皱眉,把头埋在我肩上,良久,含笑凝眸我:“什么太快了?”
我咕哝:“我们做那档子事太快了……”
他挑眉:“那档子?哪档子?”
“就是男女交/欢……”
他当即义正言辞指责我:“你心术不正!”
我眨了眨眼睛:“……”
一天之内被两个人说心术不正,第二个还是贼喊捉贼,明明都有了“不正”举动,他真好意思说!
我顿时大怒:“那你要摸我胸部!”
他垂眸,目光移至我胸口,我面色涨红,慌忙起身整理凌乱的衣衫。他一把将我拉回去,我跌跌撞撞要爬起,胳膊却完全无力,又摔进他怀里,两只铁臂将我禁锢其中,把我搂的很紧。我抬起头,他的清俊模样就在咫尺,黑眸满含笑意,在我唇上亲了亲,低声道:“若你不愿意,我不会乱来的。”
我气还未消,哼一声,转过头去,忽的瞅到枕边一个破碎香囊,有些眼熟,伸手捡起,不由一愣,是我第一次腰伤时送他的平安符。杨修夷雪白的俊容微有些红,想要夺走,我不让,死死捏在手心,硬邦邦的,里面似装着东西。
我恶语警告:“要是再抢,我就不理你了。”
他不自然的看我一眼:“哼!”
我小心翼翼在他怀里转身,背对着他。
香囊破损很严重,像被利刃割开过,本就蹩脚的针法,如今线头蓬乱。他身上的杜若清香将香囊原本的落英花香和青竹香给冲淡了,我慢慢将香囊打开,是一条玉坠,蓝色玉石,他送我的极泪瑄琛。连带玉坠出来的,还有一缕以红绳绑缚的头发。
我心中一颤,怔怔的望着,找不到言语。
他的嘴唇凑来我耳畔,轻声道:“如果没有它,我可能已经死了。”
眼泪掉出,我哭道:“你一直放在胸口吗?”
“嗯。”
“你当初不是嫌它丑么。”
“我也嫌你丑,不也将你放在我心上了?”
我抹掉眼泪,不服气的说道:“我才不丑,我可是大美女,一族谱全是大美女。”
他低低一笑,下巴支在我肩上:“哪个族谱出来的美女,这么不懂矜持。”
我拿出那团头发:“这是我的么?”
“嗯。”
“什么时候剪的?”
“很早了,我忘了,好像打架的时候用东西把你砸晕了。”
“……”
腹上的手搂得更紧了些,他低声道:“以前跟你打闹,没轻没重,以后不会了。”
我点点头,顿时有些委屈:“我也下手很重,可是没一次能打到你,不如你现在让我……”
他立即打断我:“想都别想!”
我破涕为笑,转过身,捧起他的脸,壮着胆子亲了亲:“我得回去了,不然师父要揍我,你好好休息。”
“嗯。”
我从他身上爬过,跳下床,没走几步,他忽的喊住我,我回头:“怎么了。”
他黑眸深深:“你在密室里说,若是我醒来便不离开我,可还记得?”
我点头,忽的起了一丝顽皮,歪头笑道:“但是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什么?”
我笑眯眯的望着他:“给我十年的时间,我去找出真相和解决方法,等我变成了倾国倾城的大美女,我是不会嫌弃你的,你不必担心。”
他:“……”
我神色认真:“快答应我。”
“不行!”
“那五年,五年后我会尽快……”
他不悦:“一年都不行!”
我嘿嘿一笑:“就这么决定了,这五年内不准找我,不准烦我,但是每日都要想我,想腻了也要想。”
他浓眉怒皱:“不要告诉我你是认真的!”
我撇撇嘴:“只准你威严,不准我刁蛮么,尊师叔了不起呀,是时候让你感受一下大美女的脾气了,我说了算。”
他:“……”
第一百二十一章()
师公曾跟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是在华州古道城,有这么两户人家,家族庞大,子孙兴旺,香火繁盛。但他们之间有着上千年的仇怨,至今未解,一代一代沿承下来,都已说不清当初先祖为何结怨,只知生下来就该视对方为仇家怨敌,每一辈必出几桩人命血案。
我当时不解:“会是什么样的仇怨才能怨恨上一千多年?”
师公摇头:“说不好,可能千年前出过一桩惊天命案,也可能只是两家各有一位小姐同时看上一块缎布。”
我难以置信:“就因为一块缎布吗?”
师公淡淡一笑:“不过是个比喻罢了,可能比缎布还不如。”
我觉得滑稽,撅嘴:“师公,你又在杜撰奇闻异事寻我开心了。”
他轻摸我的脑袋,笑道:“九儿,人心可大,大可吞天地,人心也小,小的难容一粒沙。别说一块缎布,就是一株草,一块豆腐都能引发滔天仇怨。不是它们有多么稀罕珍贵,而是人心戾气将它们无限放大了。”
我扬起脑袋:“戾气究竟是什么呢?”
他微微沉吟:“戾气是个可怕的东西,它是**,是嫉妒,是攀比,是狂妄,是杀戮,是妄语……”
……
对于师公的这个故事,我一直唏嘘不已,从未放于心上,总觉得太过虚假,如今卫氏一族的悲剧令我重新想起,且不由不信。
世上有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之说,如今应再加几个说法,譬如前人砍树,后人被树压,或前人种树,树引天雷,挨劈的还是后人。
但可笑的是。卫真一族一直怀着赎罪之心,苦寻所谓财宝,到头来却不过是苏氏的取乐之物。而这苏氏欠下的血债,又该如何去还?
我问师父,他捋着花白长须想了半日,摇头轻叹:“仇恨怨气最是耽人,我一向不赞成血债血还。但若劝说卫真冤冤相报何时了,要他以宽容之心释怀对待。也太过虚伪轻巧。毕竟这是累世之恨,祖上一脉血仇所在,不报便是不忠不孝不义,所以你这问题,难到为师了。”
花戏雪在旁冷冷一哼:“若是我,我就把苏氏关押起来,找些秃子乞丐给她配/种,传承千年,让我后世子孙日日凌辱虐待他们,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我转头看向杨修夷:“你呢?你会如何做?”
他略略沉思。反问我:“你觉得苏氏一族可怕么?”
我点头:“嗯。”
他再问:“那如若卫氏一族按照花戏雪的说法去做,你如何看待?”
我想了想:“那一千年后,肯定会有人觉得卫氏一族丧尽天良,泯灭人性。”
他收起折扇,淡淡道:“若是我。我是不愿自己后人变作复仇工具的,更不愿放过苏氏。我会把这一族尽数杀了,哪怕远亲也是一个不留,为我后人留下一方安详净世。”
卫真想的也如是。
杨修夷没有杀死姚娘,将她留给卫真处置。卫真却将她救下,一段时日的调养后送交了官府。
我最初不解,怒其过善,恨其太仁,觉得不能手刃仇敌实乃不快。事后才知,卫真打点钱财,要官府判以凌迟,于大庭之下将其衣衫尽除,刀刀片肉。同时他还在暗中派人,将苏氏所有亲族尽数暗杀,包括婴孩,除了销声匿迹的苏双双。
经此一事,他和夏月楼理当心结尽除,花好月圆。但他和黄珞的婚讯已满城皆知,退婚势必引起许多波澜,不得不顾。我在晚桌上咬着筷子,想了半天:“不如给黄珞下个巫蛊,令她忘了卫真?”
师父瞪来一眼:“为师说过多少次,让你学巫术,不是肆意妄为,怎能乱加干扰她人的思想感情?”
我撇撇嘴巴:“我就是讨厌黄珞,我想看到月楼幸福美满。况且,我只是个平凡百姓,有血有肉,有自己的**私念,想为好友做些事,何错之有,我又不是什么阴阳怪气的玉尊仙人……”
一颗丸子极有弹性的跳到我头上:“你个兔崽子,你说谁阴阳怪气!”
我低下头,筷子随意扒拉着米粒。师父又道:“你可以帮,为师没让你不帮,但我不希望你以巫术滥为。巫师者,必当戒躁戒肆,惟平和是见,抑情忍欲,不可伤天害理,不可……”
饭桌上顿时齐齐响起筷子落桌声,瞬间人烟尽散,只留丫鬟面露疑难,僵持原地。看来不止我一人,所有人都受不了他的喋喋不休。
但我不得不说,师父是对的,他在防微杜渐,怕我以巫术胡作非为,毕竟尝过一次甜头,就会愈发不可收拾。如我当初痴傻之时偷的那个馒头一样,这就是人心的贪欲,一个傻子都不可避免。
夜晚召集了一群姑娘于庭中纳凉,听她们讲些街坊趣事,人手一把轻罗小扇,扑着悠然萤虫。忽的从北方天边蹿出烈焰火光,如似一团红鹭花,像要将半边天空烧毁殆尽。
我们抬头齐齐愣怔,天地顷刻寂静,杨修夷从屋内踱步出来,凝眸片刻,看向夏月楼,含笑道:“夏姑娘,这聘礼可喜欢?”
夏月楼呆呆的眨了下眼睛,一串眼泪潸然而下,映着天火,闪闪发光。我凑过去,把头靠在她肩上,笑道:“那叫橙天光,以后的孩子可以不用叫卫吃的,或者卫东西了,叫卫天光吧,嘻嘻!”
她又气又笑的望我一眼,擦掉眼泪:“你在瞎说什么呢?”
我揽着她肩头,凑得极近,笑着打趣:“夏月楼夏小姐,我替我儿卫真正式跟你提亲,你可愿意?”
她顿了顿:“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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